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相圖 蘇芮
(1.河南財經政法大學金融學院 河南鄭州 450000;2.石河子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新疆石河子 832000)
隨著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單一追求經濟增長已經無法滿足新時代的新需求,貫徹新發展理念、推動高質量發展成為新的發展目標。要實現上述目標,積極的財政政策起著關鍵作用。
面對新時代和新使命,我國在干預資源配置方面越來越強調政府與市場的協調,政府引導基金就是財政治理現代化改革下財政投入方式的典型代表。政府引導基金通常以政府財政資金為基礎,通過投資或直接參與經濟活動來推動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升級,促進新技術、新產業和新模式等重點領域的發展。此外,政府引導基金還可以提供資金支持、政策引導和資源整合等方面的幫助,從而加速推進產業高質量發展進程。
因此,深入研究政府引導基金對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效應,探討政府引導基金投資在地區間的聯動效應,有助于揭示政府引導基金在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中的空間依賴關系,為政府引導基金充分發揮在跨區合作與聯動提供理論上的支持和方法上的指引。
學術界高度關注政府引導基金與產業高質量發展關系的問題,參考相關文獻及理論,政府引導基金主要通過以下三個路徑發揮引導作用,并通過相互影響和協同作用促進產業的高質量發展。
一是投資拉動作用。資金引導方面,政府引導基金模式可以吸引社會資本(宮義飛等,2021)[1],發揮資金杠桿效應,增加投資總量,從而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
二是產業引領作用。產業引領方面,政府引導基金旨在彌補市場配置失靈的缺陷 (陳少強等,2017)[2],成為匯集并傳播行業先進技術、知識、經驗等信息的渠道(李宇辰,2021)[3]。采用股權投資等市場化方式,引導社會各類資本投資經濟社會發展的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叢菲菲等,2019)[4],扶持企業發展與產業轉型升級,實現產業的高質量發展。
三是創新驅動作用。金碚(2018)[5]認為,“創新”是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動力”。大多數學者認為,政府引導基金是通過影響企業創新進而影響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常麗、武小楠,2022)[6],并對作用機制進行了進一步研究:胡凱、劉昕瑞(2022)[7]認為政府引導基金可以增強政府與金融機構之間、金融機構與企業之間的連鎖協作,產生乘數效應,從而提升區域創新水平;陳鑫鑫等(2022)[8]得出“政府引導基金對企業創新的影響效果為倒U型”的結論。
此外,靳志偉、周代數(2021)[9]研究了我國政府引導基金的空間集聚情況和基金投資的“鄰近傾向”;鄧創、曹子雯(2023)[10]認為,產業轉型升級存在空間溢出效應,且存在空間聚集和異質性。這些學者對政府引導基金和區域高質量發展的空間自相關性的研究為本文空間杜賓模型的構建提供了理論支持。
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是:現有相關文獻缺乏政府引導基金與產業高質量發展空間關系的研究。本文采用空間計量的方法研究政府引導基金與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效應,拓展和深化了兩者關系的研究,明確了政府引導基金對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正向空間溢出效應。本文結論對繼續推動政府引導基金協同合作提供了理論上的支持和方法上的指引。
結合前文理論分析,本文采用雙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以檢驗政府引導基金對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影響效應,其具體模型的形式為:
式(1)中:Hiqit是被解釋變量;WHiqit為被解釋變量的空間滯后項;Xit是解釋變量構成的向量,由核心解釋變量Hiq和一系列控制變量組成;WXit為解釋變量在空間上的滯后項;itε為隨機誤差項;iμ為地區固定效應;tν為時間固定效應;α、β、ρ、θ為待估參數。
(1)被解釋變量。本文選取的被解釋變量為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Hiq),參考干春暉等(2011)[11]的方法,引入產業結構高級化(Sen)和合理化指標(Rat),并通過熵權法最終合成產業高質量發展指數進行表示。
(2)核心解釋變量。本文選取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政府引導基金規模(Fun),可以充分體現政府引導基金對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支持程度。
(3)控制變量。影響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因素較多,為盡可能地減少遺漏變量偏差,需盡量控制其他影響因素。本文主要采用產業結構比例(Ind)、社會消費水平(Con)、金融發展水平(Fin)、政府干預程度(Gov)和創新水平(Inn)作為控制變量。其中,產業結構比例用第三產業與第二產業產值之比作為代理變量;社會消費水平用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作為代理變量;金融發展水平用地區存貸款之和與GDP的比值表示,政府干預程度用財政支出與GDP的比值作為代理變量,創新水平用國內發明專利申請受理量的對數作為代理變量。
本文將樣本區間設定為2012—2021年,數據主要來源于清科私募通數據庫(PEdata)和中國統計年鑒。前者包含了政府引導基金詳細的基金規模與注冊地址數據,經整理最終形成解釋變量政府引導基金規模的省級年度面板數據;后者提供了被解釋變量及控制變量的指標構成數據。此外,本文計量模型中使用的各省地理距離和經濟距離等數據來自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CNRDS數據庫。
空間自相關檢驗主要考察數據是否存在空間自相關性,本文采用莫蘭指數I (Moran’s I )觀察整體和局部的空間自相關性。
本文進行全局莫蘭指數I的計算,其公式為:
式(2)中:zi表示第i個地區變量對均值的離差,Wij為空間權重矩陣。全局莫蘭指數的值域為[-1,1],其正負表示兩地區相關指標的正負相關性。本文對2012—2021年的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和各解釋變量做全局莫蘭指數 I 檢驗,以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指數為例,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全局莫蘭指數
在分別使用鄰接矩陣、地理距離矩陣和經濟距離矩陣構造的空間權重矩陣下,全局莫蘭指數均在1%水平上顯著,表明我國省份之間的產業高質量發展均存在空間關聯,即空間上的正相關性。
局部莫蘭指數I的計算公式為:
局部莫蘭指數 I 的表示通常采用 LISA 圖來展現,對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指數做局部莫蘭指數 I 檢驗,并依次繪制2012年、2015年、2018年、2021年四個年度的LISA圖來觀察空間聚集的動態變化情況(見圖1)。

圖1 2012—2021年中國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LISA分布圖
從LISA圖的結果來看,多數省份位于第一三象限,即高-高集聚與低-低集聚的情況比較普遍,表明我國省份之間的產業高質量發展均存在空間關聯。其中,北京、上海、天津、浙江、江蘇始終位于第一象限,即存在高-高聚集。由此可見,高-高集聚集中分布在京津冀地區北部及長三角經濟帶上,并形成小規模集聚;大部分省份基本位于第三象限,即低-低集聚。綜上所述,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在空間上存在集聚特征,空間自相關性明顯,需要進一步構建空間計量模型,分析變量在空間上的相互作用。
根據上述分析,本文對固定個體、地區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進行計量回歸并求解參數,模型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雙固定效應空間杜賓模型回歸結果
由表2不難看出,在本地區的解釋變量中,政府引導基金、產業結構、社會消費和金融發展水平對本地區的產業高質量發展影響顯著,相鄰地區的政府引導基金、社會消費和政府干預程度對本地區的產業高質量發展影響較為顯著。
此外,本地區政府引導基金對本地區的產業高質量發展和相鄰地區的政府引導基金對本地區的產業高質量發展都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且相鄰地區的政府引導基金相對本地區政府引導基金起到了更強的正向作用。觀察 rho 項可以發現,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自回歸效應在10%水平上顯著,且估計系數為正,故相鄰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呈正相關性,即產業高質量發展存在空間溢出效應。
使用偏微分方法進行總效應的分解可以具體解釋空間效應中的直接效應和間接效應。直接效應既包含本地區自變量對本地區因變量的直接影響,還包括反饋影響,即本地區自變量率先對其他地區因變量產生作用,進而反饋給本地區因變量的影響。間接效應表示鄰近地區的自變量對本地區因變量的影響,亦稱空間溢出效應。總效應則是兩種效應的加總,反映本地區各自變量對其所有相關地區因變量的影響。本文使用STATA軟件對上述三種效應進行計算,模型估計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空間杜賓模型效應分解結果
從結果來看,政府引導基金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通過了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表現了政府引導基金對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具有顯著的空間溢出效應,且間接效應在總效應中占大部分比重,說明鄰近地區政府引導基金的設置對本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起到更為重要的推動作用。
LR檢驗可以用來判斷空間計量模型中空間自回歸模型、空間誤差模型和空間杜賓模型等是否設置合理,從檢驗結果來看,LR檢驗無論是與空間自回歸模型還是與空間誤差模型對比,p值始終小于0.01,認為 SAR 與 SEM 的約束條件均不成立,空間滯后效應和誤差效應均存在且顯著,故認為空間杜賓模型的設定形式較穩健,無法退化為空間自回歸模型或空間誤差模型。
此外,為了檢驗模型結果的穩健性,本文采用產業結構水平,即第三產業與第二產業之比作為產業結構高級化(Sen)指標重新構建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指數(Hiq),以人力資本(Cap)為控制變量,采用地理距離構建的逆距離空間權重矩陣進行雙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回歸。其中,人力資本(Cap)為高等學校在校學生人數占總人口的比重,得到的回歸結果與前述一致,故認為本文的實證結果具有穩健性。
本文運用空間杜賓模型實證檢驗了政府引導基金對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拓展和深化了政府引導基金與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關系的研究,對推動區域一體化、產業協同發展等國家戰略部署提供了一定的理論支撐及啟示意義。研究發現:(1)政府引導基金對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具有顯著的正向空間效應;(2)鄰近地區政府引導基金的空間溢出效應相比于本地政府引導基金的直接效應,對本地產業高質量發展起到更為重要的影響作用。根據以上結論,可以得到以下政策啟示:
(1)加強對政策協同與信息共享的組織和領導,形成合力。中央政府設立專門的部門或機構,負責協調和領導區域間政府引導基金的政策協同與信息共享工作;(2)建立區域間政府引導基金信息平臺,作為政策協同與信息共享的重要載體;(3)鼓勵各地政府引導基金分享成功經驗、探討合作機會,加強跨地區的項目合作與聯動;(4)各地區深入挖掘自身的優勢產業,推動跨地區的產業鏈協同發展,促進產業間的深度融合和價值鏈的優化,提高整體產業鏈的效率和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