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辛棄疾
夜深殘月過山房,睡覺北窗涼。起繞中庭獨步,一天星斗文章。
朝來客話,山林鐘鼎,那處難忘。君向沙頭細問,白鷗知我行藏。
點評 秋高氣爽的季節(jié),非常適合戶外活動和觀星。與精彩紛呈的夏季夜空相比,秋季夜空別有一番“蕭瑟靜謐”的韻味。這韻味,南宋愛國詞人辛棄疾也深有體會。
辛棄疾出生于被金軍占領(lǐng)的山東濟南,少年時就立下恢復中原、報國雪恥的遠大志向。22歲那年,他參加了耿京領(lǐng)導的抗金起義軍,后回歸南宋朝廷。辛棄疾對抗金復國抱有真摯的熱情,卻在官場處處受挫。淳熙八年(1181),辛棄疾在江西上饒帶湖修建了一座依山傍水的美麗莊園,將其命名為“稼軒”,自號“稼軒居士”,并產(chǎn)生了歸隱的念頭。莊園修好后,適逢辛棄疾被排擠罷官,于是他回到上饒,開啟了長達二十年的閑居時光。
這首《朝中措》即創(chuàng)作于辛棄疾隱居帶湖時。這是一個夏秋的深夜,殘月斜照詞人的山居。詞人一覺醒來,感覺北窗飄來清新的涼意。也許是再難入睡,他起床在庭院中獨自漫步,抬頭時不經(jīng)意看到滿天星斗璀璨閃耀。早上,他跟拜訪他的客人聊天。客人問他:“在朝為官、鐘鳴鼎食,與隱居山林、粗茶淡飯,哪個更讓你難忘?”詞人回答說:“您可以到海邊的沙灘仔細問問白鷗,白鷗知道我的用舍行藏。”
這里,“白鷗”是個典故,出自《列子·黃帝》:海邊有個人很喜歡鷗鳥,每天都要到海邊去跟鷗鳥玩。時間長了,鷗鳥跟他越來越親近,每次他到海邊,就有成百上千只鷗鳥飛到他身旁。有一天,這個人的父親對他說:“我聽說鷗鳥都喜歡跟你玩,你能不能捉一只回來給我玩?”這個人答應(yīng)了。神奇的是,當他揣著目標再來海邊時,鷗鳥察覺了他的機心,在空中翩翩起舞,再也不肯下來了。
辛棄疾以天下為己任,一片赤誠,毫無機心,因此,他回答白鷗懂得他的行藏,意在表明:他出仕做官,不為鐘鳴鼎食,為的是家國大業(yè);他隱居避世,也不是貪圖安逸,而是內(nèi)心自有清操。這份良苦用心,只有真正的知音才懂。(文/常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