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醉石印譜知見錄考

艾永興（武昌工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4）

印譜，更準確地說，不僅是古來人在篆刻藝術(shù)領(lǐng)域里傾注心血的結(jié)晶，更是蘊藏無數(shù)寶貴史料的寶庫。如果說，在藝術(shù)上，我們對它的借鑒達到了“十”的指數(shù)，那么從學術(shù)上去挖掘這寶藏，它的指數(shù)是還未達到“一”的，十分值得我們花時間去探索研究。

一、唐醉石小傳

唐醉石（1886─1969年）（圖1），近現(xiàn)代篆刻史最重要印人之一，本名源鄴，字李侯、小字蒲傭，號醉農(nóng)、醉龍，又號韭園，別署醉石山農(nóng)[1-2]。其長期浸淫金石碑拓印譜，治印宗法秦漢，曾任湖北省文物管理委員會主任、湖北省文史研究館副館長，參與制定保護文物條例，指導文物收集保護工作。

圖1 唐醉石

先生平素以印自娛，結(jié)交丁輔之、王福庵、葉品三、吳隱、馬衡等人，切磋印學。治有白文自用印“合南北手為唐型”，乃自況也。近世論印史者以之與王福庵并舉，馬國權(quán)《近代印人傳》引葉氏文謂：“王、唐俱為西泠印社柱石，又嘗同服官印曹，王為杭人，唐則以湘人而致力于浙派印藝之復興，其功尤不可沒。王氏謹守法度有余，于豪放似有不足，而唐則豪放有余，于謹守法度亦未遜王氏。”[3]

二、印譜的由來

印譜，是匯錄古今璽印、篆刻作品的專書。它既是歷來篆刻藝術(shù)成果的匯輯，也是攻習這門藝術(shù)不可須臾短缺的臨習范本，故素為印人和篆刻愛好者所寶愛，甚至古來不乏終生以集譜為樂趣的文士學人[4]。印譜的起始，最早是楊克所匯輯的《集古印格》（亦名《印格》《圖書譜》），因時間過早，研究的資料稀缺，未曾為后人所了解。歷來行學稱以宋代《宣和印譜》為我國印譜中最早的一部。

在宋、元到明初的近三個世紀里，先后有十五部印譜問世，數(shù)字雖不大，卻是一個啟閘前泛出的潮頭。印譜的匯輯成風而風靡天下，當以明代隆慶壬申（1572年）上海顧從德輯《顧氏集古印譜》為標志。在《顧氏集古印譜》問世至明末的七十四年間，據(jù)筆者考察，出版的印譜有近八十余種。如若下限到民國間，則較可觀的印譜大致有一千二百種。歷來印譜的版本大致有木刻翻摹、原印鈐蓋、摹刻、制版印刷四種[5]。歷來印譜的品類，約可分為如下九種：集古印譜，摹古印譜，摹印人印譜，自刻印譜，匯輯印材的印譜，以時代斷期印譜，文賦印譜，匯各家印人印為譜，匯數(shù)家藏古印為譜。

三、唐醉石印譜考

目前，筆者所知見唐醉石印譜共十六種，其中一種只見到電子版。從時間而言，唐醉石自輯《唐醉石印存》（約1915年），至2023年香港林章松編《唐醉石印譜彙編》止。作為學術(shù)專用名詞，唐醉石印譜的范圍應該包括以下十六種印譜。其印譜可分為木刻翻摹、原印鈐蓋、摹刻、制版印刷、普通刷本等。

（一）《唐醉石印存》，唐醉石自輯

《唐醉石印存》（圖2）成書時間約1915年。原鈐刷本，藏于香港松蔭軒，四冊，線裝。書籍縱23.6 cm，橫9.5 cm。無序跋，書封有篆書題簽“唐醉石印存”。版框縱8.2 cm、橫6 cm，版式為長方形，粗線墨刷。書口上署楷書“醉石印稿”字樣，冊一計四十頁，四十頁鈐蓋，每頁鈐蓋一到二方印章，錄四十一方印；冊二計四十頁，四十頁鈐蓋，每頁鈐蓋一到二方印章，錄四十一方印；冊三計四十頁，四十頁鈐蓋，每頁鈐蓋一印，錄四十方印；冊四計四十頁，四十頁鈐蓋，每頁鈐蓋一到二方印章，錄四十一方印。此譜應屬唐醉石為他人刻印后所留底稿。

圖2 《唐醉石印存》

（二）《現(xiàn)代篆刻第六集》

《現(xiàn)代篆刻第六集》（圖3），西泠印社輯，成書時間為1932年。線裝一冊影印本。書籍縱21 cm，橫16 cm，無序跋，書封有隸書題簽“現(xiàn)代篆刻第六集”。版框黑格，粗線墨刷，長11.1 cm，高16.4 cm。書口上署隸書“唐醉石印存”字樣，計十頁，雙面鈐蓋，計二十面，每頁鈐蓋六方印章，錄一百二十方印，為印刷制版，印刷質(zhì)量極高，幾與原鈐版無異，惜未收錄邊款。該書第五開收錄有“松蔭軒”一印[6]，而香港有位著名印譜收藏家—林章松，其齋號亦是“松蔭軒”。據(jù)筆者考據(jù)，此非同一人，《現(xiàn)代篆刻第六集》成書時間乃1932年，而林章松的出生時間為1950年，故知非同一人。

圖3 《現(xiàn)代篆刻第六集》

（三）《唐醉石印存》，葉鴻翰輯

《唐醉石印存》，葉鴻翰輯，藏于香港松蔭軒。成譜于1915年。原拓本，線裝一冊。書籍縱20 cm，橫12.4 cm，無跋序，書封有行書題簽“唐醉石印存 硯農(nóng)集”。無版框，無書口字樣，全冊計二十一開，一頁題識，二十頁鈐印，每頁鈐印一到四方，印下系邊款，全譜總錄五十六方印；首開有唐源鄴小篆“交石 硯農(nóng)集余所刻印，為題二字以志鴻爪。醉石唐源鄴”。另外，此印譜原屬葉鴻翰所輯《印匯》五冊中之第一冊。葉鴻翰為永嘉人，號硯農(nóng)，書中硯農(nóng)與研農(nóng)為同一人，其在長沙和漢口與唐醉石及王福庵交往，并輯拓唐醉石與王福庵印蛻成譜，共一百零四印，本書收錄其中的五十六方。該印譜與《醉石山農(nóng)印稿》是同時期作品，但拓印卻不是唐醉石特制的醉石山農(nóng)印稿專頁，收錄于《醉石山農(nóng)印稿殘篇》《唐醉石印譜匯編》中。

（四）《醉石山農(nóng)印存》

《醉石山農(nóng)印存》，葉鴻翰輯，唐醉石刻印而成。藏于香港松蔭軒。成譜于1915年。原拓本，線裝一冊。書籍縱20 cm，橫12.4 cm。書封有行書題簽“醉石山農(nóng)印存 研農(nóng)集”。無版框，無書口字樣，全冊計十八開，一開題識，十七開鈐印，每頁鈐印一到四方，印下或左系邊款，全譜總錄四十八方印，首開有葉鴻翰題識一則與唐醉石題行書“醉石山農(nóng)印存”字樣。另外，此印譜原屬葉鴻翰所輯《印匯》五冊中之第二冊。該印譜與《唐醉石印存》鈐拓時間相同，該印譜內(nèi)有毛筆書寫且題署《醉石山農(nóng)印存》的補記，其中寫道硯農(nóng)與王福庵、唐醉石于1914年、1915年、1916年間在湖南長沙相知相識，硯農(nóng)輯拓王福庵與唐醉石印譜，得十二三本，到1965年時只剩下五本，《醉石山農(nóng)印存》《唐醉石印存》便是五本之二。

（五）《醉石山農(nóng)印稿》，板格黑刷

《醉石山農(nóng)印稿》，板格黑刷，每頁一印，一冊，長16.5 cm，高23.3 cm，唐醉石集自刻印而成，于1948年成書，王福庵題簽，高式熊跋，西泠印社出版。另有《唐醉石印稿》成譜于1948年，亦稱“醉石山農(nóng)印稿”，藏于香港松蔭軒。原拓本，二冊，不分卷。線裝。書籍外觀，縱29.2 cm，橫17.8 cm，無跋序，書封有行楷題簽“唐醉石印稿 葆益珍藏”。板框黑格細線，長10.5 cm，高17 cm。書口上署“醉石山農(nóng)印稿”字樣，冊一計三十六頁，三十六頁鈐印，每頁鈐印一方，錄印三十六方；冊二計三十七頁，三十七頁鈐印，每頁鈐印一方，錄印三十七方，全譜共錄印七十三方。醉石山農(nóng)乃唐醉石自稱的別號，醉石山農(nóng)印稿亦在多處資料中有記載。

（六）《唐醉石印譜》原拓本

《唐醉石印譜》原拓本。一冊。書籍縱19.8 cm，橫11 cm。藏于雅古齋，其他資料不詳。榮寶齋藏版，無名氏輯。原拓本，無拓邊款。線裝一冊。書籍外觀，書封頁空白，版框黑格有窗紋，無書口字樣，全冊計四十九個筒子頁，有一頁被損毀，全譜總錄五十方印，首頁有題識“唐醉石印譜曹立庵題”。筆者發(fā)現(xiàn)印譜首頁收錄有《東湖印社》印，東湖印社成立時間為1961年9月，唐醉石當選首任社長；故知該印譜成譜時間為1961年之后。

（七）《稆園印鯖》，徐無聞輯拓

《稆園印鯖》，徐無聞輯拓，成書于1967年，共四冊，原拓本，藏于香港松蔭軒。書封有易均室行書題簽“稆園印鯖 一冊凡四 印章內(nèi)容‘易氏’”。印譜收錄易先生自用印一百六十方，其中唐醉石治印二十五方，有邊款五方。其中“滄浪一舸”印章，印拓效果為目前所見最佳。見于《印鑒·易均室輯拓印譜兩種》。

（八）《近代中國篆刻名家作品（三）醉石·壽伯篆刻》

《近代中國篆刻名家作品（三）醉石·壽伯篆刻》，日本篆社輯唐醉石刻印而成。成譜于1980年。影印本。一套四冊。“醉石·壽伯篆刻”卷列其第三冊，線裝，書籍外觀采用宣紙材料仿古印譜樣式裝幀印刷，縱21.9 cm，橫13.1 cm。該譜一共收錄唐醉石印章三十一方印，每印皆有邊款，印譜制作精良。

（九）《印林第二卷第二期·唐醉石專輯》

《印林第二卷第二期·唐醉石專輯》成書于1985年，印刷本，一冊，發(fā)行人湯成沅。印林編輯委員會編輯。維新書局出版發(fā)行。中孚齋收藏。書籍外觀，縱22.5 cm，橫13 cm。書封有“印林”字樣。首頁為唐醉石先生像。后頁為子蒼文章。《唐醉石雄勁挺健》。文章中關(guān)于唐醉石出生地記載有誤，浙江應該為湖南[8]。收錄八十二方印，其中十五方帶邊款。

（十）《急就篇·唐醉石篆刻集》

《急就篇·唐醉石篆刻集》成書于1999年，印刷本，一冊。著者唐醉石，發(fā)行人劉國瑞，唐達聰釋文。書籍外觀，高29.5 cm，寬21 cm。由臺北經(jīng)聯(lián)出版事業(yè)公司刊行。書首頁印有“急就篇·唐醉石篆刻集”，次頁是唐醉石先生出席西泠印社六十周年紀念留影照片，再是唐醉石先生小傳和唐達聰撰文“急就篇入印”。闡述唐醉石六十三四歲寓居上海時，取漢代史游《急就篇》中姓名，篆刻于石頭上的作品。該印風格體貌豐富，曾經(jīng)拓印成六條屏，計79方印拓，77個姓名。現(xiàn)藏于湖北省博物館，原印已經(jīng)遺失。本書收錄的急就篇印章與《唐醉石治印選集》急就篇有所不同，本書多了來士梁、敦倚蘇、陶熊罷三印。書后錄入《長沙唐醉石先生治印年表》未定稿，年表及公元、干支系年表，書末尾處附錄湖北省博物館收藏的唐醉石《急就篇》篆刻六條屏全圖。

（十一）《醉石印稿佚編》

《醉石印稿佚編》（圖4），唐達聰、唐達明編，成書于2010年8月。線裝二冊一函，刷本。書籍縱29.8 cm，橫21 cm。印譜有版框，但無固定尺寸，依據(jù)印章數(shù)量不同而界格。每頁二至二十四方印；上冊輯印蛻三千三百四十二方，包含閑章、收藏印、鑒賞審定印、書畫印、齋堂樓閣印、別號印、造像肖形印、隸楷印、長壽吉語印、毛語印、姓名印等十二卷；下冊輯《籌建永嘉公共大禮堂紀年印集》五十方和十二本小冊子各式印蛻一千四百方，無邊款。上冊首頁唐醉石自題“醉石印稿佚編”字樣，以及他出席西泠印社六十周年大慶紀念照片、唐醉石先生小傳一則、王北岳行書題簽“醉石印稿佚編”。下冊首頁有王北岳行書題簽“醉石印稿佚編”字樣[9]；又附刊劉逅余詩與后序，唐達聰跋記《印記·留痕》，該跋文中提到唐醉石77歲創(chuàng)建東湖印社，該處為筆者筆誤。東湖印社是在1961年9月在武漢成立，時年唐醉石76歲。

圖4 《醉石印稿佚編》

（十二）《醉翁印醉》

《醉翁印醉》原為線裝兩冊，32開本，紙面。書封有楷書題簽“醉翁印醉丙辰初冬義經(jīng)敬署落款印章義經(jīng)”。再版成書于2003年，印刷本，一冊（原印譜分為上、下冊）。中孚齋收藏。縱18.5 cm，橫13 cm。著者唐醉石、編拓者翟公正（唐老早期的學生）。封面題簽經(jīng)聯(lián)出版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發(fā)行，該書原上冊三十四印，下冊四十五印，拓有邊款（“其中狗兒年生”無邊款；“風景這邊獨好”亦未有邊款，唐大康疑是其老師徐松安刻），白文印四十方，朱文印三十八方，印章創(chuàng)作時長從1928年至1966年，時間跨度大，可以全面了解唐老一生篆刻創(chuàng)作的面貌。

（十三）《合南北手為唐型 唐醉石先生治印作品選》

《合南北手為唐型 唐醉石先生治印作品選》成譜于2005年，印刷本，一冊。主編汪貽洵，經(jīng)紀人雜志社出版。中孚齋收藏。縱28.5 cm，橫21 cm。書封有“合南北手為唐型 唐醉石先生治印作品選”印刷楷體。首頁為唐醉石先生小像與唐醉石先生小傳。收錄三百九十四方印，其中八十四方帶邊款。書末錄有唐醉石印學論文《治印淺說》。

（十四）《唐醉石印舉》印刷本

《唐醉石印舉》印刷本。一冊。上海書畫出版社出版，袁慧敏主編，張遴駿選編，成書時間為2012年。縱18 cm，橫13.2 cm。板框黑格，縱14 cm，橫8 cm。每頁一至二印，共錄一百三十三印，其中七十二方有邊款。有張遴駿先生作前言，首頁有唐醉石小像，次頁有唐醉石行書“唐醉石治印”書法題簽。這部印選中唐醉石自用印部分選自唐氏鈐拓贈貽方去疾先生的原拓本及袁慧敏先生私家藏品，不少作品為首次發(fā)表，珍貴異常。

（十五）《唐醉石書法篆刻》，唐慶年 唐大年編

《唐醉石書法篆刻》成書于2019年，共二冊，印刷本；以既有出版物為基礎，由唐大年輯唐醉石印蛻而成，唐慶年負責編輯與設計。函套有“唐醉石書法篆刻”題簽。冊一，篆刻卷，書封有“醉石治印”篆刻邊款圖片題簽。印譜第二開有目錄與前言，前言為唐達聰作。印譜收錄唐醉石印章871枚，其中有邊款者201枚。該印譜的排序方式與之前印譜排序皆不同，是按印章字數(shù)多少進行排列，由圖形、一字印到十一字及以上印依次排列，尾頁附有印蛻扇面兩冊。該印譜所收錄印蛻，與原印蛻尺寸有出入。如“草書未暇緣悤悤”該印在本印譜中的尺寸為2.3 cm×2.3 cm，而原印尺寸為3.1 cm×3.1 cm。又如“劉氏之璽”在該印譜中的尺寸為1.1 cm×1.15 cm，而原印尺寸為1.5 cm×1.6 cm。

（十六）《麋硯齋印稿》

《麋硯齋印稿》一函四冊，鈐印本；封面無題簽，首頁有高式熊題字“麋硯齋印稿 乙酉仲秋高廷肅題”，蓋有“哈佛大學漢和圖書館珍藏印”。印譜共收錄唐醉石為王福庵所刻26印，每印皆有邊款。目前原印譜未見，僅見電子掃描版。

四、結(jié)語

對唐醉石印譜的整理與研究，有助于了解唐醉石對西泠印學的繼承。其扎實的篆刻技藝和獨特的創(chuàng)作風格在篆刻界享有盛譽。他的創(chuàng)作融合了浙派篆刻和皖派篆刻的特點，形成了獨具一格的“唐型”的風格，其作品不拘泥于傳統(tǒng)，大膽創(chuàng)新，充滿了藝術(shù)個性和表現(xiàn)力。這種“合南北手為唐型”的創(chuàng)作風格，為中國篆刻藝術(shù)帶來了新的活力和發(fā)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