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藏在書里的少女心事

夏溫暖

2023年5月14日，恰巧是母親節，收拾東西時，意外找到了一本2013年1月份的《青年文摘》，封面是一頭雪地里的孤狼。誰能想到轉眼間，已整整過去了10年。

信手翻閱雜志，里面忽然掉出一封信。看著熟悉的信封，我的青春DNA一下被擊中，沉睡的記憶被激活并開始沸騰。那是一封從未寄出的信，寫給暗戀學長的——10年前，22歲的我開始了一場盛大的暗戀，這場暗戀延續了5年之久。雖然有人說，暗戀不過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而已，但幸運的是，我成功在兵荒馬亂里逃生，甚至因為他而變得優秀，開啟了農村女孩的逆轉人生。

一

我們的故事始于一場“選擇事故”。大二時，我們設計藝術學院開始流行分導師制，一個老師帶十幾個學生。喜歡的熱門老師沒有選擇我，而我成功被“流放”到了院長組。我們這組是唯一跨年級的組合。這次導師制選擇的輪空，讓我意外地結識了他。

我的性格非常靦腆內向，第一次導師開會，在十幾個人的屋子里，我默默躲在角落，低著頭寫寫畫畫。輪到他自我介紹時，我被他好聽的聲音和小說男主般的名字吸引住，抬頭望向這個長相白凈，戴著黑框眼鏡，身高1米8的陽光大男孩。光線照在他臉上，他整個人都在發光，而我的心弦被輕輕撥動了，“叮”的一聲。

他是大城市的孩子，而我只是一個河南偏僻農村里出來的“小鎮做題家”。他專業手繪畫得很出彩，可謂大神級別的存在，而我只是剛起步的小菜鳥。他唱歌好聽，彈一手好吉他，還組建了自己的樂隊，是校園晚會舞臺上熠熠生輝的明星。

后來每周開會的日子成了我最期待的時刻。為了能有不錯的10幅手繪拿出手，我總會花上更久的時間多畫十幾張，再從中精選出10張。那些繽紛的線條和色彩里，深藏著一份悸動的少女心事，我的努力也變得有了蓄謀！大概因為是去見喜歡的人，路上的風都是甜的，而渺小如塵埃的我，在追趕他的路上是必須努力奔跑的。第一次小組開會，竟然意外得到了他的表揚。我的開心就像嘴巴突然被人塞進了一塊糖，原來努力的人就會自帶光芒。

二

2013年6月，我們全班同學去成都上戶外設計課程。在開往成都的火車上，我很驚喜地收到他的來電。他問我：“你暑假有時間嗎？學院這邊還有最后一個去江蘇參加‘全國大學生創意設計夏令營的名額，你想去的話，我幫你報名。”

這么難得的機會，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下來。

起初我以為他也會一同前往，后來才知道他暑假有別的安排，失望占據了內心。但為期兩周的免費夏令營，讓我結識了來自全國各地許多優秀的小伙伴，還在那里度過了難忘的22歲生日。我十分珍惜因為他而獲得的機會，努力表現，最終榮獲了“全國大學生創意設計夏令營”優秀獎。

開學后，為了表達感謝，我特意從老家帶了特產送給他。給他的消息發出后我惴惴不安，害怕他拒絕，又害怕見他時會害羞尷尬，萬幸他答應了。我們約定晚上6點見，他來寢室樓下等我。那是我第一次和他單獨碰面，把禮物送給他，又笑著寒暄了一些有的沒的之后，我開心蹦跶著回了寢室。

我會偷偷看他的QQ動態，知道他喜歡聽美國搖滾樂隊邦喬維，自己也會戴上耳機一遍遍單曲循環。大概只有這樣，我和他才會靠近一點。少女的心事，轟然回蕩在一副耳機里。依然會在每周的小組例會碰面，會一如既往努力畫好手繪圖，然后數著見面的日子。偶爾也會打著詢問專業問題的幌子，給他發消息，卻也不敢多做打擾……除此以外，再無更多交集，我們在各自的軌道上忙碌，為各自的未來努力。

三

忽然有一天，聽導師說他考上了北京理工大學的研究生。從此，我有了奮斗的新目標：考研去北京。我成了寢室唯一的考研人，每天早上五六點躡手躡腳地起床，先在寢室樓的自習室背書，然后吃飯、泡圖書館、畫手繪、背英語、學政治和鉆研專業課。沿著他走過的路，我一個人默默重走一遍。鄭州的風有一天會不會吹往他所在的北京？一切都未可知。那時候真想抓住一小撮風里的空氣，封進口袋，寄去落滿雪的北京城。

備考期間，聽說他談了女朋友，于是我報考了上海同濟大學，可惜落榜了。畢業后原本打算和室友去上海找工作，因為種種原因各奔了東西。最終，我還是糊里糊涂來到了他所在的北京。誰能想到，一個窮鄉僻壤出來的姑娘憑著一腔孤勇闖進了北京城，一待就是6年。

他研究生畢業工作后，在一次聊天中我得知他分手一年多了。他說：“約著一起吃個飯吧，也好多年沒見了。”我很沒出息地秒速答應了。記得當時為了見他，我精心挑選了衣服、鞋子、包包和飾品，還特意畫了精致的妝容，心里的小鹿亂撞了一路，無比激動也無比期待我們的重逢。然而，再見他時已全無當初的乍見之歡。

現在的他有些發福，言談間有些油膩，忘了具體的談話內容，只知道他在某互聯網大廠工作。也是從那天見面后，我的暗戀逐漸變淡，直至消失不見，大概是自己的喜歡給他鍍了金，才讓他變得不同。而在北京待久了，你會發現優秀的人遍地都是。他偶爾發的朋友圈我依然會點贊，只是再也沒有羞澀的情愫需要隱藏了。偌大的北京城，我們再沒見過面。

因為他的緣故，我去到了距離家鄉700多公里的北京，在那里遇見了更好的自己。靠著持續的努力，一個農村出來的姑娘，沒有依靠家里絲毫，便完成了環游中國50多個城市的夢想。我很感謝青春里他的出現，豐富了我后來的人生，雖然這場暗戀沒有明目張膽的告白，但因為他，我也成了別人眼里獨特耀眼的光。

（本刊原創稿，范李麗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