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婚期敲定后,老洲和我商量婚禮舉辦的細節,如確定請多少客,擺多少桌酒席等。我不在乎這些排場,讓老洲自己看著辦。老洲想了想說,他想辦一場與眾不同的婚禮,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得辦得有意義才行。
老洲的觀點我贊同。老洲見我沒意見,便對我說,他想辦場“書香”婚禮,結婚那天誰也不請,節約下的錢,我們可以買書,放家里慢慢看。
我是沒意見,可父母那邊能否同意呢?老洲點子多,他說:“咱倆就告訴父母,單位要舉辦集體婚禮,就不在家辦婚禮了。”20世紀70年代,集體婚禮還是個時髦詞,父母一聽說單位給張羅婚禮,便同意了。
結婚當天,我和老洲去市里書店待了一天,中午找家飯館吃了飯,下午從書店買了一兜書,回家后擺在桌上,逼仄的宿舍立馬“蓬蓽生輝”。老洲開玩笑說,這是教授家才有的模樣。
那時我和老洲工資都低,婆家條件也不行,我們結婚家里雖然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但我倆的小日子過得很充實,因為我家的書很多,下了班吃完飯,我和老洲一人捧起一本書,各看各的,看完了,還互相交流讀后感。
和我們同齡的小夫妻結婚后老吵架,但我們家聽不到吵架聲。有人問我,夫妻怎樣才能做到不吵架,我笑著說,有點閑工夫都用來看書了,哪有時間吵架?
夫妻和睦,一是因為我倆有共同愛好,二是讀書讓人長知識懂道理,能提高情商、打開格局,所以生活中雞毛蒜皮的小事誰也不計較,便有了和諧。
家里孩子在書香氛圍中長大,從小便養成了愛看書的習慣。受我們言傳身教的影響,孩子的婚禮也是走“另類”路線。大兒子結婚時,大兒媳因為生病住院,病情遲遲未診斷出結果,老洲拍板兒,婚禮照常舉行。結婚當天,我們在病房里為大兒子舉行了簡單的“婚禮”。大兒媳那天感動到落淚,患難見真情,她原以為我們家會借她住院為由無限期地延遲婚禮,拖到她自己說分手為止。
二兒子和二兒媳是旅行結婚。小女兒結婚晚,前年才走進婚姻殿堂。本來打算兩家父母坐一起吃頓飯就行,可趕上疫情,無法和外地的親家見面。女兒結婚那天,對我們視頻“直播”了她的婚禮,兩人一起下廚做飯,一起看書,一起看云、看星空。我隔著手機屏幕都感覺到了女兒滿滿的幸福。
都說結婚需要儀式感,我覺得儀式感不是做給外人看的,而是為了讓自己余生都記住這一天的幸福感覺,在兩個人有矛盾、有摩擦時,回想起這一天,想起對方的好,便能給平淡的生活增加一絲甜意,將日子過下去。
隔著五十年的光陰回想當年自己的婚禮,我依然覺得幸福滿滿。原來老洲是為了省錢而“設計”了一場“書香”婚禮,但樸素的婚禮卻成為了一種家風,被兒女傳承,我和老洲也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