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預期人事變動，能否逆轉阿里低增長？

鮑有斌

接棒馬云4年后，張勇不僅辭任阿里巴巴董事長及CEO職務，還一并辭任集團內第二大業務板塊阿里云董事長兼CEO。這一超預期的人事變動，讓阿里巴巴集團業務的核心運營和管理權力重歸創始人團隊。

蔡崇信?張勇

9 月10 日，是教師節，也是阿里巴巴（BABA.N/09988.HK）一年一度的“客戶日”，經常和阿里巴巴重要人事變動關聯。

四年前，即2019年9月10日，創始人馬云卸任阿里巴巴董事會主席，由張勇一肩挑，擔任董事會主席兼CEO。

2023 年9 月10 日，張勇卸任阿里巴巴董事會主席和CEO職務，這一變動早在6月20日就已經官宣。不過，超出市場預期的則是，此前張勇宣布卸任集團董事長時稱，其將專職擔任阿里云董事長兼CEO，而真到了9月10日，張勇還一并辭任了阿里云董事長兼CEO的職務，獲頒“功勛阿里人”的榮譽，徹底退出一線。

接手阿里集團董事會主席的蔡崇信，是阿里巴巴除馬云外的“唯二”永久合伙人，被外界譽為“馬云背后的男人”。1999 年，蔡崇信被馬云挖至阿里擔任首席財務官，早期負責和雅虎合作。2014 年，阿里巴巴上市后，蔡崇信全面負責戰略投資工作，主導阿里對UC、高德、餓了么等項目的投資并購，直到2019 年淡出一線管理。

接替CEO的吳泳銘，為阿里創業“十八羅漢”之一，技術背景出身，領導構建B2B、淘寶、支付寶等阿里多個業務底層技術架構，還創建阿里媽媽平臺，創新孵化手機淘寶，推動了集團無線化，阿里內部人稱“吳媽”。2014年后，吳泳銘創辦元璟資本，投資項目包括理想汽車（LI.O/02015HK）、涂鴉智能（TUYA.N/02391.HK）等。

表1 ：阿里巴巴合伙人及其擔任職務

資料來源：阿里巴巴2023財年年報（注：涂底色的為阿里巴巴合伙人委員會成員）

張勇全面接管職權的4年后，阿里巴巴集團核心管理權再次回到創始人團隊手中。

制度化傳承成標桿？權杖在60后、70后輪轉

蔡崇信在給公司的全員信中表示，四年前，馬云交棒給張勇；如今，張勇繼續把棒交到蔡崇信和吳泳銘手里，延續了阿里傳承體系。“這不僅是管理職務交接，更是制度傳承，是我們走向102年的基礎。”102年是馬云對阿里存在周期的期待，指從1999年穿越三個世紀到2100年。

BAT三巨頭中，百度（BIDU.O/09888.HK）和騰訊（00700.HK）的CEO、董事會主席一直分別是李彥宏和馬化騰擔任，電商巨頭京東集團（JD.O/09618.HK）雖然CEO多有調整，但劉強東始終是最后話事人；拼多多（PDD.O）在黃崢卸任CEO后，由同為創始人的陳磊接任，互聯網平臺治理中，創始人一直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馬云和蔡崇信（右）是阿里巴巴合伙人委員會中“唯二”的永久合伙人。

阿里巴巴在公司治理上最為人熟悉的是“合伙人制度”。根據年報披露，其當前合伙人共28 人，馬云、彭蕾、邵曉峰、蔡崇信、吳泳銘和張勇為合伙人委員會成員，其中，馬云和蔡崇信為合伙委員會長期成員（表1）。

根據2014 年9 月阿里巴巴美股IPO 時就已經生效的《合伙協議》，合伙制度具有提名阿里巴巴集團董事會簡單多數成員的權益。另外根據《公司章程》，修改阿里巴巴合伙的董事提名權，需要出席股東大會并投票的股東所持表決權不少于95%的表決通過。

這意味著，除非合伙人所持股權低于5%，否則無法在股東大會上否決掉合伙人制度的董事提名權。

阿里巴巴完成美股IPO后，馬云持股比例有所稀釋，仍有7.8%，完全可以做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至2015年報披露時，馬云持股7.6%、蔡崇信持股3.1%，兩個永久合伙人持股超過10%，所有高管和董事合計持股13.1%，在股東大會中牢牢“捍衛”合伙制度。后馬云和蔡崇信先后有減持股份行為，由于馬云已退出董事職務，其持股低于5%后即未再披露減持及持股詳情，而根據2023財報披露，蔡崇信實益持有2.82億股普通股，占比1.4%，也是唯一一個持股超過1%的董事、高管，而全體董事及高級管理人員合計持股2.2%，若馬云持股保持在2.8%以上，合伙人對阿里巴巴董事會的實際控制還可保持。

雖然有多數董事提名權，但目前阿里巴巴10人董事會中，合伙人并未足額行使提名權，只提名4名董事，其余6名為獨立董事（表2）。

表2：阿里巴巴董事會成員

資料來源：Wind

隨著張勇卸任阿里巴巴集團職務，留下的董事空缺將由吳泳銘遞補。

阿里巴巴營收和增速變化

數據來源：Wind，新財富整理

阿里巴巴將張勇的離任定義為再一次“傳承”。馬云出生于1964年，2019年卸任董事會主席時剛剛55歲，張勇出生于1972 年，則在51 歲時卸任所有職務。接棒的蔡崇信和馬云同齡，也出生于1964年，吳泳銘則和張勇是同時代人，出生于1975年。阿里巴巴的兩次傳承，仍是60后、70后管理者之間的輪轉。

對阿里巴巴董事會主席和CEO這兩項職務，并未有較為明確的制度性傳承規范描述。

阿里巴巴28個合伙人中，共有6位80 后（即2023 財年報披露年齡小于或等于43 歲），最年輕者是蔣凡，現年37 歲，一度被取消合伙人身份，至2023年報披露時重新位列合伙人，他同時也是阿里國際數字商業集團CEO。國內電商業務進入存量競爭時代，國際市場成為新增長引擎之一，阿里巴巴2023 年二季度財報顯示，國際數字商業集團息稅前利潤勁漲70%，遠高于同期淘天集團9%的增速，業績的亮眼增速有望給蔣凡下一步升遷打下基礎。

阿里集團業績增速回落明顯

2007 年，原盛大網絡CFO張勇加盟阿里巴巴，擔任淘寶CFO，在其主推下，“雙11”購物節橫空出世，天貓商城崛起，是張勇在阿里巴巴重要的標簽，也是其能接班馬云的重要本錢。

蔡崇信也用“成績斐然”概括張勇在阿里巴巴16年的職業成就。

如果把時間線分成兩段，那么，在第一段，即2015年5月至2019年9月，阿里巴巴營收有持續30%-60%的高增速，而在第二段，即2019 年9 月至張勇離任，阿里巴巴營收增速高開低走，逐漸停滯（附圖）。

2015 至2019 財年，阿里巴巴營收平均增幅為49%，且規模迅速突破千億，至近4000 億元。2020 至2023財年，阿里巴巴平均營收增幅腰斬至24%，尤其是2023 財年，營收增長不到2%。

在身形臃腫而步伐漸趨緩慢的阿里巴巴身后，一眾友商還在“野蠻”生長、快速追趕。2017年至2022年，拼多多營收平均增速為204%，最近三年營收增速平均也有65%。

2019年，阿里巴巴、拼多多的營收規模分別為3768億元、301億元，大約是12 倍差距；至2022 年/2023財年，它們的營收分別為8687億元、1306億元，大約是6.5倍差距，規模差距在快速縮小。

在啟動“1+6+N”的組織變革后，阿里巴巴重回高增長賽道，其最近一個季度（至6 月30 日末的三個月內）營收增速達14%，再度回到兩位數，同期拼多多營收增速為66%。

此外，拼多多具有更高的盈利能力，其2022 年實現凈利潤315 億元，凈資產收益率（ROE）高達32.7% ；而阿里巴巴凈利潤為728億元，ROE為7.44%，這意味著，同樣的1元凈資產，阿里給投資者創造的盈利，只有拼多多的1/4不到。

而在二級市場上，阿里巴巴2020年市值曾超過8000億美元，至9月11日美股開盤前市值不到2300億美元，較高點打了3折，市盈率（TTM）不到20 倍；拼多多市值則大約是1300 億美元，和阿里巴巴差距不到千億美元。

一度和阿里巴巴爭奪港股股王的騰訊，最新市值大約3.1萬億港元，較阿里巴巴高出1.3萬億港元左右。

阿里巴巴業績低走，責任自然非張勇獨自承擔。蔡崇信表示，過去四年中，張勇接任集團董事長后，面臨抗擊疫情、外部商業環境劇烈變化等眾多挑戰，帶領阿里巴巴穩住大盤，渡過一個又一個難關。

持續低增長，阿里云獨立上市或生變數

阿里巴巴于2023 年3 月對外公布了新的組織和治理架構，成立六大集團，即淘寶天貓商業集團（包括淘寶、天貓、淘特、淘菜菜、1688.com等業務）、本地生活集團（高德、餓了么）、國際數字商業集團（Lazada、速賣通、Trendyol、Daraz、Alibaba.com等）、菜鳥集團、大文娛集團（優酷、阿里影業等）和云智能集團（云、AI、釘釘等）。除了淘天集團由阿里巴巴全資持有外，其他業務集團都有獨立融資并公開上市的計劃。

彼時，云智能集團由張勇親自掛帥，擔任董事長兼CEO，其他5 個集團則只公布了CEO人選，市場解讀阿里云或將是最先完成分拆上市的業務板塊。

籌謀上市的阿里云雖然市占率排第一，但遭遇增長乏力困境，圖為杭州阿里云新總部，為亞洲最大云計算總部。

讓外界意外的職務變動是，張勇此次一并卸任阿里云董事長兼CEO職務。而在6月20日阿里巴巴的公告中表示，張勇將繼續執掌阿里云。這被外界認為，卸任集團層面的關鍵職務后，張勇仍保有阿里云這塊“自留地”，帶領其上市過程中，仍可以繼續發光發熱。但三個月不到，人事變動即陡然而至。

根據Canalys統計數據，2023年第一季度，中國云基礎設施服務市場中，阿里云市場份額為34%，排名第一。不過，2022年同期這一數字為36.7%，其份額已有小幅下滑。與此同時，排名第二的華為云，市場份額從2022年一季度的18%上漲至2023年一季度的20%。

阿里云在王堅主抓下逐漸發展壯大，后由阿里巴巴CTO張建鋒掌舵，兩人都是技術背景的高管，財務和戰略見長的張勇空降至阿里云，曾打響價格戰，希望由價換量，不過效果并不明顯。

阿里巴巴2024財年第一季度財報中，阿里云收入為251.23 億元，同比增長4%，經調整EBITA同比增長106%至3.87億元。相對阿里集團實現營收2341.57億元，同比增長14% ；阿里云營收低于集團整體增速。

張勇卸任阿里云兩項職務，也由吳泳銘接替。阿里巴巴稱，將繼續執行之前計劃，對阿里云智能集團進行分拆，并另行為其委任管理團隊。2023財年，阿里云營收增速僅有個位數，增長空間的想象力受限，是否會影響融資和獨立上市？

關于張勇未來的走向，阿里巴巴也給出答案，其除了被授予阿里史上第一個“功勛阿里人”榮譽稱號外，阿里巴巴還將投資10億美元支持張勇設立面向未來的科技基金，協助阿里對未來的科技布局打造更好的生態環境。

現年51歲的張勇，歷經盛大網絡和阿里集團，職業履歷光鮮，管理一只70億元規模的科技基金，會為阿里帶來怎樣的增量，仍有待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