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用有聲閱讀推進深閱讀發展的策略探究

摘要：全民閱讀背景下，有聲閱讀正在成為國民閱讀新的增長點，移動有聲APP平臺已經成為聽書的主流選擇。第二十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結果顯示，2022年，我國有三成以上成年國民有聽書習慣。有聲閱讀豐富了國民的閱讀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全民閱讀的格局。與此同時，成年網民網絡深閱讀行為占比一直偏低，深閱讀有待加強，深閱讀危機初步顯現。如何促進深閱讀，已經成為深入推進全民閱讀過程中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正確認識有聲閱讀與深閱讀的內涵，了解有聲閱讀與深閱讀的關系，有助于應用有聲閱讀推進深閱讀發展，從而“深入推進全民閱讀，建設‘書香中國’”，提高全社會文明程度。文章從我國有聲閱讀發展的現狀、優勢和困境出發，介紹有聲閱讀給國民閱讀方式帶來的巨大變化，肯定有聲閱讀對全民閱讀的促進作用。在闡述有聲閱讀作為一種閱讀方式，能夠通過內容提供、方法指導和渠道輸送等方式引導聽眾邁入深閱讀的大門的基礎上，提出可以借助全民閱讀高質量發展趨勢，營造有聲閱讀氛圍；培養具有專業引領能力的有聲閱讀生力軍；在內容上進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擴充深閱讀途徑和加大深閱讀宣傳力度等措施。

關鍵詞：有聲閱讀；淺閱讀；深閱讀；全民閱讀；閱讀推廣

中圖分類號：G252.1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3）10-0015-04

一、有聲閱讀發展現狀

（一）有聲閱讀的概念

從眼看到耳聽，有聲閱讀經歷了較長的發展過程。美國有聲讀物出版商協會認為，有聲讀物（Audio Book）是指包含不低于51%的文字內容，復制和包裝成盒式磁帶、高密度光盤或者單純數字文件等形式進行銷售的錄音產品[1]。我國學者認為，有聲讀物是以聲音為主要展示形式，需要存儲在特定載體并通過播放設備解碼載體內容，以聽的方式閱讀的音像作品[2]。

隨著媒介載體和數字化閱讀方式的快速發展，最初為了滿足視力障礙人士需求的有聲閱讀概念逐漸更新。根據《2022年度中國有聲閱讀影響力研究報告》，有聲閱讀是有聲閱讀出版物、有聲閱讀平臺、有聲閱讀播讀者等的簡稱，指播讀者對傳統出版物、數字出版物以及網絡出版物等的文本內容，用聲音進行藝術創作、演繹，并以技術手段復制，在網絡平臺、電臺、智能音箱、手機APP等介質上傳播的音頻產品所形成的一種文化產業形態[3]。

（二）有聲閱讀發展狀況

在歐美國家，隨著汽車的普及，有聲讀物迅速興起。如今，歐美有聲讀物市場日漸成熟。與之相比，國內有聲讀物起步較晚，發展較為緩慢，受眾比較單一，主要局限于兒童和視力障礙人士，且作為配套磁帶等出現，因此早期的發展模式和有聲讀物的類型存在一定的局限。

從1999年開始，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組織開展每年一度的全國國民閱讀調查。隨著信息時代的到來，人們的閱讀方式發生了巨大變化。國民數字化閱讀方式接觸率的連續上升（見圖1），帶動了依賴數字化方式的有聲閱讀快速發展。自2016年有聲閱讀被納入全國國民閱讀調查以來，我國成年國民聽書率從2016年的17%增長到2022年的35.5%（見圖2）。“有聲閱讀繼續較快增長，成為國民閱讀新的增長點，移動有聲APP平臺已經成為聽書的主流選擇”[4]，“成年國民有聲閱讀規模持續擴大”，“超過三成的成年國民養成了聽書的習慣”[5]，關于有聲閱讀較快發展以及國民聽書習慣的論述陸續出現在2017—2023年的《全國國民閱讀調查報告》中，有聲閱讀在國民閱讀中的地位越來越高。2015年是“有聲閱讀元年”，2016年藍海初現，再到如今各種聽書APP和媒介層出不窮，加上AI技術迅猛發展，有聲閱讀發展飛速，已經成為國民閱讀的主要方式。根據艾媒咨詢的調查數據，2022年我國在線音頻用戶規模達6.9億人，有近半數的用戶每次使用在線音頻的時長為1～2個小時。用戶規模的持續增長為有聲閱讀帶來了更多機遇 [6]。

（三）有聲閱讀的優勢特征

1.適應碎片化閱讀需求，提高閱讀效率

淺閱讀已經席卷全球，日漸普遍，這與人們所處的媒介環境和閱讀動機息息相關。數字技術日新月異，智能手機、平板電腦等移動終端極大影響和改變了大眾的生活、學習和工作方式，5G網絡進一步完善了人們的移動終端閱讀體驗。

隨著人們出行時間成本的增加，在公共交通工具上閱讀的情況越來越普遍。與傳統大段的文字閱讀相比，有聲閱讀更適合碎片化的生活方式，不需要投入較多的注意力，能夠滿足人們打發時間或利用碎片化時間輕松閱讀的需要，也彌補了人們因工作、學習節奏太快而難以通過深閱讀獲得成長的遺憾，提高了閱讀效率。

2.有聲閱讀內容豐富，擴大閱讀范圍

有聲讀物在發展初期以文學經典導讀、唐詩宋詞等內容為主。隨著網絡文學等流行讀物的興起，人們對有聲讀物的閱讀需求更傾向于生活消遣和娛樂等，因此有聲讀物的內容越來越時尚、輕松。從人文社科、經管金融到勵志“雞湯”，從網絡文學、職場心理到相聲曲藝，從廣播劇到在線課程，聽書愛好者總能找到自己喜愛的內容，不僅擴大了閱讀范圍，還吸引了更多人接觸有聲閱讀。

3.娛樂化顯著

根據《2022年度中國有聲閱讀影響力研究報告》，2022年，有聲讀物播放量較高的五種類型是懸疑驚悚、玄幻奇幻、言情、幽默搞笑和少兒虛構類[7]。我國成年網民選擇有聲讀物的娛樂化特征明顯，這與當下以淺閱讀為主的大眾閱讀環境是分不開的。娛樂化的閱讀能夠讓身負重壓的人們獲得輕松與調劑，把晦澀的文字變成一場愉悅的聽覺盛宴。另外，隨著有聲讀物的制作越來越精良，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飛速發展，用戶能夠獲得文化和藝術上的享受。

（四）有聲閱讀發展困境

在有聲閱讀成為國民閱讀新的增長點的同時，我國成年國民網絡深閱讀行為占比一直偏低，且有超過三成的成年國民認為自己的閱讀量很少或比較少。根據美國學者詹姆斯·默蓋爾提出的閱讀層次理論（知識性閱讀、理解性閱讀、探索性閱讀），閱讀是由淺閱讀到深閱讀的遞進過程[8]。有聲閱讀快速發展的優勢反而制約了有聲閱讀的深閱讀發展。

1.有聲閱讀多為淺閱讀

知識性閱讀是閱讀層次理論的最初階段，也就是淺閱讀階段。這種閱讀側重于獲取知識信息，而且多以輕松娛樂性的閱讀和實用性閱讀的形式出現。有批評認為，碎片化的有聲閱讀以拼盤式內容為主，聽眾隨意性強，往往以“知道”為目的，不求甚解，期望獲得獵奇和娛樂性的聽覺愉悅感。長此以往，大眾難免習慣于用搜索、交互等方式來獲取知識，形成以懶惰、鈍化為特點的淺思維、淺分析。正如波茲曼在《娛樂至死：童年的消逝》中所說的，“如果人們都退化為被動的受眾，無法通過深度思考進行嚴肅的公眾對話，整天為繁雜的瑣事而分心，所謂的文化生活只剩下純粹的娛樂，那么這個民族就會面臨文化滅亡的厄運”[9]。

2.內容同質化嚴重，娛樂性、功利性強

目前，我國具有聽書功能的移動應用較多，內容各有側重。這些平臺看似多種多樣，實則制作水平參差不齊，所呈現的內容多是情感“雞湯”、勵志成功學、娛樂八卦等娛樂性和功利性內容，且各大平臺內容相似，側重于以流行元素吸引聽眾。

3.閱讀連續性弱，影響閱讀質量

根據第二十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結果，我國成年國民選擇移動有聲APP平臺聽書的比例較高，為21.6%，有13.5%和10.5%的人選擇通過微信公眾號或小程序和智能音箱聽書，還有一些選擇廣播和有聲閱讀器或語音讀書機。移動有聲APP平臺、微信公眾號或小程序的伴隨性為聽眾提供了極大便利，但聽眾很容易被智能手機的多功能性打擾，比如時不時發來的社交消息、電話和各種訂閱提示等，讓人難以靜心聽書。

二、有聲閱讀與深閱讀是否此消彼長

深閱讀（Deep Reading）是美國文學評論家斯文·伯克茨于1994年首次提出的，即對書緩慢的、通過深思的占有。我國學者從信息獲取、感受和交流三個維度剖析深閱讀，認為在深閱讀中讀者不僅僅是被動的接收者，更是一個參與者，通過認知參與、行為參與、情感參與的共同作用才能達成，深閱讀也正是通過閱讀參與的作用，呈現出與淺閱讀不同的狀態和收獲[10]。

在紙質文本時代，從閱讀到思考的過渡自然又通暢，深閱讀并不會成為一個普遍討論的話題。隨著數字化閱讀的飛速發展，快捷、方便、即時交互的載體催生出許多“移動設備人”，閱讀因此日漸碎片化，淺閱讀廣泛流行[11]。不過，數字閱讀時代雖然改變了國民的閱讀方式，但深閱讀的本質不會改變，有聲閱讀的快速發展存在催生深閱讀的可能。

（一）閱讀本身比閱讀什么讀物更重要

“自由自主閱讀”（Free Voluntary Reading）是美國南加州大學教授斯蒂芬·克拉生在《閱讀的力量》一書中提出的閱讀方式。他通過對比考證得出這一審慎結論，如今已在學術界、教育界及閱讀推廣人中得到普遍認可和贊譽。“自由自主閱讀”指的是純粹因為想閱讀而閱讀，閱讀過程不需要寫讀書報告，不用回答章節后提出的問題，若不喜歡讀，不用勉強讀完，可以隨時放棄。

斯蒂芬·克拉生通過實驗證明，消遣性讀物如漫畫書，對學習成績沒有負面影響，反而能夠促進語言能力發展，也能把讀者引向其他體裁的閱讀。他認為，“閱讀行為本身便會提升閱讀的興趣”[12]78，閱讀輕松的讀物，有助于促進較大量的閱讀，不僅可以幫助培養閱讀較難讀物的語言能力，還可以培養對閱讀的興趣。也就是說，閱讀本身比閱讀什么讀物更重要。在這一背景下，讀者以興趣為唯一標準選擇讀物，如漫畫、浪漫文學、通俗小說、報紙、雜志等輕松讀物。事實上，中國人不缺乏類似的智慧，所謂“開卷有益”“書讀百遍，其義自見”“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等，與其有異曲同工之妙。

根據斯蒂芬·克拉生的研究，在數字化閱讀飛速發展的今天，有聲閱讀等淺閱讀不應被視為毫無意義，而應該作為親近閱讀的方便之選，即以興趣為主，并在此基礎上通過適當的內容提供、方法指導和渠道輸送，逐步引導聽眾邁入深閱讀的大門。

（二）閱讀普及是深閱讀的基礎

2022年，我國成年國民包括書、報刊和數字出版物在內的各種媒介的綜合閱讀率持續增長，達到81.6%，且數字化閱讀傾向進一步增強。數字化閱讀的發展，提升了國民綜合閱讀率和數字化閱讀方式接觸率，整體閱讀人數持續增加。數字化使閱讀更容易、更普及和更平民化，消弭了城鄉之間的“文化鴻溝”，甚至消弭了文化程度差異造成的信息接觸差異[13]，越來越多人接觸淺閱讀，更有利于全民閱讀的實現。有聲閱讀時間可以碎片化，內容也可以提煉，但并不意味著有聲閱讀的思想和折射的文化打了折扣。也就是說，通過淺閱讀普及性強的特征，吸引更多讀者進行深閱讀，最終能夠達到塑造人格的目的。“研究證明，廣泛閱讀的人最終都會選擇專家說的‘好書’來讀，而且研究也證實，當讀得較多時，有興趣閱讀的主題就會擴展開來。”[12]115

三、如何借助有聲閱讀發展勢頭推進深閱讀

（一）借助全民閱讀高質量發展趨勢，營造全社會有聲閱讀氛圍

全民閱讀活動自2006年開展以來，在全國各地蓬勃發展。從2014年起，“全民閱讀”連續十年寫入國務院政府工作報告，《全民閱讀“十三五”時期發展規劃》更是將數字化閱讀推廣工程作為“十三五”重點工程。2020年，中宣部印發《關于促進全民閱讀工作的意見》，深入推進全民閱讀。2021年，“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提出“深入推進全民閱讀，建設‘書香中國’”。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深化全民閱讀活動”。全民閱讀蔚然成風，閱讀理念深入人心。

在全民閱讀高質量發展趨勢下，有聲閱讀作為全民閱讀的主要形式，也應當成為全民閱讀的重要推廣方式，鼓勵大眾愛閱讀、多閱讀，進一步深化全民閱讀活動，提高全社會文明程度。

（二）“專業引領+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打造優質內容，規范評價體系

為了更好地服務中國有聲閱讀市場，2018年，中廣聯有聲閱讀委員會成立，通過持續發布《中國有聲閱讀影響力研究報告》、開展有聲類專題業務培訓、組織學術研究、進行版權保護、構建評價體系等方式，致力于培養中國有聲閱讀領域的生力軍，以正確的輿論導向和全新的傳播方式，引領、推動有聲閱讀高質量發展。

國家新聞出版署全國有聲讀物精品出版工程、出版融合發展工程等項目的實施，積極引導出版單位和移動平臺等推出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數字出版作品，從改革內容供給側的角度，推動產業鏈條深度融合，強化價值供給，借助AI技術打造優質內容，不僅能為聽眾提供更多優秀的有聲讀物，豐富聽眾的感受和體驗，還能促進更多用戶邁入深閱讀的大門。比如，學習強國、喜馬拉雅入選2022年中國有聲閱讀最具影響力網絡平臺。

（三）擴充、引導有聲閱讀交流方式，提供深閱讀途徑

有聲閱讀內容主題繁多，碎片化特征突出，除娛樂性較強的主題外，還有經典文學、人文社科、經管金融等課程。雖然智能技術的助力了聽眾的聽覺感知和閱讀體驗的優化，但聽眾缺乏與主播即時溝通、深度交流的方式，在深度理解內容上難有突破。碎片化閱讀的“淺”在于信息知識庫的“地圖”不全或者缺乏，而碎片化閱讀的“深”在于引導[14]。如果主播在講解過程中采用適當設置提問、平臺留言、擴展書單、線下交流、直播講座等方式引導讀者不斷深化、沉淀自己的思考，發現內容的價值，就可以將聽眾從單純想要獲取知識的閱讀方式逐漸轉變為“經由研究、調查或無人指導的狀況下，自己深思熟慮的一種學習過程”[15]，最終達到深閱讀的目的。

例如，喜馬拉雅推出的《史記》精講課程，主播在陸續更新講座時，除了適時穿插答疑課，還與自己在復旦大學講授的《史記》課程相結合，開設相關線下講座，提前在節目中公告，邀請聽眾前往。聽眾在收聽《史記》精講課程的同時，還能獲得與國內外專家面對面深度交流的機會。

（四）加強深閱讀宣傳推廣，營造深閱讀氛圍

閱讀是提升國民素質、增強民族凝聚力的有效路徑。根據第二十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結果，我國成年國民對閱讀活動的訴求較高。2022年，有80.5%的成年國民認為當地有關部門應當舉辦讀書活動或讀書節，成年國民對全民閱讀品牌活動的參與度達66.7%。事實上，每年世界讀書日來臨之際，全國各地都會舉辦聲勢浩大的讀書活動。在這些豐富多彩的讀書活動中，除了傳統的明星薦書、作者講書、專家評書類活動，還有一些活動側重書與人生、書與理想、書與經典、書與戲劇等深閱讀模式，將書與人、社會、世界、歷史聯系起來，全方位展現閱讀之美。并且，全國公共圖書館通過數字圖書館項目建設，將大量紙質資源轉化為免費的數字資源，通過數字服務平臺或終端推送給用戶，使更多讀者從中獲益。例如，湖南圖書館的微信小程序“湖南圖書館數字閱讀平臺”中的書刊種類豐富，包括傳統經典著作、現代暢銷書刊、連環畫等，用戶可以看書、聽書、看視頻等。湖南圖書館利用現代技術手段，面向不同用戶開展針對性、個性化的宣傳推廣活動，促進閱讀縱深發展。另外，社區文化服務中心也可以組織書籍展覽、書評評選、朗讀比賽等各種活動，讓更多民眾接觸經典著作，從而進行深閱讀。

四、結語

當前，有聲閱讀保持快速發展勢頭，并且優勢明顯，豐富了國民的閱讀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全民閱讀的格局。但在快速發展的同時，仍有一些短板亟待彌補，如成年國民網絡閱讀活動娛樂化和碎片化特征明顯，深度圖書閱讀行為占比偏低，深度閱讀有待加強等。總之，要推動全民閱讀高質量發展，就要在有聲閱讀較快增長的形勢下推廣深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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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麗曼，編輯，研究方向：編輯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