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河卒子”胡大使

肖伊緋

著名學者胡適（1891—1962）一生喜愛拍照，也樂于將自己的照片簽贈給親友。這些簽名照不但記錄著胡適本人的成長歷程與人生軌跡，亦是后世讀者與研究者一睹學者風采與管窺時代風尚的重要史料。在這些簽名照中，最著名的莫過于胡適自題“過河卒子”詩句的這張（上圖）。

這張照片為胡適任駐美大使期間，在其位于美國華盛頓的官邸中拍攝的。1938年10月31日，胡適將這張照片簽贈給了著名銀行家、時任財政部顧問、參與中美戰時借款談判的陳光甫（1881—1976）。胡適在簽贈這張照片時，題寫了一首自撰的小詩，并將詩文內容完整地記入了當天的日記中，題詩原文如下：

略有幾莖白發，心情已近中年。

做了過河小卒，只許拚命向前。

次年，這張照片又簽贈給了新任中國駐古巴公使李迪俊（1901—1981）。不過，照片上的題詩與簽贈陳光甫者略有不同，題詩原文如下：

偶有幾莖白發，心情微近中年。

做了過河卒子，只能拚命向前。

這張簽贈照片上的題詩版本后來流行一時。因為抗戰勝利后，胡適還曾單獨將這一版本的題詩重新抄錄下來，分贈友人。據其在《嘗試后集》（1952年9月胡適本人編選，1971年2月由胡適紀念館印行）中憶述：

光甫同我當時都在華盛頓為國家做點戰時工作，那是國家最危急的時期，故有“過河卒子”的話。八年后，在三十五年（一九四六）的國民大會期中，我為人寫了一些單條立幅，其中偶然寫了這四行小詩……這最后兩行詩也就成了最著名的句子了。

應當說，時年已四十七歲的胡適，將自己的工作照簽贈給時年已五十七歲的陳光甫，“心情已近中年”之語確實是發自本心的。二人以半百之軀奔赴異國為中國抗戰尋求國際援助，以“過河小卒”共勉又略帶無奈的心境，可謂如出一轍。因此，這張簽名照迅即在當時的外交官員同僚及親友圈子里流傳開來，一度非常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