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生命的發芽
隨著寒露飄落,昨天還是秋意渲染色彩斑斕的世界,今天便迎來收獲的時節,田間谷穗低下了沉甸甸的頭顱,樹上的果實也羞紅了臉頰,那如火般的楓葉,也給秋天留下了最后的熱烈。
清晨,我走出家門,看到一樓的阿姨正在自家的地里栽大蔥。一棵棵越冬的大蔥整齊地種在筆直的壟臺上,仿佛一隊接受檢閱的士兵。我笑著說,“阿姨,栽大蔥呢?來年春天好吃發芽蔥呀!”阿姨微笑著點點頭。
北方秋天的大蔥,常常是尋常百姓家準備的冬儲菜。買來后在太陽下晾曬幾天,處理好蔥葉,就把它放在涼臺上,或者掛在窗外和冬雪相融。而鄰居阿姨買它不食,卻種在地里,耐心地等待寒冬過后,春天來臨萬物復蘇時,越冬的大蔥抽出新葉,茁壯成長。我不由被阿姨的耐心和大蔥獨特的儲存方式所折服。
想想做人有時候也一樣,經歷過生命的嚴冬,在寒風凜冽中壓不垮,擊不倒,以不懈的努力為滋養,以壯大自我為目標,不斷地沖破人生的層層迷霧,定會迎來美好的春天。
文學泰斗泰戈爾曾經說,“只有經歷了地獄般的磨煉,才能煉出創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過血的手指,才能彈出世間的絕唱。”他娶了一個同種姓的女孩子,比妻子足足大了十一歲,所以他一直十分關心他的妻子。在寫作之余,他也常常抽出時間來陪伴妻子。他們兩人之間雖說沒有許多浪漫情調,但一直相敬如賓平淡地生活。
當妻子生病時,泰戈爾一直在病床前精心照顧。但不幸的是,妻子還是因病過世了。妻子去世后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沉浸在痛苦中。而且他不得不獨自承擔起照顧孩子的責任,為了增加與孩子之間的交流,他常和孩子們一起玩游戲。女兒生病時,他抬著擔架走了幾十里將女兒送進醫院。正是因為對孩子的父愛,他才能寫出《新月集》這么優美的兒童詩集。可以說沒有生活中的磨難,也成就不了這位偉大的詩人。
我大姨的孫子從小就失去了母親,表哥再婚后,大姨牽著孫子回了家。祖孫倆擠在老宅的一張小床上,一碗稀飯,一碟小菜是他們的日常。十八歲時孫子告別了年邁的奶奶,一個人跑到上海打拼,餐館打工、住地下室,什么苦都嘗遍了……十幾年后,他已經成為小有名氣的漫畫家,并且在大上海有了立足之地。他每年在上海最豪華的街道上舉辦畫展,有場面,有規模,有人氣,經常光顧的是老外和香港人,他們很推崇他的畫……如果沒有經歷過人生的寒冬,怎么會有今天的成就!就像那首歌唱的,“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寒冬雖然在即,但我仍然期待驚蟄時分夜里的第一聲春雷,因為我知道它是春的訊息,蟄伏的蟲兒緩緩爬出泥土,所有生命的發芽將從那一刻開始。忽然想起了雪萊的那句詩,“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記住鄉愁
鄉愁,是他鄉明月下,一縷淡淡的憂愁;鄉愁,是游子離家時,母親的千叮萬囑;鄉愁,是詩人筆下的“古道西風瘦馬,枯藤老樹昏鴉”。而對于我的母親來講,鄉愁是一碗紅豆飯。
國慶節假期,我和老公駕車去母親的老家丹東東港。當我們風塵仆仆地趕到高速路口,舅舅已經在出口等候多時了。
親人相見,倍感親切。舅舅熱情地說:“你舅媽已經做好飯了,走,我在前面帶路,跟我回家!”舅舅上了車,我們一路跟在后面,向舅舅家奔馳而去。
東港北井子,母親的老家,地域廣闊,資源豐富,素有黃河北岸“魚米之鄉”的美譽。舅舅退休之后,告別了喧囂的城市,重回家鄉,歸隱田園,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不多時,前車停靠在一座嶄新的別墅旁邊,舅舅下了車,招呼我們把車停好,這棟別墅就是舅舅的新居。
熱心腸的舅媽早就準備了一大桌美味佳肴,熱情地邀請我們進屋落座。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舅母又給我端上來一碗香噴噴的紅豆飯。我忽然想起了母親,不禁脫口而出:我媽也喜歡吃紅豆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母親對紅豆飯情有獨鐘,完全是因為那是家鄉的味道,是家鄉人喜歡的一種做飯方式。
記憶中,母親經常做紅豆飯。一碗赤紅紅圓溜溜的小豆,經過仔細篩選、清洗后,在水里浸泡一夜,第二天放到鍋里,煮撐了腰,再把淘好的大米下進去,不一會兒,屋子里便開始彌漫紅豆和稻米誘人的香氣,簡直令人垂涎。母親掀起飯鍋的蓋子,一股霧氣氤氳開來,此時母親的臉頰布滿了紅暈,笑容燦爛如花。
平素的母親是個做事風風火火的人,可是每當吃紅豆飯時,卻像變了個人,穩穩當當,細嚼慢咽,而且眼睛閃亮亮的,樂呵呵的,似在回憶,又似在憧憬……
之前,我不喜歡紅豆飯,總覺得豆子難以下咽,不如白米飯軟糯糯的好吃。可是母親卻吃得津津有味。偶爾我會抱怨,母親卻笑吟吟地說:老閨女,你不知道,吃紅豆飯的好處可多啦,它可以補血、消腫,還可以促進心臟的活化呢。母親是不善于說教的,可為了讓我和她一起吃紅豆飯,竟然把它的好處講得頭頭是道。因為母親的關系,漸漸地,我也接受了母親的喜好,并開始喜歡上了紅豆飯。
少年不經事的我,從來不知道一碗紅豆飯要做足了功課,才能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許多年以后,母親垂垂老矣,身體日漸衰弱,便把煮紅豆飯的秘籍傳到了我的手里。
首先,煮豆子時,要特別注意火候。豆子沒煮爛,吃時會味同嚼蠟;煮過火了,又失去了嚼勁和香味。下米時,煮飯的水要恰到好處,水少了會夾生,水多了會變成粥。母親憑著多年的摸索,掌握一整套絕妙的方法,所以每一次煮飯都松軟軟、香噴噴的。可說起來簡單,真要做出一鍋好飯,并不簡單,我想我還需要下功夫才行。
時光如白駒過隙,當我坐在老家的餐桌上,捧著一碗香甜可口的紅豆飯時,眼里噙滿了淚花,因為母親已離我們遠去,也許正在另一個世界給別人煮她拿手的紅豆飯呢吧!
作家余光中的鄉愁,在窄窄的船票里、在母親矮矮的墳頭前、在一灣淺淺的海峽上。而母親的鄉愁在平日的一粥一飯當中,也許這樣,才能記住家鄉,把它浸透在血液里,銘刻在骨髓中。就像那首歌唱道:“鄉愁是抓不住回不去的從前,忘了告別的變遷像風箏斷了線。鄉愁是剪不斷理還亂的懷念,唱在歌里醉在酒里,越久越濃烈!”
作者簡介:曹丹,原名曹霞,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長春作家協會會員,有文學作品在報刊發表。
(責任編輯 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