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宇
大一軍訓時,學院為了讓同學們增進情感,額外舉行了一場小型院內運動會。運動項目里當然有跑步,那項4000米長跑就變成了燙手的山芋。我們班總共7個男生,3個小胖子一辭同軌拒絕參與,剩下的不是在軍訓時扭傷了腳踝,就是參加了其他項目,沒人選了,班長央求起我,而我當然是毫不猶豫地拒絕。
我從小運動就很差,體育項目里沒有一樣是我喜歡或者擅長的,連體育課上的熱身對我而言都是一種煎熬。小學、初中乃至高中,我最渴望體育課被其他老師占用,我怎么可能跑得了4000米?
我的情緒抵觸到用“暴跳如雷”來形容也不為過,但班長走后,班主任來給我做動員工作了:“這次運動會重在參與,拿不拿獎無所謂的,你散步走完我們都不會怪你。”無奈,我只能答應了。
但就算散步4000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參賽前的一個星期,白天軍訓,晚上我就戴耳機聽著英文歌,在操場上慢跑15分鐘,提前熟悉感覺。
比賽當天,我這一米六出頭的矮個子,站在列隊里簡直是玉米地里長出的小辣椒。吹哨聲一響,沒有任何懸念的,一分鐘后,我就成了最后的那個。跑了3圈后,我早就分不清別人超過我幾圈了,但想著既然都跑了,就堅持到最后吧,我不再左顧右盼,盯著前方的路跑啊跑。也不知跑了多少圈,奇怪的是腳沒那么沉重了,身體甚至有種飛起來的舒爽感,我跑步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不過跑到第6圈,我身體便吃不消了,喘不過來氣,很想躺在草地上休息。可我不想中途放棄,更何況班主任說散著步走完都沒事,我就這么跑了下去。每跑完一圈,我就對自己說:“加油,不剩幾圈了。”
那天的太陽異常火辣,看比賽的人都開始打遮陽傘,我漸漸忘記給自己數圈數,T恤汗涔涔地舔著我的背,鬢角的汗水蜿蜿蜒蜒往下流。太難受了,真想停下來,躺在地上,我想。就在這時,我隱約聽到摁表的老師對我說:“還有2圈。”班里的同學也開始拼了命地給我加油,聲音響徹整個校園。我一下忘卻了我的小短腿,也忘卻了想躺下休息的念頭。當摁表老師說“停”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肺都要裂開了。
“別立即躺下,先走一圈。”同學們跑過來,跟著我走了整整一大圈,邊走邊給我扇風。“你跑了第三名!”班長眼含熱淚地告訴我。那一刻,我竟覺得很少運動的我一下跑出這個成績,多少是帶點天賦的。而從那天開始,我也拾起了我的文學夢。我突然覺得,人是不能給自己設限的,不管是無比漫長的4000米,還是無數封退稿信,都不過是拉練中的必要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