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遇險

這天晚上，方浩睡在了先生的屋里。有叫門聲把他從夢中驚醒，聲音不重，但很清晰、很急促：“方浩，快開門！”

方浩聽出來了，這是承根的聲音。嗨，他深更半夜跑來有啥事？我還正要找他哩。

方浩開燈、開門，眼前的一幕讓他驚怵：承根被五花大綁，繩子在脖子上還繞了一道。后面跟著兩個蒙面大漢，一個人用繩子牽著承根，手里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還有一個人則一手提著一把黑乎乎的短槍，一手還握著一根約三尺長短的鐵釬。他恍惚記得，眼前的景象似乎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自己的夢境。

方浩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反應(yīng)，那兩個蒙面人已把承根推進(jìn)屋里，又一把將門關(guān)緊了，并“咔嚓”一聲上了閂。

“你們是誰？”方浩本能地發(fā)問。

“我們是贛東北紅軍游擊隊。”拿槍的回答。

方浩聽了，不覺一愣，方志敏領(lǐng)導(dǎo)的游擊隊確實會到景德鎮(zhèn)周邊活動，1930年還攻進(jìn)過景德鎮(zhèn)。可眼前這幾個人真耶假耶？便問：“你們的隊伍是干什么的？”

“打土豪，分田地。與富人作對，為窮人出氣。”拿槍的回答，還晃了晃手中的短槍。

“我既不是富人，更不是土豪，你闖入我家中干什么？”方浩定了定神，大聲反問。

“別像豬叫牛吼，說話小點聲。”拿槍的人說著把槍抵在了方浩的腰眼上，然后沖著承根說，“告訴他，我們來干什么！”

“方浩，他們聽說我們哥倆知道那御瓷龍尊的下落，所以……”

方浩頓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沒有等承根說完，便對劫匪發(fā)問：“你們怎么知道有龍尊？又怎么知道我倆與龍尊有關(guān)？”

“沒有不漏風(fēng)的墻壁，也沒有不透氣的棺材。日本有中國鳳尊的事，全世界都知道。這中國有龍尊、龍尊在誰手里，怎么會無人知道？”又是拿槍的人說道。

“你們既然是紅軍游擊隊，要龍尊干什么？”方浩問。

“買碗水豆腐都要錢，拉隊伍、買槍彈、占地盤哪一樣不需要錢？這龍尊可以換很多大洋。”說話的還是拿槍的。

方浩對眼前人的身份大致有了判斷，并很快聯(lián)想到把王先生折磨致死的盜賊。他定了定神，想著該如何應(yīng)對這突然而至的禍殃。

拿槍的人話像子彈飛出槍膛：別耍小聰明，你應(yīng)當(dāng)記得，我們半個月前就見過面。當(dāng)時那王青已經(jīng)告訴我們，不僅有龍尊，并且說你和承根知道藏在哪里。想不到你撞了進(jìn)來，攪了我們的好戲。如果當(dāng)時知道進(jìn)來的是你，哼，我們就用不著匆匆離開了，也就不用今天再費手腳了。

這兩人果然是那搶劫先生的匪徒，真是可惡可恨。看來，他們確實知道有龍尊，并知道王青先生、承根和自己與這龍尊有關(guān)。

見方浩沉默不語，拿刀的說話了：“這下明白了吧？你是個聰明人，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大家都輕松。”

方浩還是緘口不語。

拿槍的對拿刀的說：“先把他也捆起來再問。”

持刀的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繩子，照著捆綁承根的樣子，像捆扎粽子似的用繩子在方浩身上繞了一道又一道。

這時，拿槍的惡狠狠地說：“只要你們交出龍尊，我們就饒了你們性命；如果被我們找出來，你們就會不但丟了龍尊，還會同時丟了性命。”

承根哭喪著臉說：“方浩，我的孩子還小，妻子還等著我回去。這可如何是好？”說著流下了眼淚。

是啊，自己只是孤身一人，橫死豎死倒也沒有什么牽掛。可這承根沒了，留下孤兒寡母確實可憐。方浩的眼前閃出了承根妻子和孩子的形象，便對劫匪說：“你們先放走他，后面的事我們再談。”

拿槍的哼了一聲：“你娘生得你也太乖了，想讓他出去報警？天下有這樣便宜的事嗎？”

承根忙說：“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絕對不會報警。”

“你用什么保證？用眼珠子還是用心肝肺、胳膊腿來保證？”拿槍的冷冷地喝道。

承根嚇得不再出聲。

“你剛才不是說要自己找嗎？那就抓緊找吧。”這是方浩的聲音，他希望盡量多地消耗時間。

劫匪真的開始尋找了。上次已在樓上樓下，摳墻探瓦，細(xì)細(xì)找過。這次要換地方，換方法，并且是有備而來。那拿槍的把槍別在腰上，用帶來的鐵釬不停地在地上戳來戳去，藏寶于地下是許多有錢人世代相傳的習(xí)慣，他希圖找到地洞、地窖之類。但鐵釬像雞啄米似的在地上戳了半個小時，累了個手臂酸麻熱汗流，卻是沙灘上布鉤撒網(wǎng)，什么也沒有見到。

劫匪押著二人走出了屋子，來到了院子里繼續(xù)探尋。當(dāng)把鐵釬探到梔子花叢下的時候，覺得土地松軟，再一用力，觸到了硬邦邦卻有彈性的東西。撥開不厚的浮土一看，發(fā)現(xiàn)有一塊大約三尺見方的木板，揭開木板，是一個地窖，地窖里有一大一小兩只木箱。劫匪興奮得血往上涌，全身發(fā)熱：這下定是找到東西了，縱然不是那件龍尊，也肯定是其他金銀財寶。住在這斗富弄里人家的地窖，里面裝的金銀財寶絕對不會是一個小數(shù)目。

但劫匪興沖沖地打開木箱蓋子后，卻失望了，這是兩只空空的木箱，里面只有一些細(xì)泥碎土，頓時覺得血往下沉，全身冰涼。

拿槍的指著地窖問方浩：“這地窖里的東西哪兒去了？”

“這只能問我的先生了。”方浩回答。

“現(xiàn)在我明白了，知道龍尊底細(xì)的只有你。你倘若再不說實話，我們就只好用刀尖同你說話了。”拿刀的比畫了一下手中的短刀。

“喔喔喔——”不遠(yuǎn)處又一次傳來了雄雞報更的聲音。方浩心想，只要天一亮，這匪徒也就收手逃竄了，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妥與周旋，熬過這天亮前的時光。

雞叫聲也使盜匪明白，必須抓緊時間，因而使出了厲害的招數(shù)。拿槍的盜匪猛地把方浩推倒在地窖里：“你如果覺得龍尊比命重要，我們就把你活埋在這梔子花下面當(dāng)肥料。”

承根見狀，連忙雙膝跪下，向劫匪求告：“好漢，別急，別急。再商量，再商量。”又轉(zhuǎn)而對方浩說，“方浩，該做的我們也做了，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nèi)羰蔷瓦@樣白白送了命，實在是不值得。”

方浩一驚，承根為什么說這些話呢？這不等于承認(rèn)了有龍尊并且知道龍尊的下落？趨利避害，也許是危急之下人的本能反應(yīng)，承根或是為自己的性命考慮？不過，承根有一點說的是對的，這對劫匪得不到龍尊，極有可能殺人奪命，危險已在眼前。難道這件御瓷會又一次成為奪人性命的魔器？但，如果龍尊落到這歹人手里，那先生義父等豈不是都枉送了性命？匪徒即使得到了龍尊，自己和承根，還有會牽涉到的春鶯又確實能活命嗎？特別是春鶯，如果因此而遭到不測，責(zé)任全在自己身上。他鐵下心來，任打任殺，也絕不能說出龍尊的下落。但也不能白白等死，要盡可能尋找逃命的機會。

方浩聳眉動目，搖頭晃腦，裝作思考的樣子，然后心事重重地輕語：“我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是人財兩空。”

拿槍的覺得有戲了，因為承根的話里已表明知道龍尊的下落，方浩也已換了口風(fēng)，實際上承認(rèn)了龍尊在自己的手中，立刻追問：“什么叫人財兩空？”

“怕說出了龍尊的存放地點，你們卻是財也要，命也要。”承根搶在方浩之前做了回答。

“這個你們完全不用擔(dān)心，我們說話從來算數(shù)，就像銅鑼掉在地上，當(dāng)當(dāng)響。我們干這行也是講良心的，這叫盜亦有道。”拿刀的說得信誓旦旦。

方浩在心里罵道，王八蛋，持刀持槍入室搶劫，還說做事講良心？便冷笑了一聲：“你們說話算數(shù)嗎？”

“算數(shù)！”

“我憑什么相信你們？”

“如果我們說話不算數(shù)，家里雷打天火燒，我們兩個人也不得好死。”拿刀的劫匪居然賭注發(fā)誓了。

“讓我出來同你們說。”方浩蜷縮在地窖里，覺得很有些難受了。

拿刀的把方浩從地窖里拉了出來，一邊拍著方浩頭上肩上的土渣樹葉，一邊說：“屎不如屙出來，話不如說出來。否則，那不是自找罪受？”

方浩咽了一口唾沫：“我嗓子干得冒煙，給我一點水喝。”

拿刀的從廚房里端出來一碗水，送到方浩嘴邊。方浩一氣喝了個一滴不剩，又問承根：“你是不是也喝點水？”

承根點點頭：“是，我也渴了。”

拿刀的又到廚房里再舀出一碗水來。

拿槍的恢復(fù)了剛才的兇相：“現(xiàn)在該說了。”

方浩開始照著想好的一套出牌：這龍尊實在太珍貴了，你們上次來過以后，王先生就交代我，要另找適當(dāng)?shù)攸c存放。他還給我講了一個很有味道的故事。

“別扯遠(yuǎn)了。我們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聽你講什么故事。”拿槍的喝道。

“別急，聽了這個故事，對你們一定大有益處。”方浩不慌不忙地說。

拿槍的心想，莫不是這故事中藏著與龍尊有關(guān)的秘密？問：“故事與寶物有關(guān)嗎？”

“當(dāng)然。講的正是關(guān)于寶物的故事。”方浩回答。

“那你講出來聽聽，講得簡單些。”拿槍的用鋼釬戳了一下地。

方浩開始講故事：一座很有靈氣的山頭上，正在擴建佛寺。有兄弟倆為了得到佛的保佑，便去山上幫忙干活。快到山頂時，見一個和尚背著一個沉沉的大包袱，一步一喘地往山上爬。哥哥便對弟弟說：“這和尚背的一定是化緣得來的財物，奪了他。”弟弟不愿意行惡，并認(rèn)為這樣做會遭報應(yīng)。哥哥卻不顧弟弟的勸阻，沖上前去，將和尚一把推倒，搶過和尚的包袱，斜背到自己肩上，轉(zhuǎn)身往山下狂奔。和尚大喊：“阿彌陀佛，有人搶劫！”幾個信徒聽到和尚的喊聲，便去追趕那搶劫者。搶劫者狂奔到了一條小河邊，沖上了獨木橋。過橋后，急中生計，停步彎腰，要將獨木橋掀翻，以阻斷越來越近的追趕者。但他用力過猛，在掀翻了獨木橋的同時，自己也掉進(jìn)了小河里。他本會泅水，但因為包袱系在了身上，迅速沉入河底，送了性命。

“那他搶來的財寶呢？”持刀的問，他很關(guān)心那財寶的下落。

方浩聳了聳肩：“那包袱里根本沒有什么金銀財寶。”

“那包袱里裝的是什么？”持刀的又問。

“是修建佛寺用的磚頭。”方浩回答。

兩個匪徒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在搶劫，好像在聽說書。

拿槍的像明白了什么：“不要再東拉西扯，只說龍尊在哪里。”

“你別急，事到如今，我只能告訴你實情。其實，我本來就極不愿意收藏這件東西，這龍尊看似美器，實則兇物。”

拿槍的擺了擺手中的家伙：“既然是這樣，那你把話像掉了的牙齒一樣吐出來，不就結(jié)了？”

方浩回答：“這可不那么簡單，人會有時聰明，有時愚蠢。在財寶面前，最容易變蠢，如果……”

拿槍的不讓方浩跑題了：“不要再啰里啰唆說道理，講故事，龍尊到底在哪里？”

“既不在我家里，也不在我先生屋里。”

“那究竟在哪里？”拿槍的這時提高了聲調(diào)。

“為求安全，我把它埋藏在了一個廢棄的舊窯邊。”方浩回答。

“廢棄的舊窯邊？舊窯在哪里？”拿槍的將信將疑地問。

“在景德鎮(zhèn)通往浮梁縣城的路邊。”

拿槍的心中竊喜，看來寶物即將現(xiàn)身，急急催問：“說出詳細(xì)地點。”

“一個叫李家塢的村子旁邊。”方浩的回答，源自當(dāng)年繪制龍鳳雙尊時，為了烏金釉，他到過李家塢找鄢老板，進(jìn)入過一孔舊窯。剛才他講的故事中，那河那橋也來自李家塢的溪和橋。

拿槍的轉(zhuǎn)身逼問承根：“真有這個村子？這村子邊真有舊窯？”

承根略做遲疑后，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既然有，那就立即去找。走！”為了防止方浩二人喊叫呼救，拿槍的劫匪還在二人嘴里各塞了一只舊襪子。

四人離屋出院，在夜色中快步向李家塢走去。走了一陣，但見天色比剛才更黑更暗，本來亮閃閃綴滿天空的星星正在紛紛逃逸，天亮在即。方浩之所以帶著劫匪往這李家塢走，一來為拖延時間，二來那李家塢村邊不僅有溪有橋，周邊還長著許多高高低低的松樹，有可能找到機會逃脫。

晨光的巨手撕開了夜的帷幕，李家塢已變得朦朧可辨，村頭那座古窯像一個碉堡，也像一個巨大的墳?zāi)梗瑹o言地兀立著。再從小木橋上越過小溪，就到了一座舊窯跟前。

四人上橋的時候，方浩本來想的是，出其不意地用身體把劫匪撞下橋去。但自己身體被綁著，稍微一失重便會掉落橋下，那就必死無疑，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在橋上，那個拿刀的劫匪心里便嘀咕著：這里怎么和持寶人剛才講的故事里的環(huán)境很相似，也有小溪木橋？

這四個人的雙腳剛踏上小橋的時候，已有人用警惕的眼光看著他們。天剛放亮，這里怎么會有人呢？原來，方志敏領(lǐng)導(dǎo)的隊伍正奉命準(zhǔn)備北上，由贛入皖，先派了一個小分隊在這一帶進(jìn)行偵查活動。昨天晚上，偵查小分隊就住在這座舊窯里。放哨的游擊隊員見不遠(yuǎn)處的橋上出現(xiàn)了四個人，其中兩人被綁著，另外兩人分別拿著刀和槍，不知是怎么回事，便趕忙跑進(jìn)窯里向排長報告。

排長靠近窯門口，推了推頭上軍帽的帽檐，向外看了幾眼，迅速做出判斷：可能是土匪綁票，也可能是農(nóng)民武裝或江湖好漢劫富濟貧。便決定在弄清情況前，先不采取行動，只在窯里靜靜地觀察、等待。

過橋以后，拿槍的匪徒立即問方浩：“龍尊埋藏在哪里？”說著，扯去了塞在方浩二人嘴里的襪子。

“應(yīng)當(dāng)就在這一帶。我現(xiàn)在有點頭暈?zāi)垦＃唧w位置記不清楚了。”方浩回答。

“難道你那么笨，沒有做個標(biāo)記？”

方浩在做著極力回憶的樣子：“埋好后，倒是在土坑上面放了幾塊青花瓷片。”

兩個劫匪便借著逐漸明亮的曙色，低頭彎腰，開始尋找瓷片。這本是窯場旁邊，滿地是瓷片，很快找出了無數(shù)形狀各異的青花瓷片，方浩都說不是那做標(biāo)記的瓷片。

拿槍的見天色已經(jīng)大亮，像是明白了什么，咆哮起來：“嘿嘿，你從昨天晚上耗到今天早上，原來用的是緩兵之計，是在把老子當(dāng)猴耍。現(xiàn)在就最后一句話，你要命還是要龍尊？”

方浩一言不發(fā)，一邊緊盯著匪徒，一邊掃視四周，依然在思考著脫身之計。

拿槍的喊道：“我數(shù)到三，如果你再不說出龍尊的下落，這里就是你一命歸陰的地方。”說著推彈上膛，開始數(shù)數(shù)。

在窯里的游擊隊已經(jīng)大致辨明了眼前發(fā)生的是什么事情。排長帶著士兵如猛虎出洞般地沖了出來，大聲喊道：“都不許動，我們是紅軍游擊隊。”

拿槍的先是一愣，繼而本能地朝著游擊隊?wèi)?zhàn)士胡亂開了兩槍，然后撒腿往不遠(yuǎn)處的松林里猛跑，提刀的也跟著撒開了腳丫。

排長把手中的步槍迅速提起、端平，扣動了扳機，隨著兩聲槍響，兩個劫匪像爛木樁子一般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劉承根也在混亂中開始了沒命地奔跑，不過他是朝另一個方向奔跑，他要從原路逃回景德鎮(zhèn)。

排長用刺刀割斷了方浩身上的繩索，并向他詢問情況。方浩毫無隱諱地把真實情況說明。

這個排長只有二十來歲，卻能說會道，一面安慰方浩，一面還告訴方浩：我們是紅軍的隊伍，我本人姓岳，就是岳飛的岳。中華民族的危機越來越深，紅軍正準(zhǔn)備北上抗日。將來趕走了日本人，打倒了壓迫人民的反動派，天下的財物便都屬于人民大眾，也就不會有人為爭奪寶物而謀財害命了。

方浩心想，如果真有這一天，那就太好了，那可會省了多少麻煩，又會少了多少劫案？那小排長還給了方浩一個紅薯充饑，然后帶著自己的隊伍走進(jìn)了山林。

方浩覺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猶如夢幻一般，讓他感到既后怕又快慰。這時，他不由得想到了承根，縱目向四周搜索，不見人影。便放開嗓門，連連大聲呼喚，但沒有應(yīng)聲。

方浩只好起身返回景德鎮(zhèn)。當(dāng)他走上小橋時，見橋下的水中漂浮著一個人，一看衣服，一看那身上的繩索，他立即判定這是承根。

他迅速下橋入水，將承根抱起，連連搖晃著，大聲呼喚著：“承根，承根！”承根卻是身子無半點動靜，口里無一絲氣息。方浩不由得心中哀痛，又一個人因龍尊失去了性命，悲也。

方浩并不知道，正是承根串通劫匪，逼問、拷打了王青先生。在沒有得到龍尊后，依然不肯死心歇手，又精心導(dǎo)演苦肉計，想從方浩手中奪取龍尊。來到舊窯邊以后，他擔(dān)心紅軍游擊隊擒住劫匪后，會拔出蘿卜帶出泥，自己將會同劫匪一樣受到懲罰，便趁亂奔逃。但在慌亂中失足掉下小橋，落了個溺斃在小溪中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