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王”在鄉村小學

趙景宜

浙江衛視播出過一檔青少年運動紀實公益節目《閃光吧！少年》。在這檔節目中，鄒市明、鄧亞萍等體育明星，走訪了貴州、江西等地的邊遠小學，與學生們進行密切互動。這些鄉村小學，有一個共同特點：教育資源、體育設施普遍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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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王”鄒市明來到江西萬載縣興源小學，短短幾天時間，給這所鄉村小學帶來了新的變化，也留給了鄉村教育很多有待思考的問題。

這所小學位于黃茅鎮，通過公共交通來這里并不方便。出了宜春高鐵站后，要從市里坐一個半小時公交到縣城，再繼續等待鄉鎮公交車。一路上，公交車會經過5個鄉鎮，其中最大的鎮上，公路邊滿是勞務中介的門店。

當鄒市明到達校門口時，很多小朋友已經在等候著他。鄒市明說，每次見到鄉村的孩子們，總會想到自己的早年經歷。14歲時，常被班上女生欺負的鄒市明，決定開始習武。16歲，他離開遵義市的山區小鎮，離開了父母，加入貴州拳擊隊。2008年，北京奧運會，是他人生的第一個高光時刻，奪得了拳擊48公斤的冠軍。從成為國手，到拿下獎牌，鄒市明花了8年時間。

他這樣勉勵孩子：“我也吃過很多苦，被揍到鼻青臉腫過，受過很多傷。從貴州山區出來，靠著努力，取得了今天的成績。人生有巔峰，也有低谷。每個階段都有不同，你們現在做的就是快快樂樂地學習、玩游戲。幾年后，你們要上初中、高中，有更多的挑戰要去迎接。”

在興源小學，共有205名學生，80%是留守兒童。在上拳擊課之前，鄒市明和校長陳彪有過一次對談。他們聊到，今天的鄉村教育，除了缺乏資源外，孩子們也缺乏陪伴。

鄒市明對此深有體會，在少時離開父母前，他就很少有父愛的陪伴。他的父親是工程師，經常要出差。因為這種陪伴的缺失，他的人生一直缺乏安全感。

在新源小學，父母的缺位更為普遍。上網課的那段時間，陳彪的班上有30多個學生，但交作業的只有10來個。很多學生家里連電視都沒有，父母外出打工，爺爺奶奶用的是老人機，沒有智能手機可以上網課。網課在線的學生，情況也不樂觀，有的小孩經常玩手機玩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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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鄒市明的到訪，校長陳彪一整晚沒睡好。從跆拳道專業畢業的他，沒想到這一次，可以和拳王零距離相處。

第一天，鄒市明體驗了一堂陳彪的數學課，成為三年級小學生的同學。在課堂上，陳彪用了很多新媒體技術。比如，他設置了一套積分獎勵體系，來鼓勵學生做好作業、上課聽講。表現有進步的學生，會獲得對應的代幣積分，并輸入電腦的積分軟件里。當積分累積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玩一次抽獎箱，兌換一次獎品。鄒市明很贊賞這樣的教育方式：“陳老師對待學生們，是一種很平等的關系。”

成為興源小學校長前，陳彪在黃茅鎮多所小學工作過。他深切感覺到，鄉村小學和鎮上小學的學生，有著明顯的差異。村里的小學生更為膽小些，和老師的交流總會很畏懼；鎮上的小學生普遍更為活潑，接觸的東西也要更多。

一次在鎮上監考小學語文，作文題目是出游的經歷，陳彪發現，很多人提到了去縣城里的古城，還有一些寫到跟著爸爸媽媽去了外面的城市玩。“我覺得他們的思維、眼界，明顯要開闊一些。村小的孩子寫來寫去就是在街上轉了幾圈，他們和老師只交流學習上的東西，不會吐露心聲。”

為此，在數學課上，陳彪會更多地鼓勵學生，不會讓任何一個同學有被看低的感覺。他也會在網上搜索各種教學視頻，充分利用多媒體和網絡資源，在教學中帶入推理和生活化的元素，引發學生的探索和思考能力。例如，學習小數點的時候，陳彪會拍一段逛超市的短視頻，上課前播放。學生通過鏡頭里的價簽很自然地明白了，不僅有整數，還有其他的數學概念。

在很大程度來說，陳彪利用網絡資源，縮減了城鄉教育資源的一些差異。對于小學生來說，只有在課堂中感到了快樂，才更愿意主動學習。在短視頻平臺上，很多小學老師來找陳彪要課件和多媒體的玩法，包括城里面的老師。“這說明，鄉村教育還是能有亮點，在一些方面能做得更好。學生會覺得，老師總想著方法哄他們開心，常創新一些教學方法，他們會更愿意學習。”陳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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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鄒市明的到來，興源小學多了一個新體育場以及一個個拳擊樁。從空中鳥瞰，全新的運動場上，生動地繪有江西的古建筑滕王閣。

對校長陳彪來說，新的體育場代表著更多的可能。“我們也有投籃運動，但籃筐是臨時用硬紙殼做的，主要還是硬件條件不足。”陳彪說。等開學后，他打算鼓勵科任老師也經常給孩子們上體育課。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孩子們更喜歡老師。當老師更被學生喜歡，才更可能讓學生喜歡這一門科目。

在新體育場，鄒市明給孩子們上了一節拳擊課。“人生如拳。拳擊，不僅僅是一項運動，它是在通過這項運動去挑戰自我，然后再去挑戰對方，去完成自我的一個過程。在拳場上，你不能離開對手的眼睛，你不知道哪一拳，就會讓你KO。”鄒市明認為，孩子們學拳擊，是學一種全力以赴的精神。

在拳擊課開始前，鄒市明帶著孩子們做身體拉伸，介紹運動安全知識。接著，孩子們兩個人為一組，原地不動。他們用擊掌的方式，感受重力，看誰會最先身體傾斜……學習過程中，鄒市明反復說明拳擊的目的：“我們要記住，拳擊是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同學、家人，保護你愛的人。它不能拿來欺負你的同學，如果讓我知道你做了不好的事，老師一輩子不會教你。”

學生們很快看到了學習后的成果。在拳擊測力器上，每個人都揮出了一拳，最高分為38公斤。這時候，鄒市明告訴大家，用力的方法，不只是手臂，也要發揮腿、腰部的作用。孩子們又試了一次，幾乎每一個人都打出了30公斤以上的成績。

拳擊可以帶給鄉村孩子們的不只是力量，也有快樂、向上的信念。鄒市明說：“孩子們會有成長的煩惱、學習的難題，通過運動，可以很好地消除心理的壓力。”

拳擊課結束后，很多學生都哭了，他們不舍得鄒市明離開。這兩天，鄒市明和孩子們相處得很愉快。這幾年里，他去過很多鄉村小學教授拳擊，分別時，孩子們都會流著眼淚，他不會刻意勸孩子們別哭，因為這也是他們天性的一部分。但他們很快就會適應，回去睡一覺后，很快就會開始新生活，去迎接明天的學習和生活。

節目的最后，鄒市明對新源小學的學生們說出了他的期許與寄語：“你們今天的表現很好。雖然，我們不能選擇家庭，不能選擇生活環境。但我和你們無憂無慮度過了兩天后，覺得你們很樂觀。我想說的是，英雄不問出生地。不管是城市還是鄉村，只要你內心有力量，也許一開始像小草一樣不起眼，但春雨過后，就能生長起來。未來你不一定要有很大的出息，但在你的人生中，一直是積極向上的，沒什么東西可以壓垮你。我覺得這樣，也不失為一個好的人生。”

棟梁//摘自邊碼故事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