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惠穎,趙海文
(1.吉林大學商學與管理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2.黑龍江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80;3.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國際政治經濟學院,北京 102488)
近年來,貿易摩擦、新冠肺炎疫情、俄烏沖突等事件加劇了世界經濟的不確定性,進一步激化了貿易保護主義,經濟全球化節奏被打亂。在世界經濟格局變動的重要時期,我國面臨嚴峻復雜的國際形勢和風險挑戰,未來一段時期內的經濟發展面臨極大的外部不確定性。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在“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盡管國際經濟環境復雜,出口貿易仍將在國民經濟發展和接軌國際經濟中扮演重要角色。
在內外經濟環境愈加復雜情況下,不確定性與出口貿易的關系逐漸成為熱點問題。尤其在全球金融危機、中美貿易摩擦等事件爆發后,隨著國際經濟環境的變化,相關研究也更加深入和多樣,涵蓋了不確定性對貿易進入、出口頻率、出口產品數量與質量、出口產品價值量等方面的影響。
不過,現有文獻多關注他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影響,較少關注出口國自身的經濟政策不確定性。2022 年政府工作報告強調,宏觀經濟政策在適應跨周期調節需要的同時,不僅要保持連續性和針對性,還要為應對困難挑戰預留政策空間。在此背景下,國內經濟政策調整所帶來的不確定性是否會進一步影響出口貿易?此外,現有研究傾向于從市場供給與需求、成本與費用等客觀角度進行實證分析,缺少對市場決策主體的主觀考量。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依法保護民營企業產權和企業家權益”“弘揚企業家精神”。在當前經濟下行壓力加大以及多方預期進一步走弱的局面下,深入剖析對企業家信心造成擾動的因素,并采取針對性舉措,對穩住企業家信心、進而促進經濟穩步發展至關重要。經濟政策在制度層面的波動,會如何傳導至市場信心這一非制度層面,并在出口貿易方面加以體現?文章將通過理論與實證分析對上述疑問予以探討。
已有研究認為外部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企業投資行為存在一定抑制效應,貿易企業在面臨外部政策的不確定性時會選擇延遲投資或減少投資[2]。不過,相較于外部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而言,關于國內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與出口貿易的關系探討較少,且相關研究暫未就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影響方向達成一致意見。
許銳翔等(2018)研究認為,2002—2016 年間出口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影響不顯著,貿易的繁榮與否主要與進口國宏觀經濟狀態有關[3]。劉竹青、佟家棟(2018)利用1997—2012 年數據實證研究表明,國內國外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均阻礙中國出口貿易規模的擴張,對貿易的廣義邊際(出口產品范圍) 和集約邊際(出口產品規模) 增長均有顯著負向效應,且國內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我國出口貿易的沖擊更加突出[4]。謝申祥、馮玉靜(2018)通過微觀層面的研究發現,2000—2007 年間國內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具有顯著正向效應,前者通過提高國內企業出口意愿而顯著提升了企業出口量[5]。可見,國內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與出口貿易之間的關系尚無定論,且不同階段的影響效用可能存在差異。
早在20 世紀30 年代西方經濟大危機時期,已有研究提出反映決策者非理性特征的動物精神能夠很好地描繪投資者預期與宏觀經濟波動的互動關系,而信心是經濟政策沖擊傳導的重要組成部分[6]。近年來,隨著行為經濟學的發展,包含信心在內的非理性動物精神對經濟與決策的影響引起了學者們的廣泛重視。
在這一發展趨勢下,國內學者也逐漸關注信心的傳導作用。有學者證實了企業家信心在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企業投資決策的傳導過程中,扮演著關鍵角色。如耿中元等(2021)研究發現,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直接體現出的不可預測性和暗含的經濟增長減緩會改變企業家對未來經濟的預期,進而影響企業家信心[7]。隨著企業家對投資項目預期風險回報率的評估發生變化,企業投資決策和投資水平也相應改變。在進出口貿易研究領域,隋建利等(2023)指出,貿易政策不確定性的進出口貿易效應存在企業家信心傳導路徑[8]。
目前,學者廣泛討論了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各類經濟變量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在微觀層面,按產權性質、地理區域對企業進行劃分后,研究發現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企業投資效率的影響具有異質性[9]。在宏觀層面,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的影響效應還與國家經濟發展狀態或重大經濟事件的發生緊密相關[10],且其在影響方向、影響程度等方面存在顯著的非線性特征。一方面,部分研究發現貿易受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影響的程度具有非對稱性。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較高時期,貿易行為對不確定性變化較為敏感,所受抑制效應明顯高于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較低時期。另一方面,也有研究指出宏觀經濟對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沖擊的效應存在時變性特征[11]。
綜上所述,國內外學者對經濟政策不確定性、企業家信心與出口貿易關系的探討為文章奠定了理論基礎,但三者的傳導機制尚未明晰。因此,文章以國內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為出發點,探究其與出口貿易影響機制中的主觀信念渠道,并將分析維度拓展到時間層面,特別關注關鍵時點及后續期間的變化規律,對深入理解不同階段經濟政策不確定性、企業家信心與出口貿易之間的動態關系(如圖1 所示),提出有針對性的出口貿易發展策略具有重要意義。在實證分析方面,文章所用的時變參數向量自回歸模型(TVP—SV—VAR)能夠很好地捕捉上述變量之間的非線性特征。

圖1 經濟政策不確定性、企業家信心與出口貿易規模傳導機制
一般而言,國內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可從需求渠道和成本渠道影響出口貿易規模,且作用方向相反。因此,國內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傳導總效應并不明確。不過,從現有多數研究的實證結果來看,負向影響占有相對主導地位。同時,企業家信心既反映了市場基本面信息,也體現了企業家個人的動物精神[12]。其在市場決策主體主觀層面將國內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變動傳遞至出口貿易規模,并具有明顯的時變性。據此,文章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1:出口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本國出口貿易規模存在影響,且以負向效應為主。
假設H2:在出口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與出口貿易規模的相關關系中,企業家信心是重要的效應傳導渠道。
假設H3:出口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企業家信心與出口貿易規模之間存在非線性聯動效應,在不同時點及不同時期表現出結構性突變特征。
通過文獻梳理和機制分析可以看出,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影響效應可能存在時變特征。因此,文章選取TVP—SV—VAR 模型對滯后結構下的時變效應和非線性特征進行刻畫,其標準結構表達為:
式(1)中,yt是k×1 維度的觀測向量,A是k×k維聯立參數矩陣;F1…Fs是k×k維滯后系數矩陣,擾動項μt代表結構性沖擊向量,并假定μt~N(0,∑2)。
假設Bi=A-1Fi,i=1,2,…,s,εt~N(0,Ik),將式(1)進行簡化處理,可得到:
合并Bi后可以得到k2s×1 維向量β,此時如果定義Xt=Ik?(,…,yt-s),其中,?為克羅內克乘積,則模型可進一步轉化為:
假定所有參數都具有時變性質,則式(3)可表示為:
令αt為矩陣A 的向量,σt為矩陣∑的向量,hit=,假定時變參數遵循隨機游走過程,則有:
式(8)中,βt~N(μβ0,∑β0),αt~N(μα0,∑α0),ht~N(μh0,∑h0)。
文章分別選取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指數(EPU)、企業家信心指數(CON)和出口貿易額(EXP)測量經濟政策不確定性、企業家信心和出口貿易。考慮數據的可得性和中國經濟狀況,各變量數據的樣本期間為2005 年第一季度至2020 年第三季度,時間跨度為15 年。為保證數據統計的一致性,文章采用季度為單位進行計量。
(1) 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指數(EPU)
Baker 等(2016)構建的中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復合指數(Economic Policy Uncertainty Index)以宏觀和多維的視角,從新聞信息中捕捉企業在決策過程中面臨的不確定性[13],具有較高精確度和代表性。因此,文章選取該指數來衡量經濟政策變動帶來的不確定性,數據源自http://www.policyuncertainty.com。
(2) 企業家信心指數(CON)
國家統計局發布的“企業家信心指數”能夠綜合反映企業家對即期和預期市場宏觀環境的判斷及情緒狀態。根據指數設定,其取值范圍為0~200,其中100 為臨界值。當指數大于臨界值時,表明企業家普遍認為經濟處于景氣狀態;當指數小于臨界值時,表明企業家普遍認為經濟處于不景氣狀態。
(3) 出口貿易額(EXP)
根據已有研究,衡量出口貿易情況的常用指標包括出口貿易額、出口貿易量、出口貿易額增速等。鑒于文章主要考察宏觀貿易規模,因此選取出口貿易額作為衡量指標,數據源自中經網統計數據庫。為消除季節趨勢影響,文章對其進行Census X-12 季節調整。
為避免偽回歸,首先對各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根據ADF、GL、PP 等方法的檢驗結果,3 個變量均為一階差分序列平穩。同時,依據VAR 模型的滯后階數判定原則,模型的最優滯后階數設定為1。
遵循Nakajima(2011)的研究方法[14],文章借助MCMC 算法對后驗分布的參數進行抽樣估計。共進行10000 次抽樣,初始的1000 次樣本作為“預燒”(burn-in)舍棄以確保抽樣有效性。參數后驗分布結果在5%統計水平上不拒絕收斂于后驗分布假設,無效因子均小于100,說明MCMC 算法獲得了足夠的不相關樣本進行估計,參數結果較為穩健。
同時,根據TVP—SV—VAR 模型所給出的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變動量、企業家信心變動量及出口貿易變動量3 個變量的樣本自相關系數、樣本路徑和隨機后驗分布密度函數,也可知參數是穩健的。圖2 第一行展示樣本自相關系數,自相關平穩下降、逐漸收斂于零;第二行取值路徑平穩,圍繞均值上下波動;第三行樣本隨機后驗分布密度函數普遍呈現正態分布特征,說明了抽樣取值的有效性。
為具體探究經濟政策不確定性、企業家信心和出口貿易波動的時變規律,文章基于TVP—SV—VAR 模型提供的兩種時變脈沖響應進行分析:一種思路是,在不同滯后期的等間隔動態脈沖響應分析(見圖3);另一種思路是,在不同時間點上對變量進行一單位正向沖擊的脈沖響應分析(見圖4)。通過兩種思路的脈沖響應分析,可以從不同角度分析3 個變量之間的非線性聯動效應。

圖3 不同滯后期脈沖響應函數

圖4 不同時間點脈沖響應函數圖
圖3 中三個子圖分別對應出口貿易變動對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變動的脈沖響應、企業家信心變動對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變動的脈沖響應,以及出口貿易變動對企業家信心變動的脈沖響應。該系列三維圖能夠同時描繪滯后1~6 期和樣本期內的多視角動態沖擊。其中,圖3(a)反映了兩者的直接影響關系,圖3(b)、(c)則展現了企業家信心在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出口貿易之間的傳導作用。
圖3(a)顯示,在研究期間內,出口規模對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沖擊的響應以負向為主,這一特征證實了文章的假設H1。但值得注意的是,短期脈沖響應函數從2019 年第二季度開始表現為絕對值逐漸增大的正值,并于2019 年末出現峰值,說明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在不同時期對出口貿易的影響存在異質性,需進一步分析。
根據圖3(b),從短期內來看,受到經濟政策不確定性1 單位正向沖擊后,企業家信心下降。但從中長期來看,隨著企業家對政策和環境的進一步理解,悲觀預期減弱,企業家信心逐漸恢復。另外,以2012 年為分界點,在2005—2012 年期間,脈沖響應函數起伏較為劇烈,絕對值明顯較大,并在2008 年金融危機時期到達峰值。自2012 年起,脈沖響應系數絕對值逐漸縮小至0 值,并在隨后的期間內(2012—2017 年) 圍繞0值上下波動,這可能與我國宏觀經濟發展穩定程度相關。2012年以來,我國GDP 增速從以往高增速轉換至近8%的水平,并逐漸進入經濟新常態,保持中高速的穩定發展。此后期間經濟運行平穩,企業家信心也保持了穩定狀態。直至2018 年中美貿易摩擦發生前后,脈沖響應系數再度出現較大波動。這一系列的表現也支持了Bachmann &Sims(2012)的實證結論[6],即在經濟平穩時期與衰退時期,信心對宏觀經濟變量沖擊的響應存在顯著差異。
圖3 (c)展示了出口貿易變動對企業家信心變動沖擊的脈沖響應情況,為方便觀察,滯后期反向設置。從滯后期維度看,三維圖像整體位于0 值面以上,表明企業家信心的提振在短期、中期和長期均會促進出口貿易的正向增長,但促進效應逐漸減弱。從時間維度看,無論在何種時期,企業家信心對出口貿易的促進效應都比較穩定。綜合圖3(b)、(c)可知,國內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企業家信心的影響具有時變特征,且在2008年及2018 年較為顯著,企業家信心對出口貿易的影響則基本恒定不變。可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與出口貿易之間通過企業家信心作為中間傳導變量產生影響,并且該傳導效應在2008年及2018 年前后最為直觀。這一結論證實了文章的假設H2,這與信心主要是在經濟衰退期或危機事件爆發期發揮作用的理論預期相一致。
值得關注的是,在2008 年金融危機和2018 年中美貿易摩擦這兩個階段,企業家信心受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影響的變動趨勢差異較大。2019 年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企業家信心產生的正向促進效應主要源自兩個方面:其一,2019 年我國的經濟發展狀態與金融危機時期已有所不同。在中美貿易摩擦爆發時期,我國已經在新舊動能轉換、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道路上取得了一定成效,抗擊打能力不斷增強。其二,“一帶一路”政策為不確定性造成的貿易沖擊提供了新的出口,其帶來的貿易轉移與貿易創造效應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經濟下行壓力。因此,市場主體在面臨不確定性沖擊時,能夠獲得較強的經濟基本面信心。在企業家信心的作用機制下,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沖擊總體呈現出先升后降的運動軌跡,并明顯受到了宏觀經濟狀態和經濟體制改革的影響,即證實了假設H3。
利用不同時點的脈沖響應函數,可以深入理解經濟政策不確定性、企業家信心對出口貿易的影響。基于上述分析,文章分別選取2008 年第三季度、2014 年第四季度、2018 年第三季度作為沖擊時間點,對應事件為全球金融危機的爆發、“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以及中美貿易摩擦的爆發,具體如圖4 所示。
圖4(a)為企業家信心變動對經濟政策不確定性1 單位正向沖擊的脈沖響應。三個不同時間點的相同之處在于,企業家信心變動的脈沖響應值均在第1 期(一個季度) 內,達到峰值,并在第2 期(半年) 回歸0 值,隨后圍繞0 值上下波動,最終收斂于0,即短期效應強于中長期效應。不同之處則體現在:一是三個時間點上的脈沖響應函數在4 期(一年) 內均不重合,表現出顯著的差異。在2008 年第三季度(金融危機爆發),企業家信心的響應幅度最大,且明顯呈現負向影響,影響系數在1 期內迅速到達最低峰值。與此相對的是,在2014年第四季度(經濟新常態),企業家信心的響應幅度較小,并在短期內迅速恢復至0 值附近。這說明在經濟平穩時期,信心的傳導效應較弱。二是從趨勢表現上看,2008 年和2014 年的響應趨勢較為相似,短期內表現出顯著的負向影響。不過,在2018 年中美貿易摩擦爆發之后,該值在短期內迅速轉為正數,且在中長期內以正向效應為主導。圖4(b)各階段沖擊響應線基本重合,意味著出口貿易變動對企業家信心在不同時間點的響應模式是相似的。圖4(c)則描述了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出口貿易的直接影響效應。由圖可知,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變動與出口貿易變動之間的響應程度在2008 年第3 季度最為突出,而在2014 年第四季度和2018 年第三季度的響應程度明顯較弱。不同時間點的脈沖響應分析再次印證,企業家信心在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與出口貿易的沖擊關系中發揮了傳導作用。
為驗證上述結論的可靠性,文章進一步采用替換變量、改變樣本區間等方法檢驗模型穩健性。一方面,替換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指標。另一方面,替換企業家信心指數。國家統計局發布的企業家調查數據還包括企業景氣指數,該指數反映企業家基于當前信息對本企業綜合生產經營的判斷,隱含了微觀層面企業家信心變量。文章使用上述兩個指標替換前文的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和企業家信心變量,并將樣本區間延續至2022 年第三季度進行穩健性檢驗。在不同關鍵時點脈沖響應函數分析中,各變量的沖擊響應方向與前文基本保持一致。
為具體分析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直接和間接影響效應,文章在引入企業家信心的基礎上,運用時變參數向量自回歸模型對三者的動態時變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同時將金融危機、經濟新常態、中美貿易摩擦三個重大事件引入模型,對關鍵時點進行了具體檢驗。主要結論如下:
第一,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影響在短期內較為明顯,在中長期逐漸減弱。此外,在不同時期,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影響的持續時間也存在差異。
第二,企業家信心在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與出口貿易之間發揮了重要的傳導效應。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抑制效應和促進效應,均受到企業家信心的影響。但企業家信心的傳導效應具有時變特性,在危機事件發生時期尤為顯著,而在經濟平穩時期,傳導效應相對較弱。
第三,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影響存在異質性。在中美貿易摩擦之前,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以抑制作用為主;但在貿易摩擦爆發及后續摩擦升級期間,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有正向促進的作用。這說明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傳導作用,受到宏觀經濟狀態和經濟體制改革的影響。
基于上述結論,文章提出如下建議:
首先,為保證我國出口貿易在“雙循環”發展格局下穩步發展,政府應重視國內經濟政策不確定性與出口貿易的結構突變性,并能夠兼顧國內外經濟環境沖擊帶來的影響。
其次,要充分認識到微觀層面非制度因素對出口貿易的影響,注重培育市場信心。在制定相關貿易政策時,可以將相關信心指標作為先導信號,有助于前瞻性預判出口貿易的變化,并針對性進行指引。
最后,需辯證看待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貿易的影響,既要關注政策在短期內的影響,又要考慮其在長期內的延續性作用。雖然在中美貿易摩擦爆發后,經濟政策不確定性帶來出口貿易的短期下降,但從長期來看,一系列對等反制措施及“一帶一路”倡議等政策戰略的實施,在提高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的同時,也增強了我國市場參與者的信心,有利于貿易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