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小說《臺北人》中戲曲元素的敘事功能研究

【摘要】《臺北人》是白先勇創作的一部精彩的短篇小說集，它以描繪臺灣社會各階層人物在新舊時代交替中的人生轉變而聞名。其中，小說中運用的戲曲元素，不僅豐富了故事情節，還深化了主題、增強了作品的感染力。戲曲元素為《臺北人》的創作風格增添了特色，白先勇將傳統戲曲的優雅細膩與現代小說的敘事風格相結合，形成了獨特的藝術效果。在小說中，他通過對戲曲的生動描繪，將傳統美與現代美融為一體，使作品既有歷史的厚重感，又不失現代的活力。總的來說，《臺北人》中的戲曲元素在敘事上起到了塑造人物、提供時空背景、表達主題和豐富創作風格的重要作用，這些元素使得作品充滿了歷史的縱深感和現實的批判精神，進一步增強了作品的深度和廣度。本文首先分析了白先勇小說集《臺北人》中的戲曲元素及其呈現方式，然后從小說敘事的內容、結構和視角三個維度論述戲曲元素在小說集《臺北人》中的敘事功能。

【關鍵詞】《臺北人》；戲曲元素；敘事功能

【中圖分類號】I247 ?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3）22-0030-04

【基金項目】本文系人文社科類項目《論白先勇小說中戲曲元素的敘事功能》的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022KY1933）。

一、引言

《臺北人》是白先勇創作的一部具有深刻社會內涵的短篇小說集，通過對臺灣社會各階層人物在新舊時代交替中的人生轉變的描繪，展現了時代變遷對人性的影響。在這部作品中，白先勇巧妙地運用了戲曲元素，豐富了小說的敘事手法，拓展了故事情節的內涵。本文將從小說中戲曲元素的敘事功能角度出發，探究其對于作品主題表達、人物塑造和情節推進等方面的重要作用。通過對小說中戲曲元素的深入剖析，我們可以更好地理解白先勇的創作意圖和文學風格，進一步揭示《臺北人》所蘊含的深刻社會意義和人文價值。

二、戲曲元素的概念

及其《臺北人》中的戲曲元素

（一）戲曲元素的定義和內涵

戲曲元素是指在戲曲藝術中存在的各種要素，包括戲曲的文學性和表演性兩個方面。首先，從文學性方面來說，戲曲元素是戲曲劇本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包括唱詞、念白、舞臺提示和劇本結構等方面。唱詞是戲曲中的歌唱部分，通過優美的旋律和抒情的歌詞來表達人物的情感和思想；念白是戲曲中的說白部分，通過生動的語言和表情來展現人物的性格和情感；舞臺提示是戲曲中的舞臺動作說明，包括演員的上下場、動作、位置等，這些元素共同構成了戲曲的文學性。其次，從表演性方面來說，戲曲元素是指戲曲表演中所需要的各種技藝和表現手法，包括演員的唱功、做功、表演技巧等方面。唱功是戲曲表演中的歌唱技能，要求演員具有寬廣的音域、優美的音質和節奏感；做功是戲曲表演中的身體動作技能，包括身段、手勢、步法等，要求演員具備良好的身體素質和表現力；表演技巧是戲曲表演中的綜合技能，包括哭笑、跑圓場、水袖等，這些技巧是演員必須掌握的基本功。總之，戲曲元素是戲曲藝術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是戲曲藝術的特色和魅力所在，也是我們理解和欣賞戲曲藝術的必要條件。

（二）《臺北人》中的戲曲元素

1.戲曲本體元素

在白先勇的小說集《臺北人》中，戲曲元素廣泛運用于各個故事中，深刻地反映了人物的命運、情感和時代背景。以下是針對其中運用的戲曲音樂、戲曲表演、舞臺美術等戲曲本體元素的展開敘述。一是戲曲音樂。在《臺北人》中，戲曲音樂成為連接過去與現在、展示人物情感的重要手段。在《梁父吟》中，雷振邦在舞臺上扮演的諸葛亮角色，其唱腔和旋律完全不同于日常生活，它表達了雷振邦內心深處的痛苦和哀怨。這種獨特的音樂形式，既展示了戲曲的藝術魅力，又為小說增添了獨特的韻味。二是戲曲表演。戲曲表演成為小說中展示人物性格和命運的工具。在《花橋榮記》中，主人公常常在戲曲舞臺上扮演女性角色，通過細膩的表演技巧和情感表達，展現了他對過去時光的懷念和對現實的無助。這種表演形式不僅揭示了主人公的內心世界，也呈現出了傳統戲曲藝術的魅力。三是舞臺美術。舞臺美術在小說中也得到了運用。在《秋思》中，主人公對過去的回憶常常與戲曲舞臺上的背景相聯系。這種背景不僅為故事提供了時空背景，也呈現出了主人公對過去的懷念和對現實的無奈。這種虛實相間的表現手法，不僅增強了小說的藝術感染力，也深化了小說的主題。

2.戲曲文學元素

在白先勇的小說集《臺北人》中，戲曲劇本、藝術方法等戲曲文學層面的元素也得到了廣泛的應用，這些元素在小說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為人物形象、情感表達、時代背景等方面提供了豐富的內涵。首先，在戲曲劇本方面，白先勇將戲曲劇本的情節、結構、人物設定等元素融入小說創作中。在《梁父吟》中，小說情節的發展與戲曲劇本中“劉備”“諸葛亮”等人物的命運緊密相連。通過這種方式，白先勇將小說與戲曲劇本巧妙地結合起來，使兩者相互輝映，增強了小說的藝術感染力。其次，小說中運用了“戲子”形象來反映人物的命運和情感。這種“戲子”形象不僅揭示了主人公的內心世界，也呈現出了傳統戲曲藝術的魅力。此外，戲曲唱詞在小說中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在戲曲角色方面，白先勇通過對戲曲角色的刻畫和描繪，反映人物的復雜性格和情感世界。在《臺北人》中，有些角色具有強烈的對比性，將美丑、善惡、貴賤等元素交織在一起，使讀者對人物形象產生深刻的認識。

三、《臺北人》中戲曲元素呈現形態

（一）敘事文化空間的刻畫

在《臺北人》中，戲曲元素在敘事文化空間的刻畫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白先勇通過將戲曲元素與小說情節相結合，讓讀者更好地感受到臺灣社會的時代變遷和人物的情感世界。首先，小說中描述了戲曲演出場景和氛圍，在《臺北人》中，多次出現了戲院、劇院、露天戲臺等戲曲演出場所，這些場所成為人物相遇、交流和情感宣泄的場所。同時，通過對戲曲演出的描寫，白先勇將這種富有儀式感的藝術形式與臺灣社會的歷史記憶和文化認同聯系起來，形成了一個具有深刻內涵的文化空間。其次，白先勇在小說中通過刻畫“戲中戲”的敘事手法，將戲曲元素與小說情節相互交織，構造了一個錯綜復雜的文化空間。這種“戲中戲”的敘事手法不僅增強了小說的層次感和復雜度，也讓讀者對文化空間的內涵和人物的情感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此外，白先勇在小說中通過對戲曲角色的刻畫，創造了一個具有鮮明個性的文化空間。在《秋思》中，主人公常常沉浸在戲曲中的女性角色中，這些角色成為主人公情感寄托和自我認同的對象。通過這種刻畫方式，白先勇將戲曲元素與小說情節緊密聯系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充滿張力和沖突的文化空間。

（二）戲曲音樂和故事元素的融入

在《臺北人》中，戲曲元素呈現形態的另一種重要方式是戲曲音樂和故事元素的融入。白先勇通過將戲曲音樂和故事元素與小說情節相結合，營造了一個富有張力和感染力的藝術世界。首先，白先勇將戲曲音樂巧妙地融入小說中，通過音樂來表達人物的情感和內心世界。在《梁父吟》中，雷振邦在舞臺上的唱腔和旋律完全不同于日常生活，它表達了雷振邦內心深處的痛苦和哀怨。這種獨特的音樂形式，既展示了戲曲的藝術魅力，又為小說增添了獨特的韻味。同時，這種音樂元素的融入也為小說情節提供了重要的背景和氛圍，讓讀者更好地感受到人物的情感世界。其次，白先勇將戲曲故事元素與小說情節相結合，通過這種方式來展示人物的命運和時代背景。在《臺北人》中，有些故事情節與戲曲劇本中的情節相似或者相互呼應，這些情節元素的融入，不僅豐富了小說的表現手法，也讓讀者更好地理解了小說中的人物形象和時代背景。此外，白先勇還將戲曲服飾、樂器、道具等元素融入小說中，增強了小說的視覺效果和藝術感染力。在《花橋榮記》中，主人公身著華麗戲服、佩戴濃重臉譜的形象讓讀者感受到了戲曲藝術的獨特魅力。這些描繪不僅為小說注入了濃厚的戲曲氛圍，也讓讀者對這種文化空間有了更加直觀的感受。

（三）戲曲文學理論和技巧的滲透

在白先勇的小說集《臺北人》中，戲曲文學理論和技巧的滲透也是戲曲元素呈現形態的重要方面之一。白先勇通過對戲曲文學理論和技巧的運用，將小說創作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同時也為讀者帶來了全新的閱讀體驗。首先，白先勇在小說中運用了戲曲文學理論中的情節構造技巧。他通過對戲曲劇本中情節結構的分析和研究，將戲曲劇本中的情節構造技巧融入小說創作中。在《梁父吟》中，白先勇巧妙地運用了“大團圓”的情節構造技巧，讓主人公雷振邦在經歷了一系列的悲歡離合后，最終實現了自我救贖和成長。這種情節構造技巧的運用，不僅豐富了小說的情節層次感，也讓讀者更加深入地理解了人物的命運和時代背景。其次，白先勇在小說中運用了戲曲文學理論中的角色塑造技巧。他通過對戲曲角色性格、身份、命運等方面的研究，將戲曲角色塑造技巧融入小說中的人物形象塑造中。在《花橋榮記》中，白先勇運用了戲曲角色中的“行當”技巧，將主人公塑造成了一個具有多重性格的人物形象。這種角色塑造技巧的運用，不僅讓讀者更加深入地理解了人物的內心世界和情感變化，也讓小說中的人物形象更加生動鮮活。此外，白先勇在小說中還運用了戲曲文學理論中的語言表達技巧。他通過對戲曲語言中唱詞、念白、道白等方面的研究，將戲曲語言表達技巧融入小說中的語言表達中。在《秋思》中，白先勇運用了戲曲語言中的典雅語體和口語語體相結合的技巧，讓小說中的語言表達更加豐富多彩。這種語言表達技巧的運用，不僅增強了小說的藝術感染力，也讓讀者更加深入地感受到小說的文化內涵和人文價值。

四、《臺北人》中戲曲元素的敘事功能

（一）敘事內容

白先勇在《游園驚夢》中將戲曲元素與小說創作相結合，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藝術整體。這種創作方式豐富了小說的文化內涵，同時也對敘事內容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具體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戲曲文本內容的穿插與敘事的交錯。白先勇在小說中巧妙地穿插了戲曲文本內容，如竇夫人觀看昆曲《游園驚夢》的情節。這種穿插不僅增加了小說的文化內涵，也使得敘事更加豐富多樣，打破了傳統小說的線性敘事結構，形成了更為復雜、多元的敘事模式。二是戲曲角色的融入與人物塑造。白先勇將戲曲角色融入小說中，如竇夫人模仿昆曲中的身段和步法，豐富了人物形象塑造，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立體、生動。戲曲角色的融入還為小說增添了戲劇性元素，使得小說在刻畫人物內心世界的同時，也呈現出更為精彩的外部表演。三是戲曲情境的營造與敘事氛圍的渲染。白先勇通過描繪竇夫人觀看昆曲《游園驚夢》的情境，營造出一種戲曲情境，為小說敘事增添了氛圍，使得敘事更加生動、有趣。同時，戲曲情境的營造還暗示了小說的主題和情感基調，為小說的敘事提供了深度的背景和情境。

通過戲曲文本內容的穿插、戲曲角色的融入以及戲曲情境的營造，小說呈現出更為豐富、多元的敘事模式，為讀者帶來了獨特的閱讀體驗。這種將戲曲文本內容直接融入小說文本的手法，不僅豐富了小說的表現手法和內涵，也讓讀者更好地感受到臺灣社會的歷史變遷和文化氛圍。同時，戲曲文本內容還通過直接介入小說敘事，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

（二）敘事結構

在小說集《臺北人》中，戲曲元素對小說敘述結構的影響是全方位的，這種影響在《花橋榮記》中表現得尤為突出。以下結合《花橋榮記》的敘事結構，從三個方面進行分析：一是橫截面與時間序列的交織。《花橋榮記》以時間序列為主線，敘述了桂林水橋邊“花橋榮記”米粉店的變遷和其中人物的生活與命運。然而，在時間序列中，作者穿插了橫截面式的描繪，將不同時空的人物和事件匯聚在一起。例如，小說中出現了“我”在臺北重返“花橋榮記”的情節，描繪了“我”與舊同事、老顧客的相遇和交談。這種橫截面與時間序列的交織，打破了線性敘事結構，形成了更為復雜、多元的敘述模式。二是旁觀者視角與舞臺演繹的轉換。在《花橋榮記》中，作者運用了旁觀者視角與舞臺演繹的轉換，為小說敘事增添了戲劇性元素。旁觀者視角使得讀者能夠客觀地觀察人物的言行舉止，而舞臺演繹則將人物置于特定的情境中，呈現出更為生動的表演效果。例如，小說中描繪了“我”在臺北重返“花橋榮記”時，與舊同事、老顧客的相遇和交談。這些情節通過旁觀者視角展開，使得讀者能夠深入了解人物內心的感受和情感變化。同時，舞臺演繹也使得這些情節更加生動、有趣。三是角色錯位與戲劇情節的穿插，在《花橋榮記》中，作者巧妙地運用了角色錯位與戲劇情節的穿插。這種手法使得小說呈現出更為豐富多彩的敘述風格。例如，小說中出現了“我”與舊同事老盧、老王的重逢，這些情節中的角色錯位使得人物之間的關系變得更加錯綜復雜，戲劇情節也使得故事更加扣人心弦。通過角色錯位與戲劇情節的穿插，小說打破了傳統的小說敘事結構，為讀者帶來了獨特的閱讀體驗。

戲曲元素對小說敘述結構的影響體現在橫截面與時間序列的交織、旁觀者視角與舞臺演繹的轉換以及角色錯位與戲劇情節的穿插等方面。這些影響使得小說呈現出更為豐富、多元的敘述模式，為讀者帶來了獨特的閱讀體驗。同時，這也展現了白先勇將戲曲元素融入小說創作的獨特藝術風格和人文關懷。

（三）敘事視角

在《臺北人》中，戲曲元素的融入對敘事視角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在《臺北人》中，敘事視角的運用是故事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同的人稱和視角為故事提供了多維度的敘述方式，使得故事更加豐富、立體。白先勇巧妙地將戲曲劇情和唱腔等元素融入敘事中，推動故事發展，使得故事更加生動有趣。第一人稱敘事視角是《臺北人》中常見的敘述方式。通過主人公的親身經歷和內心獨白，讀者能夠更加深入地了解故事情節和人物形象。例如，在《秋思》中，是以第一人稱的視角展開敘述的，曾芹作為一個戲曲演員，對戲曲有著深厚的感情，她在故事中時常提及戲曲。同時，曾芹對戲曲表演的生動描述以及她在舞臺上的精彩表演，使得讀者能夠更直觀地感受到戲曲的魅力和曾芹的職業特點。這種視覺和聽覺的結合增強了故事的真實感和可信度，使得讀者更容易與之產生共鳴，讀者也很容易看出，曾芹不僅是一個情感豐富的人物，還是一個對傳統文化藝術有著深厚造詣的戲曲演員。這種對人物塑造的手法使得曾芹的形象更加豐滿、立體，增強了故事的藝術感染力。由此可見，在敘事視角中融入戲曲元素能夠為故事提供更廣闊的背景和更深厚的文化內涵，進一步擴展了故事的主題和情感。

五、總結

在《臺北人》中，戲曲元素的敘事功能為我們揭示了作品的重要性和價值，這些戲曲元素的巧妙運用不僅使得小說更加豐富多彩，還進一步激發了戲曲元素在小說中的多種表現形式和作用。通過對小說中戲曲元素的分析，我們更好地理解和欣賞了這部作品所蘊含的深刻意義和人文價值。

參考文獻：

[1]黃璐.論地方文化在白先勇小說中的價值和功能[J].歌海，2019（02）：114-119.

[2]武俊宇.悠悠哀歌中的寄生、超越與浮華——評白先勇短篇小說《永遠的尹雪艷》[J].科教文匯（下旬刊），2018（12）：40-41.

[3]李懷宇.白先勇的文學因緣[J].法人，2019（03）：90-91.

[4]杜莎.張愛玲與白先勇小說藝術觀比較——以《傳奇》和《臺北人》為例[J].東南傳播，2019（01）：140-142.

[5]呂素云.物象·傳統·創生——以白先勇的小說《臺北人》為例[D].濟南：山東師范大學，2013.

作者簡介：

蒙永金（1994.12-），女，壯族，廣西貴港人，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文學與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