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鐵路警察反恐應急警務機制

文/ 柴茂 劉晗 楚欣怡

一、印度鐵路警察反恐應急工作概況

印度鐵路是世界上最大的單一管理鐵路網絡，是僅次于美國、俄羅斯和中國的世界第四大鐵路系統。鐵路的發展在促進印度經濟迅速增長的同時，也加大了鐵路安全風險。預防和打擊恐怖主義對鐵路的破壞行動，避免鐵路恐怖襲擊事件的發生，是印度鐵路警察重要的職責所在。

1.印度鐵路警察反恐應急面臨的形勢

由于鐵路具有人口密度大、人員流動性強、空間相對封閉等特點，因此鐵路一直是暴力恐怖襲擊的主要目標。鐵路恐怖主義行為的具體形式包括放火焚燒火車、鐵路設施，造成車站或火車爆炸，制造化學災難、生物災難和核災難等。2016 年11 月20 日，印度印多爾-巴特那特快列車遭受恐怖分子蓄意破壞，在坎普爾脫軌，造成約148 人死亡。2017 年3 月7 日，印度中央邦賈布里火車站的博帕爾-烏賈因客運列車發生爆炸案，造成10 人受傷。2023 年4 月2 日，在印度埃拉圖爾火車站附近的阿拉普扎·坎努爾特快列車發生縱火案，使得包括1名兒童在內的3 名乘客死亡，9 名乘客受傷。這一系列的恐怖襲擊事件給印度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和危害，嚴重威脅了印度的國家安全與社會穩定，完善印度鐵路警察的反恐應急工作迫在眉睫。

2.鐵路警察反恐應急職能構成

印度《憲法》中規定印度政府負責管理鐵路系統，各邦政府負責維護印度鐵路的法律和秩序。目前，印度的鐵路安全管理系統主要由地區警察、政府鐵路警察和鐵路保護部隊三個部門組成。

地區警察在各邦政府的管理下行使職能，主要負責維護鐵路軌道和橋梁的安全，保護火車、軌道、橋梁和鐵路設施免受破壞。政府鐵路警察（Government Railway Police，GRP）是國家警察的一個部門，屬于各邦警察的一部分，與地區警察一樣由各邦政府統一管理，但其費用由印度鐵路公司和各邦政府共同承擔。政府鐵路警察的職責與地區警察大致相同，但政府鐵路警察還具備以下特殊職責：一是維持火車站和火車的秩序，如控制車站內的客流量、車站區域內的車輛及交通、維持旅客列車秩序防止擁擠等；二是向有關部門報告鐵路或民事部門的違法行為，以及鐵路工作人員的欺詐或壓迫案件；三是調查鐵路上發生的意外事件；四是向鐵路人員及旅客提供警務人員職責范圍內的協助。

鐵路保護部隊（Railway Protection Force，RPF）是根據1957 年《鐵路保護部隊法》(經1985 年和2003 年修訂)組建的聯邦武裝部隊，隸屬于鐵道部，作為政府鐵路警察和地區警察的補充，主要職責在于保護鐵路財產、客運區和乘客的安全，具有搜查、逮捕和起訴的權力。鐵路保護部隊的行政架構與印度鐵路的行政設置一致，由一名總干事級別的官員領導。當發生火車事故、火災、火車或鐵路爆炸、恐怖主義行為、劫持火車等任何影響鐵路的突發事件時，鐵路保護部隊需要與鐵路其他部門、政府鐵路警察、地區警察以及中央和各邦政府協調，根據具體情況在減災救災工作以及災后救助與恢復重建工作中提供支持。在區域鐵路內，鐵道部還以營的形式設置了15 個鐵路保護特種部隊（Railway Protection Special Forces，RPSF）提供專業服務，以協助鐵路保護部隊的工作。此外，2019 年8 月，印度鐵道部組建了第一支鐵路安全突擊隊（Commandos for Railway Security，CORAS），以更好地應對鐵路安全威脅。突擊隊員從鐵路保護部隊和鐵路保護特種部隊中進行選拔，配備有特殊制服、防彈衣、頭盔和尖端武器等裝備，并接受了包括處理地雷和簡易爆炸裝置、營救人質、狙擊和突破在內的系統訓練。

2017 年，博帕爾-烏賈因客運列車發生爆炸

二、印度鐵路警察反恐應急工作存在的問題

1.鐵路警察反恐隊伍建設有待強化

印度鐵路保護部隊和政府鐵路警察存在較為嚴重的人力資源短缺問題，各區域鐵路警察隊伍的人員仍有不同程度的空缺。警力不足不僅阻礙鐵路警察正常安保工作的進行，不利于恐怖主義行為的預防，還會影響應急處置工作的展開，在突發狀況發生時難以及時響應。造成印度鐵路警察隊伍警力不足的原因主要存在于兩方面：一是受到退休傷病人員增多、招聘周期不規律等因素的影響，使得印度鐵路警察在數量上產生缺口，計劃人員數量與實際存在較大的差距。二是鐵路警察日常工作日益繁重，經常出現調職或抽調執行其他任務等情況，使得警力缺失更加嚴重。位于印度安德拉邦貢圖爾地區的政府鐵路警察局人員短缺率高達80%，該地區一共有8個火車站。其中，主要車站貢圖爾分配有47 名政府鐵路警察，但是實際維護車站安全的只有7 人，其余的警力都被調職或是派去執行其他任務，極大影響了其工作效率，造成鐵路安全事件頻發。

2.鐵路警察反恐技術裝備有待升級

目前，印度鐵路在反恐技術裝備配置方面仍然存在裝備功能過時，覆蓋率不足等問題，無法滿足反恐應急工作的需要。在火車站和列車安全維護方面，印度鐵路的閉路電視攝像頭大多安裝在一些主要的火車站和列車車廂內，還未做到全覆蓋，部分攝像頭的畫質較差，不能準確識別人臉特征。同時缺乏對火車站外部尤其是進站廣場的安全監控，使得恐怖襲擊發生時無法及時了解整體情況，確保反恐應急力量及時到場處置各類危急警情。此外，印度許多鐵軌路段沒有設置圍欄和邊界墻，難以預防鐵軌破壞行為。在鐵路警察裝備方面，單警裝備是警察在執勤過程中的個人基本裝備，主要包括警服、手銬、警棍、警用槍支槍套、對講機、強光手電、急救包等。這些部件在配發和佩戴上會根據警種和實際工作情況存在不同。受到經濟因素的制約，印度鐵路警察的單警裝備較為落后，長木棍常常在執法過程中作為警棍被使用，一些鐵路保護部隊人員也無法配備武器進行巡邏，列車護送隊也經常沒有武器。

3.聯合反恐應急工作協同有待優化

在鐵路恐怖襲擊發生時，印度鐵路保護部隊、政府鐵路警察和地區警察需要聯合開展反恐應急處置工作，以將有限的警力集中使用，確保第一時間作出反應，控制恐怖主義危害范圍，最大限度減少所造成的生命財產損失。但是，由于列車會在短時間內穿越多個地區邊界，鐵路保護部隊與政府鐵路警察的管轄權也會隨之發生變化，列車管轄權的不明確造成案件登記和調查出現問題，已有警務機制失效，影響反恐應急工作順利開展。此外，目前三個部門間的反恐應急工作機制尚未成熟，加之各部門間互不統屬，負責區域和職責也各不相同，使其缺乏有效的合作與協調。在突發狀況發生時，各部門需要分別上報，多層設置的協調機制延長了信息反饋鏈，影響信息傳遞的時效性，使得部門之間難以及時溝通形成合力進行指揮和決策，協調制度的執行效果并不理想。

4.鐵路警察反恐應急能力有待提升

鐵路反恐應急工作對警察的專業素養包括其崗位專業能力、分析綜合能力、應變決斷能力等有著更高的要求。印度鐵路警察的反恐應急能力現階段還無法滿足管轄范圍內反恐工作的需要。目前，教育培訓是提升鐵路警察反恐應急能力的主要方式，但是由于培訓時間較短，培訓內容較多以及培訓條件有限，使得培訓形式過于單一，各項警務技能培訓效果不佳。一是對于新警員的培訓缺乏系統性和深度，許多鐵路保護部隊和政府鐵路警察只能在工作中邊干邊學。二是對在崗警察的培訓缺失，由于印度鐵路警察的警力不足，日常工作又過于繁雜，使其沒有足夠時間參加崗位工作與警務技能培訓，各項身體素質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降低，現有的訓練設施也往往不完整，利用率不高。

三、印度鐵路警察反恐應急工作探索與實踐

為了改進鐵路警察反恐應急工作中存在的問題，防范和應對鐵路恐怖襲擊事件的發生，印度鐵路圍繞優化鐵路警察隊伍建設、協調多方主體力量參與、提高反恐裝備技術水平和加強反恐應急能力訓練等多方面進行了一系列的探索與實踐，以完善鐵路警察的反恐應急工作。

1.優化鐵路警察隊伍建設

政府鐵路警察在一列客運列車旁邊站崗

針對印度鐵路警察反恐應急工作中存在的警力短缺問題，印度鐵路管理部門采取了相應舉措以強化鐵路警察隊伍。

一是完善鐵路警察隊伍的招聘制度，根據各區域鐵路的實際情況，合理確定鐵路警察招錄名額。近年來，印度鐵道部通過擴大招聘規模，填補鐵路保護部隊的人員空缺，緩解警力不足的問題。2023 年，印度鐵路保護部隊計劃招聘人員為74719 人，已經招聘65862 名人員，職位空缺縮小到了8857 個。與此同時，印度鐵道部將退役軍人納入鐵路保護部隊人員的招聘范圍，這一舉措有利于提高鐵路保護部隊人員的素質水平。

二是提高鐵路警察的薪資和福利待遇，以吸引更多的人才加入。目前，印度鐵路保護部隊人員的薪資根據其職級進行等級劃分，從4440 盧比到39100 盧比不等，試用期內的新兵也會獲得固定津貼。此外，鐵路保護部隊人員還享有物價津貼、房租津貼和醫療設施等各種津貼和福利，也有資格獲得保險以及貸款和預付款。2019年，印度鐵路公司對鐵路保護部隊人員因公殉職的一次性補助金從5 萬盧比增加到15 萬盧比，醫保費用也相較于過去增加了一倍。

2.提升反恐技術裝備水平

反恐技術裝備的優化和升級是提高反恐應急工作水平、增強鐵路警察反恐能力的重要支撐。近年來，印度鐵路當局對于鐵路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力度不斷增大，安全設施設備的種類和數量逐漸增加。

針對鐵路安檢措施存在的不足，印度鐵路開始擴大行李掃描儀的使用范圍，確保使用門框金屬探測器和手持式金屬探測器對乘客行李進行檢查。同時，鐵路保護部隊對主要的車站和列車會借助警犬進行反破壞偵查，以加強對危險物品的管控，目前鐵路保護部隊共有274條嗅探犬用于探測爆炸物。

印度鐵路警察在列車脫軌事故現場

針對鐵路安全維護存在的監管漏洞，印度鐵路通過優化鐵路綜合安全系統幫助鐵路警察預防和打擊鐵路恐怖主義行為。2022 年，閉路電視攝像頭已經覆蓋861 個火車站和5882 節列車車廂。政府鐵路警察和鐵路保護部隊通過攝像頭對易受攻擊的車站進行實時監控，完善其他車站的監控機制，以便及時發現可疑人員，確保乘客安全。近期，印度鐵路公司正在努力實現在200 個火車站安裝面部識別系統，以加強其安全措施。

為了更好地探測和處置炸彈，印度鐵路依靠國家和中央安全機構嘗試構建炸彈探測系統，鐵路保護部隊人員正在接受相關培訓，以分階段在各區鐵路提高炸彈探測能力。針對鐵路警察裝備配備落后的問題，盡管印度鐵路無法在短期內升級整個鐵路警察隊伍的單警裝備，但其在嘗試逐漸更新。如近期，西南鐵路為鐵路保護部隊人員提供了隨身攝像系統，該系統配備有10 萬像素的攝像機和紅外夜視儀，可以從佩戴者的角度捕捉高清視頻、音頻和照片。

3.協調多方主體力量參與

鐵路反恐應急工作的開展不僅需要政府相關部門的配合，還需要社會公眾的共同參與。協調多方主體力量參與，建立鐵路反恐聯勤聯動機制是推動印度鐵路警察反恐應急工作順利開展的有效方式。

一是印度鐵路有關部門與地方警察部門、中央和國家情報機構等所有其他利益相關部門保持密切聯系，以預防和調查鐵路恐怖襲擊事件。政府鐵路警察與鐵路保護部隊會定期舉行會議，以協調警察人員部署、軌道安全等問題，優化日常工作安排，維護鐵路安全。同時，鐵路保護部隊的高級官員也會定期參加由印度內政部組織的中央多機構中心會議，會議會有情報局、國防部以及其他準軍事部隊的官員參加，為各單位間的信息交流提供了良好的平臺。

二是為了充分發揮公眾在反恐應急工作中的作用，增強乘客的安全意識和反恐應急相關知識儲備，印度鐵路會經常利用互聯網、公共廣播系統，以及各類紙質載體開展宣傳活動。此外，為了和公眾保持密切聯系，鐵路保護部隊和政府鐵路警察都建立了與安全相關的24 小時求助熱線，乘客可以直接撥打電話尋求幫助，也可以通過社交媒體上的官方賬號進行投訴或是提出建議，在其收到后會及時處理并作出必要行動。

4.強化反恐應急響應能力

鐵路恐怖襲擊事件的突發性特征要求鐵路警察及時作出反應，采取有效措施將恐怖襲擊所造成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印度鐵路通過完善鐵路警察培訓制度、加強反恐應急演練、制定反恐應急預案等方式提高鐵路警察的反恐應急能力。

在反恐應急演練方面，印度鐵路會定期在主要車站和鐵路開展由鐵路保護部隊、政府鐵路警察、特別行動組、警察局、消防等部門組成的反恐多機構模擬演練，以檢查鐵路災難管理團隊和設施的準備情況。如2022 年11 月，西南鐵路班加羅爾分部與國家災害響應部隊等對車廂脫軌事故的緊急救援與處理進行了模擬演練以保證鐵路事件發生時能有一套完整的應急救援機制，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損失救出盡可能多的乘客。

在反恐應急培訓方面，印度鐵路運輸管理學院在勒克瑙設置了定期課程，為鐵路高級人員提供安全管理方面的特別培訓。同時，印度鐵路還設置有中央培訓學院、地區培訓學院、主管培訓中心等，為鐵路警察提供不同專業和科目的安全培訓。

在反恐應急預案制定方面，印度鐵道部制定了專門的災難管理計劃對各類鐵路突發事件進行管理，明確規定了鐵路恐怖襲擊事件的處置程序。同時各區域鐵路根據其具體情況分別編寫了事故手冊，對鐵路恐怖襲擊事件的預防和處置措施進行了具體設置。

鐵路恐怖襲擊手段和方式的隱蔽化與多樣化使得印度鐵路警察反恐應急工作面臨嚴重威脅和挑戰，在此背景下，印度鐵路相關部門積極采取行動，針對印度鐵路警察反恐應急工作中存在的一系列問題，不斷進行探索與實踐，制定了相應的措施，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未來，印度鐵路警察的反恐應急工作仍需持續進行優化和完善，以應對恐怖主義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