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節目敘事的文化傳承與創新
——以舞劇《舞千年》為例

文_施 羽 周可歆

文化多元的時代，文化傳承與創新已成為重要的敘事與傳播議題。近年來，隨著綜藝類型的多元化探索和表現主體的多樣化發展，舞蹈類綜藝節目應運而生。河南衛視聯合嗶哩嗶哩推出的文化劇情舞蹈類綜藝節目《舞千年》采用“舞蹈+綜藝+文化”的敘事模式，用以舞載文化、以史鏈劇情的方式講述中國歷史故事，普及歷史文化知識。筆者以《舞千年》作為研究對象，分析其在敘事手法和傳播途徑上的創新，以期提出舞蹈類綜藝節目未來發展方向的參考建議。

一、“文化—舞劇—綜藝”的跨媒介敘事

《舞千年》作為一檔舞蹈類綜藝，關注到了舞劇視覺表征之下的精神價值，以舞劇為橋梁，向前回溯到文化這一價值本源，向后結合當下媒介傳播特征，完成從“文化—舞劇—綜藝”的跨媒介敘事，講好一個又一個深入人心的中華歷史文化故事。

（一）從歷史到舞劇：藝術性敘事營造沉浸式

跨媒介敘事的出現是對藝術文化產業生態的一種變革和創新，對藝術文化作品的生產與傳播而言，視覺傳播已經成為一種不可或缺的跨媒介敘事方式。《舞千年》采用“舞蹈+綜藝+文化”的創新模式，選擇對歷史文化進行舞蹈美學的結合與延伸，由文本敘事向藝術性敘事轉變，實現了從文化到舞劇的跨媒介敘事。節目中舞劇《踏歌》描繪出少女們歡慶節日、隨歌起舞的熱鬧盛景，而這一場景最早出現在新石器時代舞蹈紋彩陶盆上。相較于文本，舞劇在視覺感受上更具吸引力,避免了單調生澀的文本簡餐，刺激受眾對文本進行想象，達到場景感的體驗，有助于歷史文化的傳播，充分體現了跨媒介敘事中的擴展性和深入性原則。

（二）從舞劇到綜藝：情節化敘事增強故事性

媒介屬性之迥異決定著敘事方式的選擇。《舞千年》將舞劇依托于劇情串聯放置于綜藝這一形式中，將舞劇從單向輸出轉變為雙向互動。舞劇更多聚焦于表演者的表達，而綜藝則設有彈幕和評論區，觀眾可以發表自己的觀點與感受；每支舞劇結束后還設有觀眾打分環節，以此實現雙向互動。此外，綜藝對舞劇中的表演細節通過綜藝性手段進行轉化，增加故事性與趣味性，擴大了受眾群體。其一，綜藝利用影視化的手法將畫面與劇情融合，對于舞劇的時代背景及劇情演繹進行補充和串聯，使得文本更為完整，也便于觀眾理解。其二，利用綜藝囊括多種文化符號表現形式，延伸故事鏈條，豐富文化內涵。相較于舞劇的造景、妝造和表演，綜藝可以展現的文化符號更為多元。

《舞千年》從舞劇到綜藝的跨媒介敘事是一次成功的“數字越界”，充分發揮了綜藝的媒介特性以彌補舞劇傳播時空有限、長于抒情、短于敘事的問題，打破傳播壁壘的同時保留舞劇的藝術性，凸顯精神層面的價值內涵。

二、基于歷史文化時間軌跡的跨時空敘事

《舞千年》借助于劇情，不單單呈現出特定歷史時期的特征，更跨時空展現中華文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變遷之路，通過明暗線并行使節目更有層次。

（一）明線：尋回《十二風舞志》的綜藝劇情

影視是空間維度上的表達，《舞千年》不同于強調競技賽制的舞蹈類綜藝節目，通過埋入劇情引線將歷史與舞蹈相互融合，以尋回《十二風舞志》為劇情主線，五位代表五種舞之要義的薦舞官為劇情推動者，帶領觀眾回到四大歷史時期，結合時代特色與人物形象勾勒薦舞場景，服務于最終舞蹈藝術與文化魅力的展示。節目借鑒舞官尋回《十二風舞志》的這一明線，跨時空講述了東漢、大唐、大宋和現代四個歷史時期的中華文化，同時提煉經典，運用動作、服裝、環境等符號共同描繪各個時代的鮮明特點，打造時代特有的風骨。如東漢多集中刻畫于英雄豪邁、樂舞繁榮，大唐則多體現絲綢之路、盛世景象。單個舞劇服務于整體時代特征的打造，而時代特征的打造也反過來作用于舞劇背景的填充，讓觀眾更深刻地理解背后的價值內涵。《舞千年》最鮮明的特點就在于它對于時代背景特征的選擇與刻畫，充分發揮了綜藝不同于舞劇的影視化表現手法。劇情的銜接與細膩的刻畫讓觀眾不至于跳脫于不同的歷史時期，而是通過場景的渲染，自然而然被帶入當下的時代環境之中，營造出一種身臨其境的沉浸式體驗。

（二）暗線：舞蹈背后的歷史文化和精神傳承

《舞千年》在跨時空敘事上不僅采用明線尋回《十二風舞志》劇情進行銜接，同時在文化和精神層面上設計暗線，通過舞劇這一藝術形式展現出來。在舞劇《趙氏孤兒》表演之前對程嬰救孤的歷史故事進行劇情表演，大義之情初現為之后舞劇的展現進行情感鋪墊，使觀眾帶著情感與理解沉浸式觀看舞劇，對舞劇背后所暗含的精神有更深刻的感悟；舞劇也反向加強了觀眾對于程嬰救孤這段歷史文化的記憶，在視聽想象層面增強藝術美感。

三、創新啟示

第一，要創新形式，也要挖掘文化。《舞千年》提供了從美感、價值、精神等多方面展示的舞臺。其成功得益于其“文化＋舞蹈＋綜藝”的創新性敘事邏輯，本質上看就是對于舞蹈背后文化的成功挖掘，在敘事過程中對歷史文化進行解構與創新。舞蹈本身作為一種藝術性的文化產品，是自帶價值屬性的。創作者將所要表達的情感和觀念融入舞蹈作品之中，通過舞蹈的呈現最終被觀眾所接受，在個體的成長語境中加以二次解讀，最終實現了舞蹈作品的審美意義。

第二，要會講故事，也要講好故事。對于舞劇的展現嵌套于劇情之中，劇情敘事又并置于朝代空間之上，《舞千年》對于故事的影視化展現，多有層次上的考量，雖然是小體量，但信息密度高。這樣的“劇式表達”，將文本空間劃分為兩大版塊，分為現實空間與故事空間，表演者通過角色扮演對文化底蘊進行詮釋，故事更完整，也令觀眾沉浸其中。相較于以往舞蹈類綜藝節目在競技沖突上制造話題，《舞千年》則把重心放在講好文化傳承的故事。娛樂性與藝術性有所沖突，但并非無法平衡，近年來觀眾的審美能力逐漸提高，未來舞蹈類綜藝節目可以嘗試更高層次的藝術價值傳播。

第三，要回歸本真，也要擁抱技術。在“視覺革命”不斷升級的當下，科技在影視作品中的應用越來越廣泛，市場上很多節目通過融合3D、VR 等技術，增強受眾沉浸式體驗。但《舞千年》仍堅持盡可能采用實景拍攝，走過二十多個城市，力求真實還原歷史文化特色，回歸本真。歷史場域是歷史敘事的基本要素，空間的還原成為沉浸敘事的物理基礎。《盛世雙姝》選擇了河南洛陽明堂的大殿，金碧輝煌的宮殿好似回到了大唐盛世，《踏歌》選擇了麗水縉云仙都景區，舞者與自然融為一體，猶如一幅山水畫卷。同時，《舞千年》對于科技也并不排斥，節目綜合運用了三維、5G和AR技術。節目組通過技術將虛擬場景與現實舞蹈相結合，實現了傳統文化與科技元素的碰撞，以此更好地帶領觀眾回望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