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最后一夜

忘川

要怎么形容那樣一個夜晚呢？其實我已經高中畢業7年了，翻了翻當時的QQ空間，才找到那一天的記錄：“貧瘠的生活中，能有一些片段拿來紀念，是老了以后也會感到開心的事。”

那時是第二節晚自習下課，走讀生已經陸陸續續離開了校園，第三節長達一小時的晚自習是住校生的時間。我和3個朋友一如往常地在教學樓下逛著，預備鈴響后，我們突然不想上樓做已經根本看不進去的習題了，這是在學校待的最后一晚了，我們還沒有在晚上好好地看過這個校園。

4個人一拍即合，不管已經響起的鈴聲，徑直跑到操場正中央躺下。第三節晚自習已經開始，校園里一片寂靜，我們4個人擺成“大”字舒舒服服地躺在并不干凈的塑料草坪上，操場的大燈滅了，我們在黑暗里看著夜空，那晚的夜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卻依舊讓人覺得美麗。

夜游校園是一件很刺激的事，那時的我們不像自由的大學生隨便逃節課是家常便飯。其間有一個老師玩著手機從操場穿過，我們紛紛噤聲躺平，待老師毫無察覺地走過后，再也忍不住笑出聲。后來實在擔心被校領導逮到，我們便貓著腰想要匆匆上樓，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幾個人又連忙跑到另一側小花園的長廊里躲著。長廊被紫藤蘿的樹枝遮得嚴嚴實實，我們就倚坐在石板上消磨時光，擔驚受怕地聽各種老師走過的腳步聲，猜測班主任會不會發現有4個人沒上自習，最后有上句沒下句懶懶地聊著天，聊馬上要到來的高考，聊沾不著邊的志愿，聊我們暢想的明天。

后來四周再沒聲響，等到犯困，終于看到班主任下樓去了停車場，我們4個人才又悄悄地上了樓。那時離下課還有5分鐘，我們看到鐘表后相視一笑。最后一節在高中校園的晚自習就這樣過去了，盡管馬上要高考，我卻并不后悔那時的行為。能和朋友在高中生活的最后隨心所欲地放松一下，在刺激中尋找歡樂，我想，這是幸福的事。

哪怕多年以后，很多年少時光的記憶都已淡去，我甚至不能完全記起當時另外的3個朋友都是誰了，但我不會忘記高中生活的最后一晚。那是我的寶藏。

迪迦//摘自《哲思2.0》2023年第6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