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霞
(北方工業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144)
“思想政治工作是黨的優良傳統、鮮明特色和突出政治優勢,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線。”[1]中國共產黨歷來重視思想政治教育,通過思政工作凝心聚力,在革命、建設、改革的每一個重要時期都完成了時代賦予的歷史使命。隨著信息時代的發展,社交媒體的普遍使用改變了人們溝通交流的方式,鋪天蓋地的信息競相爭奪人們的關注,每個人都面對著龐雜的數據噪聲。但與此同時,基于大數據算法進行的個人定向推薦使得每個人處于“信息繭房”中,每個人又似乎只能聽到單一聲音。目前,思想政治教育的發展未能與青年成長需要相同步,無法完成培育“四有”青年的時代任務,此時加強和改進思政工作的內容和方法,是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當務之急。
“精準思維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治國理政的鮮明特征”[2],其在扶貧領域取得的巨大成功為各行各業的創新發展提供了新模式。在新時代中要深入推進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提質增效,就需要把精準思維理念引入思政工作中來。關于精準思政的研究,目前處于思想政治研究領域的前沿,學界已有相當數量的學者從時代背景、概念生成、實踐路徑、范式轉換、可行性分析等角度來進行討論,取得了不同維度的研究成果,為深入探討精準思政提供了參考。綜合已有的研究成果來看,目前的研究偏重不同領域與精準思政的結合,或者以精準思政為出發點,探討針對具體內容的思政工作創新。本文認為,對精準思政理念本身存在的兩面性的進一步討論,有助于我們形成對精準思政更加清晰的認識,用認識指導實踐,會更有利于實踐效果的提升。因此,本文將結合已有的文獻,從概念方面闡述個人對于精準思政的理解,進而對其實踐應用中的優勢與困境進行討論。
在眾多關于精準思政的研究成果中,有兩種界定所在文章引用量最多,最具有代表性和影響力:一是“精準思政是指基于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的介入,在精準思維和理念的引導下,實現思想政治教育的精準育人活動”[3];二是“精準思政是指在遵循思想政治教育規律的基礎上,以推動現實的生命個體成長為目標,以現實的具體問題為著力點,系統性、針對性地實施思想政治教育的過程”[4]。兩種界定的實質都是精準理念融入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但在具體內容上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兩者所討論的精準思政的范圍和定位不同。前者將精準思政定義為進行思政工作的一項活動,是思政目標下的一種手段,因此是從狹義角度來探討;而后者將精準思政定義為推動個體成長的過程,將精準思政視為思想政治教育的新提法,是從廣義角度來探討。其次,兩者的導向不同。前者是利用先進科學技術進行教育對象的分類,有針對性地制定思政內容;后者是對現實已出現的問題進行彌補和完善。因而前者所提的精準思政更具有主動性,后者偏向于被動解決問題。最后,在具體手段上,前者突出前沿技術介入思政工作,后者沒有強調具體的新方法。
兩種界定方法各有千秋,精準思政兼具廣義的一面與狹義的一面。在廣義的層面上,精準思政是國家現代化治理的重要環節,只有建設符合時代需要的精準思政大格局,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才能為我國早日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培養更多人才。在狹義的層面,精準思政是高校思政的一種管理方法和工作方法,需要教育者針對不同的群體、不同的目標進行分門別類,采取不同的針對性措施。
綜合來看,精準思政是對于傳統思想政治教育的補充,是廣義的概念。精準思政的運行系統包含教育主體、教育方式、教育對象、教育結果、外部因素等五個方面的內容,下面將分別分析精準思政在五個方面的優勢和困境。
在傳統的思想政治教育中,思想政治教育的任務由一線教師針對教育精英悉心設計的目標進行單獨作戰來展開。由于目標設定與受教育者所求所需甚遠,施教者與受教者之間存在理解能力、知識背景、溝通能力多方面的差異,加之師者的尊崇地位使受教育者與之產生的距離感難以消弭,大班式教學的方式使個性化教育成為難題,受教育者對思政教育中的目標與問題認識不清,且受時代所限,傳統思政教育模式并未給教育者提供了解學生所需所想的機會,因而教育者長期處于一種單兵作戰的主觀輸出狀態。這種長期的單向溝通易使受教育者形成對思政教育的冷漠與忽略態度,使得思政課教育者處于自說自話的尷尬狀態,最終導致花費很多精力而收效甚微。
毛澤東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進入新時代,網絡技術的迅速發展為獲取日常數據、獲得第一手的原材料提供了便利。精準思政憑借網絡對個人的日常行為軌跡的捕捉,能夠做到對教育對象做較為全面的調查,在調查的基礎上做到對問題的精準識別,為精準思政的展開提供清晰的問題導向。
何謂精準?即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數據分析明確了大學生在當下狀態面臨的思想狀態與問題,針對不同的思想或認識問題,精準思政系統將根據已有信息對教育對象進行類別劃分,不同于“上大課”“講大道理”的方式,充分利用多維平臺對不同的群體采用不同的方式。
首先是教育信息的豐富。在融媒體時代,思政工作者改變“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傳統局面,通過微博、微信等實時信息平臺關注社會熱點,實現自身知識結構的與時俱進,豐富傳授內容;精準思政通過將數據分析技術融入思政工作中,可以獲取不同教育對象的教育媒介偏好、習慣差別、興趣差異等基本信息,為思政工作精準開展提供指導。
其次是教育方式上,可以提高思想政治工作的實效性。一是充分利用“微文化”,使思想政治教育融入教學和日常生活各環節。通過微信、微博、微視頻等“微”平臺及時推送針對性信息,提高受教育對象對主流意識形態的認同與理解,成為當代思政工作的有力武器。二是借助VR(虛擬現實)、AR(增強現實)等技術手段,搭建沉浸式、體驗式的新學習空間,例如通過虛擬歷史場景、虛擬博物館等加強對學生的感官刺激和認知體驗,加強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感知力和信服力,通過監測學生的面部表情、脈搏、心率等各項生理指標來檢測教育效果,為教育方案的調整和教育方式的更新提供了可能。
思想政治教育除了是意識形態工作的重要一環之外,也是改變教育對象認知方式、促進教育對象自身發展的重要環節。任何人都是具有獨立意義的個體,其認知方式、思維邏輯、習慣偏好都因人而異,即使接受同樣的教育,也是以自己的認知方式進行加工內化,最后也必然發展出不同的個性。因此,真正能走進人心的思政教育,必然是個性化的。以教育主體的現實狀態為出發點,用符合教育主體認知習慣的方式進行針對性教育的精準思政,對于解決教育對象面臨的現實問題、引導教育對象健康生活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時,個性化思政教育為促進教育對象主動探求思維發展,主動積極地生活提供了激勵。
思想政治教育是實現國家治理現代化的關鍵環節,只有人的思想現代化才能促進人的現代化,只有人的現代化才能實現國家的現代化。當下的思想政治教育貫穿教育對象成長發展的全過程,但如何評估教育效果的問題卻一直沒得到完美地解決。借鑒市場體系下消費者的滿意度評價體系,教育界也參考學生的評價來進行教學效果的評估,但其中,缺少教學目標與教學過程的相關性監測、教學目標與教學結果的現實比較,因而很難實現監測教育過程的預設目標。精準思政是依賴大數據技術產生的,前端分析、過程檢測、結果評估都是其重要的組成部分。在大數據技術的加持下,精準思政實施“一人一策”,通過教育前后行為軌跡的變動實現教育效果的評估。這一評估的結果又成為下一階段精準思政的起點,實現了精準思政過程的連續性和實時性。
在馬克思主義思想的引領下,我國思想政治工作在凝心聚力上發揮著不容小覷的作用。思政工作目的是提高人們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能力,在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改造自己的主觀世界。
精準思政通過大數據對人們的認知及行為進行分析,能夠快速識別人們目前的狀態和高度關注的問題,從而進行精準推送相關內容,以消解人們的不良情緒,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社會矛盾。例如,2022年6 月10 日發生的唐山燒烤店打人事件引起了網民極大關注,傳統的思想政治教育無法做到因時而動,但是在精準思政視野下,各大官方媒體紛紛回應網民困惑,傳播正能量,維護了人民群眾的安全感。
總體來講,精準思政有著傳統思政不可比擬的優勢,“因事而化”“因時而進”“因勢而新”,這一觀念的產生將對我國思想政治教育效果的提升作出極大貢獻。但是在如何精準地實踐方面,精準思政同樣面臨著無法逾越的困境。
精準思政是信息化時代下為解決傳統思想政治教育無法滿足人們需求的問題,而提出的對傳統思想政治教育的補充。在回應具體問題上,精準思政具有不可比擬的優勢。在回應數據統計所得出問題的過程中,其重要目標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終極價值能指所在,精準思政在這一方面存在以下兩個問題。
思政工作要培養什么樣的人?在思政工作中,最常見的答案是“促進人的全面發展”,但全面發展的人在具體教育活動中的目標應當是具有自我發展能力。回應型的精準思政,保持著教育內容概念化、理論化的特點,思想性、實踐性較差的弊端仍舊突出,是否能夠通過精準思政提升其思想性和實踐性?思政教育工作仍然任重道遠。
在已有的研究成果中,有眾多學者對精準思政的實踐路徑進行了探析。杜先穎提出,精準教育的實施要“精練內功”“精設情境”“精曉需求”“精心供給”,[5]從而實現思政工作的守正創新。張瓊等在談到精準思政時提出“要建構覆蓋全員、全程、全方位的數據采集系統”,“建構全時在線、實時更新、即時研判機制”,“建構前瞻型、主動型、智能型應用平臺”以實現精準思政的目的。[6]但是,目前學者對于精準思政實踐路徑的探討停留在宏觀和中觀的層面,缺少微觀層面的具體應用。依賴大數據支撐的自媒體平臺能夠給教育對象提供固定內容的推送這一點毫無疑問,但是思政工作者怎樣選擇推送內容?是推送相關微視頻課程,還是投放相關知識?這些都有待進一步探究。另外,在泛娛樂化的時代中,教育者精心設計的課程內容能否得到認可,也是難以預測的問題。
對問題的研判不僅與信息是否充分有關,也與判斷依據是否準確有不可分割的關系。大數據為精準思政獲取充分的信息提供了可能,但依靠人工智能做出精準分析與預測則需要依靠心理學、社會學、政治學、傳播學等多門學科融合做出問題分析。不同學科之間對于同一問題有著不同的看法,在同一學科不同流派之間對同一事件也有著不同的態度,利用何種知識源設定精準思政的數據庫,又利用什么知識基礎回應識別的問題,以及在部分學科(如心理學)中識別出的問題是否需要思政教育者的主動干涉,都需要設計者提前預設。在預設的過程中,知識體系的混雜極大地干預了問題識別的精準與問題解決的精準。
精準思政工作以其信息化的優勢極大方便了教育結果的測定,但同時面臨著某些信息時代的風險。
首先是信息泛濫。一方面,在大數據時代,大學生面臨空前泛濫的信息,信息注意力碎片化程度越來越高,因此大學生群體的“數字畫像”很可能由于注意力的發散而僅僅停留在模糊的輪廓層面,難以做到精準畫像。另一方面,精準度越高的數據捕捉程序所面對的信息量越大,按照精準教育的定制化模式勢必需要更多地定點投放,這進一步加劇了大學生的注意力分散程度。
其次是數字依賴的風險。矛盾是對立統一的,大數據精準的優勢,必然面臨數據異化的危害。思政工作者日漸習慣以數據為中心開展工作,會在不知不覺中喪失獨自判斷數據真偽的能力,離利用數據開展工作的初心越來越遠。
最后是大量數據可能帶來的隱私泄漏問題。高度共享的數據是精準思政的前提條件,為了實現教育對象畫像的清晰,教育者勢必期望獲得更加全面的數據,以便更加深入地了解,但是當數據獲取得愈加全面,個人信息安全問題越大,數據的泄漏會造成隱私的揭露、敏感信息的識別與教育對象主體權利的喪失。因此,精準思政在獲取和應用數據的界限方面存在著正當性和合法性的考驗。
精準思政對于教育對象差異的考慮極大地尊重了教育對象主體,但是精準思政的實施需要高昂的成本。
首先,在精準識別上需要大量的人才儲備。精準思政需要的不僅是教育者,還有數據分析師,當下的教育背景中稀缺兼具這兩種能力的思政工作者,所以需要注重人員的選拔與培訓。其次,精準思政的運行特點是因時、事、勢而變,這就意味著初步數據庫的建立并不是一勞永逸的,而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進行數據庫的更新與維護,這必然增加了思政工作的成本。最后,精準思政所采用的定制化內容投放需要進行精心設計,這一過程會給思政教育工作者帶來極大的壓力。另外,精準思政的實踐并不意味著傳統思政被拋棄,兩者共同運行時,思政工作占據了社會極大的資源,這是一筆我們不能忽視的隱性成本。
新事物的產生符合時代發展的潮流。精準思政理念的產生是時代的需要,盡管在其實施過程中存在一系列困境,但這一理念的產生是對灌輸論與長期大班思政課程的及時反思,是身為人口眾多的發展中大國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方面的一大進步。作為理想的新事物,對精準思政在實踐中可能遇見的問題進行預設是解決以上問題從而促進社會發展的第一步。精準思政的廣泛研究對于教育者更好開展思政工作提供了理論參考,對這一理念的深入認識將使“立德樹人”工作更加輕車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