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面女兒墻

◎ 潘銅娟

前些天，女兒去我的書房找資料，我正在廚房準備午餐。她突然叫道：“媽媽，你趕緊過來一下！”還以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兒，我趕緊把火關小，一邊擦手，一邊往書房跑。

“媽，這些你還留著啊？”女兒帶著吃驚的表情問我。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看到墻上那一排排便簽紙，才明白她說的是什么。

那面墻，我平時都用圍布擋著，再加上女兒上大學后很少回來，所以我一直沒有注意它。說起這面墻，它的故事可不少呢！

女兒讀高三前是個不折不扣的乖乖女，老師、同學都夸她性格好、人緣好、成績好，是個名副其實的“三好生”。我每每聽到誰家的孩子不聽話，就暗暗慶幸女兒讓人省心。女兒讀高二那年，學生家長群的氣氛空前緊張。學生暑假都在校外補課，說利用假期“超車”前進。我心里也很著急，跟女兒商量要不要補習英文，我認為英文能在短時間內提升。我表達了我的觀點，可女兒不同意，說自己不用補習也能學好。我讓她先去試聽一節課，如果覺得老師講得不好，就不去了。她還是不愿意。就這樣僵持了兩天，最后我倆各退一步，看高三的第一次月考成績，如果不理想，立馬去補習。其實，我嘴上這樣說，心里急得不行。

高三的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女兒的英文成績不理想，于是，我提起了之前的那個約定。誰知道她一邊哭一邊嚷嚷：“補補補，就知道補課。我都累死了，你關心過我嗎？天天盯著分數看，我是你閨女，是分數重要還是你閨女重要啊？”我哭笑不得，試圖跟她講道理，可她捂著耳朵，跑進房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了。當時，我心里的火氣也噌噌直冒，可轉念一想，孩子高三壓力大，說太多她也不一定聽得進去。

就在我不知道怎么辦時，眼睛的余光落在冰箱的便利貼上。談話聽不進去，那我就換個方式，給她留個紙條吧。那天，我就寫了張便簽，上面寫著：“你永遠是媽媽的最愛，成績當然和你不能相提并論，可媽媽希望你將來走向社會的時候，能有足夠的底氣。”我把它貼在書房右側的墻上，她寫作業時就能看到。

那天，女兒也給我回了一張道歉的紙條。我慢慢發現，這樣的一封短信，比我的碎碎念和柳眉倒豎效果要好很多，家庭氣氛緩和了不少。

我嘗到甜頭，便繼續用這種方式和女兒溝通。當她和同學鬧矛盾時，我寫道：“任何人看自己都自帶美顏濾鏡，如果向前走一步，眼光便又不一樣了。媽媽在前方等你，永遠是你堅強的后盾。”當她有很好的表現時，我夸她：“你很棒哦，今晚的學習效率特別高，沒到十一點就完工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一個元氣滿滿的美少女。”漸漸地，她和我有了互動，女兒也開始給我寫信，有時她寫“媽媽永葆青春啦，美美噠，我永遠愛您”，有時是“媽媽辛苦啦，您真是太棒了”……就這樣，墻上貼的便簽越來越多，直到她上了大學。

女兒不在家的時候，我經常看著這面墻回憶過往的種種，老公戲稱它為“女兒墻”。女兒墻在建筑學上的定義是建筑屋頂超出四周圍成的矮墻，一般不超過1.2 米，起維護防水之用。傳說，在古代就有女兒墻，是那些大戶人家為閨閣女子賞景準備的。

而我們家的這面女兒墻，卻藏滿我和女兒之間的種種故事，也是我們情感的黏合劑，我當然要一直留著啊！

（張甫卿摘自《戀愛婚姻家庭·青春》/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