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妍,田豐源,李朦君
(南開大學歷史學院,天津 300350)
“現代化”一詞發軔于西方,曾被理解為“西方化”,并被大多數國家奉若圭臬,但事實上,“現代化”并不等同于“西方化”,世界上從不存在單一定式的現代化。西方現代化不是無法攻破的金科玉律,也并非放之四海而皆準、俟諸百世而不惑的政治模式,而是西方國家在特定歷史進程中形成的發展規律,僅僅適用于西方國家,對廣大后發國家而言并不具有普世價值。若將“現代化”等同于“西方化”,在理論和實踐中都是一種極其危險的操作,會產生不進反退的反作用。只有打破“現代化”等于“西方化”的迷思,才能開辟一條符合自身發展實際的現代化道路。
西方現代化以資本為中心,自身存在一定弊端,注定無法成為顛簸不破的世界發展準則。盡管西方國家一直向世界宣傳西方是世界的文明中心,但西方現代化在本質上為資本主義的現代化,在“原子化”“資本化”“極權化”的固有頑疾下,金融危機頻發,貧富分化和黨派斗爭激烈等問題不斷加劇,“西方之亂”下的制度問題根源逐漸浮出水面。
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本身存在著巨大缺陷,經濟的周期性規律決定了經濟危機在全球范圍內的頻繁爆發。在壟斷資本的逐利性趨勢下,少數資本家犧牲工人階級和底層民眾的權益,利潤最大化成為最終目標,使西方經濟在運行中容易出現嚴重的供需失衡。在以西方為范本的現代化道路中,全球已經爆發了9次大規模經濟危機,波及范圍廣、涉及領域多,給擁有大量人口的發展中國家造成了重大打擊。由于資本的收益率要遠遠超過生產力的增速,西方市場經濟中國家對財富再分配的作用微乎其微,導致社會走向貧富的兩極分化并陷入結構性危機。2015年,經合組織成員國中,最富有的10%人群收入是最貧困的10%人群的9.6倍,收入分配差距創下30年新高[1]。
在逐步僵化的資本主義制度下,民主質量持續惡化。首先,西方民主制度存在先天性缺陷,政治被資本綁架,民主政策被財閥左右,政黨政治異化為金錢政治。資本對民主的侵蝕日益加深,資本集團利用“游說集團”腐蝕民主的現象日益增多,政治體系不斷向利益集團傾斜。其次,黨派利益凌駕于國家整體利益之上,使國家深陷激烈的黨派斗爭之中,引發了日趨尖銳的政治對立和政治極化[2]344。在美國,原本為防止權力異化的三權分立機制被不斷扭曲,“權力制衡”原則的過度發展幾乎異化為“否決機器”,政治機器幾近癱瘓[3]126。部分政黨為了自身利益而肆意擴張,使得政局動蕩不安。最后,激烈的黨派斗爭加劇了西方民粹主義風氣。為了爭奪權利,政客往往向選民許諾出難以兌現的福利,濫用職權進行各種腐敗活動。僵化的民主制度不僅損害了社會秩序和風氣,也削弱了國家“集中力量辦大事”的能力和信心。
在現代化的實現路徑中,西方現代化走上了一條掠奪發展之路,對廣大后發國家并不具有典型的借鑒意義。西方國家的治國框架以帝國主義、殖民主義和霸權主義為中心,在犧牲他國利益的同時,為自身現代化發展積累了大量財富。西方人崇尚社會進化論,在“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信條中,競爭成為了西方國際關系的核心,成為侵略他國的借口與動機。西方現代化的財富積累史實際上是一部對其他民族掠奪和壓迫的血淚史,后發國家在堅船利炮中逐漸淪為西方國家的附庸。1415年,葡萄牙人征服非洲北部的休達,成為海外擴張的開端。1492年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在美洲殖民過程中,歐洲殖民者對印第安人進行殘忍的奴役與迫害。歐洲人以非洲和美洲的滅頂之災為代價,通過各類“三角貿易”為工業化積累了大量原始資金。在殖民期間,美洲原本的瑪雅文明、阿茲特克文明、印加文明被全部摧毀,工業革命催生的工業文明實則以殖民地人民的犧牲為代價,以“先進文明”著稱的西方國家實際上已經淪為文明的破壞者。
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亞非拉民族解放運動高漲,大量殖民地國家擺脫宗主國干預,成為獨立國家。但以美國為主的新世界格局的形成,使新獨立的國家重新回到“再殖民”狀態。美國在理論上一直信奉“社會進化論”,并極力鼓吹“天定命運”論,通過冷戰、熱戰、金融戰等手段不斷侵略他國。冷戰結束后,蘇聯的解體使美國的野心進一步膨脹,開始肆無忌憚地侵略他國,頻繁打著“和平”的旗號對世界其他地區發動攻擊。為了維持美國的霸主地位和西歐各國對其的追隨,美國將俄羅斯與中國樹立為西方世界的假想敵,在全球制造“可控制的動蕩”。為了維護美元的霸權地位,美國通過“金融戰爭”在世界各國進行量化寬松與緊縮,在美聯儲降息周期內發動局部戰爭,造成世界恐慌,最終使國際資本裹挾著各國的資產回流美國。從殖民擴張到兩次世界大戰,再到金融戰爭,西方國家的現代化建設多數是以對其他國家的掠奪為基礎,難以成為世界現代化進程中的標桿。
西方現代化帶有強烈的西方主義色彩,即“雙重標準”,盡管開放但卻并不包容其他文明。西方國家打著“先進文明”的旗號在全球倒行逆施地推行“優勝劣汰”,難以在本質上促進各國走上真正的現代化道路。世界陷入困局的理論根源主要在于西方文明以“西方中心論”為起點,將世界分為“先進的”西方世界和“落后的”非西方世界。隨著西方國家實力的相對削弱和后發國家對自身文明的伸張,后者發現西方文明的偽善和雙重標準,試圖擺脫西方對其實施的經濟、政治、文化和軍事控制,使雙方的關系逐漸走向僵局。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將西方文明看作“普世文明”,試圖將民主、自由、人權、法治、個人主義等價值觀念進行包裝,強加于后發國家的體制內,趁機顛覆他國政權,但這種對“普世價值”的肆意宣傳容易對后發國家造成更大的破壞[4]161-163。在經濟領域,美國將自己的經濟模式總結為“市場經濟”“公平公正”“保障私有權”“華盛頓共識”,在全球范圍內大力推行新自由主義經濟改革,卻給中國等發展中國家扣上了“重商主義”“經濟民族主義”的帽子。在軍事領域,美國為世界第一軍事大國,在世界多國部署軍事力量,在20年中對世界各地發動數萬次空襲,挑動多地發生大規模戰爭,2023年更是將國防預算增至8 133億美元[5],卻指責中國窮兵黷武。在政治領域,美國向其他國家強行灌輸所謂的“民主”,經常無端指責中國、俄羅斯、委內瑞拉等國的民主與人權問題,實則為干涉他國內政,假民主之名行反民主之實。美國對自身與其他國家所實行的“雙重標準”已經在世界范圍內引起極大不滿,世界各國對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現代化實現了從“極力模仿”到“祛魅”的過程。
在現代化進程中,西方國家與廣大非西方國家現代化啟動的歷史條件大為不同,難以形成一般性規律。在時間上,西方現代化發展的起源要遠遠早于非西方國家。早在18世紀中葉的工業革命時期,以英國、法國、德國等為代表的西歐各國便開始了以工業化為核心的現代化進程,隨后擴展到北美洲和大洋洲;而非西方國家的現代化則比西方國家遲100多年甚至更長,時間上的落后導致非西方國家在動力和準備條件上嚴重不足。在動力上,西方現代化是內生性現代化,通過社會內部的力量進行改革變遷,在漫長的變遷時間里,有充足的時間進行技術的更迭[6]。西方國家在經歷了地理大發現、啟蒙運動、宗教改革、大西洋貿易革命、雙元革命、工業革命后,獲得了以工業化為基礎的內生性現代化動力,取得了城市化、農業現代化、信息化等一系列“串聯式”發展;而包括中國在內的大部分非西方國家則屬于外生性現代化,在西方的堅船利炮下被強行打開國門,被迫從傳統走向現代化,并未做好被拖入世界資本主義發展旋渦的準備。對非西方國家而言,這種外生性現代化進程實際上是一種“災變”,容易造成現代化的斷裂。由于內部資本主義因素微弱,外來挑戰造成民族危機和社會危機,自我轉型十分困難[7]83-84。同時,外部環境的變化進一步阻礙了非西方國家的現代化進程。19世紀初至20世紀初,正值帝國資本主義迅速擴張的時期,此時世界整體處于和平發展的環境中,為西方國家的現代化發展提供了穩定的條件。20世紀后半期,大量非西方國家開始進入現代化進程,但此時西方現代化進程已經進入高速發展階段,國際差距愈發明顯,非西方國家為追上西方國家,只能進行“趕超現代化”。但此時國際環境較為惡劣,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冷戰格局使整個世界割裂開來,西方傳統的現代化之路已經發生徹底變化,無法再適用于人口眾多的非西方國家。若仍以“西方現代化”為藍本,非西方國家在追求現代化的路上容易發生錯位和嚴重的“水土不服”,陷入極端民族主義或市場原教旨主義的歧途。
民族獨立時期,西方的經濟、政治和法律制度成為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主要效仿對象,卻使這些發展中國家依附性越來越強,難以擺脫邊緣國家的地位。20世紀80年代經濟危機時,美國以經濟援助為誘餌,迫使大量后發國家簽署“華盛頓共識”,要求其開放國內主權,進行徹底的新自由主義改革。這一時期后發國家仍在轉型階段,并未建立起健全的政治和經濟體制,若是國家干預完全讓位于市場經濟,僅僅注重保護私有產權和自由貿易,容易造成制度上的真空,使市場經濟的弊端被無限放大。缺乏干預的市場經濟不僅使維護社會團結的財富再分配變得不再合法,國家內部滋生出大量腐敗行為[8]120-121,還成為跨國公司在全球公開掠奪財富的工具,使其變成了“沒有經濟邊境的利維坦”[9]50-51。
中國作為后發國家,僅僅用幾十年的時間便走完了西方國家200多年的現代化歷程,這不僅是對西方現代化的突破,更是人類歷史上的一大壯舉。中國式現代化在現代化的內在本質、實現路徑、價值標準、發展規律上均對西方現代化進行了突破與發展。
中國式現代化經歷了從物的現代化向人的現代化的轉變,形成了以人為本的現代化。人類的現代化進程分為物的現代化、制度的現代化和人的現代化,前兩者均是以物為基礎的現代化,最終目的是促進人的現代化。英格爾斯認為,人的現代化是國家追求現代化進程中最基本的因素,只有當國民在心理與行為上轉化成現代化人格,才能稱之為現代化國家[10]7-8。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將人的現代化理論闡述為“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11]294。因此,實現人的現代化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根本目的。中國共產黨始終以共產主義為最高理想,不忘解放無產階級,牢記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的初心使命,實現人的現代化和自由全面發展。中國共產黨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摒棄了以資本為中心、兩極分化、物欲膨脹的西方現代化,使資本更好地服務于人,使全體人民走上共同富裕的現代化道路。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同志明確指出“現代化的本質是人的現代化”[12],體現出中國式現代化從物的現代化逐步轉向人的現代化。隨著人們對發展和需求有了更高的要求,中國共產黨立足現實,迅速對人民的需求作出回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把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促進人的全面發展。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表明我國在新時期更加注重人的發展[13]。中國式現代化有五個重要特征,即中國式現代化是人口規模巨大、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人與自然和諧共生、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說到底皆是圍繞人的現代化展開的。中國共產黨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維護人民的根本利益,在促進經濟發展的同時促進民生福祉,努力讓現代化建設的成果惠及更多民眾。改革開放40余年來,中國已經建立起相對完善的教育、社會保障、養老保險和醫療衛生體系,在脫貧攻堅、鄉村振興等方面也取得了巨大成就,在世界減貧的歷史上鑄刻下“中國奇跡”與“中國成就”。
不同于西方大國的掠奪式崛起之路,中國式現代化走出了一條和平崛起的新路,打破了“國強必霸”的傳統模式,并粉碎了部分西方國家自行臆造的“中國威脅論”。“修昔底德陷阱”被西方世界看作是國際關系和國家發展“鐵律”,認為一個新興大國的崛起勢必會威脅到現存大國的地位,由此無可避免地導致戰爭的爆發。因此,西方國家始終對中國的崛起表現出虎視眈眈的態度,認為中國的壯大會挑戰現行國際秩序,引起沖突與戰爭。但事實上,“修昔底德陷阱”并非客觀存在,而是西方國家為了自身利益而杜撰出來的理論,利用外交謀略和意識形態之爭,將戰爭的責任全部推給“世界老二”[14]。面對世界的質疑,中國用自身行動證明了堅持和平發展的決心與信念,絕對不會重復西方國家以戰爭為代價的現代化之路。
第一,從文化傳統上看,中華民族在歷史上從未有侵略他國的傳統。習近平同志指出:“中國人的血脈中沒有稱王稱霸、窮兵黷武的基因。”[15]中國人一向主張“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君子和而不同”的理念。這種觀念體現在國際關系中,表現為各國處于一個整體的秩序或系統中,并非彼此對立、非此即彼的,而是可以達到相伴相存、和諧共生的狀態。“和而不同”的理念為我國和平發展的現代化提供了有力支撐,中國外交政策的基本原則“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代表了中國對世界各國共同和平發展的期許與信念。從古至今,中國從未主動挑起過與他國的戰爭,一直堅持走和平發展之路。明朝時期,鄭和就曾經7次下西洋,沿途拜訪了30多個國家,但卻并未如西方國家一樣進行侵略和殖民,而是進行“和平外交”,將東方大國的友好與和平帶給沿途國家。
第二,中國人經歷過戰火紛飛、山河破碎、家國飄零的深重苦難,更加明白和平的可貴。西方列強通過武力強行打開了中國的大門,使中國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并對中國發起了慘絕人寰的戰爭攻擊。每一場戰爭都是西方列強強加給中華民族的苦難,使中華大地上哀鴻遍野、民不聊生。為了新中國的成立,中華兒女經歷了數百年與西方列強的抗爭,無數仁人志士失去自己寶貴的生命。中國人民飽受戰爭的摧殘,世界上沒有任何民族比中華民族更明白和平發展、獨立自主的重要性,絕對不會以同樣的方式將霸權主義、殖民主義強加給其他發展中國家。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多年以來,從未主動挑起過任何一場戰爭,始終堅持走和平發展之路,堅定地維護他國主權與領土完整。
第三,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特征和我國基本國情決定了當今中國走和平發展道路的必要性。資本主義私有制是歷史上大型戰爭爆發的根源,為世界帶來慘痛的災難,而共產主義追求解放全人類的目標則與之形成鮮明對比。中國式現代化始終堅持和平發展,以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為基本要求,致力于實現國家富強和人民富裕。目前中國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并未變化,盡管已經在現代化道路中取得了顯著的成績,但發展仍然不平衡不充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仍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大力發展生產力。和平的國際環境是發展生產力的基礎和前提,堅持中國式現代化道路與堅持和平發展道路具有高度的內在統一性。
中國式現代化是兼容并蓄的現代化,根植于包容、開放的中華文明和價值觀,在重重屏障中歷久彌新。中華文明以“和實生物,同則不繼”的哲學觀念為基礎,將包容性和開放性根植于中國傳統哲學,寬厚包容的思想千百年來始終影響著中國人民的思想觀念乃至行為。中國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形成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文化格局,涌現出孔子、孟子、老子、韓非子等諸多古代思想家,向世界展示了中國古老文化的精髓,為中國形成新時代包容性的現代化發展道路奠定了根基。文明不存在優劣之分,也不存在“統一性”,“西方文明終結論”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中國的迅速崛起為西方的“普世文明”畫上了句點。以西方文明為中心的現代化模式雖然為人類帶來了繁榮,但其通過經濟、政治、軍事等方式進行迅速擴張,正在以物質力量消滅一切與之抗衡的異己力量,因此西方現代化的擴張是一種加速人類文明毀滅的社會發展方式[16]154-156。“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差異性共存所構成的矛盾是事物發展的源泉,生命的豐富性決定了文明交流的無限可能性[2]184-250。習近平同志指出:“不同國家、民族的思想文化各有千秋,只有姹紫嫣紅之別,而無高低優劣之分。”[17]中國秉持著和平、合作、互利、共贏的理念,與全球各國在經濟、貿易、文化等層面進行深入交流與往來,超越了西方“唯我獨尊”的發展模式。中國對西方現代化的超越,并不在于戰勝它或消滅它,而在于認清彼此優勢,在交流互鑒中推動發展中國家文明的整體進步。西方資本主義現代化進程并非只有陰暗面,它使人類社會從貧窮落后、封建專制的傳統社會走向繁榮昌盛、自由民主的現代社會,具有旺盛而強大的生命力。在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主動將對外開放作為基本國策,充分學習西方優秀的價值文化,在我國經濟、政治和文化現代化建設中引入市場經濟、自由民主等發展理念,就是在包容中實現現代化的飛速發展。
中國式現代化打破了單一線性的發展模式,獨立探索出一條符合本國國情、順應時代發展的現代化道路。在全球化時代,廣大發展中國家與西方國家現代化啟動的國際環境已經大為不同,只有順應時代發展,才能跟上國際發展的大勢。中國的現代化進程是集外來精華和中國傳統文化于一體的雙向整合與“揚棄”的過程,基于世界各國現代化的發展規律和中國國情,向世界展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下“一元多線”的現代化。“一元性”是社會發展的共性,指社會發展以物質生產為第一性。“多線性”是社會發展的特殊性,指在同一生產力下,由于自然、社會等多重因素的影響,社會發展會走向不同的模式和道路,形成動態的生產方式和社會形態[18]。在人類實現現代化的進程中,各國會形成關于現代化的共同特征,但更重要的是要根據本國國情總結出符合自身發展的獨特規律。在現代化道路的探索中,許多國家尚未找到一條脫離西方模式的道路,蘇聯在現代化建設中解體、拉美走上“依附性”道路、印度始終難改傳統頑疾,表明這些國家均未走上真正獨立的民族發展之路,而中國走出了一條真正不同于西方模式、能遏制西方文化惡意滲透的現代化之路。中國式現代化之所以能夠使中國走向繁榮富強和長治久安,是因中國式現代化遵循了“一元多線”的發展模式,是符合中國國情的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屬于外源型現代化,被西方國家強行拖入現代化的浪潮,在改革開放前,一直僵化地將蘇俄的馬克思主義奉為絕對真理。面對蘇聯現代化建設的失敗,我國不斷在反思中總結經驗教訓,在現代化建設中堅持豐富和發展馬克思主義,靈活地利用馬克思主義探索、解決我國現代化建設中的新問題。
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中國依據自身發展多次實施經濟和政治體制改革,最終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鄧小平同志認為:“中國式的現代化,必須從中國的特點出發。”[19]164改革開放后,鄧小平同志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與中國的具體實際相結合,提出了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著名論斷,極大地豐富和完善了毛澤東思想,有效地遏制住了全盤西化錯誤思潮的負面影響。從改革開放到建立特區,再到加入WTO,中國在時代的洪流中把握機遇,根據本國國情不斷順應時代發展。作為后發國家的典型代表,中國走出了一條工業化、城鎮化、信息化、農業現代化同時發展的“并聯式”現代化之路。在新時代,中國全面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布局,推動黨和國家事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這一切都充分說明了中國式現代化是將世界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普遍性與中國現代化的特殊性相結合的現代化,是符合國情、順應時代的現代化。
中國式現代化的成功,具有廣泛而深刻的世界意義。中國式現代化打破了西方國家的“西方中心論”“國強必霸論”“文明沖突論”以及“零和博弈論”,塑造出全新的國際政治格局,推動全球經濟走向繁榮發展。
中國式現代化改變了原本以西方為中心的歷史格局,為世界發展中國家的現代化發展提供了全新的模式。一直以來,現代化話語權長期被西方資本主義所壟斷,冷戰后美國的新自由主義幾乎成為一種“國際意識形態”。世界的發展模式應該是多元化、多樣化的,一家獨大只會使世界走向極權主義,因此改變西方文明主導的世界現代化霸權格局具有緊迫的現實性意義。國內外學術界曾一度將“現代化”等同于“西方化”,堅定地認為西方文明是“最先進的文明”,大力推行以西方文明為核心的現代化,如此只會陷入西方構筑的依附性陷阱,在模仿中淪為西方世界體系的“邊緣地區”。羅斯托的《經濟成長的階段》一書將世界經濟的發展機械化地分為5個階段,把美國看作是最理想的階段。福山在《歷史的終結》中更是大膽地將自由民主制度看作是世界歷史的終結。這些書籍無不散布著美國式民主,試圖將“西方模式+社會運動+政權更替”的公式強加于后發國家。中國式現代化打破了西方現代化原有的壟斷格局,破除了“美式民主”的陷阱,為人類現代化提供了新藍本。中國式現代化不僅符合自身國情,還為發展中國家昭示了社會主義發展的基本規律以及人類社會發展的客觀規律。正如習近平同志所說:“中國發展為廣大發展中國家走向現代化提供了成功經驗、展現了光明前景,是促進世界和平與發展的強大力量,是中華民族對人類文明進步作出的重大貢獻。”[20]224中國式現代化拓寬了人類實現現代化的途徑,為廣大希望走獨立、自主發展道路的民族國家提供了一種全新的現代化模式,帶動后發國家在現代化道路中集體實現“群雄崛起”,塑造了國際秩序新格局。
中國式現代化是對科學社會主義的延續和發展,體現了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根本立場和價值追求。“科學社會主義”也可以被稱為“共產主義”,一直被以美國為核心的西方國家視作仇敵[21]。蘇聯解體后,社會主義制度曾一度被認為已經失敗,西方資本主義制度成為人類文明的最終獲勝者。由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成功,逆轉了冷戰后社會主義遭遇“冷板凳”的局面,使社會主義制度重新回歸世界政治體系。中國式現代化道路的成功標志著科學社會主義的正確性與持久性,超越了西方現代化模式和蘇聯現代化模式,在理論和實踐中延續和發展了科學社會主義。首先,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延續了科學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堅持無產階級政黨(共產黨)領導[22]。馬克思與恩格斯認為,作為無產階級的共產黨“沒有任何同整個無產階級的利益不同的利益”[23]413。共產黨是無產階級隊伍中最堅韌、最頑強的黨派,在政治立場、基本原則、共同利益上與其他無產階級保持高度一致,代表著科學社會主義最先進的指導性力量[24]。其次,中國式現代化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延續了科學社會主義的根本立場。《共產黨宣言》指出:“過去的一切運動都是少數人的,或為少數人謀利益的運動。無產階級的運動是絕大多數人的,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獨立的運動。”[23]411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主體,以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為根本宗旨,把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確立為自己的初心使命,這不僅是對《共產黨宣言》思想的一以貫之,更是對科學社會主義的拓展和延續。最后,中國式現代化共同富裕的基本特征體現了科學社會主義的價值追求。中國共產黨秉持著共同富裕的理念,優化民生社保體系,以公有制為制度保障,以解放發展生產力為動力,以全民共享為發展理念,在脫貧攻堅中取得了顯著成效,體現了科學社會主義的合理性。
在世界各國現代化競爭與發展的進程中,中國式現代化是維護世界和平的“穩定器”和全球經濟發展的“壓艙石”。目前,世界百年變局與世紀新冠肺炎疫情相互交織,逆全球化思潮不斷涌現,各國間政治博弈和地緣沖突持續加劇,世界進入了動蕩與變革并存的時期。中國作為世界上的幾大新興經濟體之一,盡管自身的發展也受到影響,但仍然通過蓬勃發展的經濟和積極的對外政策維護著世界格局的穩定。中國始終將自身命運與世界各國人民的命運緊密相連,將自己定位于全體人類命運的“坐標系”中,以同舟共濟、合作共贏的協同性發展理念維護著世界和平。自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多年以來,累計向周邊超過160多個發展中國家提供了物資與技術援助[25]。中國通過“一帶一路”倡議、南南合作機制,為非洲、中東、拉美等地區的發展中國家提供援助。在經濟領域,中國成為促進世界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使全球經濟發展搭上了中國發展的“便車”。在2013年至2021年間,中國對世界經濟增長的平均貢獻率達到38.6%,不僅高于美國18.6%的平均貢獻率,甚至超過了G7國家貢獻率的總和[26]。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第一大制造國、第二大消費市場,以優質的商品出口服務助力世界各國抗擊高通脹,通過持續的商品進口為世界貿易提供了廣闊而穩定的市場,在供需兩端塑造了全球經濟的全新增長點。面對不斷變化的國際環境,中國始終發揮穩定局勢、促進經濟復蘇的重要作用,成為推動世界現代化發展的重要力量。
中國式現代化打破了“現代化”等于“西方化”的迷思,在現代化道路中探索出一條適合中國國情的現代化之路,不僅展現出中國模式的發展優勢,還為世界現代化發展提供了一種全新的模式。西方現代化并不具有普世價值,后發國家在探索現代化道路時,若一味學習西方現代化道路,只會走上“依附性”道路。中國式現代化在西方現代化的基礎上吸取大量經驗教訓,探索出一條更加符合發展中國家的現代化道路。中國式現代化不僅根植于包容、開放的中華文明和價值觀,在重重屏障中歷久彌新,以兼容并蓄的姿態為世界現代化增添了獨特的經驗,更是在“取精去粕”的學習中打破了單一線性的發展模式,獨立探索出一條符合本國國情、順應時代發展的現代化道路。中國式現代化對中國和世界而言都是意義非凡的,在國際局勢動蕩不安、全球經濟增長依舊疲軟的挑戰下,為世界現代化建設提供了一劑良藥,成為人類現代化發展的全新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