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可敬
作者單位: 246003 安徽省安慶市第六人民醫院精神科
抑郁癥以長期且持續情感低落為主要臨床表現,是全世界最常見的精神疾病之一[1]。調查顯示,全世界約有3.5億抑郁癥患者,其中中國抑郁癥患者超過9 500萬,且發病率持續增加[2]。共情能力是指個體在人際交往中能理解和認同他人感受的傾向,是社會交往的重要因素[3]。抑郁癥主要心理特征為“對他人關心的能力缺陷”,這種“對他人關心的能力”就是共情能力。研究發現,抑郁癥患者普遍存在共情缺陷[4]。不正常的共情能力在抑郁癥病情發展中起重要作用,并對疾病預后產生不良影響[5]。病恥感是指個體因罹患疾病所產生的內心恥辱體驗[6],其作為負性情緒刺激,是導致低適應水平、社會回避和共情缺陷的主要原因。雖然病恥感在共情缺陷的過程中起到重要作用,但是二者之間的關系仍不清楚。認知情緒調節是指個體為處理與自身有關的情緒信息而主動做出的認知努力[7]。認知情緒調節可以解釋某些精神癥狀,并對共情障礙、病恥感有一定影響[8]。研究表明,抑郁癥患者更傾向于采用非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來應對社會歧視和共情缺陷,但是未闡明三者之間的關系及和作用路徑[9]。鑒于社會心理因素是共情能力的重要發病因素之一,本研究對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影響因素及作用路徑進行探討,旨在為臨床開展抑郁癥個體化護理提供參考。

1.2 納入與排除標準
1.2.1 納入標準:①符合第10版《國際疾病分類》(ICD-10)中抑郁癥診斷標準[11];②年齡≥18歲;③意識清晰,有正常語言表達和閱讀理解能力;④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D)評分≥20分,患病過程中無自殘、自殺行為;⑤患者自愿參加本次研究,簽署知情同意書。
1.2.2 排除標準:①乙醇或藥物依賴者;②合并嚴重軀體疾病;③手術或藥物所引起的抑郁癥狀;④合并其他精神疾病,如焦慮癥、躁狂癥等;⑤妊娠或哺乳期女性。
1.3 調查工具
1.3.1 一般資料調查表:由研究者自行設計,包括患者性別、年齡、婚姻狀況、文化程度、工作狀態、家庭人均月收入、病程、發病類型等。
1.3.2 中文版人際反應指針量表:中文版人際反應指針量表(Interpersonal Reactivity Index-C,IRI-C)由張鳳鳳等[12]漢化和修訂,包括觀點采擇、想象力、共情性關心和個人痛苦等4個維度,共22個項目。每個項目采用Likert 5點評分系統,“不恰當”、“有一點恰當”、“還算恰當”、“恰當”、“很恰當”分別計0~4分。每個項目得分之和為總分,得分范圍0~88分。得分越高代表受試者共情能力越高。本研究中文版人際反應指針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887,2周后重測信度為0.904。
1.3.3 精神病患者病恥感評估量表:精神病患者病恥感評估量表由曾慶枝等[13]編制,包括社交、能力和治療等3個維度,共32個條目。每個條目采用Likert 4點評分系統,“從來沒有”、“很少”、“有時”、“經常”分別計0~3分。每個條目得分之和為總分,得分范圍0~96分。得分越高代表患者病恥感越高。本研究精神病患者病恥感評估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905,結構效度為0.787。
1.3.4 認知情緒調節問卷中文版:認知情緒調節問卷中文版(Cognitive Emotion Regulation Questionnaire-Chinses Version,CERQ-C)由朱熊兆等[14]漢化和修訂,包括9個分量表,分別為自我責備、接受、沉思、積極重新關注、重新關注計劃、積極重新評價、理性分析、災難化、責備他人,共36個條目。每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從不”、“幾乎不”、“有時”、“幾乎總是”、“總是”分別計1~5分。每個項目得分之和為總分,得分范圍36~180分。某個分量表得分越高代表受試者在面對消極事件時更容易采取此種調節方式。本研究認知情緒調節問卷中文版Cronbach’s α系數為0.849,4周后重測信度為0.807。
1.4 調查方法 取得患者同意并簽署知情同意書后,由2名接受過培訓的調查員向患者發放調查問卷。調查場所為門診現場,問卷填寫時間為20~30 min。原則上問卷由患者本人填寫,若有疑義,調查員采用統一指導語進行解釋;如患者有困難(視物不清、無法正常握筆等),由調查員以提問的方式如實代為填寫。問卷填寫完畢當場回收,若有缺項,現場補齊。一般資料調查表由研究者采用查閱病歷和詢問的方式填寫。

2.1 抑郁癥患者一般資料 本研究共發放105份問卷,回收102份,有效回收率97.1%。102例患者中,男41例,女61例;年齡24~67歲,平均(43.61±10.04)歲。見表1。

表1 抑郁癥患者一般資料情況 n=102

表2 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病恥感、任職情緒調節得分n=102
2.2 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病恥感、認知情緒調節得分情況 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4項總分為(44.86±11.37)分,病恥感3項總分為(39.64±8.14)分,認知情緒調節9項總分為(101.22±9.56)分。見表2。
2.3 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與病恥感、認知情緒調節的相關性分析 Pearson相關分析結果顯示,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與病恥感呈負相關(r=-0.827,P<0.05),與認知情緒調節呈正相關(r=0.761,P<0.05);病恥感與認知情緒調節呈負相關(r=-0.610,P<0.05)。見表3。
2.4 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以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得分作為因變量,病恥感、認知情緒調節得分作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二者是共情能力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4。

表4 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
2.5 抑郁癥患者認知情緒調節在病恥感和共情能力間的作用路徑 以抑郁癥患者病恥感作為自變量,認知情緒調節為中介變量,共情能力為因變量構建結構方程模型。模型擬合指標顯示,χ2/df=1.784,GFI=0.910、AGFI=0.979、NFI=0.939、CFI=0.972、RMSEA=0.056。路徑分析結果顯示,病恥感負向預測共情能力,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59(P<0.001);病恥感負向預測認知情緒調節,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71(P<0.001);認知情緒調節度正向預測共情能力,標準化系數為0.47(P<0.001)。Bootstrap檢驗結果顯示,抑郁癥患者病恥感對共情能力有直接效應,效應值為-0.59(95% CI:0.105~0.546);認知情緒調節在病恥感和共情能力間有中介效應,效應值為-0.71×0.47=-0.33(95% CI:0.258~0.731),占總效應的35.9%。見圖1。

圖1 認知情緒調節在病恥感和共情能力間的中介效應模型
本研究結果顯示,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得分為(44.86±11.37)分,與龐慶利[15]報道相近,表明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受損。可能原因是抑郁癥常缺乏自我友善,難以自我理解和溫暖,導致患者缺乏理性認識,擇”維度得分最低[16]。觀點采擇又稱認知共情,是理解他人觀點并能在社會交往中考慮到這種觀點的能力[17]。患者觀點采擇得分偏低,提示患者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自己而并非他人身上。Keum等[18]認為,抑郁癥患者會過度關注自身負性情緒,無法理解他人在相同困境下的情感反應。因此,醫護人員應關注抑郁癥患者的共情能力,對其進行全面評估和制訂個體化干預策略,不斷提升患者共情能力和社會功能。
本研究結果顯示,抑郁癥患者病恥感得分為(39.64±8.14)分,高于秦知航等[19]等研究結果,表明抑郁癥患者存在較強的病恥感。這是因為抑郁癥患者因錯誤認知,容易出現自卑、無價值心理,同時過度擔憂外界歧視,使其出現嚴重地內心恥辱體驗。病恥感越強烈,在對他人遇到困境所產生的痛苦感受時,可出現退縮并容易受不良情緒感染,進而造成共情壓力[20]。本研究發現,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與病恥感呈負相關,且病恥感可負向預測共情能力。可能與以下原因有關:(1)抑郁癥患者病恥感越強,且觀點采擇能力越弱,使其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出現認知共情缺陷。(2)抑郁癥患者病恥感越強,越傾向于選擇抑制性情緒表達,導致內心積累過多地不良情緒,容易產生個人痛苦[21]。Komatsu等[22]等報道稱,抑郁癥患者病恥感與個人痛苦顯著負相關,病恥感越強,個人痛苦越明顯,更容易表現出共情壓力。因此,對于有嚴重病恥感的抑郁癥患者,應加強心理疏導,增強其對疾病認知和接納程度,降低病恥感對共情能力的負面影響。
抑郁癥的發生和進展與思維方式、情緒調節有關,特別是應對不良事件刺激時的認知情緒調節方式尤為重要。本研究結果顯示,抑郁癥患者認知情緒調節得分為(101.22±9.56)分,與Wang等[23]報道結論一致。抑郁癥患者認知情緒調節策略的選擇與臨床癥狀有關,病情較重的患者更多使用非適應性策略(自我責備難、 沉思、 災難化、責備他人),而心理靈活性較高的患者更傾向于采用適應性策略(接受、積極重新關注、重新關注計劃、積極重新評價、理性分析)。本研究顯示,認知情緒調節得分與病恥感負相關,與共情能力正相關。這是因為本研究中患者適應性策略因子得分較高,非適應性策略因子得分偏低,患者通過穩定、積極的情緒調節模式來影響病恥感和共情能力。本研究結果顯示,認知情緒調節在病恥感與共情能力之間存在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35.9%。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方式能讓患者正確認識和接受疾病,通過重新關注、重新評價和理性分析,減少病恥感的不良刺激,促進共情能力。適應性認知情緒調節也能夠適應疾病帶來的心理變化,以合理的認知情緒調節作為應對資源,促進積極心態的轉變,進而改善共情缺陷。趙帥等[24]等研究指出,積極情緒調節策略能夠提升患者的心理適應和觀點采擇能力,改善患者共情水平,促進其社會功能恢復,與本研究結論吻合。因此,要提高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既可以通過減弱病恥感對共情能力的負向作用,又可借助認知情緒調節方式的中介作用,以認知情緒調節作為切入點,通過調整認知來改善共情,最終促進患者共情能力的恢復。
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偏低,認知情緒調節、病恥感是其共情能力的影響因素,且認知情緒調節在病恥感與共情能力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因此,建議醫護人員以認知情緒調節作為切入點制訂針對性干預措施,減輕病恥感,進而提高患者共情能力。但是本研究為橫斷面調查,樣本量較少且來源單一,抑郁癥患者共情能力的動態變化軌跡和形成機制仍有待采取多中心、大樣本的縱向研究設計深入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