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
假如,能夠躍上正在天空飛翔的蒼鷹高度,視線里的鼎湖灣濕地定像一幅詩意的山水長卷,鋪展在黃河之濱,景意幽深,氣韻悠遠。
湖泊澄碧,葦蕩連綿,荷塘泛綠,樹堤蜿蜒,百鳥翔集。此時的鼎湖灣濕地,水意氤氳,綠意氤氳,獨特的生態系統給人一種美好的意境。這種意境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孕育的,它必定是經過歷史的演化,時間的蘊積,以及文化的浸染。
湖邊一塊巖石,蘸著水氣顯露著淺淺的紋理,仿佛是一篇碑文。或許,唐代詩人李白路過此地時,這座巖石就臨水而立;明代詩人彭剛經過此地時,這座巖石就是這樣的姿勢;唐代詩人姚合在此地小憩時,這座巖石就目睹了詩人在河上亭題寫詩文的情景。也許,細細品味石頭上的紋理,就能讀出李白的詩句“鼎湖流水清且閑”的寓意,就能讀出彭剛的詩句“鼎湖煙樹接孤城”的意象,就能想象出姚合《題河上亭》一詩對應的大致景色:“亭亭河上亭,魚躑水禽鳴。九曲何時盡,千峰今日清。晨光秋更遠,暑氣夏常輕。杯里移墻影,琴中有浪聲。岸沙連砌靜,漁火入窗明。來此多沉醉,神高無宿醒。”




鼎湖灣濕地
鼎湖灣濕地,是大自然的孕育,是靈寶人生態稟賦的構想,她的美早已融入古人的筆端。無論是湖泊、灘地,還是草甸、樹木,抑或泥土和石頭,都浸潤著大自然的煙雨迷霧和歷史人文的情感色彩。因為伴隨黃河從歷史中走來,內涵上更廣博,氣韻上更幽深,有一種超然的生命境界。
鼎湖灣濕地的底版就是黃河漂洗的一張宣紙,鼎湖灣濕地的生命就是黃河基因的繁衍。在鼎湖灣濕地,與詩畫交融,與自然生命同行,是一種全新的精神體驗。那些最有靈性的植物,鮮潤養眼,仿佛奪了整個濕地的活力,在枝頭,在葉面,挑起一個又一個晶瑩的太陽,聚起一個又一個清淺的湖泊,張開一個又一個溫軟的情懷。無論人在何處,木本的綠顏和草本的清香都會如影隨形,濕地的風情彌漫在人的四周。這里的植物雖然不知道有多少種,許多叫不出名字,但無一不在葳蕤著自己的身軀,水沿下,棧道邊,花叢處,綠籬旁……只要有泥土的地方,就有她們飄逸的身姿。
這里擁有我國北方少有的大片蘆葦蕩,面積足有萬畝之廣。與那些樹木相比,氣勢大得多;與那些草相比,莖稈高得多。仿佛整個濕地都有她們的影子,儼然濕地第一大家族。望一眼,便生敬畏,便生出許多想象。總覺得濕地里許多的神秘都隱藏在茂密的葦蕩中,叫人聯想許多故事,包括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還叫人聯想起靈寶這座城市,以及這座城市的人。
似乎能想象出,早些時候,葦洼里那濃重的嫩綠漸漸褪去,一層朦朦朧朧的暗綠從水面向上蔓延。陽光經過湖的折射和水的浸潤后,鋪灑在豐滿的葦穗上,泛起一層亮眼的光澤。于是,葦尖上掛起一抹淡淡的紅顏。滿眼的葦草,搖曳的不僅是一種自然風景,還搖曳思想的風帆。還可以想象,到了深秋的時候,黃河的季風會一陣陣卷向這里,蒼茫的蘆葦叢里,灰白的蘆花翩然若雪,在黃昏落日余暉的映襯下,洋洋灑灑,朝著落日的方向追逐而去,漸成極富內涵的意象。這樣的意象帶給人的不僅是啟迪,是哲思,更有思維的穿越。
在鼎湖灣濕地,總有和蘆葦相融的欲望。那些綿延厚實、歷經滄桑的蘆葦,是否就是黃河在水一方的蒹葭轉世?凄凄深處可藏有多少前世今生不為人知的秘密?不知道帕斯卡爾所說“人是有思想的蘆葦”是否與鼎湖灣的葦草有關聯?但能感覺到這里的蘆葦看似輕飄,卻凝重厚實,閃耀著陽光般的睿智,透射著生命底蘊和歲月古意,有超越一切悲喜苦痛的曠達胸襟。握住一片窄窄的蘆葉,仿若翻閱《思想錄》中的句子,思想迅即融入一種規范的體系和嚴謹的學說,自由、散漫和隨意,就像黃河奔涌的水流,終歸順勢而為。大概于此,才有了鼎湖灣濕地的詩情畫意,才有了鼎湖灣濕地厚重的文化底蘊。可以這樣說,鼎湖灣濕地的蘆葦就是生命智慧的象征,讀懂了她就讀懂了一種徹悟靈透的人生,就讀懂了自然法則和生命規律。
葦洼深處,有各種水鳥在鳴叫,使得鼎湖灣濕地生命涌動。據說,每年有成千上萬只小天鵝、丹頂鶴、灰鶴、鴛鴦、鴻雁、白冠雞、野鴨等候鳥及珍禽常在這里繁殖棲息,構筑濕地巨大而無形的生命磁場。它們用音樂般的清脆鳴叫,喚醒濕地,迎接每一個走進濕地的人。這些鳥,用明亮的眼眸,折射一洼蘆葦的美麗,濃縮一座湖的影像,釋放一片濕地的能量。在濕地,用心靈傾聽鳥的和鳴,用思想凝望鳥的飛翔,既是一種精神享受過程,也是靈魂置于至高無上境界的過程。
葦洼邊緣,一只鷺鳥帶著雨的濕意立在樹樁上面,紋絲不動,呈現一幅畫的構思,一首詩的意境。即使有風吹來,有人走動,它也是從容不迫,淡定之態仿佛是在嘲笑旁邊正在踏水而逃的一群野鴨,表現出沒有絲毫的膽怯與庸俗性格。而更多叫不出名字的鳥,捎著一聲聲啁啾在空中盤繞,然后俯沖下來,遁入蘆葦和花卉深處,藏去許多想象不出的神秘和懸念。
因為有了鳥,鼎湖灣濕地便像生了翅膀,其景象和意境便延伸到天空。
這不僅是一片濕地的意象,也是一條河、一座城市的意象———騰飛的黃河、騰飛的靈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