開在時光里的桂花

□漆艷林

李清照詠桂花：“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秋寒醞釀出桂花香飄十里，綿長悠遠的芬芳。

“桂花隨風起，香意萬里行。”這香讓躁動不安的心變得沉穩內斂，溫潤如玉，停滯的思緒開始浮想聯翩，腦補各種畫面。繼而“聞香識桂，以評溢香”照進現實。

“歲月繾綣，葳蕤生香。”我循著歲月氤氳的香氣一路尋找，想找到季節的答案，秋的見面禮，大自然的饋贈。漸漸地，香味在空氣里由無變有，淡漸濃，淺入深，暗漸明，幻變真，我駐足仰望，枝繁葉茂如蘑菇的幾樹桂花開了。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月牙般的笑意。庭院深處的桂花養精蓄銳，將醞釀、積攢了一年的精氣釋放，以最好的狀態在初秋綻放，一簇簇，一串串，細細碎碎的在枝丫上爭秋光，一派喜氣祥和之景，好不熱鬧，好不歡騰。一串串如繁星點點的精致朵兒綴在枝丫上，爭先恐后地開著，牽動著過往行人的心，讓人駐足停留，心隨意動，意隨境轉，久久不愿離去。還有些隱藏在綠葉下的桂花，像閨中女子帶著面紗，羞于見人。一陣西風來，桂花時而躲在閨閣中，時而在屏風后面探出腦袋東張西望，像極了待嫁的姑娘。

桂花的圈子小，種類少，主要以金桂、銀桂、丹桂、四季桂為主。米色的花略帶含蓄，黃白色的溫婉，金色的耀眼，橙紅色的氣質出眾，絢爛奪目，那躍在枝頭的花淺淺一笑，不知要惹得多少人小鹿亂撞，心跳加速。桂花花期短，所以連盛開都在爭分奪秒，見縫插針。盛裝出席的桂花在秋天浪漫盛開，如同披上潔白婚紗的新娘，驚艷世人。桂花香動萬山秋，那綻放的朵兒暗香浮動，成就了秋的高光時刻，讓暗淡蕭條的秋變得光彩照人，令人心馳神往。

在我記憶中，村里那樹丹桂可不得了，活脫脫的顯眼包。為了迎接歸來的人兒，毫不掩飾，高調將朵兒炫于枝頭，讓人在大庭廣眾之下一眼就能瞧見她的明媚光亮，讓人在秋寒中生出萬千暖意，讓那懸在心頭的鄉愁得以安放。無數歸鄉人童年的記憶，便在這顆丹桂茁壯成長的同時，枝繁葉茂根深蒂固了。桂花沒有心思，直接把歡喜、祝福、心愿、美好統統掛在了枝頭，祈禱人間清歡圓滿。桂花香滿庭芳，絕出塵，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全然印在了心里，定與西風有約，所以年年不誤。桂花皎潔凝香，也懂得“眾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集眾花之力量，開得燦若云霞，那似有似無，忽隱忽現的香，讓人魂牽夢縈，刻骨銘心。

桂花雖小，但繁花滿枝。精雕細琢的朵兒凝結成束，香氣塵絕，引人入勝，讓人念念不忘。此時，孩子在樹下追逐打鬧，一陣風過，落英繽紛，淋一場桂花雨，好不浪漫，詩意的氛圍瞬間拉滿。這場景似曾相識，兒時的情境浮現在我的眼前，村里孩童圍著桂花樹玩耍，我坐在桂樹旁看書，奶奶在一旁撿拾桂花。我情不自禁伸手觸碰，場景化為泡影，終究成空。“年年桂花香，歲歲人不同”，轉眼幾十載，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有些人總歸走得太急，逝去的光陰追不回，才懂得“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的無可奈何。

開在時光里的桂花，年年笑秋風，得意的時候，是否生出過四季轉換，時序更迭又一年的感慨呢？“今夕明夕復何夕，花散人海歸故里”。人生又何嘗不是一場花開花落？盛世容顏易老，光陰易逝，渾渾噩噩過一生，萬事成蹉跎，徒增傷悲。“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及時當勉勵，歲月不待人。”何不學桂花，在人世間走一遭，驚艷眾人。

“若將歲月開成花，人生何處不芳華。”靜下心來吧，讓我們在平凡的崗位，在青春的戰場上苦練內功，枕戈待旦，蓄勢待發，像桂花綻放般一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