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若有十分美

索貢

法國作家莫泊桑說：“如果有人只能在西西里待一天，他問我該去參觀哪里？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陶爾米納！”

陶爾米納被列為地中海最美的10個度假勝地之一，有人稱它為“愛奧尼亞海邊的一顆珍珠”，也有人稱它為“西西里的掌上明珠”。這里有一切令人癡狂的元素：晶瑩剔透的蔚藍地中海，懸崖峭壁之巔的古希臘劇場，霧氣升騰的歐洲最高活火山，隱匿在山脊的古老城鎮(zhèn)，以及大街小巷里的滿滿煙火氣……

藝術(shù)與理想更具包容性的夢幻天堂

“西西里若有十分美，陶爾米納占九分。”

陶爾米納是意大利西西里島東岸的一座小鎮(zhèn)，面積13平方公里，人口約1萬。整個小鎮(zhèn)建在高高的山腰上，面朝壯麗的愛奧尼亞海，背靠壯闊的埃特納火山，形成上接青天，下臨大海的布局。夜晚，從遠處望去，小鎮(zhèn)的璀璨燈火與繁星點點融為一體，好似一座夢幻的天空之城。

陶爾米納這個名字，最早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是1770年，當(dāng)時英國旅行家帕特里克·布萊登寫了一篇游記介紹這里，但并未引起人們注意。16年后，德國作家歌德為尋找西方文化的根源來到意大利，當(dāng)他抵達陶爾米納，瞬間被當(dāng)?shù)孛匀说娘L(fēng)景吸引，遲遲不愿離開。后來，歌德在《意大利游記》里盛贊這片土地是“一片小天堂”，隨即吸引了無數(shù)的王公貴族和社會名流來此休閑度假。

然而讓人沒想到的是，原本作為天主教區(qū)的陶爾米納，會因為一段故事，成為更具包容性的地方。

1856年，出生于德國梅克倫堡的威廉·馮·格魯?shù)牵蜃x書時感染肺結(jié)核，在醫(yī)生的建議下移居陶爾米納療養(yǎng)。期間，他跟著堂兄學(xué)攝影，拍攝了大量照片，最著名的作品便是一幅頭戴花環(huán)，長著杏仁眼的西西里裸身少年肖像。照片傳回德國后，受到世人追捧，格魯?shù)堑脑⑺渤闪嗣司蹠纳除?，德皇威廉二世、英王愛德華七世、西班牙國王阿萬斯、暹羅國王等都曾親自登門拜訪。更讓人意外的是，格魯?shù)瞧鋵嵤峭詰僬撸倌昴Ｌ嘏丝死澯取げ汲嗄岷髞沓蔀樗陌閭H。也因為兩人的故事，陶爾米納從此成為歐洲知名的同性戀之地。

此外，法國詩人、唯美主義作家奧斯卡·王爾德，也是在陶爾米納與格魯?shù)窍嘧R并建立友誼的。王爾德常常與格魯?shù)菚妫踔翈椭耵數(shù)窃O(shè)計少年模特的飾品、造型和背景。小鎮(zhèn)的美景也激發(fā)了王爾德的創(chuàng)作靈感，他在這里一待就是幾個月，寫下不少詩歌、戲劇、散文。

王爾德回到倫敦后，結(jié)識了比他小16歲的貴族子弟——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受旅居陶爾米納經(jīng)歷的影響，他與道格拉斯展開一段戀情，最后以“嚴(yán)重猥褻罪”被判勞役兩年。服刑期間，王爾德的妻子和兩個孩子改姓并移居意大利。王爾德46歲那年，因腦膜炎死在巴黎的阿爾薩斯旅館，令人唏噓。

幾個世紀(jì)以來，陶爾米納就像一塊磁鐵，不斷吸引著大批作家、藝術(shù)家遷居于此生活和創(chuàng)作。英國作家戴維·赫伯特·勞倫斯的小說《查泰萊夫人的情人》中的女主角康妮，原型便是他在陶爾米納自我放逐的那段日子，遇見的一位英國女士。勞倫斯去世后，他在陶爾米納居住過的街道還被冠以他的名字。除此之外，德國畫家奧托·格倫把在陶爾米納創(chuàng)作的神廟、廢墟、街道、大海、火山等作品送至柏林和巴黎展出；冰島作家拉克斯內(nèi)斯在1955年榮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他的《詩的時代》便是20世紀(jì)60年代在陶爾米納完成的……

毋庸置疑，陶爾米納是追求藝術(shù)和理想的“人間天堂”，盡管也有人對這里嗤之以鼻，如英國作家哈德羅·阿克頓就戲稱這里是“罪惡之地”，但正因為這些文學(xué)家和藝術(shù)家相繼留下足跡，才給小鎮(zhèn)增添了無數(shù)傳奇。

漫步與探索海風(fēng)吹拂古希臘劇場

在時間的長河里，西西里島因地理位置優(yōu)越，不斷遭到周邊各國侵?jǐn)_。

公元前400年，希臘人在此建立了殖民地；公元前212年，羅馬人把這里當(dāng)作共和國的第一個省份；后來，阿拉伯人帶來了柑橘、檸檬、甜瓜、麥種、開心果等豐富物產(chǎn)，諾爾曼人修建了大量的城堡和教堂，并與當(dāng)?shù)叵让裆滤{眼睛的后代；西班牙和奧地利貴族則熱衷于在島上探險……不同的文化在西西里島融合發(fā)展，因此在陶爾米納，不難尋找到歷史的痕跡。

每個來陶爾米納的人，都會驚嘆于小鎮(zhèn)上一幢幢古老建筑的精致。這里大部分房屋保留著中世紀(jì)樣式，窗戶和陽臺種滿鮮花，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文藝氣息。小鎮(zhèn)的主街道是翁貝托大街，布滿酒吧、餐廳、商店、咖啡館。周圍的小巷同樣令人動容，琳瑯滿目的紀(jì)念品、色彩艷麗的長裙絲巾、香氣濃郁的咖啡、席地而坐的年輕畫師，處處彰顯著優(yōu)雅的意式風(fēng)情。走累了，喝一杯咖啡，或是在山下的海灘沐浴陽光，都足以令人身心愉悅。

翁貝托大街的盡頭是“四月九日廣場”，名字來源于一個美麗的誤會。1860年，意大利名將朱塞佩·加里波第從波旁王朝奪回西西里島，由于當(dāng)時通信落后，陶爾米納人以為他將在4月9日登島，于是當(dāng)天便聚在一起狂歡慶祝。但朱塞佩·加里波第并沒有在那天到來，當(dāng)?shù)厝怂餍詫㈠e就錯，把慶祝勝利的廣場稱作“四月九日廣場”。

廣場一側(cè)是陶爾米納大教堂，教堂正門上是文藝復(fù)興風(fēng)格的玫瑰花窗，中堂的立柱取材自當(dāng)?shù)靥赜械拇罄硎?jīng)雕刻而成。天花板則融合了哥特風(fēng)格和阿拉伯元素。教堂前有一座噴泉，建于1635年。噴泉中央頂部是一個半人馬雕塑，右手持權(quán)杖，左手持象征世界的地球，被當(dāng)?shù)厝俗u為陶爾米納的象征。

在陶爾米納小鎮(zhèn)，不論身處何處，只要沿著山頂前行，便可來到建于懸崖邊的古希臘劇場。這座規(guī)模宏大的歷史遺跡，建筑格局呈扇形，仿佛是懸浮在海天之間的空中鳥巢。站在劇場的高處望去，近景是坍塌損毀的劇場遺址，中景是位于半山腰的中世紀(jì)小鎮(zhèn)和城堡，遠景則是愛奧尼亞海和埃特納火山。

這座劇場距今已有2300多年歷史，最初由希臘人在公元前3世紀(jì)修建，后在古羅馬時期被改成斗獸場，17～18世紀(jì)進行了幾次翻修，距今仍保留著戲臺和觀眾座位。與其他露天劇場不同的是，陶爾米納古希臘劇場地理位置獨特，舞臺建在懸崖邊，山頂?shù)暮ｏL(fēng)能將演員的聲音提高，讓觀眾能聽清演員的臺詞。

1853年，英國畫家威廉·亨利·巴特利特評價道：“坐在觀眾席上，延綿的海岸線和煙霧繚繞的埃特納火山盡收眼底。平日山頂白雪覆蓋，遇到火山噴發(fā)時，騰空而起的火焰映紅天際，和舞臺上動感的演出構(gòu)成奇妙的畫面，幾乎是藝術(shù)和自然的完美結(jié)合。”

如今，修葺后的舞臺依然被用作劇場，每年夏季，陶爾米納國際藝術(shù)節(jié)都會在此舉辦，座無虛席，人們盡情享受戲劇和意大利歌劇表演。

火山與美食西西里永恒跳動的心臟

陶爾米納西側(cè)的埃特納火山，名字來自希臘語Atine，意為“我燃燒了”。

在古希臘文化中，很多神話故事都與這座火山有關(guān)。第一代天神烏拉諾斯和第二代天神克洛諾斯之戰(zhàn)，戰(zhàn)敗的怪獸們?nèi)急粔涸诎Ｌ丶{火山腳下；鍛造之神赫菲斯托斯和獨眼巨人曾在埃特納火山生活；《荷馬史詩》中，奧德修斯智斗獨眼巨人也在埃特納火山發(fā)生。

這座火山海拔3323米，周長129公里，周圍分布著200多個小火山口，是歐洲最高、全世界最活躍的火山之一，2013年作為自然遺產(chǎn)被列入《世界遺產(chǎn)名錄》。它就像西西里島跳動的心臟，一直處于爆發(fā)狀態(tài)，最早的噴發(fā)時間可追溯至公元前475年。

迄今為止，埃特納火山已累計噴發(fā)500多次，累計造成100萬人死亡。1950年，埃特納火山噴發(fā)了372天，而該火山最猛烈的噴發(fā)是在1669年，滾燙的熔巖摧毀了整個卡塔尼亞市，2萬多人在火海中喪生。如今，人們通過改變巖漿的流向，較好地保護了火山附近居民的生活和生產(chǎn)，同時當(dāng)?shù)卣€建立了3個觀測站，時刻盯著這頭“猛獸”的一舉一動。

從遠處眺望埃特納火山，它與其他山峰并無不同，但走近一看，厚厚的火山灰和凝固的巖漿就像一堆煤渣，緊緊吸附在山體上，山上大大小小的氣孔噴出硫質(zhì)氣體，使人胸悶難受。站在火山口附近，人們能感覺到山體在微微顫抖，火山內(nèi)部巖漿的熱度通過地表傳到腳底，讓人感覺溫暖。值得一提的是，埃特納火山并不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在海拔900米以下的區(qū)域，火山灰鋪積成肥沃的土壤，葡萄、橄欖、柑橘、櫻桃、蘋果等種植園遍布，使這一帶成為人口稠密、經(jīng)濟興旺的地區(qū)。如果冬季來到這里，還能一邊滑雪，一邊欣賞熔巖和溫泉瀑布，上演現(xiàn)實版的“冰與火之歌”。

更為有趣的是，埃特納火山頂常年白雪皚皚，16世紀(jì)時人們將凍在火山灰里的雪搜集起來，運到羅馬和那不勒斯銷售，供人們制作雪糕。后來，當(dāng)?shù)厝怂餍詫⑵渲谱鞒杀苛?。?jīng)過幾百年的發(fā)展和傳承，口感醇厚、奶味濃郁的西西里冰淇淋聲名遠播，當(dāng)?shù)厝烁菍⒈苛芎兔姘鳛樵绮停_始新的一天。

意大利人對吃很講究，哪怕簡單的食材，也會制作成藝術(shù)品般的美食盛宴，最具代表性的無疑是意大利面。在陶爾米納的餐廳，每位老板都會制作意面，煮熟的通心粉在涼水里浸泡后，伴著番茄醬、辣椒醬、黑胡椒食用，口感酸辣，十分開胃。披薩也是經(jīng)典美食，面餅烤得薄而脆，餡料各有不同，除了搭配水果、火腿、海鮮、干果等，有的還會搭配鮮嫩的馬肉，繁多的口味總能滿足大家跳動的味蕾。

陶爾米納的商鋪五顏六色，十分惹眼，與之呼應(yīng)的便是甜品店的糕點。這里的糕點像廣式糕點一樣，精致小巧，常以薄荷葉或糖漬櫻桃點綴。一口咬下去，爆出巧克力、蜜餞、橙皮、奶酪等內(nèi)餡，綿軟的口感和適當(dāng)?shù)奶鸲?，足以俘獲每位少女的心。如果不喜歡吃甜食，可以選擇品嘗烤面包，經(jīng)過高溫烘烤，面團的香氣瞬間被激發(fā)，再搭配豌豆、火腿、蔬菜、番茄肉醬等輔料，完全不用擔(dān)心因貪吃而長胖。

無論是在陶爾米納，還是在西西里島其他城鎮(zhèn)，海鮮永遠是食材里的主角。這里的紅蝦和鮑魚非常有名，你要做的就是在傍晚前，選擇一家視野開闊的餐廳，品嘗油炸海鮮或是烤魚、燉魷魚圈、墨魚面、煮青口，再喝上一杯西西里葡萄酒，欣賞迷人的晚霞……此刻，時間仿佛停下了腳步，陶爾米納的美，全都融進了海風(fēng)中。

（編輯 陳珂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