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家電網看海外投資下的國家風險評估與防控因素

劉 強 葉 雪 曹艷卿

一、引言

目前世界形勢處于變局之中，各國的發展充滿變數，存在著各種各樣的挑戰與機遇。國際形勢復雜、各國發展形勢多樣、中國處于改革深水區等宏觀因素致使國家、企業海外投資不確定性增加。海外投資案例研究評估，防范與管理海外投資風險，擴大投資效益，對于國家改革與戰略安全具有重要意義。當前我國企業無論是國營和私企海外投資的風險評估、防范與管理的通行標準和依據主要有三項，一項為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每年發布的“中國海外投資國家風險評級報告（CROIC）”；其他兩項為美國商業環境風險情報所每年定期提供的“富蘭德指數(FL)”和倫敦控制風險集團(CRG)每年提供的“國家風險分類”。后兩項為世界范圍內主要國家的風險評級參考，但對我國海外投資具有重要借鑒意義。

1. 中國海外投資國家風險評級（CROIC）。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發布的《中國海外投資國家風險評級2020 年度報告CROIC》依據經濟基礎、償債能力、社會彈性、國家風險、對華關系五方面對海外投資國家風險進行評估，將所評估的國家劃分為AAA- AA（低風險級別）、A- BBB（中等風險級別）、BB 以下（高風險級別）三個級別，并把所有評估過的國家按級別進行排序。五大參考維度中，一是經濟基礎。指標提供被投資國家經濟方面的基本狀況，大致包括這個國家的經濟規模、發展水平、開放程度和金融穩定性，是企業海外投資收益水平和安全性的保障，其中含11 個子指標：市場規模、發展水平、經濟增速、經濟波動性、貿易開放度、投資開放度、資本賬戶開放度、通貨膨脹、失業率、收入分配、匯率波動性。二是償債能力。指標反映一個國家償還債務的能力具體包括9 個子指標：公共債務/GDP、外債/GDP、短期外債/ 總外債、財政余額/GDP、外債/ 外匯儲備、經常性賬戶余額/GDP、貿易條件、銀行業不良資產比重、是否為儲備貨幣發行國。三是社會彈性。指標反映的是一個國家的經商環境，含9 個子指標：內部沖突、環境政策、資本和人員流動的限制、投資限制、資本管制和外國人自由訪問限制等、勞動力市場管制、商業管制、教育水平、社會安全、其他投資風險。四是國家風險。指標表征國家政府穩定性和政治治理質量，指標是。執政時間、政治穩定性、民主問責、政府有效性、法制、外部沖突。五是對華關系。中國特有評估指標表征被投資國家對華資態度，含6 個子指標：是否簽訂BIT、投資受阻程度、雙邊政治關系、貿易依存度、投資依存度、免簽[1]。

2.富蘭德指數(FL)。富蘭德指數(FL)是20 世紀60 年代末期，美國商業環境風險情報研究所（BERI）的F·T·漢厄教授設計的、反映國家風險大小的一種評價指數；富蘭德指數以0—100 表示，指數愈高表明該國風險越低信譽度越高，其中一級表示風險最小，二級、三級，風險大一些，以此類推；富蘭德指數（FL）由三個定性定量評級體系構成總和指標，包括：（1）定量評級體系。側重評估一個國家的外債償付能力，包括外匯收入、外債數量、外匯儲備狀況及政府融資能力等4 個方面的評分。（2）定性評級體系。主要考察一個國家的經濟管理能力、外債結構、外匯管制狀況、政府貪污瀆職程度，以及政府應付外債困難的措施等5 個方面。（3）環境評估體系。包括三個指數系列：政府風險指數、商業環境指數、社會政治環境指數。這三個評級體系在富蘭德指數（FL）中的比重分別是50%，25%和25%。美國商業環境情報所（BERI）定期發表“富蘭德指數報告”，公布各國的富蘭德指數。該情報所根據數據既對即期風險情況給予綜合打分，還對未來1 年后、5 年后的綜合分數進行預測[3]。

3.國家風險分類法。目前世界范圍內比較流行的風險評估方法中還有倫敦控制風險集團(CRG)的“國家風險分類法”，國家風險按照不同程度分為四種類型，一是可忽略的風險。適應于政局穩定的政府，如瑞士和奧地利等。二是低國家風險。政府機構較為完備，政府人員由憲法程序產生，政治制度較為完善，但依然存在政令執行持續性問題。三是中等國家風險。政府權威有保障但政治機構仍在演化或依然存在軍事力量干預的國家[3]。

以上中外通行的三種標準或依據，根據當年的指標進行計算，對投資目標國家的國家風險、歷史數據進行風險分析，可以給跨國企業提供相對全面的國家風險信息，以利于跨國企業做出預先的研判和防范，在投資收益和投資風險之間進行合理的安排。除了要評估國家風險，也要權衡、考慮項目的投資回報率。

二、海外投資下的風險與投資收益率

目前，我們國家的跨國企業，包括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在境外投資方面都具有諸多實踐經驗。尤其在評估、防范、管理國家風險方面，國家電網根據近年來在澳大利亞、意大利、希臘、巴西和菲律賓國家的投資信息結合中國海外投資國家風險評級報告歸納出關于國家風險、投資規模、收益率、現金回報四個方面的國家評級排序。選擇以澳大利亞、意大利、希臘、巴西和菲律賓五個國家為分析對象有以下原因：一是國家電網對5 個國家的投資力度及規模較為明顯，具有可參考意義。二是國家電網在這些國家進行投資的收益率和現金回報方面具有可圈可點的成就，具有可分析的基礎。三是在投資過程中，保留了較為完備的文檔數據資料，具有可考證的數據、資料支撐。根據國家電網海外投資情況結合CROIC 對于上述5個國家從2015 年至2019 年在國家風險、投資規模、收益率、現金回報等四個方面進行排序。（1）2015 年的國家風險排名順序：澳大利亞、意大利、希臘、巴西和菲律賓；（2）2016—2017 年的國家風險排名順序：澳大利亞、意大利、希臘、菲律賓和巴西；（3）2018 年的國家風險排名順序：澳大利亞、希臘、巴西、意大利和菲律賓；（4）2019 年的國家風險排名順序：澳大利亞、希臘、意大利、巴西和菲律賓；（5）截至2019 年的投資規模總排序為：巴西、意大利、澳大利亞、菲律賓和希臘；（6）截至2019 年的投資收益率排序為：菲律賓、巴西、意大利、澳大利亞和希臘；（7）截至2019 年的現金回報排序為：巴西、意大利、菲律賓、澳大利亞和希臘。從上述各類排序中可以得出以下結論。

1.發達國家的國家風險低于發展中國家的國家風險。這里選中的5 個國家樣本中，澳大利亞、意大利和希臘為中等發達國家，菲律賓和巴西為發展中國家。從5 個國家風險排序中可以看出，除了2018 年歐洲金融危機時期，意大利排序下降之外，其他年份，基本上都是澳大利亞、意大利和希臘排序在前，巴西和菲律賓排序在后。這說明在發達國家投資的風險比較小，在發展中國家投資的風險比較大[3]。

2.投資發展中國家的國家風險雖然較大，但對其投資的收益率一般來說都比較高。“國家電網”投資的項目中，投資收益率最高的國家是菲律賓。只不過作為中等風險國家的菲律賓，因其經濟規模較小，投資收益率雖然是最高的，但是市場容納率低，投資規模不大，在5個國家中僅排在第4 位。

3.投資規模最大的是巴西，投資收益率也僅次于菲律賓，現金回報排序第一。這是因為巴西雖為發展中國家，但是人口大國，市場規模較大，是世界5個金磚國家之一，政局相對比較穩定。這說明投資政局相對比較穩定的大的國家是可取的，即使它是發展中國家。

4.在2016 年大規模投資巴西之前，投資規模最大的是意大利。意大利作為老牌發達國家，在其投資低風險，市場規模大，投資規模也大，投資收益率雖不是太高，但基本上是穩定的。當然，取得低風險國家市場準入比較困難。比如，截止到目前我國仍然無法取得美國的市場準入。

5.上述5 年的歷史數據還可以清晰地看出，即被投資國家風險的大小與投資收益率基本上是成正比的、與收益率的穩定性基本上是成反比。比如，投資風險較小的國家（如意大利等），收益率就比較低一些，但相對穩定。因此，在選擇投資目的國的時候，對任何一個國家一定要有清醒而全面的深入了解和認識。

三、海外投資風險管控建議

國家電網根據往年海外投資項目實踐，在評估、防范、管理海外投資的國家風險方面給出三項建議。

1.投前評估：由于國家風險是海外投資活動中影響最為深遠的一環，不僅具有覆蓋面廣、輻射力強等特點，在經濟上造成的損失也較為嚴重。因此，要在認識風險的基礎上，充分分析投資項目所在國的國家風險所在，提前做出認真評估，以做到有備無患[6]。根據以往海外投資案例，政治方面的風險歸屬于微觀層次的案例較多，政治原因引起財產所有權更替的案例較少，但是幾個特別的新興市場還是會出現宏觀政治風險的。因此，企業對外投資的時候，盡量避開可能會出現宏觀政治風險的國家。（1）企業建立自己的評估體系，對擬投資國家的國家風險進行長期跟蹤，并且盡可能參考或運用“中國海外投資國家風險評級（CROIC）”“富蘭德指數(FL)”“國家風險分類法”等國家風險評級的專門機構的研究成果。因為這些機構每年都會更新每個國家的國家風險評級。（2）要與各類專業投資咨詢機構、銀行、保險公司保持日常聯絡，以尋找合適的投資機遇和合作伙伴，在適當的時機投資。“國家電網”投資意大利，就是在2014 年意大利財政危機之時，以雙方都能接受的價格，取得被投資公司的35%股權，至今不但可以回收穩定的現金投資收益，而且該投資公司所持有的三家上市公司的股價也一路上漲。再比如投資菲律賓，雖然其國家風險比較高，但“國家電網”在投資過程中提前進行了風險防范，即選擇跟菲律賓當地比較有實力的公司合作。這樣，既保證了投資安全，又合法規避了風險，因而取得了較高的投資收益率。

2.投資準備。投資項目本身除了選擇恰當的時機和合作伙伴外，在投資準備期間還可以選擇多種保險機構參與投資保險，或引進有實力的國際金融機構參與戰略投資，以把投資風險降到最低[7]。（1）選擇包括多邊機構的國家風險保險。所謂“多邊機構的國家風險保險”，即世界銀行集團的成員。世界銀行于1988 年成立的多邊投資擔保機構(MIGA)，其主要條款有：對股權資本和貸款都進行擔保，有效期長達15 年。對于股權，MIGA 的擔保范圍是90%的投資和80%的投資收入；對于貸款，MIGA負責90%的貸款本金和貸款期內的累計利息。擔保費用因部門、項目和業務種類的不同而不同。MIGA 就是通過提供投資擔保，以防范戰爭、內亂、財產征用、貨幣轉移和投資項目所在國違約等風險，從而鼓勵外資流入發展中國家[8]。截至2020 年3 月，MIGA 法定資本為10 億美元，擁有181 個成員國。（2）選擇“私營保險市場”保險。“私營保險市場”在英美等國家發展較為完善。私營保險公司一般將國家風險分為兩類：資產險和合同險，其中資產險保的是征用、沒收和設備的重新占用；合同險保的是由于合同中斷而發生的損失或政治動亂引起的其他風險。私營保險的優點在于它更靈活，可根據投資者的需要量體裁衣，并在短時間內談判成功，而且嚴格保密，不受政治因素的制約。（3）選擇和有實力的國際金融機構進行戰略合作。將一個國際多邊金融機構引入到投資項目中來能夠在不同程度上降低風險。比如爭取國際金融公司(IFC)、國際開發協會(IDA)、亞洲開發銀行(ADB)、泛美開發銀行 (IADB) 和非洲開發銀行(AFDB)等機構投資入股，或提供債權資金。選擇和有實力的國際金融機構進行戰略合作能夠迫使投資項目所在國政府在沒收一個存在世界金融財務利益項目時會更加謹慎。

3.投后管理。（1）建立國際運營管理架構。國家電網有限公司在國際上的投資集中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發展定位是長期、穩定的行業投資者。基于這些企業價值，識別與價值創造相關的核心管理要素，規范管理機制，明確各級主體的管理權責。境外企業應具備早期風險防范和重大事項的應急處理機制，及時向上級管理主體反饋重大事項、潛在風險，對于發生概率大、風險大的事件要提早制定出風險預案。（2）建立完善的運營決策機制。境外企業決策體系主要通過治理架構落實公司決策機制。完整的公司治理框架包括七大主要構成要素：清晰的產權結構、簡潔有效的委托代理、適度集中的股權結構、有效的激勵約束機制、良好的三會一層的制衡機制、嚴格的信息披露制度、優秀的企業文化。將產權關系與國際運營管理體系統籌考慮，依據全資、控股、參股型子公司設定針對性的管理定位與職責權限。（3）搭建國際一體化運營管理體系。企業走出去的過程中要統籌逐步建立可移植的一體化國際運營管理體系，使集團對境外新設企業的管理模式從資本輸出向管理輸出的轉變，形成良性管理循環，實現管理標準化移植，降低由于管理經驗不足造成的各類風險。基于閉環理念長遠規劃可持續發展，堅持長期化、本土化、市場化運營，依靠當地管理團隊，加強技術交流和合作，積極履行企業社會責任，促進當地勞動就業，努力為當地社會創造經濟、社會和環境綜合價值。（4）監督評價系統。建立多樣化的監督評價體系，融合境外公司的發展階段和業務范圍，形成管理閉環。監督評價體系需統籌考慮投資全生命周期，確定“評價級別標準”、投資決策、并購整合、投資退出等。評價級別標準需對每一項任務明確定性標準和定量標準，定性標準參考維度包括職能的完備程度、流程的標準化程度、財務業務的一體化程度、流程的自動化程度等；定量標準以定性為前提，將評價結果量化，用于數據驅動業務。

四、結語

本文根據國家電網歷年來海外出征實踐及CROIC，提出五大風險與投資收益率觀點和三項海外投資風險管控建議，可對相關領域研究者提供理論參考，為投資方給出海外成功投資實踐借鑒，為研究評估、防范、管理海外投資風險，投資效益最大化經驗規律總結提供實證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