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晨陽 胡紹雯,2,3 鄧國平 朱惠芳,2,3 羅開源
贛南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 1兒科,2兒童醫學研究所(江西贛州 341400);3贛州市兒童白血病腫瘤免疫治療藥物研發重點實驗室(江西贛州 341400)
當感染超過機體的控制并誘導一系列失調、導致器官功能障礙的生理反應時,就會發生膿毒癥[1]。2017年,全球記錄了約4 890萬膿毒癥病例,其中超過一半的膿毒癥病例發生在兒童和新生兒中[2]。兒童膿毒癥因其發病率及病死率高、發病機制復雜等特點,現已成為全球亟待解決的公共衛生問題之一。免疫紊亂及凝血障礙與膿毒癥的進展和預后密切相關[3-5]。中性粒細胞作為天然免疫細胞,驅動膿毒癥的初始炎癥反應[6]。此外,它還可以通過調節其他免疫細胞進而調節適應性免疫[7]。膿毒癥發生時,淋巴細胞減少可作為適應性免疫應答的一個主要特征[8],其機制是淋巴細胞耗竭和凋亡,這與機體的免疫抑制密切相關[9-10]。血小板(PLT)不僅與機體的凝血功能有關,還可通過形成“免疫血栓”參與免疫應答[10-11]。既往研究表明單一的中性粒細胞、淋巴細胞和PLT不能很好地解釋機體發生膿毒癥時的病理生理反應。血小板與淋巴細胞比值(PLR)作為全血細胞計數指標的一種,目前可被用于膿毒癥患兒的預后評估[12]。由于PLT 和淋巴細胞在膿毒癥患兒死亡風險的識別中均呈下降趨勢,其比值PLR 在患兒預后的預測中存在不確定性。研究[13]證實小兒危重病例評分法(PCIS)也與膿毒癥患兒預后相關,但其并未反映患兒的免疫應答與凝血功能,故仍存在局限性。中性粒細胞計數與淋巴細胞和血小板計數比值(N/LPR)作為免疫應答和凝血反應的媒介,已被證實可預測成人膿毒癥的病死率[14]。目前有少許研究[15-17]認為N/LPR 成人膿毒癥預后相關,但是尚無研究探討其與兒童膿毒癥死亡風險的關系。本研究旨在對我院PICU膿毒癥患兒的N/LPR進行分析,同時與PLR、PCIS評分及其他常見指標進行比較,探討其在膿毒癥患兒28 d病死率方面的預測價值。
1.1 研究對象本研究收集2018 年1 月1 日至2022 年11 月30 日入院,贛南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PICU 收治的膿毒癥患兒的臨床資料。研究起點為確診膿毒癥的時間,研究終點為膿毒癥患兒28 d 內是否發生死亡。本研究符合醫學倫理學要求,已經獲得贛南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編號:LLSC-2022032103)。
1.1.1 納入標準診斷符合我國《兒童膿毒性休克(感染性休克)診治專家共識(2015 版)》[18];年齡≤ 14 歲的患兒;患兒家屬表示知情同意。
1.1.2 排除標準年齡≤ 28 d 的患兒;住院時間< 24 h 的患兒;失訪或臨床資料不全;患兒存在造血功能障礙等血液系統疾?。挥虚L期糖皮質激素或免疫抑制劑治療史;近1 周使用過升高白細胞、血小板藥物。
1.2 資料收集收集患兒的年齡、住院時間、呼吸、心率、體溫、性別和此次入院主要感染部位等基本資料。記錄入院24 h 內的PCIS 評分;收集確診膿毒癥24 h 內的降鈣素原(PCT)、C 反應蛋白(CRP)和PLT 計數;同時通過其他血液學結果,計算相關指標,如N/LPR=[中性粒細胞計數(× 109/L)× 100]/[淋巴細胞計數(× 109/L)×血小板計數(×109/L)],PLR=血小板計數(× 109/L)/淋巴細胞計數(× 109/L),中性粒細胞與淋巴細胞比值(NLR)=中性粒細胞計數(× 109/L)/淋巴細胞計數(× 109/L),中性粒細胞與前白蛋白比值(NPRI)=中性粒細胞計數(× 109/L)/前白蛋白(mg/L)。
1.3 統計學方法采用SPSS25.0 統計軟件進行數據處理和分析。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用均數±標準差表示,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非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用中位數(M)和四分位間距(QL, QU)表示,組間比較采用Mann-Whitney U 檢驗;采用Kruskal-Wallis 檢驗比較不同危險分層患兒N/LPR和PLR 的差異;計數資料用頻數和百分比[n(%)]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或Fisher 確切概率法。采用MedCalc 20.002 繪制不同指標的受試者工作特征曲線( ROC),評價各指標對膿毒癥患兒28 d死亡風險的預測價值。根據N/LPR、PLR 和PCIS評分的截斷值對患兒28 d 病死率進行亞組分析,同時采用Kaplan-Meier 法進行生存分析。P< 0.05表示有統計學意義。
2.1 一般資料本研究共入選171 例膿毒癥患兒,男/女為1.67∶1,28 d 病死率為35.67%。死亡組的住院時間明顯短于存活組,且7 ~ 14 歲女性患兒更易發生死亡(P< 0.05);兩組在呼吸次數、心率、體溫和主要感染部位方面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 0.05)。見表1。

表1 兩組患兒基線資料比較Tab.1 Comparison of the baseline data between two groups
2.2 兩組觀察指標比較死亡組的PCT、CRP、N/LPR水平明顯高于存活組,PLT、PLR和PCIS水平均低于存活組,且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 0.05);兩組在NLR和NPRI方面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 0.05)。見表2。

表2 兩組觀察指標比較Tab.2 Comparison of observation indicators between the two groups
2.3 各危險因素對膿毒癥患兒28 d 預后的預測價值常用的PCT、CRP 和PLT 的ROC 曲線下面積(AUC)分別為0.615、0.616 和0.716;N/LPR、PLR和PCIS 評分預測膿毒癥患兒28 d 死亡風險的AUC分別為0.659、0.595和0.716,三者截斷值分別為1.5、85.58 和84。PCIS+N/LPR、PCIS+PLR、PLR+N/LPR和PCIS+PLR+N/LPR 聯合檢測對患兒28 d 預后的預測效能分別為0.714、0.724、0.571 和0.728。在單一指標及聯合檢測中,PCIS+PLR+N/LPR 的預測價值最高(表3,圖1)。

圖1 N/LPR、PLR 和PCIS 評分聯合檢測預測膿毒癥患兒28 d 死亡風險的ROC 曲線Fig.1 ROC curve for the combined detection of N/LPR,PLR, and PCIS scores to predict 28-day mortality risk in children with sepsis

表3 各危險因素對膿毒癥患兒28 d 預后的預測價值Tab.3 Predictive value of each risk factor for 28-day prognosis in children with sepsis
2.4 膿毒癥患兒28 d 死亡風險的亞組分析分別根據N/LPR、PLR 和PCIS 評分的截斷值將171 例膿毒癥患兒各分為兩組,并對患兒28 d 死亡風險進行亞組分析。N/LPR ≥ 1.5 組、PLR < 85.58 組和PCIS < 84 組患兒死亡風險分別大于N/LPR < 1.5組、PLR ≥ 85.58 組、PCIS ≥ 84 組,且3 個亞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 0.05)。見表4。
2.5 膿毒癥患兒28 d 生存分析分別對N/LPR、PLR 和PCIS 評分3 個亞組膿毒癥患兒進行生存分析。N/LPR ≥ 1.5組、PLR < 85.58組和PCIS < 84組患兒28 d 累積生存率分別低于N/LPR < 1.5 組、PLR ≥ 85.58 組和PCIS ≥ 84 組(P< 0.05)。
2.6 不同危險分層膿毒癥患兒N/LPR、PLR 水平比較 不同危險分層膿毒癥患兒的N/LPR 水平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 0.05);PLR 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 0.05)。雖然隨著病情的加重,N/LPR 水平呈上升趨勢,但是只有危重組N/LPR 水平高于非危重組是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5。
N/LPR 是由KOO 等[19]開發的預測因子,用于預測心血管手術后急性腎損傷的發生和病死率;隨后研究發現其不僅與成人膿毒癥的病死率獨立相關[14,16],而且與膿毒癥相關并發癥的發生及嚴重程度相關[20]。本研究發現N/LPR 在膿毒癥患兒28 d 死亡風險方面具有一定的預測價值(AUC =0.659),優于PCT(AUC = 0.615)、CRP(AUC = 0.616)和PLR(AUC = 0.595),僅次于PLT 和PCIS 評分(AUC = 0.716)。N/LPR 預測膿毒癥患兒預后的準確性一般,目前認為其原因可能為:(1)各年齡患兒的中性粒細胞與淋巴細胞計數不同。(2)嬰幼兒時期,由于免疫系統發育不成熟,患兒不僅對各種病原體的易感性增加,而且其抗感染能力受損。因此,易患膿毒癥,且病死率較高[21-23]。(3)由于本研究為單中心、小樣本研究,各年齡段患兒數量不相匹配,可能對結果造成影響。在聯合檢測中,N/LPR 聯合PLR 和PCIS 評分預測患兒發生死亡風險的準確性最高(AUC = 0.728),且優于N/LPR、PLR 和PCIS 評分。三者聯合檢測在免疫應答與凝血功能的基礎上,同時又囊括了生命體征、電解質、腎功能等指標,更為全面地概述患兒情況,可提高預測的準確性,這進一步證實了聯合檢驗的優越性。此外,生存分析顯示,N/LPR ≥ 1.5 組患兒28 d 累積生存率低于N/LPR < 1.5 組(P< 0.05)。這可能是由于大量炎癥介質和細胞因子的釋放,機體對感染的反應失控,導致促炎和抗炎反應平衡紊亂及凝血功能失調,進而引起中性粒細胞增多、淋巴細胞和PLT 減少,N/LPR 升高,增加患兒死亡風險[24-27]。N/LPR 不僅與膿毒癥患兒預后相關,可能也與危險分層相關。雖然隨著病情的加重,N/LPR 水平呈上升趨勢,但是只有危重組N/LPR 水平明顯高于非危重組(P< 0.05)。這可能與極危重組樣本量較少相關。若能擴大樣本量,可進一步探討N/LPR 與疾病嚴重程度的關系。
PLR 作為一種血液學指標,目前已經被廣泛應用于成人膿毒癥的病情及預后評價[17,18-19]。SHEN 等[30]發現高PLR 與成人膿毒癥的病死率增加顯著相關。這與ZHENG等[31]的結果相矛盾,他們發現PLR與危重患者的生存率呈U相關,高(≥ 312)和低(< 90)PLR 均與患者病死率增加相關,且低PLR 組的死亡風險高于高PLR 組。本研究發現低PLR(< 85.58)的患兒28 d 累計生存率明顯低于高PLR(≥ 85.58)。分析結果矛盾的原因可能是:(1)PLR 可以隨時間而變化[32],SHEN 等和ZHENG等所選取的PLR 為入院24 h 內的,本研究所選PLR 為確診膿毒癥24 h 內的,這可能對結果造成一定影響。(2)本研究研究對象為兒童,各年齡血常規中各指標正常值不同。(3)膿毒癥期間血小板減少癥(PLT < 150 × 109/L)被認為與患者病死率增加密切相關[33]。本研究死亡組患兒出現了血小板減少癥(PLT 為132 × 109/L),較低的PLT 計數可能導致低PLR,這有助于解釋低PLR 導致患兒高死亡風險。此外,本研究發現PLR 評價膿毒癥患兒28 d 死亡風險的準確性較低(AUC = 0.595),且與患兒的危險分層無顯著性關系(P> 0.05)。目前,關于PLR 的研究仍存在許多爭議,需要更多的研究去探討其在兒童膿毒癥中的價值。
PCIS 評分是我國根據國情制定的、用于評價危重患兒病情的一種評分手段,主要包含心率、呼吸和血鈉等11 項指標[34]。羅永田等[35]發現PCIS評分越低,PICU 患兒器官損害的數量越多,患兒轉歸越差。本研究發現存活組PCIS 評分明顯高于死亡組(P< 0.05)。與N/LPR(AUC = 0.659)相比,雖然PCIS 評分在預測膿毒癥患兒28 d 的死亡風險方面的準確性更高(AUC = 0.716),但是其(52.46%)敏感度低于N/LPR(73.77%)。關于PCIS評分與N/LPR 兩者誰更適合作為兒童膿毒癥預后的預測指標,目前還未有研究進行探討,仍需要更多研究進行分析。
雖然本研究是第一項描述N/LPR 與膿毒癥患兒病死率關系的研究,但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單中心研究,樣本量較?。晃刺接慛/LPR、PLR 和NLR 等指標的動態變化與患兒28 d 死亡風險的關系;N/LPR 的預測能力一般。因此,有必要開展多中心、大樣本、前瞻性的研究來驗證N/LPR 和PLR 等指標在膿毒癥患兒預后中的預測價值。綜上所述,N/LPR 可作為膿毒癥患兒死亡風險的預測因子,但其準確性一般。在聯合檢測中,N/LPR 聯合PLR 和PCIS 評分預測患兒預后的準確性最高。
【Author contributions】CHANG Chenyang design research and finish the first draft; HU Shaowen and DENG Guoping collect and analyze data; ZHU Huifang and LUO Kaiyuan review the first draft and finalize it. All authors read and approved the final manuscript as submit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