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 妍

基層社會治理現代化是處于轉型期的中國社會發展的迫切需求,而縣級融媒體中心以獨特的媒體融合優勢成為基層社會治理的智慧新平臺。2018年8月,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強調要重視縣級融媒體中心建設,創新傳播話語方式,更好地引導群眾、服務群眾。2020年9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加快推進媒體深度融合發展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進一步強調走全媒體群眾路線,以群眾需求為導向,科學布局縣級融媒體中心服務功能,助力基層社會治理工作轉型。基于此,需要進一步厘清縣級融媒體中心與社會治理之間的邏輯關系,立足于本地特色文化,創新縣級融媒體中心嵌入社會治理的路徑。
在社會治理視域下,縣級融媒體中心建設的本質在于,充分整合縣級傳統媒體、新媒體等資源,應用新技術、新理念、新方法創新社會治理實踐路徑。縣級融媒體中心嵌入社會治理的理論邏輯源自媒體與社會治理之間的內生關系:一直以來,媒體不僅是基層社會治理的主體,還是聯系政府與群眾的重要工具。在此背景下,縣級融媒體中心建設成為基層社會治理改革和創新發展的新方向。
縣級融媒體中心具有引導群眾的功能,承擔著宣傳思想文化及正向引導輿論的責任,是基層社會治理的有效工具。這一點是經過歷史驗證的,1896年,梁啟超先生在其文章《論報館有益于國事》中指出:“報館者,國家之耳目也,喉舌也,人群之鏡也。”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共產黨將報紙、電臺作為集體思想的“組織者”“宣傳者”。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共產黨則將新聞媒體作為聯系群眾的重要工具。“互聯網+”時代,縣級融媒體中心更是扮演著守護一方的角色,發揮了其媒體輿論引導作用,深入基層群眾,講述本地百姓的生產生活故事。同時,在一些重大危機事件和突發事件中,縣級融媒體中心還需要承擔媒體職責,做好輿情監測和反饋,做好正面宣傳和輿論引導工作,牢牢把握基層社會治理的主動權。
縣級融媒體中心的宗旨在于服務群眾,依托現代信息技術,統籌縣域的時政要聞、政務信息、公共信息、服務信息等,為本地百姓和社會發展提供信息支持。而信息是社會治理的基本要素,只要廣泛掌握基層信息,社會治理多元主體的行動才能有組織、有方向,開展負責任的治理行動,真正解決基層問題,化解矛盾。同時,基層社會治理要求多元主體協商,尤其是關注弱勢群體的“聲音”,縣級融媒體中心則可以作為多元主體的利益“發言者”,打通社會治理共治的“最后一公里”,真正實現多元主體共治。
縣級融媒體中心是縣域所有媒體資源的整合器,依托新媒體渠道,搭建基層暢通互動的群眾溝通渠道,不僅能夠了解基層群眾的生產和生活需求,還能成為溝通政務、收集民意的重要渠道。而社會治理最重要的內容之一就是協同治理,協調不同機構、不同社會力量之間的利益矛盾,促進多元主體實現情感認同,為社會矛盾的化解尋求最大社會公約數。縣級融媒體中心可以廣泛采集用戶體驗信息,對用戶進行精細化畫像分析,了解多元利益群體的切實需求,并構建多元利益群體合作信任機制,為基層社會治理提供全面支持。
當前,國內大部分縣級融媒體中心建設起步較晚,雖然近年來加快了建設進度,但是其基礎條件仍相對落后,最突出的問題在于傳播自我定位模糊。新媒體時代,縣級媒體平臺也層出不窮,幾乎每個黨政部門都有自己的微博、微信公眾號等,但它們之間的聯系較弱,照搬同一條新聞報道也成為常態。群眾要想了解新聞事件,不僅需要面對同質化的新聞,還要走遍各個部門的新聞發布平臺。這導致群眾對縣級媒體傳播的認同感較弱。縣級媒體平臺的聯合性較弱,導致縣級融媒體中心嵌入社會治理缺乏正確定位,只是簡單將自身定位為政府政策的“發聲者”,沒有和政府、群眾形成良性互動關系,故而無法發揮縣級融媒體中心的服務功能。
縣級融媒體中心嵌入社會治理必須面對自媒體崛起的挑戰,尤其是抖音、快手等媒體平臺,其以無門檻發布的優勢受到了基層群眾的青睞,龐大的用戶優勢沖擊了縣級融媒體中心的影響力。與縣級融媒體中心這樣的主流媒體相比,抖音、快手等社會媒體平臺的信息發布不受體制的限制,信息發布速度快,貼近性強,內容自由,因此深受本地居民及在外務工人員的喜愛,在特定人群里具有極大的影響力。尤其是這些自媒體紛紛加入電商直播,運用靈活的傳播方式,真正深入群眾生活,利用自身的影響力號召支持鄉村發展,也給縣級融媒體中心建設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縣級融媒體中心嵌入社會治理,必須契合其多元主體共治的特點,但是縣級融媒體中心在此方面缺乏影響力。在自媒體的沖擊下,縣級融媒體中心在年輕群體中缺乏認同感,媒體影響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這些年輕群體的文化程度較高,比起新聞發布滯后的縣級媒體,其更傾向于時效性高的抖音、快手等社交媒體平臺。縣級融媒體中心建設缺乏年輕群體參與,導致其在協調社會治理多元主體利益時缺乏足夠的效力。而且后真相時代新聞反轉泛濫,社會公眾基于自身利益的訴求呈現非理性,也影響了多元主體協同共治的效能。
議程設置實質上是媒體利用自身影響力引導社會公眾將注意力從一個主題轉向另一個主題,這也是縣級融媒體中心的功能之一。縣級融媒體中心的輿論引導功能是其參與社會治理的重要依據,但是長期以來,縣級輿情研判多是由黨委宣傳部門和網信部門負責的,縣級媒體在此領域缺乏靈活的處置能力,議程設置失靈削弱了其輿論引導功能。新媒體時代,社會公眾的發聲門檻低,縣級融媒體中心的官方主流輿論場與社會公眾占據主體的非官方主流輿論場之間缺乏互聯互通。縣級融媒體中心議程設置以及輿論引導功能缺乏效力,以至于無法及時化解矛盾,甚至可能會削弱主流媒體的權威性。
在信息化背景下,縣域媒體環境發生了深刻變化,縣級信息傳播形態也走向跨屏、智能化,為基層社會治理提供了新的工具。因此,縣級融媒體中心嵌入社會治理,要著重處理“上與下”“下與上”“內與外”之間的關系。
一是“上情下達”的下行媒體治理。縣級融媒體中心應扎根當地,掌握輿論引導的主動權,圍繞政府工作和政策解讀,直面群眾的“急、難、愁、盼”問題,主動設置社會治理議題,強化溝通交流,共商治理決策,并及時公開信息。針對突發事件的輿論處置,縣級融媒體中心應該第一時間給出反應,統一調度,發布新聞、短視頻,開設直播,傳達危機應對方案,接受群眾求助,為群眾紓難解困,穩定社會公眾的情緒,化解危機。
二是“下呼上應”的上行媒體治理。縣級融媒體中心可以打破“科層化”限制,設置“隨手拍”、留言板、網上信訪、網上12345等板塊和欄目,收集各方信息和群眾訴求,匯集民意,為當地政府作出政策決策提供最準確的基層信息。
三是“平行交流”的橫向媒體治理。縣級融媒體中心要成為疏導基層群眾情緒、化解矛盾、解決問題的重要抓手,搭建“媒體問政”的政府群眾平行互動平臺,圍繞群眾最關心的民生大小事進行問政。例如,各地縣級融媒體中心紛紛打造《百姓問政》等節目,著力解決群眾“急、難、愁、盼”的問題。
一是搭建智慧全媒體平臺,增強縣級融媒體中心的影響力。縣級融媒體中心嵌入社會治理的關鍵在于以媒體融合賦能治理智慧化,將5G、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作為其融合的有效手段。縣級融媒體中心應依托自身特色,以5G技術打通臺網融合,強化跨媒體互動,推動縣級媒體多終端集成共享,尤其是全面覆蓋年輕人集中的新媒體平臺。縣級融媒體中心利用智慧全媒體平臺,能夠實現集中指揮、采編調度、高效協同、信息溝通、任務監控等全平臺協作,提高基層社會治理能力。
二是5G輕量化演播室等應用深化社會治理深度。縣級融媒體中心借助5G技術,創新5G輕量化演播室、5G轉播車、5G直播背包、5G AR采訪眼鏡、5Gn live直播平臺等媒體應用,實現靈活機動獲取、傳輸第一手基層信息,并隨時隨地進行全媒體表達,形成“一次采集、多元生成、多渠道傳播”的智慧融媒體格局,保障縣級協同社會治理的靈活性。
三是5G賦能打造縣域智慧媒體服務平臺。縣級融媒體中心應該立足于當地特色,強化5G應用的頂層設計,充分采集縣域數據信息,加強縣域信息資源整合。以縣域數據為基礎,根據縣城所在區域結構,形成放射性數據網絡體系,建立基層融媒體數據庫,打造特色縣域智慧媒體服務平臺,為基層提供多種融媒體服務。由此,縣級融媒體中心可以通過智慧服務平臺設置社區、農業、就業、住房等群眾重點關注的話題,整合縣域內所有重點信息渠道,為群眾提供多樣化服務。
一是縣級融媒體中心分權重構主體平等的治理格局。為了保障基層社會治理主體的多元化,縣級融媒體中心需要承擔更關鍵的角色,協同當地政府將基層社會治理權力分割,讓基層群眾、社會組織等能夠面對面交流互動,平等地參與公共事務決策。同時,基層群眾、社會組織通過向縣級融媒體中心反饋意見,監督政府的治理行為,防止出現權力濫用現象,形成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格局。
二是整合縣級部門協同治理“朋友圈”。縣級融媒體中心應依托媒體融合優勢,建立政府信息公開制度、民眾訴求表達與政府回應制度、多元主體協調溝通制度等,形成上聯黨委政府、中通多元治理主體、下達社會公眾的協同治理“朋友圈”,保障多方主體參與利益協調溝通的順暢性,提升多元主體治理之間的關系黏度,化解矛盾糾紛,謀求共同利益,保障社會穩定。
三是依托融媒體激活群眾民主自治的活力。基層社會治理離不開多元主體參與,信息化社會進一步凸顯了融媒體的社會功能。縣級融媒體中心能依托融媒體激活群眾民主自治的活力。縣級融媒體中心能夠利用廣泛的渠道,如電視問政、微博、論壇、政府網站等,將多元主體連接在一起,依托扁平化的網絡空間讓基層群眾充分表達不同的聲音,在分歧中不斷協商,最終達成共識,尋求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在此基礎上,政府可以通過縣級融媒體中心培育群眾參與社會治理的能力,開展公眾事務意見征集、網上問卷調查等,讓群眾能夠公開表達訴求,貢獻智慧,參與基層社會治理,共同推動社會和諧發展。
一是創新縣級融媒體議程設置。針對基層群眾價值觀多元等復雜態勢,縣級融媒體中心應創新縣級融媒體議程設置,啟動社會公眾關注的公共議題,借助縣級融媒體平臺的優勢,將縣級融媒體中心和政府的社會治理身份轉變為“綜合服務者”“內容生產者”。縣級融媒體中心發布權威準確信息、全局理性觀點,引導群眾進行合理溝通,提高縣級融媒體中心的公信力,消解社會公眾的焦慮。
二是制作建設性新聞。縣級融媒體中心可以在積極心理學的指導下制作高質量的建設性新聞,并融入積極情緒以及解決問題的技巧,讓社會公眾更愿意參與互動,反思新聞真相,以主流價值凝聚人心,理性引導社會情緒,改善社會關系。縣級融媒體中心生產建設性新聞,還應關注個體的需求,充分發揮建設性新聞公民賦權作用,為每一位群眾解決每一件事。
三是強化縣級融媒體中心的議程設置引導力。融媒體時代,受眾扮演著雙重角色,既是傳播者也是接受者,廣泛的網絡媒體渠道使得傳統議程設置的引導力不明顯。因此,縣級融媒體中心可以借助多渠道進行全方位的信息傳播,圍繞政府熱點議題進行及時宣傳,多角度講述本地百姓的真實生活,并在重大危機事件發生時第一時間發聲,及時準確地引導輿論,提高區域內群眾的認可度,增強自身的議程設置引導力。
移動互聯網時代,人人都是自媒體,新聞傳播的時效性更強,這對傳統主流媒體的影響力造成了極大的沖擊。縣級融媒體中心作為基層新聞傳播的基礎單元,也是基層社會治理的智慧新平臺,肩負著思想文化宣傳和社會治理的重要使命。縣級融媒體中心嵌入社會治理,首先應建立“上情下達+下呼上應”的平行治理機制,其次應利用5G技術打造智慧融媒體,并通過多元主體重構縣級社會治理格局,最后應通過議程設置提升縣級融媒體中心公信力,打破傳統社會治理模式的限制,真正實現全民“共享、共建、共治”良性循環的社會服務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