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白露（組詩）

左維剛

教師，曾于《詩刊》《中華辭賦》全國征詩賽中獲獎。

白露

一滴行走的水

滴落在歲月的秋里

在這日漸涼薄的夜晚

飄在空中成霧，落在草上成露

從此

放過自己，與山川和解

把山青水綠都存于昨天

而化身為一片白

浸染所有的空間

一路，有蛩音相伴

一路，與歸雁為伍

還要改寫一個名字，名叫白露

風中的口琴

誰在風中吹奏口琴

在驚惶的寒意里盛開

這是一個正入冬至的午后

一支口琴往常無法穿越的白晝

那里，有泛黃的行囊

那里，月臺穿過下一個月臺

音色純凈，蓋過了單調的咳嗽

溫潤了樓群里

居家發熱的耳朵

而此時，我更感恩于

你的清亮，親愛的口琴

在素色的日子里開出斑斕

我似乎望見滿目青青的冬麥

并為之

熱淚滿懷

斑馬線

不是只有奔騰才能彰顯生命的力道

當這匹斑馬匍匐于燈火的叢林

它已把榮光交由無數雙穿梭的雙腳

任由黑白鍵的舞蹈

踩出一個城市的交響

每次，當我踏入喧囂的河流

流經這些路口

總會想到

很多時候，我們是不是也可以這樣

去望一望頭上的那燈盞

慢一點，靜一靜

沉下來

越冬

那些候鳥在秋天就已啟程

而我，只能在最后幾頁合上這一年的書本

開始一場盛大的越冬

盡管，這里暖如春日

盡管，歸途迢遙，大雪紛飛

那么多的遷徙者

從不同的河流匯入又流出

只為丈量，從肉身到靈魂的路

我把行囊托付飛雪，似箭穿行

或者成為一只紅色的蚯蚓

蠕行途中

遠方的那盞燈，不如霓虹卻那么亮

年年照著村前的小路

給無數的我和飄飛的風箏

春的擁抱

每一粒稻子都能得以溫柔以待

不得不承認

有些面對面感受不到的事物

會在另外的時空完美呈現

就像那些花兒會在靜夜里開放

就像一只毛毛蟲需要時間的蛻變

當我又一次退出在線課堂

不由回想那一茬茬的莊稼

那些吐穗多么芬芳

每一次揚花都自帶光芒

一根扁擔不應該被收成定義

那塊黑板可以重新書寫——

每一粒稻子，包括秕谷，甚至稗子

都能在清風和蛙鳴里，得以

溫柔相待

冬至

老屋在咳嗽聲中醒來。一個人

已經在圍塘捶洗孩子們的衣物

或濃或淡的霧浮沉

冰凌洞開

青石板苔蘚寒濕

有苦楝果啪地摔落

那些日子，蘿卜菜一樣的清苦

總是有草垛一樣的踏實

今夜，寒霜縞白，大野遠闊

我漏雨的心空了無牽掛

冬至已至

接下來會有一場紛紛揚揚的雪

面對脫發

多一次鏡中窺視

就多一份神傷

這一陣關注了頭頂

推送的是飄飛的落葉和稀疏的陰云

擇草，上藥，施肥，翻土

再精心地打理

也抗拒不了季節的荒疏

我應該清醒

蔥蘢不過是春天的情話

有的果實懸吊枝頭

有的果實埋在土里

追求一樹的繁華浩蕩，就像

極力做成景觀一樣，往往會

誤入歧途

月圓或月缺哪個才能定義寬窄的標準

一只小鳥立在枯松上歡叫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

取消了一些執念

也就無所謂關心的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