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堂 張麗榮
(北京化工大學 北京 100029)
調查研究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的鮮明品質,也是中國共產黨的優良傳統和獨特優勢。從歷史維度來看,黨領導全國人民從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到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偉大征程,本身也是黨堅持實事求是、貫徹群眾路線的奮斗史。1941年,中共中央發布《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和《關于實施調查研究的決定》兩個綱領性文件,為推動各大根據地黨員干部進行實地調查指明了方向。作為華中地區創建最早的根據地,淮南地區“傲然屹立在與敵、偽、頑復雜斗爭的環境中鞏固發展”[1],生產形勢和民生狀況居于前列,在鄉村建設方面也創造了豐富實踐。因此,本文擬對淮南抗日根據地的農村調查研究進行歷史考察,著重梳理其歷史背景和調查內容,深化對全面抗戰時期黨的調查研究實踐以及淮南地區農村經濟社會狀況的相關研究,為新時代全黨加強調查研究提供經驗借鑒。
1938年1月,紅軍第二十八軍和桐柏山游擊隊改編為新四軍第四支隊,在淮南鐵路兩側地區開展抗日游擊戰爭。1939年7月,新四軍第五支隊成立,挺進到津浦路東。但受“一切經過統一戰線”的右傾錯誤影響,黨組織不敢放手發動群眾和建立根據地,發展受到很大限制。1939年11月下旬,劉少奇來到淮南新四軍江北指揮部,在定遠縣藕塘召開干部會議。在會上,他傳達了黨中央關于發展華中的指示,批判了統一戰線中的右傾錯誤,要求抓住時機建設抗日民主根據地。面對新的形勢,黨在全面抗戰時期執行的不是“打土豪、分田地”的土地革命政策,而是執行貫徹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路線,在著手發動群眾進行減租減息斗爭的同時,要正確處理農民與地主、農民內部各個階層之間的關系,這就需要把原則性和靈活性有機結合起來。由于政權初建,“組織還不完備,工作大多是一把抓與突擊式的”[2]186,根據地各項工作面臨諸多挑戰。
1940—1942年,淮南抗日根據地三年的征糧工作有效保證了武裝部隊的補給和根據地各項事業的推進,但在具體方法上也存在一些問題。1940年夏季第一次征收救國公糧時,按照收獲量的百分之三征收,主家出三分之二,佃戶出三分之一。當時就有地主煽動說“三七分租是三三四,老板得三成,佃戶得三成,新四軍得四成”[3]360,來破壞減租與征糧工作。加上當時的征收辦法是由各戶自己上報產量,保甲長上門登記,這樣就出現了很多以多報少的情況。該年秋季,雖然改為由各鄉保組織的評租委員會實地查看登記,但也有個別行政干部為了按時按量完成征收任務,而將產量拔高,損害了農民的利益。這一辦法持續了兩年。針對這一情況,根據地在1942年夏季取消了評租委員會,設立檢查小組,由村長、糧食委員、群眾團體、年紀較大的農民和鄉級干部組成,且要求必須有一名黨員。雖然人員構成較為合理,但是檢查方法又過于煩瑣,具體流程為由各主家和佃戶相互看租,然后向小組報賬登記,等清場后再由農民報一次實數,隨后各鄉以村為單位挨戶檢查,看是否漏報瞞報。這一辦法在實踐過程中往往演變成“有的檢查小組并且用竹子向人家草堆里去捅,家里、床上、灶旁、牛欄、豬欄,都要檢查過,使群眾看到檢查小組就頭痛”[3]361,影響了群眾情緒。
1941年1月,時任津浦路東各縣聯防辦事處主任的鄧子恢在政府施政報告中指出,一年來共取消13種苛捐雜稅和看租酒等陋規,頒布“三七分租”“分半給息”和“老債停息還本”等制度,極大地減輕了人民負擔。而在國民黨統治時期,一般對半分租,且依靠“眼大”(多看租)和“斗大”(多量租)加重剝削。地主的四樣斗中,里進斗較大,外出斗較小,門市斗比較公平,租斗從加一到加五不等。比如,當地大地主袁君涵加三看租,加四、五量進,在民國二十年(1931年)實收小麥21石,但是看租達40石;豌豆實收6石5斗,看租達13石,一般小地主則是加一量進??谷彰裰髡嘟⒑?,各地成立評租委員會,開展多項工作,如“調解租佃糾紛,監督地主減租減息,敦促佃戶交租,調查地主對抗行為”[4]264-265等,農民得到了實際利益。但是作為“富農經濟剝削和地主剝削的混合體”[5]288,“二老板”剝削在當地占的比重依然較高。所謂“二老板”,即指一部分富農和中農把佃田或自田轉佃給貧農。民主政權建立后,雖然發起了廣泛的減租減息斗爭,但和地主的分租剝削相比,“二老板”仍然大量存在,當地貧農曹大就說,“每年總要替二老板忙去一半”[5]298。
以往農村放貸形式繁多,主要是月利,輕的每月五分,重的每月八九分,一年就能本利對半過頭。對于借債方來說,借上百元就利滾利無法承擔。當地中農葉忠應就是這種情況,他“自田十六擔種,民國三年借古城街袁大頭(袁君涵)一百塊錢,五分利,還不起,利上加利,滾到民國十二年,就欠了八百元了,無可奈何,十六擔種全抵給他,找回三百元”[5]290。許多農民因此破產。自從民主政府實行二五減租、分半減息后,地主、商人等有錢也不敢放大頭貸。政府以便宜優惠形式放農貸,百姓們講:“這些錢,在過去以大頭利算,叫古城全區老百姓一輩子也還不起呢!”[5]299但根據地仍然存在兩種借貸形式,損害了農民的實際利益:第一,春荒借糧。依春天作價,春荒時糧價高漲,最高可達一石米1100元,依春季糧價作價,麥收時歸還,大約可以得到雙倍利益;或者借大洋250元,在春荒時只能買兩斗糧食,但是夏收后要還一石小麥,合十斗。第二,借糧還工。春荒時每借糧一斗,農忙時要還工六人,平常只需二到三人。這些高利貸交易行為雙方都極為隱秘,不僅放債方不敢聲張,即使借債方也不易認識到其中的剝削,“有時上頭問得緊,還說‘這是救命錢,要講良心’”[5]299。
1940年3月,毛澤東首次提出在政權機關人員分配上“應規定為共產黨員占三分之一,非黨的左派進步分子占三分之一,不左不右的中間派占三分之一”[6]的原則,之后各根據地展開了民主建政的實踐。在民主政權建設取得明顯成就的同時,淮南抗日根據地在“三三制”政策執行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問題,某些鄉村被頑固分子把持政權。盡管從總體上看黨員比例較高,但是在某些黨的工作比較薄弱的鄉村,傳統鄉紳權力結構尚未打破,出現很多頑固分子當選的現象。在“三三制”推行初期這一情形較多,在個別村莊甚至個別區,黨員與進步分子合計當選者僅及甚或不及一半,而中間分子當選者亦極少。頑固分子在這些地方橫行無忌、為害鄉里,主要是因為鄉紳勢力本身根基深厚,封建保甲制度仍然存在。1941年12月,路東區黨委在《關于根據地建立以來的總報告》中指出,有些地方“政權雖已全部建立,但是只有形式,缺少實際的內容,政權的下層機構全部未更動,全部把持在舊的鄉保長手中”[2]154,甚至發生了大地主企圖勾結蘇北國民黨頑固派的暴動事件。
早在1930年,毛澤東就在《反對本本主義》中提出:“調查就像‘十月懷胎’,解決問題就像‘一朝分娩’。調查就是解決問題。”[7]全面抗戰爆發后,面對維護和鞏固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新形勢,毛澤東再次強調要了解情況,唯一的方法是開展社會調查。他特別指出各根據地的黨政領導應當“有計劃地抓住幾個城市、幾個鄉村,用馬克思主義的基本觀點,即階級分析的方法,作幾次周密的調查”[8]789,為調查研究工作指明了具體方向。在淮南抗日根據地成立之初,劉少奇也特別強調黨員干部要了解民情,聽取民眾呼聲,實地調查各階級動態。1943年4月29日至5月4日,淮南區黨委在盱眙縣新鋪鎮召開黨政軍高級干部會議,部署整風工作。到任不久的淮南區黨委書記譚震林在會上做了報告,強調“整風是思想上工作上的自我反省自我檢討,那這種東西就應該與實際的行動、實際的生活、實際的工作聯成一起”[2]243,要求每個黨員都要端正態度,發揮理論聯系實際的作風,堅決克服形式主義和官僚主義。
為了貫徹落實整風精神,解決根據地建設中存在的實際問題,從1943年下半年起,淮南區黨委進行了系統的農村調查研究工作。區黨委負責人劉順元、方毅、張勁夫和李世農分別帶領調查組到殿發鄉、安樂鄉、七賢鄉和桑園鄉進行調查,涉及征糧工作、土地關系、階級關系、減租減息和政權建設等多方面內容。調查結果充分展現了各地經濟社會情況和農民生活情形,也反映了人民群眾對于黨的各項方針政策的擁護程度,為解決問題提供了可靠的第一手資料。
劉順元帶領的調查組在殿發鄉進行實地調查時,發現夏收末期有抗屬要求解決代耕問題?!澳7蛾犚笥懻撍麄兊墓ぷ?,我才體驗到每一種勞動群眾都有他在夏收中的迫切要求?!盵9]187由此,他認為只有充分了解群眾的實際需求并加以解決,才能加強黨和群眾間的魚水關系。時任淮南行政公署主任的方毅也對征糧工作展開調查,為了確定“劃一估租”的新辦法,在安樂鄉等地進行了試點調查。調查組首先召集群眾開會討論這一方案,農民提出不分田地好壞,直接劃段征收并不公平,于是“以群眾的意見為意見,把這些意見加以整理,作為決定到實際中去實行”[9]194,決定按照土壤富瘠程度分為四等,依照等級征收百分之三的公糧。鑒于之前檢查小組流程煩瑣的缺點,根據地在征收辦法上也做了調整,成立了新的公糧小組,由村長、糧食委員、有經驗的老農和積極分子組成,負責查看田地等級、出榜、征收和保管等一應事宜。在登記時,公糧小組和戶主共同看租,出榜后再開村民會按戶討論決定是否合理,人人都有權利提出意見,真正做到了人民當家做主。
新辦法在劉營村試驗后,群眾反映較好,征收到的公糧比前一年還多了三擔,隨后又在別的村進行全面推廣,在一個星期內基本完成全鄉的征收工作。方毅在總結經驗時指出,下鄉后才發現“我們的主觀主義太多,太嚴重,事先沒調查就做決定,我們的許多決定是不合實際的”[9]196,他強調一定要深入群眾,既做群眾的先生,又要做群眾的學生。淮南區黨委在同年7月發出《關于中收工作的幾點指示》,要求繼續發揚夏收工作的經驗,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在實地調查中完善各項具體政策。“只看到大的,不看到小的,只看到報紙小冊子上的,不看到群眾實際生活中的,那就是空談掌握政策?!盵9]90這有效克服了強迫命令的行政作風和脫離實際的官僚主義作風。
以安樂鄉為例,其下轄五個行政村:鳳凰村、鄭湖村、油坊村、洪塘村和陡山村。截至1943年秋,共434戶2001人,土地710.38石。階級關系和土地關系如表1所示:

表1 安樂鄉人口情況
經過實地調查,與國民黨統治時期相比,農民的生活狀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三七分租政策極大減輕了廣大貧苦農民的生活境遇,贏得根據地人民的衷心擁護。調查組進行專門調查后發現,“二老板”剝削現象主要包括三種類型:一是住房剝削。給住房一間,每年十個忙工,一個牛工抵三個人工;二是包吃包做,窮人轉租二老板二三斗種,二老板不分租并包耕,但窮人須全家為二老板忙活,基本上把自己的勞動力都給了二老板;三是轉租剝削,二老板把小部分田轉租給貧農,大老板看租時找二老板,然后二老板再讓貧農多負擔,貧農受雙重剝削。這一現象不同于常規認識的地主剝削,究其原因:一是減租減息斗爭的對象以地主為主。“減租前19戶地主占有全鄉81%的土地。減租后,14戶地主仍占有63.1%的土地。”[10]地主數量減少,土地占有減少。二是與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策略有關,對于革命的富農采取團結政策。安樂鄉的富農分為兩類:一是在民主政權建立后,由中貧農或雇農上升的新富農,這批人的剝削行為較少;二是作為“二老板”主體的老富農,調查組提出要進一步加強對于這類群體的宣傳教育,同時在堅持兩面政策的前提下改善貧農的被剝削境遇,提高他們的政治地位。通過這些舉措,老富農們“說話不硬,不如過去頑固派在的時候”[3]351,剝削現象得以減輕。
1943年春荒時,七賢鄉高利貸較為活躍,到了麥收時節出現許多債務糾紛。張勁夫帶領調查研究組到該鄉六個村進行詳細考察,于同年11月寫成《東廟區七賢鄉的讓息斗爭》的報告。借債情況如表2所示:

表2 七賢鄉借債總體情況(單位:戶)
七賢鄉共計447戶,根據表3可知,1943年春季共有債戶92戶,占全鄉戶數的20.6%。中農計24戶,占債戶的26%;貧農計64戶,占債戶的70%,問題最為嚴重;雇工和手工工人較少,各有3戶和1戶。

表3 七賢鄉三村放債情況(單位:戶)
從三個村的放債數據可以明顯看出,與戰前相比,七賢鄉地區地主和富農放債的數量大幅減少,中農占多數,這與群眾運動的發動程度有關。據調查顯示,“七賢鄉基本上群眾政治優勢已確立起來,過去發動過借糧斗爭,地主富農怕目標大,又怕借出不還,現在放債的數量不多,寧可囤積賣錢,不大肯借債給人”[5]257,而群眾力量尚未發動起來的龍南鄉等地區,地主和富農放債的依然較多。就具體剝削形式而言,以春荒借糧為主,即在春荒時按照最高價折算成錢,麥收后按價折糧。調查組在報告中舉農戶邵某為例,春季他借了王某8斗小麥,以每斗100元折算成800元打了欠條,麥收后糧價每斗只有27—28元,如此一來要還二石九斗才能夠800元,相當于原來借糧數額的三倍半。
在七賢鄉,借債以人情為主,向親戚朋友借或者托他們轉借,因此債戶一般抱有“還不起,但又不好意思少還”[5]258的心理。除了人情面子外,也受債主言語影響,自己認為夏收時麥價低,還少了債主也吃虧。調查組根據實際情況,決定“根據照顧雙方的革命兩面政策的精神,基本上應該減輕這種不合理的剝削,同時要照顧到不同債主應有不同的對待”[5]259,不能機械執行規定的分半給息的原則。新讓息辦法的出臺體現了理論聯系實際和密切聯系群眾的作風。調查組先召集七賢鄉的積極分子討論研究,提出初步方案,再分別到各村召開債戶座談會,對方案進行討論,然后由債戶代表會做出決定,以農民抗敵協會的名義向政府提出建議,這樣就形成了程序規范合理的議案。新辦法的內容可以概括為借麥還麥,另補利息。利息按照每一斗補一升至三升計算,標準依據債主和債戶的家境確定,這樣使雙方利益都得到兼顧。據事后調查,該政策具有合理彈性,也體現了兩面性精神,“使問題僅限于今春的高利貸債務,使少數借債的富戶不能利用,使流氓地痞不能利用”[5]260,較快解決了這些紛爭。
如前文所述,由于根據地初建時群眾尚未廣泛發動,因此地區黨委對基層政權的保甲長采取教育和改造的方針,以實現社會穩定。到了1942年3月,津浦路東地區正式提出“政權民主化、劃小鄉、打破保甲的口號”[4]248,發起了熱烈的民主建政運動。作為試驗點,1943年11月21日至12月10日,安樂鄉和殿發鄉開展了為期二十天的鄉選,劉順元帶領調查組全程參與選舉工作,就成立鄉選委員會、公民選舉資格登記、候選人提名程序、選舉代表和召開代表大會等進行詳細調查,其調查報告可謂是鄉村政權選舉的生動記錄。以安樂鄉為例,22日召開的會議共有31人參加,包括“行政委員六人,村長五人,農抗五人,婦抗七人,工抗二人,村糧委三人,士紳三人”[2]268,表決出的9名委員的成分也照顧到了各階級和各團體,體現了民主建設精神。
23日,鄉選委員會公布公民資格名單,規定除了患有精神疾病、判罪取消資格及與敵偽來往外的人外,年滿十八周歲的所有本鄉居民都具有資格。名單用紅紙寫好,在各村重要路口張貼,并發動識字的村民讀給不識字的人聽。24日開始進行公民登記,采用比較醒目的“紅白榜”辦法,即有資格的寫在紅紙上,不夠資格的寫在白紙上,再經群眾討論決定。以安樂鄉陡山村為例,共有137人到會投票,候選名單14人,應選代表7人。具體安排如下:公民分成四組,每組推舉出一人負責端碗收票,一人負責監管票碗,每人發放七粒紅蘆秫,唱票員依次介紹候選人后,公民開始往該碗中投票,經計票員計算和監票員核對后當場記錄,最后由唱票人公布當選人,當選代表進行宣誓,其他村也基本執行了這一過程。最終安樂鄉五個村選舉出代表28人,其中工人2人,貧農2人,中農12人,富農10人,地主2人,“積極分子和勞動英雄,占了代表的大部分”[2]273。
根據調查,會后各階層的反應比較積極。在選舉之前,地主和富農普遍表現消極,如大地主何良甫等人原來叫嚷“選什么東西,還不是老一套”“新四軍叫那個干,我們還敢反對”等,代表名單確定后,他們的態度有了較大轉變,開始說“這回是民主,在后面的也選到了不怪”“一方面能代表大家利益,一方面也是按人才來選舉的”[2]273;廣大群眾也認為民主政權得到了穩固,“這下子何良甫的面子完全打垮了”[2]273-274,并期望選出的干部能夠發揮模范作用。鄉代表選出后,隨后召開鄉代表大會,進行選舉行政委員會和討論提案等工作。以安樂鄉為例,當選的行政委員階級構成比例合理,充分踐行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具體見表4。

表4 安樂鄉行政委員會組成情況
開展調查研究,離不開科學理論的指導,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是全黨開展調查研究工作的根本遵循。1941年8月,黨中央在《關于調查研究的決定》中指出:“我黨現在已是一個擔負著偉大革命任務的大政黨,必須力戒空疏,力戒膚淺,掃除主觀主義作風,采取具體辦法,加重對于歷史,對于環境,對于國內外、省內外、縣內外具體情況的調查與研究?!盵11]當時正值黨中央開展延安整風運動時期,毛澤東明確指出,黨內出現各種思想錯誤的根本原因在于以教條主義和主觀主義的態度對待馬克思列寧主義,“自己造出了一條相反的原則:理論和實際分離”[8]798。黨內通過加強調查研究工作,逐步加深了對于我國國情的認識,在實際工作中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實際相結合,促進了黨員干部世界觀的改造。
淮南抗日根據地貫徹落實這一指示精神,在整風運動中深入推進農村調查研究,運用階級分析法和矛盾分析法,堅持理論聯系實際,就“二老板”剝削、春荒高利貸和鄉選等實際問題做出正確決策,成功地鞏固了抗日民主政權?!包h之所以能夠領導人民在一次次求索、一次次挫折、一次次開拓中完成中國其他各種政治力量不可能完成的艱巨任務,根本在于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求真務實”[12],不斷開辟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新境界。在新時代,全黨大興調查研究之風,要堅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不斷深化對黨的創新理論的認識和把握,善于運用黨的創新理論研究新情況,解決新問題,總結新經驗,探索新規律。
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涉及群眾利益的決策,要廣泛聽取群眾的意見和建議。堅持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是中國共產黨百年來調查研究工作的鮮明特征。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弘揚黨的光榮傳統和優良作風,促進黨員干部特別是領導干部帶頭深入調查研究,撲下身子干實事、謀實招、求實效?!盵13]68在調查研究中深化黨的群眾路線,轉變工作作風,體現了新時代大興調查研究之風的人民立場。
淮南抗日民主政權自建立后,始終強調密切聯系群眾,反對官僚主義,切實解決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這為新征程上用好調查研究這一傳家寶、加強與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提供了有益啟示。根據地著重提倡政府人員“不應只坐在機關里辦公事,而應該把大部分的時間用在動員群眾上面,用在民眾武裝上面,政府人員應親自去開民眾大會,親自去找老百姓談話,應該親自去幫助老百姓判斷是非、解決問題。政府人員應把舊時那一套斯斯文文威風凜凜,把那一套推人于千里之外的官架子放下來”[14],切實反對形式主義和官僚主義的不良作風。在這種精神指導下,淮南區黨委以身作則,深入田間地頭進行調查研究,切實掌握了農村各階級的生活動態?!叭罕娐肪€是調查研究的根本方法,人民群眾是社會實踐的主體,是調查研究的對象,調查研究不能偏離群眾路線,要放下架子、深入群眾,切實傾聽群眾的真實聲音。”[15]我們要堅持人民至上,在認真研究群眾意見和建議的基礎上,回應群眾訴求,形成正確決策,為推動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開好局起好步。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問題是時代的聲音,回答并指導解決問題是理論的根本任務?!盵13]20堅持問題導向、解答現實問題是馬克思主義鮮明的理論特質,也是貫穿百余年黨史的一條鮮明主線。調查研究能否取得成效,關鍵在于有沒有明確的問題意識。沒有目標的調查是盲目的,也是形式主義的體現。
在嚴峻的斗爭環境下,淮南區黨委圍繞維護群眾利益、發展農村經濟和鞏固統一戰線的目標,派出四個調查組,分赴有代表性的村莊進行實地調研,發現了土地剝削現象仍然存在、糧荒時農村高利貸較為活躍,民主化推進緩慢等現實問題,進而做了系統周密的調查研究工作,采取一系列措施解決這些問題,例如提高貧雇農政治地位,制定合理的讓息辦法和規范選舉程序等,聚焦具體矛盾,密切黨群聯系,成功實現了既定的目標任務。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既要‘身入’基層,更要‘心到’基層,聽真話、察真情,真研究問題、研究真問題,不能搞作秀式調研、盆景式調研、蜻蜓點水式調研,‘無實事求是之意,有嘩眾取寵之心’是不行的!”[16]這昭示我們在調查研究的過程中要敢于正視問題、善于發現問題,以解決問題為根本目的,在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的新征程上直面各種風險挑戰,解答好中國之問、世界之問、人民之問、時代之問,以中國式現代化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在全面抗戰時期,淮南抗日根據地深入農村基層進行調查研究,充分了解本地區各階級生活動態和政權建設情況,以此制定農村工作的各項政策,團結帶領黨政軍民鞏固了根據地,積累了豐富的歷史經驗。2023年3月,黨中央發出《關于在全黨大興調查研究的工作方案》,強調調查研究是謀事之基、成事之道,充分彰顯了中國共產黨人求真務實的實干精神和優良品格。新征程上,要推動全黨崇尚實干、力戒空談,需要進一步傳承和發揚黨的優良傳統,系統研究黨在革命、建設和改革各個歷史時期的調查研究實踐,把握歷史規律,掌握歷史主動,守正創新,推進新時代調查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