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披閱”而不是“批閱”

王殿雷

筆者到南京江寧織造博物館參觀，博物館內紅樓夢展館有兩塊展板，一塊是《燕市悲歌》，其中說：“約當壯年時，曹雪芹遷居西山正白旗舊駐地，過起隱居生活，著手著述《紅樓夢》，‘十年批閱，五次增刪。”另一塊是《曹雪芹身世》，其中這樣說：“家族的和個人的命運乖蹇，家境的和心境的辛酸落魄，激勵曹雪芹‘批閱十載，增刪五次，憤發著述《紅樓夢》。”兩處介紹文字均引用了《紅樓夢》中作者自述其創作艱辛過程的文字，但都有錯誤——“批閱”應為“披閱”。

“披閱十載，增刪五次”出自《紅樓夢》第一回《甄士隱夢幻識通靈 賈雨村風塵懷閨秀》：“后因曹雪芹于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

“披”有分開、打開、劈開之義，如披沙揀金、披荊斬棘。引申有分散、散開之義，如所向披靡。又引申有翻閱之義，如韓愈《進學解》“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編”。“披閱”就是翻閱，翻開書閱讀。

而“批”本指反手相擊，引申指攻擊、打擊。還引申指批示、批語，又引申有評定、審定之義。“批閱”是閱讀的同時加以批示和修改，如對下級的文件、別人的文章、學生的作業等寫下意見或批語。如聞捷《海燕》：“他正批閱什么文件，看見我，立即迎上來和我握手。”

曹雪芹《紅樓夢》書稿初成后，第一批讀者是他身邊的親友。例如脂硯齋和畸笏叟，他們邊閱讀，邊贊賞，邊提出修改意見。而曹雪芹則根據各親友所提意見，一遍遍翻閱，對初稿中的故事情節做了很多增刪和調整。“披閱十載，增刪五次”不是虛言。

（從容摘自《咬文嚼字》2023 年第7 期，小黑孩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