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燕
(湖南師范大學 旅游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
我國經濟正處于由高速發展向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階段[1],新時代背景下,旅游業的經濟效應日益凸顯,它既是拉動就業、拓寬收入的重要引擎,也是縮小地區經濟差距、推動經濟轉型升級的重要動力[2]。2017 年全國旅游工作會議明確提出,要進一步提升旅游經濟發展質量,促進旅游業由粗放低效式發展向高效精細式發展轉變,改善區域旅游經濟發展不平衡、不協調的困境,推動區域旅游經濟兼具效率與公平,向可持續發展邁進,促進各地區旅游經濟協調發展、共同發展,同時保持旅游資源、客流、收入三者的空間均衡,構建競爭有序、開放暢通的旅游市場格局,促使旅游發展成果競相迸發,從而保障旅游經濟的提質增效,推動旅游業的高效運行[3]。區域內經濟發展相對貧困的地區希冀能借助旅游業實現脫貧致富,縮小與發達地區的貧富差距[4];經濟發達地區則希望借助旅游業實現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實現經濟全面可持續發展[5]。但從實際情況來看,許多地區之間仍存在明顯的旅游經濟發展水平差距,旅游經濟地區間不平衡的現狀與旅游業整體呈現出穩步增長的發展態勢形成鮮明對比。
長江經濟帶是國家重點打造的戰略區域,橫跨我國東、中、西三大地區,流徑11省(市),是我國覆蓋面最廣、影響力度最大的對內對外開放帶,流域內坐擁豐富的旅游資源稟賦,且伴隨《長江國際黃金旅游帶規劃綱要》等支持性政策文件的出臺,旅游業發展態勢良好,享有“國際黃金旅游帶”的美譽[6]。2020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面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座談會上強調,要著力推動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促使其成為我國引領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主力軍,而旅游產業既具備低碳環保的綠色發展特征,同時展現出強大的經濟效益,是推動長江經濟帶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推手。然而,囿于資源稟賦、區位可達性、經濟支撐等客觀條件的差異,區域旅游非均衡發展現象凸顯,東部地區擁有臨江靠海的區位優勢且旅游業起步早,旅游經濟發展具備優勢;而中、西部地區雖擁有資源稟賦優勢,但受制于交通、基礎設施的不足,呈現出旅游收入與資源錯位的現象[7]。此外,既要肯定旅游業可通過“涓滴效應”“輻射效應”促進旅游經濟效應擴大化,也要清晰認識到,由于區域旅游經濟非均衡發展而引致的“馬太效應”、旅游收入存在的“漏損效應”都可能進一步拉大區域經濟差異,導致非均衡發展[8]。因此,通過合理測度區域旅游經濟差異可以判斷長江經濟帶區域協調發展現狀;通過分析區域旅游經濟收斂態勢,可進一步判斷落后地區對發達地區是否具備追趕效應。
長江經濟帶的戰略地位不言而喻,學術界從多角度切入對區域旅游經濟展開相關研究。學術界普遍認可區域旅游經濟差異是發展不均衡、不協調的外在表征,相關成果多借助國內旅游收入、入境旅游收入、游客接待人次等旅游基礎數據進行探究,主要研究包含旅游經濟差異測度[9-10]、時空演化特征分析[7,11-12]、旅游產業競爭力水平[13-14]、影響因素分析[9-10,15]等,差異測度主要借助標準差、基尼系數、變異系數、首位度等方法,差異來源多運用泰爾指數法從不同角度分析。隨著研究的深入,推進長江經濟帶各產業協調發展,加強區域生態文明建設成為核心議題,學者們進一步聚焦旅游與其他產業的融合測度及協調關系研究,研究視角主要包含旅游業與城市發展[16]、旅游業與生態環境協調[17-18]、區域旅游綜合發展戰略研究[19]等。黨的十九大以來,高質量發展成為時代的主題,旅游經濟的提質增效與發展動能優化得到學術界的關注[20],旅游經濟效率[7,21]、旅游經濟空間結構[22]的相關成果不斷涌現。2009年以來,旅游經濟收斂問題受到國內學術界的關注,研究范圍既包括檢驗全國及東、中、西部三大地區旅游經濟收斂性規律[23-24],也包含微觀尺度以特定省域測度旅游經濟收斂態勢[25-26]。收斂性檢驗是判斷區域內部是否趨于均衡發展的重要依據,基于不同研究區域的研究結論尚無法統一,且針對長江經濟帶旅游領域的收斂檢驗相關成果尚不豐富,落后地區的旅游經濟是否對發達地區具備追趕效應值得深入探究。
梳理現有文獻可知,聚焦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不同視角的相關研究成果不斷涌現,從差異測度、演化特征到影響因素分析均有所推進。本文基于時空演化二維視角,通過構建綜合指標體系測度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的不平衡程度,借助收斂模型分地區、分時段檢驗區域旅游經濟收斂態勢,期望能為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的提質增效與優化協調發展提供參考。
單純依托旅游收入作為旅游經濟的表征存在片面性與特定指向性,無法體現區域旅游經濟外延性特征,故本文從不同角度構建能反映旅游經濟發展動能,且對旅游經濟增長具備重要支撐作用的綜合指標體系。遵循這一研究思路,考慮旅游業綜合性、關聯性的發展特點及指標構建的科學性與數據的可得性,借鑒馮學鋼等[27]、楊勇[28]的相關研究成果,本文設置旅游經濟規模、發展速度、支撐能力3個維度,構建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綜合發展水平指標體系。其中,旅游收入與接待人次能夠直觀反映旅游吸引力強弱,以國內旅游收入、旅游外匯收入、國內旅游人次、入境旅游人次表征旅游經濟規模;以旅游總收入增長率、旅游總人次增長率、旅游總收入占GDP比重、第三產業占GDP比重表征旅游經濟發展速度;以旅行社數量、星級飯店數量、水陸空客運量、飯店從業人數表征區域旅游支撐能力,具體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

表1 旅游經濟綜合發展水平指標體系
1.2.1 非參數Kernel核密度估計
非參數核密度估計可用于評估隨機變量概率密度,它基于數據樣本自身,用連續且平滑的密度曲線描述變量的分布狀況,借助核密度圖形變量的分布位置及分布形態[29],可很好地反映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差異情況,公式如下:
(1)
式中,n為研究樣本數量,本文取值11;h為窗寬(本文選擇Gaussian Kernel核密度函數);K為隨機核函數。
1.2.2σ收斂檢驗
σ收斂[7]是研究區域經濟收斂性的起點,可判斷區域旅游經濟離差隨時間推移的變化情況,如果收斂系數隨時間推移而不斷減小,說明旅游經濟存在σ收斂特征,反之呈現發散趨勢[7],計算公式如下:
(2)
式中,A為第A個省(市);σt表示N個省(市)在t時期旅游經濟的離差;ρit表示i省(市)在t時期的旅游經濟綜合水平。
1.2.3β收斂檢驗
β收斂是基于不同經濟體之間的比較,判斷落后地區是否對相對發達地區具備“追趕效應”,可用于檢驗長江經濟帶各省(市)的旅游經濟是否會隨著時間推移收斂于相同穩態發展水平,分為絕對β收斂與條件β收斂[30]。絕對β收斂將各省(市)旅游經濟的增長率與初始水平進行比對,通過回歸分析以判斷是否存在負相關關系;條件β收斂通常是指在考慮相關控制變量后的收斂情況,但研究指出,旅游業具備綜合性與復雜性的特點,變量的選取具有主觀性且易導致共線現象產生,借鑒相關研究成果[31],本文采取面板雙固定效應模型規避問題的出現。
絕對β收斂的公式如下:
(3)
條件β收斂的公式如下:
ln(ρit/ρi,t-1)=α+βlnρi,t-1+uit
(4)
β收斂速度λ和收斂時間t的計算公式為:
β=-(1-e-λT),t=ln(2)/λ
(5)
其中,ρit和ρio表示i地區在期初和期末的旅游經濟水平,uit為殘差,T為時間跨度。若估計參數β<0,則表示旅游經濟落后省(市)相較發達省(市)具備“追趕效應”,旅游經濟水平趨于絕對收斂態勢,反之,呈發散態勢。
為了便于分地區開展檢驗與分析,本文基于《長江經濟帶發展戰略規劃綱要》的劃分,將長江經濟帶劃分為東、中、西三大地區展開研究。其中,東部地區包括上海、浙江、江蘇;中部地區包括安徽、江西、湖北、湖南;西部地區包括重慶、四川、云南、貴州。
本文數據主要來源于相應年份的《中國旅游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長江經濟帶各省(市)對應年份統計年鑒、統計公報等,部分指標數據如旅游總收入增長率是通過簡單計算所得,對極少量數據的缺失值通過線性插值法進行補齊。
借助綜合發展水平指數,測度2010-2019年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綜合水平(表2),為更直觀展現區域旅游經濟綜合水平的差異與演化,根據各省(市)發展情況,將其劃分為低水平地區(p<0.3)、一般水平地區(0.3≤p<0.4)、較高水平地區(0.4≤p<0.5)、高水平地區(p≥0.5),并繪制分級色差圖(圖1)。
從長江經濟帶整體來看,旅游經濟綜合水平的均值為0.372,整體屬于一般水平。但從時間維度看,區域整體旅游經濟綜合水平顯著上升,由2010年的0.332提升至2019年的0.394,以2013年、2016年為時間拐點呈“N”型變化,大致可分為3個階段,2010-2013年旅游經濟綜合水平上升趨勢明顯,2013-2016年旅游經濟綜合水平有所下滑,2016-2019年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回升,呈現明顯的上升態勢。旅游經濟綜合水平的變化深刻體現了宏觀政策的影響,進入十三五以來,推動長江經濟帶旅游業高效發展成為重要指導思想,伴隨《關于依托黃金水道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的指導意見》《長江國際黃金旅游帶發展規劃綱要》等區域協同規劃文件的貫徹落實,旅游集聚效應、規模效應進一步擴大經濟輻射范圍,從而提高整體旅游經濟發展水平。從空間維度看,區域旅游經濟差異客觀存在,但差距有所縮小,具體表現為低水平省(市)的減少,中等水平與較高水平省(市)的增加;而區域旅游經濟水平的提升主要得益于中、西部地區部分省市的貢獻,其中,滇、貴兩省旅游經濟上升態勢明顯,不斷拉近與東部地區的水平差距,推動區域旅游經濟的協調發展。

表2 長江經濟帶各省(市)旅游經濟綜合發展水平
由表2及圖1可判斷:東部地區可歸屬于旅游經濟高水平地區,蘇、浙兩省處于明顯“翹楚”地位,憑借臨江靠海的區位優勢,富足的資金、人才及技術優勢,東部地區率先占領旅游經濟高地,但上海經歷了明顯的水平下滑,逐步退出高水平行列。中部地區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始終在中、低水平徘徊,江西省水平最低,鄂、湘、皖三省水平基本相當,隨時間推移旅游經濟整體有所提升,但囿于區位條件、基礎設施等因素,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并不突出。西部地區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增速快,四川屬于老牌旅游強省,云南、貴州實現“低水平—中等水平—較高水平—高水平”的階梯式跨越提升,獨特豐富的旅游資源稟賦、宏觀政策的支持及網絡媒體的流量加持助推滇、貴兩省旅游經濟快速發展。

圖1 長江經濟帶各省(市)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分級色差
前文借助綜合指標測度了長江經濟帶區域內部旅游經濟綜合水平。結果證實,區域旅游經濟差異客觀存在,區域綜合水平發展態勢及時空分布格局截然不同。然而,水平差異只是區域發展現狀的反映,若想深入探究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的協調發展及可持續發展狀況,則需進一步探究區域內旅游經濟的收斂特征。因此,本部分利用收斂假說模型,判斷長江經濟帶區域內部旅游經濟是否存在向自身的“均衡收斂”以及向其他研究對象的“追趕效應”[32]。
2.2.1 旅游經濟σ收斂檢驗
借助公式(1)對2010-2019年長江經濟帶整體及東、中、西三大地區旅游經濟進行σ收斂檢驗分析(圖2)。
結果顯示,長江經濟帶整體旅游經濟σ收斂態勢顯著,σ值由2010年的0.610下降至2019年的0.245,表明區域旅游經濟離差在不斷縮小。從時間跨度看,僅在2013年出現輕微發散跡象,其余年份旅游經濟均呈現σ收斂趨勢,且收斂速度快,觀察期內旅游經濟σ值下降約60%,這一結果是長江經濟帶各省(市)旅游業發展水平推進的真實反映。隨著時間推移,東部地區旅游經濟增長放緩,上海逐步喪失旅游經濟的“領頭羊”地位,而中、西部地區旅游經濟得到較快提升,由此推動區域整體旅游經濟均衡收斂發展。
東部地區旅游經濟σ值先發散后收斂,且出現較大的起伏波動,以2014年為斷點大致可分為兩個階段:2010-2014年旅游經濟σ值持續上升,為“劇烈發散階段”;2014-2019年為“平穩收斂階段”。從時間發展看,東部三省(市)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在觀察期內均有所下滑,但蘇、浙兩省總體仍維持高水平行列,上海則由“高水平地區”下滑至“一般水平地區”,這是引發前期旅游經濟發散的根本原因;觀察后期,上海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停止下滑,縮小了與蘇、浙的差距,區域旅游經濟出現平穩收斂跡象。如何進一步提升旅游吸引力,打造新的旅游經濟增長點是東部地區需要著力解決的問題。
中部地區旅游經濟σ收斂態勢最為突出,但在觀察末期出現“翹尾”跡象。具體來看,2010-2016年旅游經濟σ值持續下降,由2010年的0.599下降至2016年的0.075;2016-2019年呈現震蕩起伏,發散跡象凸顯。中前期的持續收斂得益于江西、安徽兩省旅游經濟綜合水平的不斷提升,縮小了與其他兩省的差距。但需要注意的是,中部四省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始終在中、低水平徘徊,屬于低水平的趨同式發展,亟待促進旅游經濟高質量協同推進。
西部地區呈現出與東部地區相似的旅游經濟σ收斂態勢,先起伏發散后收斂,但幅度要大于東部地區。2010-2016年旅游經濟σ值整體增大,僅在個別年份(2011年、2014年)出現輕微收斂跡象,發散特征明顯;2016-2019年旅游經濟σ值持續下降,呈現良好的收斂特征。從現實來看,云南、貴州兩省抓住“十二五”及“十三五”發展契機,旅游業持續發力,觀察前期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快速提升,迅速拉開與重慶的差距,區域差距不斷擴大;觀察后期,云、貴兩省旅游經濟進入穩態發展階段,重慶憑借網紅城市定位及城市夜經濟迅速出圈,旅游經濟綜合水平有明顯提升,故呈收斂態勢。

圖2 長江經濟帶及三大地區旅游經濟綜合水平σ檢驗
2.2.2 旅游經濟絕對β收斂檢驗
通過σ收斂檢驗對長江經濟帶各地區旅游經濟自身的離散態勢進行初步判斷,為進一步厘清區域內部不同地區旅游經濟是否趨于穩態發展水平,借助Stata 15.0對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展開絕對β收斂檢驗。由于數據橫跨10年,且為了規避短期旅游經濟波動過大導致檢驗結果出現失真,本文分時段分地區展開如下檢驗:首先以2010-2019年為整體時段檢驗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的收斂態勢;其次是以2015年為間斷點,檢驗長江經濟帶區域整體及三大地區旅游經濟的絕對收斂情況(表3)。
為盡可能保證檢驗模型的準確性,對所有面板模型數據均取對數處理以規避異方差的影響,同時利用Hausman檢驗確定計量模型所適用的效應,由于檢驗過程較為成熟此處不再贅述,參考已有研究,若為固定效應則固定個體展開檢驗。
從長江經濟帶整體來看,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在總時段及分時時段的收斂系數均為負值,且都在1%水平上顯著,絕對β收斂態勢顯著,區域內旅游經濟落后省(市)對相對發達的地區具備“追趕效應”。從收斂效果看,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絕對β收斂系數隨時間推移有所上升,系數由-0.281上升至-0.218,且收斂速度及時間有所放緩。結合數據分析可知,東部地區旅游經濟呈現后程乏力現象,而西部地區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實現快速提升,導致區域內部省(市)之間速度差異過大,旅游經濟綜合水平絕對β收斂呈現上升跡象,如何實現區域旅游經濟穩態均衡發展是未來著力的方向。
從東、中、西三大地區來看,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均存在絕對β收斂,但三大地區的收斂趨勢存在明顯差異。東部地區觀察前期旅游經濟絕對β收斂效果突出,體現出東部地區旅游業起步早、借助臨江靠海的區位優勢實現區域旅游經濟快速協同推進的特點;觀察后期出現明顯的“翹尾”跡象,收斂系數下降,收斂速度放緩,這是上海旅游經濟后程乏力,優勢逐步喪失,逐漸拉大與蘇、浙差距的反映。中部地區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在3個觀察時段呈現出顯著的收斂趨勢,且收斂速度較快,這反映出中部四省旅游經濟呈現均衡發展態勢,但需要注意的是中部地區整體旅游經濟水平偏低,且本身差距并不大,因此這種收斂更多的是低水平的趨同表現,而非長時段的均衡發展,對促進區域旅游經濟高質量協同演化及均衡協調發展意義不大。西部地區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呈現良好的收斂趨勢,且收斂速度快、收斂所需時間較短,進入十三五時期以來,滇、貴兩省著力凸顯旅游業核心地位,深度開發優勢資源,旅游經濟實現快速突破,逐步拉大與川、渝的差距,因此后一時段收斂效果略有下降,但這是滇、省兩省旅游經濟水平快速提升的真實反映。

表3 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綜合水平絕對β收斂檢驗
2.2.3 旅游經濟條件β收斂檢驗
基于條件β收斂模型,通過雙固定效應模型對長江經濟帶整體及三大地區的旅游經濟效率進行條件β收斂檢驗,由于本文的面板數據選取時間不長,故只從連續時間段進行檢驗(表4)。
通過控制截面及時間效應,長江經濟帶整體及東、中部地區條件收斂模型的參數值小于0,且均通過顯著性檢驗,旅游經濟綜合水平條件收斂表征明顯,表明區域整體及中、西部地區旅游經濟具備朝各自穩態均衡水平收斂的發展趨向。從區域整體來看,長江經濟帶依托長江“黃金水道”的天然優勢,旅游業發展相對成熟,且隨著《長江國際黃金旅游帶規劃綱要》等一系列政策出臺,長江經濟帶具備穩態收斂的條件,但由于區域內11省(市)旅游資源稟賦、旅游競爭力等方面的差異,旅游經濟存在客觀差距,故收斂速度相對較慢。
東部地區條件β收斂效果最為突出,其收斂速度最快、完成收斂所需時間最少,這充分體現了東部地區的區位可達性、旅游基礎設施、經濟發展水平等要素具備較高水平,因此呈現穩態均衡收斂態勢。從實際來看,東部三省(市)占領經濟高地,具備極強的“虹吸效應”,且坐擁臨江靠海的區位優勢,旅游業發展成熟,擁有穩定的客源市場,旅游收入呈現穩步提升的跡象,但上海旅游經濟優勢銳減,與蘇、浙兩省差距不斷拉大,促進上海旅游經濟提質增效刻不容緩。
中部地區條件收斂表征也較為顯著,這與中部地區省(市)旅游經濟發展差距不大,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多集中于中低值區有著直接關系。整體來看,中部四省作為“中部崛起”戰略的核心參與者,始終在努力推進旅游業的高效運行,但囿于區位可達性、旅游知名度等客觀因素,旅游競爭力始終不突出,如何實現高效的收斂發展是未來著力的方向。
西部地區條件β收斂未通過顯著性檢驗,且收斂時間與收斂速度相較其他地區也有一定差距,表明西部地區旅游經濟發展水平尚未達到成熟階段,收斂路徑未呈現出均衡發展的趨勢。西部地區旅游業起步較晚,基礎設施建設不完善,加之經濟水平相對薄弱,旅游經濟發展環境相較區域其他地區存在差距,因此條件收斂表征尚未凸顯,但借助獨特的旅游資源稟賦及政策的支持推動,西部地區整體旅游經濟發展態勢良好,隨著時間推移,有望呈現出高質量化的穩態收斂趨勢。
本文以長江經濟帶11省(市)作為研究對象,基于時空演變視角,構建旅游經濟發展水平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借助空間地理可視方法刻畫區域旅游經濟綜合水平的時空格局演化,所得結論如下:
第一,觀察期內,長江經濟帶整體旅游經濟綜合水平由0.332提升至0.394,呈穩步提升態勢,但也存在一定起伏波動;東部地區旅游經濟雖處于“翹楚”地位,但存在旅游經濟增長乏力,上海發展水平呈持續下滑的態勢;中部地區發展水平雖穩步上升,但存在低水平趨同現象;西部地區旅游經濟綜合水平顯著,滇、貴兩省實現跨越式發展。
第二,區域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始終保持“雙峰”聚集型核密度形態,隨著時間推移,由“強弱分明”向“水平相當”式峰型過渡,密度函數呈現“收縮-升高”變化趨勢,向均衡性的穩態發展格局邁進。區域旅游經濟空間分異格局持續減弱,由空間自相關引起的結構化分異逐漸減弱,隨機引起的空間分異愈加顯著;水平高值區逐步演化為東部及西部“雙核心”輻射,非均衡性逐漸減弱。
第三,區域旅游經濟綜合水平收斂態勢呈現不同特征。長江經濟帶整體收斂態勢顯著,σ收斂及β收斂均表征明顯;東部地區總體呈現收斂趨勢,但σ收斂及絕對β收斂均存在一定起伏發散,表明區域內部存在一定失衡現象;中部地區收斂表征明顯,但多是一種低水平的趨同式收斂,表明中部地區亟待提升旅游經濟質量;西部地區絕對β收斂效果突出,但不存在條件收斂,表明旅游發展尚未達到成熟階段。
因地制宜采取針對性措施,進一步提升長江經濟帶旅游經濟綜合水平、縮小區域差異以實現協調發展是應有之義,因此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針對長江經濟帶整體旅游經濟發展不均衡的現狀,應秉持互惠共生的理念,系統制定和部署區域旅游聯動發展規劃,從“創新、協調、開放、綠色、共享”等不同維度推動旅游經濟提質增效,讓旅游發展成果充分涌流;以構建黃金旅游帶作為指導思想,從制度層面破除行政交割、利益藩籬等現有“梗阻”,通過建立跨區域旅游合作區、旅游信息綜合交流平臺等,加強區域內旅游資源、人才、技術的互動融合,推動旅游系統要素的整合與優化。
第二,針對東部地區旅游經濟發展現狀,應切實延長旅游業產業鏈,由單一的旅游收入轉變為多元化的旅游產品、科技、研發、游覽等綜合收入;發揮臨江靠海的區位優勢,構建暢通國內外的文旅發展渠道,發揮旅游經濟的持久輻射帶動作用。此外,上海亟待提升旅游業的發展地位,強化區域內外文旅產業的溝通與合作以克服資源不豐的劣勢。
第三,針對中部地區旅游經濟發展現狀,應充分發揮對標蘇浙滬“輻射效應”產生的旅游經濟紅利,加強通力合作增強旅游經濟造血功能;積極把握長江中游城市群高效建設的契機,提升武漢城市圈、長株潭城市圈、鄱陽湖城市群旅游業輻射帶動功能,提升旅游經濟空間勢能;各省(市)還需“因地擇時”,合理布局資金、人才、科技等推動要素,以實現旅游流與要素流的充分流動。
第四,針對西部地區旅游經濟發展現狀,西部地區亟待加強資金投入及科學規劃設計,完善旅游基礎設施建設,以匹配旅游業發展速度;應充分貫徹建設綜合立體交通走廊工程,著力構建成渝、黔中、滇中城市群城際交通網絡,改善交通落后省(市)的區位可達性。此外,滇、貴兩省應注重旅游經濟質量的提升,避免過度依賴旅游業;重點加強成渝主軸帶、重慶兩江新區旅游產業深度推進,緩解重慶受制于城市體量引致旅游經濟動能不足的困境。
區域旅游經濟差異測度及收斂性分析是衡量旅游業均衡發展程度和可持續發展水平的重要指標,促進了經濟學與旅游地理學等學科的交叉融合,為長江經濟帶與我國大河流域旅游經濟競爭力提升和旅游均衡發展提供了借鑒。通過測度旅游經濟綜合水平差異、時空演變特征、收斂性規律等系統地為長江經濟帶旅游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參考。由于縣域數據嚴重缺失,本研究未能進一步聚焦于市(縣)域等微觀區域,這是未來進一步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