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皮胎漆器的發展路徑探索

陳詩琪（福建師范大學 美術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一、福州皮胎漆器概述

（一）皮胎漆器概述

1.大漆的釋義

大漆是一種天然漆，俗稱中國漆。從8000年前的新石器時代起，中國人就認識到了大漆良好的防腐與防水性能，將其髹涂和裝飾在器物上。大漆工藝是一門以天然大漆為主要材料的傳統工藝，是我國重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一。在秦漢時期大漆工藝就已經基本成熟，應用十分廣泛，能夠滿足人們的日常生活需要，直至明清時期，大漆工藝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影響深遠。漆藝在其演進過程中不斷豐富使用材料與制作工藝，達到了實用與美觀的統一。

大漆在質感、色彩、光澤度、材料保護上擁有無可比擬的優勢與美感，是具有極強可塑性的材料。此外，大漆具有極大的包容性，技法繁多。傳統漆藝包含多種髹漆技法，如髹涂、描繪、鑲嵌、刻填等，它們能夠單獨展現在漆藝術品上，又可以與現代材料結合，制成種類多樣的藝術作品。

2.皮胎漆器的釋義

用牛皮、羊皮等動物皮革制作胎體，并用大漆進行髹飾的漆器就是皮胎漆器。皮胎漆器工藝歷史悠久，早在商周時期就已出現。湖北隨縣曾侯乙墓就發掘出大量用皮革制成、外表髹涂大漆并繪制了彩色花紋的大漆甲胄與盾牌。牛皮與馬皮具有輕巧、柔軟、堅韌、穩固的優點，因此常被用于做漆胎。皮胎漆器經久耐用，在中國傳統漆器中占據著重要的位置，包含豐富的藝術形式，具有深厚的歷史價值與文化價值。

到近現代社會，皮胎漆器的發展呈現地域性分布特征，福建福州、廣東陽江、貴州大方、四川涼山等地的皮胎漆器各具特色，十分出名。不同的地區有不同的代表性皮胎漆器產品。福建、廣東以漆皮枕和漆皮箱而聞名；貴州大方的皮胎隱花漆器為全國獨有，具有地方特色；四川涼山彝族皮胎漆器以黑、紅、黃三色著色而獨具民族特色[1]。

（二）福州皮胎漆器在近現代的應用

除了脫胎漆器外，福州也以漆皮箱和漆皮枕等皮胎漆器聞名。福州傳統的漆皮箱，大多用杉木和牛皮做底，生漆涂面，具有極好的防腐和防蟲蛀功能。福州漆皮箱是根據不同的用途制作不一樣的款式，既有大尺寸的皮箱，也有輕巧的手提箱和裝私人物品、票據、金銀首飾的枕頭箱。舊時女兒出嫁時，紅色漆皮箱和藤漆皮枕是福州民間傳統嫁妝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鼎盛時期，福州的漆皮箱店在三坊七巷的楊橋巷里擁有二十多家店鋪。其中，萬福來皮箱店和陳永盛皮枕店為福州當地皮胎漆器的代表。

萬福來皮箱店的后人李譽驥對傳統的漆皮箱進行了創新，將傳統的漆皮箱改造為不同尺寸、規格、功能的漆皮箱，同時將漆皮箱的單鎖改為雙鎖，并且對傳統漆皮箱的裝飾進行了創新。傳統的漆皮箱通常髹涂紅漆或生漆，只做簡單的裝飾性圖案，李譽驥吸收了沈紹安式的髹涂方法，在漆皮箱上施以朱紅、珊瑚、靛紫等色彩；而皮箱的裝飾圖案也從簡單的紋樣裝飾轉向描繪亭臺樓閣、人物花鳥的豐富圖案，再貼上金箔，大大增強了皮箱的防腐性與觀賞性。

陳永盛漆皮枕1 南越王博物館藏

陳永盛漆皮枕2 南越王博物館藏

福州的漆皮枕通常是矩形的，整個皮枕素髹紅漆，并在兩端繪有吉祥的圖案。福州的藤漆皮枕是當時福州人家辦喜事的首選禮品，寓意萬事如意。

陳永盛皮枕，因創始人陳耀春早年在延平制作售賣皮枕，故又名“延平枕”。陳永盛在制作皮枕時非常注重對原料的挑選，會對木材、水牛皮、大漆等的質量進行嚴格把控。對于皮枕在制作時接頭容易斷裂的問題進行改進實驗，每一個漆枕都要經歷十幾道精細的工序，直到拋光與包裝，這樣的皮枕才算制作完成。陳永盛“延平枕”產品品類豐富，色彩富麗，顏色大多為朱紅、大紅等暖色，枕頭呈長條形，兩側描繪精致的圖案，造型溫潤精巧。

西漢南越王博物館中藏有一個陳永盛漆皮枕，該漆皮枕長為45.7 cm，寬為12.1 cm，高為11.8 cm。漆皮枕的中間髹的是素色紅漆，透亮明艷，兩端髹的是黑漆，并繪以金彩紋樣。一端為蛟龍噴水的紋樣，栩栩如生，書飾“延平陳福盛信”，另一端繪制的是鳳穿牡丹的圖案，靈活生動，書飾“有二皮包換”。根據漆皮枕上的文字記載亦可知，這個漆皮枕頭是福建延平枕的一種[2]。

二、福州皮胎漆器的現狀與困境

（一）工藝繁雜，生產方式落后

與其他類型的漆器相比，皮胎漆器的制作工藝顯得更為繁雜，從原材料的篩選與晾曬，到制作底胎、髹涂大漆、描繪彩紋、打磨拋光等，前后有50多道工藝流程，至少要經歷45天才能完成 ，每一步都需要工人有豐富的經驗與對漆器的高標準要求。因此，皮胎漆器原材料的高昂成本與制作工藝的煩瑣程度，使得皮胎漆器的成本愈發上漲。

隨著社會的發展與工業化的影響，福州的漆器工藝品產業受到了巨大影響，傳統漆藝產業在工業化的沖擊下無法及時進行改革創新，漆器生產效率無法及時滿足大眾的需求，生產成本依舊高昂，因此，漆器市場日漸衰弱，漆器逐漸退出了人們的日常生活。與其他漆器相比，福州皮胎漆器產大多使用傳統的手工制作工藝，依舊是以小作坊的規模進行生產制作，幾乎沒有任何工業大型生產工具進入皮胎漆器的制作過程。

（二）傳承守舊，技藝失傳

皮胎漆器沒落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于皮胎漆器的傳承方法古舊、效率低，導致制作工藝失傳。皮胎漆器相較于其他胎體的漆器，制作方法更加復雜，需要傳承人經過多年訓練。福州皮胎漆器的傳承方式多是民間家族傳承與師徒傳承。這兩種方式反映出很多非遺工藝傳承的局限性。例如家族傳承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后繼無人，導致能夠傳承這項工藝的人越來越少，而在師徒傳承模式中，有些是將制作漆器的工序分成幾個部分，不同的傳承人只能學習自己需要負責的那一部分。長此以往，一個完整的皮胎漆器就需要三個人以上才能制作完成。而有些傳承方式需要傳承人在每一個環節都進行經年累月的練習，在通過一個制作環節的考核后，學徒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學習，一個完整的皮胎漆器的學習過程長達十余年。在此期間，很多學徒都無法忍受制作過程中的枯燥與低回報，因此皮胎漆器的繼承者往往寥寥無幾。例如福州的藤漆皮枕就因其制作周期長、過程復雜，很少有人愿意選擇傳承這項工藝，傳承之路逐漸斷絕。

（三）創作風格保守，背離消費者需求

在現階段，人們的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大眾審美有了很大的提升，對于手工藝品有了更高層次的需求。市面上的皮胎漆器大多以傳統題材為主，漆器品類單一，產品的觀賞性大于實用性，導致產業缺乏活力，日漸式微。有些漆藝產品的生產者為了得到更高的利益，選擇降低成本，采用更為廉價的化學替代材料和縮短工期等方法，導致市面上的漆器質量參差不齊，降低了皮胎漆器本身的藝術價值和其附帶的文化價值。

三、福州皮胎漆器的傳承路徑探索

（一）創新皮胎漆藝產品，讓漆藝回歸大眾生活

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工藝品要展現的不僅是物品的實用性，更需要展示符合社會的審美趣味，傳統工藝品的設計與審美要融入現代生活，將傳統與現代結合。皮胎漆器要想在當今多元文化下得到發展，對創作者的觀念轉換和創新能力有所要求，即實現傳統與現代、文化與潮流的平衡。首先，要打破大漆傳統工藝制作過程煩瑣的局限，利用科學技術加快制作流程，如用現代材料代替昂貴的原料、利用科技與工具輔佐降低人工成本，解決皮胎漆器制作中周期長、成本高昂等問題，讓皮胎漆器產品能夠流通更廣，為產業化生產打下良好的基礎。其次，對皮胎漆器的推陳出新，結合現代產品的設計，制作符合現代社會需求的皮胎漆藝產品，如將大漆與皮包、服飾、家具等結合進行創作。

（二）保護與培養專業人才

皮胎漆藝傳承的關鍵是對傳承人進行系統的教育與培訓。讓傳承人在高校內進行系統的理論學習和扎實的專業訓練能夠有效保證對專業人才的培養。高校讓學生在有限的時間內掌握扎實、系統的理論知識，反復進行有針對性的專業訓練，能在不斷訓練實踐的過程中讓學生掌握漆藝技法。在此基礎上，學生創作思路會變得開闊，對技法和材料可進行多方面探索。高校在課程教學中應積極讓傳統的皮胎漆藝傳承人參與課堂教學互動，讓學生切實感受皮胎漆藝精湛的技法，同時將皮胎漆藝作為一種創作媒介，與公共雕塑、首飾設計、服裝設計等專業進行結合，打破專業界限，促進傳統媒介與現代綜合材料有效結合[3]。

（三）利用新媒體，提高大眾認知

隨著新媒體力量的不斷發展壯大，新媒體成為當今人們獲取信息的主要渠道。新媒體強大的信息搜索功能與互動功能讓大眾可以更加便捷地獲取信息。福州皮胎漆藝文化可以借助新媒體普及性的傳播優勢，通過政府與社會的引導，加強皮胎大漆文化的宣傳，聚焦熱點來助推皮胎漆藝的保護與傳承。如通過微紀錄片、現代皮胎漆器線上展覽等宣傳方式展示大漆工藝的文化內涵與藝術價值，讓大眾感受皮胎漆藝的精巧之美與文化價值，喚醒人們保護傳統文化的熱情。

四、結語

皮胎漆藝是我國優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極高的歷史意義與文化價值。傳承與發展現代皮胎漆器，需要人們采取有效的措施完善現代化的技藝，將其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培養優秀的漆藝人才，創作符合時代發展需要的現代漆藝作品，促進現代漆藝的創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