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化黑茶的調節免疫作用

郭青，謝明威，蔡淑嫻，劉仲華

國家植物功能成分利用工程技術研究中心 湖南農業大學茶學教育部重點實驗室，湖南 長沙 410128

免疫力是人體自身的防御機制，是人體識別和消滅外來侵入的異物（病毒、細菌等），處理自身衰老、損傷、死亡、變性的細胞，以及識別和處理體內突變細胞和病毒感染細胞的能力。西醫稱為免疫力，中醫稱正氣、元氣、衛氣，老百姓稱之為抵抗力。免疫系統由免疫器官、免疫細胞和免疫分子組成。免疫細胞是機體的健康衛士，可以預防和清除病原微生物感染，還能清除體內突變、衰老和死亡的細胞。對感染的防御是由固有免疫和隨后的適應性免疫反應介導。固有免疫主要包括皮膚黏膜等組織屏障和固有免疫細胞（吞噬細胞、自然殺傷細胞等）及其產生的固有細胞因子；適應性免疫又分為體液免疫和細胞免疫，是T、B淋巴細胞受“非己”物質刺激后，自身活化、增殖，分化為效應細胞，產生一系列生物學效應，具有特異性、耐受性、記憶性的特點[1]。機體免疫系統和免疫調節如圖1所示。一般而言，除外傷性疾病外，人體的所有疾病都與免疫失調（低下或亢進）有關。人體免疫系統作為機體重要系統之一，隨著機體成長逐漸成熟并獲得記憶，然后日漸衰老，即免疫衰老，因此兒童和老年人更容易被感染。隨著免疫系統的衰老或功能衰退，與之關聯的慢性感染性疾病、自身免疫性疾病等多種疾病的發病率則相應增加。人們普遍認為免疫損傷與氧化應激密切相關，免疫功能障礙引起的炎癥與氧化應激是衰老的主要原因[2-3]。

圖1 機體免疫系統和免疫調節

1 安化黑茶的免疫調節活性

明萬歷年間，安化黑茶被定為官茶，運銷西北[4]，被譽為古絲綢之路上的“神秘之茶”，流傳著“寧可三日無食，不可一日無茶”“一日無茶則滯，三日無茶則病”的諺語，也因此形成一條縱貫中國、連接歐亞的“萬里茶路”[5]。安化黑茶是我國六大茶類中黑茶的代表產品之一，經攤放、殺青、初揉、渥堆、復揉、干燥等工序初制加工成黑毛茶，再經精制加工制成成品。因鮮葉采摘或壓制毛茶原料標準不同、加工工藝不同，安化黑茶主要有茯磚茶、花磚茶、黑磚茶、湘尖茶（包括天尖、貢尖、生尖）等。1990年，將從茯磚茶中分離出的“金花”菌，更名為冠突散囊菌[6]。

在渥堆加工工藝中，安化黑茶中的多酚類化合物在微生物的作用下，會發生一系列復雜的酶促和非酶促氧化反應，從而形成比紅茶中更為復雜的酚性化合物。茶葉中的氨基酸、粗纖維和可溶性糖等成分含量在微生物的作用下也會發生顯著變化，相比于其他茶類，黑茶中的堿性多酚、茶多糖、有機酸和茶褐素（TB）等含量顯著增加，這些化合物具有顯著提高免疫力的功效。此外，茯磚茶中的冠突散囊菌在生長代謝中會分泌很多胞外酶，為自身代謝活動提供碳源和能源。冠突散囊菌不僅能改善茯磚茶的色、香、味，還具有降血糖、抗氧化和增強免疫的功能[7-8]。黑茶具有顯著的均衡營養、調節腸道功能和清除糖脂等人體代謝廢物等功效，對人體免疫系統具有很好的保護作用。

國內外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安化黑茶及其活性成分具有免疫調節功能，可通過抑菌抗病毒、調節炎癥性免疫、代謝性免疫、腸道免疫和腫瘤免疫等作用，提高人體健康水平，降低疾病風險[9-13]（圖2）。

圖2 安化黑茶的調節免疫與抑制病毒感染作用

2 安化黑茶的免疫調節機制

2.1 安化黑茶調節炎癥性免疫

炎癥反應是臨床上常見的一個病理過程，可以發生在機體各部位的組織和器官中。急性炎癥平時具有紅、腫、熱、痛、機能掩藏等變化，同時常伴有發熱、白細胞增多等全身反應。這些變化的實質是機體與致炎因子進行抗爭的反映，這種分歧抗爭貫穿炎癥過程的始終。致炎因子作用于機體后，一方面引發組織細胞的損壞，使局部組織細胞顯現變性、壞死；另一方面，誘導機體抗病機能增加，以利于清除致炎因子，使受損組織得到修復，從而使機體的內環境以及內外環境之間達到新的均衡。

安化黑茶在不同模型的試驗中都表現出顯著的調節炎癥效果。在感染大腸桿菌O157∶H7的小鼠模型中，茯磚茶水提取物能有效改善腎、胃以及腸道的炎癥性病理損傷，通過增強單核-巨噬細胞功能、提高血清溶血素抗體滴度和增加腸道中CD4+和CD8+T 細胞數量來提高免疫力[14]。在高脂飼料誘導的小鼠模型中，茯磚茶水提取物能降低血清中LPS、TNF-α、IL-6和CRP水平，降低肝臟中FAS、SREBP-1c 和PPARγ 脂合成[15]，并有效降低TNF-α、IL-1β、ICAM-1、NF-κBP50和NF-κB P65基因的表達[16-17]。在以香煙煙霧誘導肺部氧化應激損傷的小鼠模型中，給小鼠灌喂表沒食子兒茶素沒食子酸酯（EGCG）及茯磚茶、千兩茶水提物能使因肺部損傷導致變化的血清氧化應激炎性指標丙二醛（MDA）、谷胱甘肽過氧化物酶（GSH-Px）、髓過氧化物酶（MPO）、總超氧化物歧化酶（T-SOD）趨于正常水平，同時降低炎癥因子TNF-α、ROS、IL-8含量。此外，茯磚茶和千兩茶可以通過抑制JAK2/STAT3 信號通路上Bcl-2、Bax、Jak2、Stat3基因mRNA的表達對香煙造成的肺部損傷進行修復[18]。在脂多糖誘導巨噬細胞RAW264.7的炎癥體外模型中，安化黑茶提取物同樣對炎癥因子有顯著抑制作用，同時還顯示出對IL-10的促進作用[19-20]。脂肪過度沉積會使機體處于低度炎癥狀態，分泌促炎性脂肪因子。載脂蛋白E敲除（ApoE-/-）小鼠的高脂模型中，阿托伐他汀和安化黑茶都能減少血清中OX-LDL、MCP-1、hs-CRP 含量，以及降低主動脈中炎癥相關蛋白的表達[21-22]。相較于血脂康對高脂模型小鼠的干預，茯磚茶干預對肝功能指標谷草轉氨酶（AST）及谷丙轉氨酶（ALT）活力有更好的抑制效果，具有更好的減輕氧化應激和炎癥的作用，促進肝臟及其他部位對脂肪酸的利用[23]。

2.2 安化黑茶調節代謝性免疫

近年來，大量研究使人們也認識到脂肪組織與免疫系統存在著某種特定的聯系。肥胖引起的炎癥，被認為是將肥胖引起的代謝病理聯系起來的潛在機制，如胰島素抵抗、II 型糖尿病、脂肪肝、動脈粥樣硬化、某些免疫紊亂等。脂代謝紊亂會促進內皮細胞內氧化脂質的積累，活化氧化應激反應及炎癥因子釋放，進而導致炎癥發生。

安化黑茶不僅能調節脂類代謝紊亂，還能改善因糖脂代謝異常引起的炎癥。茯磚茶干預可以緩解高脂飲食小鼠體重增加、脂肪積累以及肝臟中甘油三酯（TG）的含量上升，同時降低血清中炎癥因子TNF-α、IL-6的水平[15]。安化黑茶能降低高脂誘導的ApoE-/-小鼠的TG、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DL-C）和炎癥因子TNF-α、IL-β水平，并下調炎癥相關蛋白NF-κB P50、NF-κB P56 的表達[24]。安化黑茶可通過抑制HMGCR、SCD-1 和PPAR-γ 的mRNA 表達來減少脂類物質合成[25]。以3T3-L1 前脂肪細胞為模型，茯磚茶能降低細胞分化過程中ROS 的產生和炎癥因子的mRNA 表達，有效降低脂肪肝程度，調節脂代謝[26]。茯磚茶能通過部分抑制肝臟內ACAT1、ADRP、DGAT1、DGAT2 的mRNA 表達來降低血清總膽固醇（TC）水平及減少肝臟內脂質沉積[27]。茯磚茶水提物通過下調SIRP-α 表達，激活骨骼肌胰島素信號Akt/GLUT4、FoxO1 和mTOR/S6K1 信號通路，減輕高脂飲食誘導的肥胖大鼠胰島素抵抗[28]。

低密度脂蛋白受體（LDLR）與脂代謝關系密切，血漿中大部分膽固醇被肝細胞表面的LDLR清除。LDLR結構和功能的紊亂將導致動脈粥樣硬化等疾病。茯磚茶、天尖茶等黑茶和降膽固醇藥物辛伐他汀可以明顯提高LDLR轉錄活性，降低血液膽固醇，調節血脂代謝[29]。茯磚茶通過上調LDLR、PPAR-γ等基因的表達水平，下調FAS和SREBP-1c基因的表達水平，從而增加能量消耗、抑制脂肪合成、促進脂肪分解[30]。茯磚茶、金尖茶能顯著降低高脂血癥大鼠的TC、TG 含量與肝系數，顯著升高血清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DL-C）含量[31]。

用茯磚茶對糖尿病小鼠進行干預，可降低血糖水平和胰島素敏感性，提升糖耐受和胰島素抵抗指數。在生理生化指標上茯磚茶可降低小鼠血清中TC、TG、高密度脂蛋白（HDL）、AST 和ALT 含量，提高SOD、GSH-Px、過氧化氫酶（CAT）活性，降低黃嘌呤氧化酶（XOD）活性和MDA 含量[32]。茯磚茶提取物干預可以緩解高脂飲食小鼠體重增加和肝臟脂肪積累、肝臟重量以及肝臟中TG的含量，并顯著降低血清中TG和LDL-C含量[15]。對茯磚茶成分檢測發現，茶葉冠突散囊菌中含有降脂功能成分洛伐他汀[33]。以黑毛茶為原料，分別接種冠突散囊菌、紅曲霉以及同時接種這兩種菌進行液態發酵。給肥胖小鼠服用發酵后的茶樣，小鼠體重明顯降低，血清中血脂水平LDL-C、ALT、AST均下調，脂肪堆積減緩[34]。黑茶水提物能顯著抑制肥胖大鼠體重和脂肪組織增長，降低機體Lee's 指數和食物利用率，改善肝臟脂肪變性程度，同時顯著降低血清中TG和LDL-C含量[35]。十兩茶水提物能顯著降低糖尿病小鼠空腹血糖和改善其對葡萄糖的耐受能力，同時，還能顯著降低胰島素水平，增加葡萄糖耐量試驗胰島素的釋放[36]。用黑毛尖、茯磚、黑磚、千兩茶4種常見黑茶的蛋白進行降血糖活性研究，其中千兩茶對α-淀粉酶和α-葡萄糖苷酶抑制作用較強[37]。劉婷等[38]用冠突散囊菌發酵的金花黑茶對蛋黃乳劑模型和高脂飼料模型大鼠的體重和血脂進行干預，結果表明金花黑茶干預的大鼠體重和TG水平降低。研究表明，中、高劑量的茯茶水提物可顯著上調脂肪分裂基因PPAR-γ和糖類轉運重要基因GLUT2、GLUT4的表達量，同時使能量供給相關基因AMPK和PPAR-γ均調控到正常水平[32,39]。章蕾[40]進行PPARγ2 激動活性試驗，發現白沙溪天尖、金尖、青磚茶、茯磚茶和千兩茶的激動效果明顯。

2.3 安化黑茶調節腸道免疫

除血液淋巴系統的免疫功能外，70%的免疫細胞存在于腸道內，人體腸道的免疫性對人的健康起著重要作用。腸道微生物群在調節肥胖、炎癥、高血脂、高血壓、高血糖、非酒精性脂肪肝等代謝性疾病中扮演著重要角色[41]。胃腸道系統還含有很多共生菌群，種類超過400種，包括對宿主有益和有害的微生物。有害菌群可能突破胃腸道上皮組織形成的物理和化學屏障對機體造成損傷[42]；另一方面，有益菌群能夠抵御病原體侵襲、刺激機體免疫器官的成熟、激活免疫系統及參與合成多種維生素、調節物質代謝等[43]。

茯磚茶可降低厚壁菌（Firmicutes）/擬桿菌（Bacteroidetes）的比例[44-45]，增加雙歧桿菌（Bifidobacterium）、乳酸桿菌、乳球菌科和鉤端螺旋體科的豐度，下調幽門螺桿菌和脫硫弧菌，改善高脂飲食小鼠腸道菌群紊亂。譚婷[46]研究表明，利用DSS 誘導C57BL/6 小鼠急性腸炎（UC）模型，灌喂300 mg/kg茯磚茶水提物，出現乳桿菌科約氏乳酸桿菌（Lactobacillusjohnsonii）；灌喂150 mg/kg茯磚茶水提物，疣微菌門疣微菌（Akkermansia muciniphila）數量增加。李秀平等[23]研究發現，茯磚茶干預改變腸道微生物群結構和功能，顯著提升Akkermansia、Bacteroides和Lachnospiraceae等菌屬的豐度，提高CYP7A1 和CYP27A1 的表達量，逆轉高脂飲食造成的限速酶分布差異，腸-肝膽汁酸（Bile acid，BA）合成代謝加強。吳根梁等[47]研究表明，7 年陳茯磚茶的茶多酚類物質在與老年人腸道菌群的體外互作下，短鏈脂肪酸（SCFAs）的含量顯著提高。在4 h 及12 h 時，能明顯降低埃希氏菌屬（Escherichia）及γ-變形菌綱B38（γ-ProteobacteriaB38）的相對豐度，同時提高擬桿菌屬（Bacteroides）、雙歧桿菌屬（Bifidobacterium）及普拉梭菌屬（Faecalibacterium）的相對豐度。在體外抑菌試驗中，茯磚茶對大腸桿菌、金黃色葡萄球菌、鼠傷寒沙門菌、副溶血性弧菌等多種腸道致病菌有顯著抑制作用，而對嗜酸乳桿菌和乳酸乳球菌兩種乳酸菌無明顯抑制作用。在體內試驗中，茯磚茶對腸道內的優勢細菌、柔嫩梭菌、擬桿菌和乳酸菌的菌群結構和腸道內大腸桿菌、腸球菌、乳酸桿菌和雙歧桿菌的菌群數量均有一定的調節作用[48-49]。黑茶提取物可使結腸炎小鼠糞便中短鏈脂肪酸含量降低，提高Lactococcus和Akkermansia等有益菌的相對豐度，抑制潛在的Turicibacter和Parasutterella有害菌的相對豐度，增加UC 小鼠糞便微生物中毛螺菌科、梭菌目、擬桿菌屬以及其他與梭菌屬相關的微生物，并產生具有調節腸道環境平衡功能的乳桿菌科約氏乳酸桿菌（Lactobacillus）[46,50]。

體內動物試驗表明，黑茶提取物能緩解小鼠體重降低和結腸縮短，通過降低促炎細胞因子和MPO 活性，提高抑炎細胞因子水平從而緩解小鼠腸道炎癥，通過減少DSS導致的緊密連接蛋白ZO-1和Occludin缺失而維持小鼠腸道的完整性[20]。安化黑茶提取物能緩解DSS 誘導小鼠的結腸炎癥狀，降低糞便隱血發生率，減少腹瀉次數，下調MPO和MDA濃度，緩解結腸黏膜充血癥狀并抑制炎癥因子產生和表達[19,51]。研究表明，茯磚茶降低血清炎癥因子TNF-α和LPS水平，抑制了非酒精性脂肪肝（NAFLD）大鼠空腸和結腸絨毛中發生的炎細胞浸潤現象，減少了空腸絨毛脫落、斷裂、稀疏和紊亂現象，增加了空腸絨毛V/C值，降低了空腸上皮間淋巴細胞數量，增加了空腸和結腸的杯狀細胞數量[52]。吳香蘭等[53]研究發現，氨芐青霉素灌胃的小鼠經灌服茯磚茶水提物后，其小腸黏液sIgA、血清中IL-2、血清白蛋白和總蛋白水平均有所升高，腸球菌含量顯著降低，有益菌群雙歧桿菌和乳桿菌含量增高，受損黏膜得到修復。

陳年茯磚茶對分泌性、滲出性和滲透性腹瀉的抑制作用比新茶效果好[54]，茯磚茶提取液能緩解番瀉葉所致的腸道微生物紊亂，增殖乳桿菌[55]。茯磚茶與接種冠突散囊菌發酵的茶能促進小腸蠕動、增強小腸推進功能、縮短排便時間、增加排便量，調節腸道菌群[56-57]。將灌喂黑茶小鼠的糞便菌群移植給結腸炎小鼠，黑茶組小鼠的糞便菌群能通過下調TLR4/MyD88/NF-κB 通路，從而抑制結腸炎小鼠炎癥因子表達，緩解炎癥癥狀。AKK菌干預可逆轉HFD小鼠腸道微生物Firmicutes的增加并降低Dubosiella的相對豐度，而茯磚茶多糖可通過靶向腸道AKK菌來調節腸道穩態[58]。

冠突散囊菌是茯磚茶形成的關鍵成分，也是茯磚茶中的主要菌群，它在茯磚茶調節腸道系統與腸道菌群上起著重要作用。冠突散囊菌能修復腸道免疫屏障損傷，降低促炎因子（IL-6、IL-β和TNF-α 等） 和氧化應激（MDA 和NO） 的表達[59-60]。冠突散囊菌具有抑菌活性，能調節腸道菌群結構和多樣性，提高Bacteroides、Lactobacillus和Penicillium等有益菌豐度，減少Enterococcus、Staphylococcus等有害菌豐度[61-66]。冠突散囊菌還能促進腸道短鏈脂肪酸含量的增加，提高UC小鼠的體重及結腸長度[67]。

安化黑茶的腸道免疫調節作用概括為表1。

2.4 安化黑茶調節癌癥免疫

機體的免疫功能與腫瘤的發生發展密切相關，當宿主免疫功能低下或受抑制時容易發生腫瘤。不少研究證明，黑茶中的活性成分在配合放化療治療癌癥時能夠增強機體的免疫力，更好地殺死腫瘤細胞[75-78]。黑茶水洗脫液能抑制小鼠腫瘤模型中癌細胞的生長[79]。從安化黑茶中分離得到的一種EGCG 衍生物，通過抑制PI3K/mTOR 和上皮間質轉化，使吉非替尼對局部晚期或轉移性非小細胞肺癌（NSCLC）化療敏感性增強[80]。黑茶對HCT116、HepG2 和MDA-MB-231 這3 種腫瘤細胞增殖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在一定濃度范圍內存在劑量依賴關系[81]。冠突散囊菌的次級代謝產物對腫瘤細胞SF-268、MCF-7和NCI-H460具有較好的細胞毒活性[65]。霍雪蓮[82]研究發現，安化黑茶提取物對結直腸癌細胞HCT116的增殖具有抑制作用且呈劑量依賴性關系，作用機制可能是通過抑制AP-1和NF-κB 的轉錄活性，從而下調對細胞周期關鍵靶基因CyclinD1和VEGF的表達。此外，安化黑茶提取物能抑制ERK1/2和JNK的磷酸化，通過激活MAPK 信號通路下游的靶蛋白AP-1 和NF-κB 來影響癌細胞增殖。茶黃素（TFs）可控制和調節誘發腫瘤的酶或相關因子表達或促進腫瘤細胞凋亡、抑制腫瘤細胞增殖及轉移，從而高效參與到癌前預防和癌后治療兩個環節[83]。

2.5 安化黑茶抑制病原微生物感染

常見的病毒誘導傳染病包括艾滋病、流感、非典（SARS）和病毒性肝炎等，細菌誘導傳染病包括肺結核、侵襲性腦膜炎球菌病、侵襲性肺炎球菌病等[84]。人體免疫系統和病原微生物抗衡的過程中會誘發免疫性炎癥，持續炎癥會導致機體損傷，器官衰竭，甚至死亡。繼青蒿素成為治療瘧疾的首選藥物之后，植物源藥物開發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

通過比對相同加工條件下的六大茶類對一些腸道致病菌的抑制作用，抑菌強弱為綠茶＞黃茶＞黑茶＞青茶＞白茶＞紅茶[85]。綠茶、黑茶等六大茶類對腸道致病菌大腸埃希氏菌和金黃色葡萄球菌有顯著抑制作用[86]。磚茶水浸提液對金黃色葡萄球菌、大腸桿菌、鼠傷寒沙門菌、副溶血性弧菌有抑制作用[48]。茯磚茶在體外抑菌試驗中，對大腸桿菌、金黃色葡萄球菌等腸道菌群均有較顯著抑制作用，而對嗜酸乳桿菌和乳酸乳球菌兩種乳酸菌無明顯抑制作用。在對小鼠腸道菌群調節作用的體內試驗中，茯磚茶對腸道內的柔嫩梭菌、擬桿菌和乳酸菌的菌群結構和腸道內大腸桿菌、腸球菌、乳酸桿菌和雙歧桿菌的菌群數量均有一定的調節作用[49]。

RT-PCR和熒光素酶測定表明黑茶抑制了HBVmRNA 表達，同時保持4 個HBV 啟動子轉錄活性不變。熒光定量PCR 結果表明，黑茶顯著減少了細胞上清液中產生的HBV-DNA以及細胞內核心顆粒中的衣殼化DNA[87]。

采用SARS-COV-2 3-胰凝乳蛋白酶樣蛋白酶（3CLpro）測定黑茶提取物指紋圖譜的主要指標成分。指紋圖譜結果表明，SARS-CoV-2 3CLpro 6個指標組分的分子結構具有較強的結合親和力。體外活性試驗結果表明，EGCG 的IC50為8.84 μmol/L，對SARS-CoV-2 3CLpro 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這揭示了黑茶中EGCG 對SARS-CoV-2 3CLpro 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黑茶作為茶飲對預防CoVID-19具有一定的意義[88]。

茶的靶基因涉及炎癥和趨化因子（細胞因子產生的正調控、白細胞遷移的正調控等），以及凝血和細胞死亡（神經元死亡、外源性凋亡信號通路等）。KEGG 富集分析表明，茶具有很強的抗病毒活性，其靶基因在功能上富集于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和甲型流感，并抑制炎癥。茶成分有潛力通過抑制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特征基因并與重要的SARS-CoV-2 蛋白相互作用來治療COVID-19。值得注意的是，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特征基因也在LPS反應中富集，表明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和敗血癥之間存在類似的分子模式。DisGeNET和KEGG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基因富集結果的相似性分析表明，細胞因子和趨化因子活性、內肽酶活性和磷脂酰肌醇3-激酶（PI3K）活性是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主要過程。在這些基因中，IL-6、TNF和IL-1B的相關性最高。除細胞因子外，Toll 樣受體（TLR2、TLR3、TLR7 和TLR8）和炎癥信號通路（JAK-STAT、NF-κB 和MAPK 信號通路）也是PPI網絡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基因的功能包括參與抗病毒過程（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甲型流感等）和對細菌源性分子和炎癥反應。GO富集結果的比較還表明，茶可以靶向與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有關的關鍵病理過程，包括細胞因子和趨化因子活性、內肽酶活性和MAPK信號通路[89]。

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會擾亂人體腸道微生態平衡，患者往往會發展成腸道疾病[90]，腸道菌群及其代謝產物在調節宿主免疫和炎癥反應中能夠起到關鍵作用[91]。腸道是人體最大的免疫器官，腸道微生物可以通過腸肺軸影響肺部的免疫功能。茶多酚具有抗病毒和益生元活性[92]。胃腸道和呼吸道之間的相互作用是通過共同的黏膜免疫實現的。腸和肺黏膜之間通過腸系膜淋巴系統和肺淋巴結持續存在。EGCG 通過激活Nrf2，可以抑制ACE2（SARS-CoV-2 的細胞受體）和TMPRSS2（介導病毒的細胞入口）[93]。腸道微生物在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患者中的重要作用顯示出腸道菌群失衡的跡象，在致病性SARS-CoV2 感染的情況下，腸道菌群失調可導致腸道損傷以及肺部和重要器官系統受損[94]。因此，保持健康的腸道微生物組以優化免疫系統從而防止過度炎癥是至關重要的。當致命的流感病毒入侵時，腸道菌群（如內源性雙歧桿菌）數量將增加，增強宿主對流感的抵抗力。肺部的主要細菌門與腸道相同，主要是厚壁菌和擬桿菌，其次是變形桿菌和放線菌，肺部微生物群與免疫之間的相互作用也是一個雙向過程。

在SCFAs 中，丁酸可作為腸細胞和結腸細胞的燃料來源，促進結腸癌細胞的凋亡，并減緩腸道炎癥。補充丁酸能夠通過其在外周組織中的作用來預防肥胖和胰島素抵抗。丁酸鹽不僅能為結腸上皮細胞提供能量，還能通過調節促炎和抗炎細胞因子來減輕慢性炎癥反應，從而保護組織[95]。因此，丁酸產生菌（如Prausnitzii糞桿菌和梭菌）豐度下降，以及隨后SCFA可用性的下降與嚴重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相關[96]。腸道微生物群的恢復可被視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患者良好預后的指標。

3 安化黑茶活性成分的免疫調節作用

3.1 茶多糖與免疫調節

黑茶的茶多糖（TPS）是六大茶類中成分最為豐富的多糖，其含量也隨渥堆的進行而增加，并在加工和貯藏過程中隨茶葉經微生物作用、轉化具有了更高的生物活性和生物利用度。TPS是黑茶中的一種重要功效性成分，具有調節免疫、降血糖等多種保健功效，目前研究證明，TPS在提高機體免疫力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TPS能作用于巨噬細胞靶點TLR7 上，進而激活T/B 淋巴細胞、巨噬細胞和自然殺傷細胞，提高淋巴細胞CD4+/CD8+的比值，促進IgG、IL-2和TNF-α等免疫因子的釋放。同時，TPS還能促進骨髓造血干細胞向祖細胞分化并促進淋巴細胞的增殖和免疫低下小鼠的免疫器官發育，增加小鼠的體重和脾重，對造血和免疫起正調節作用[97-98]。

TPS不僅能直接影響機體免疫，還可作用于腸道和調節機體代謝來間接參與免疫調節。TPS在消化系統中不會被消化從而可以順利到達大腸，可以改變腸道微生物的結構和組成，在屬的水平上顯著增加Bacteroides和Prevotella的相對豐度，降低Firmicutes的相對豐度[15,58]。TPS通過靶向腸道AKK等腸道微生物，從而調節糖代謝、脂代謝[58]；可以顯著抑制高脂膳食誘導小鼠的體重增加、脂肪組織的積累、肝臟脂質沉積，減小脂肪細胞體積、降低肝臟重量及血清中TC和LDL-C水平[15]。

茯磚茶粗多糖（FBTPS）對環磷酰胺誘導的免疫抑制小鼠具有免疫保護作用的微生物組-代謝組反應[99]。與Vc 相比，對DPPH 自由基的清除率在50%以上，對超氧陰離子自由基的清除率在85%以上，對ABTS 自由基的清除率接近100%，FBTPS能顯著改善PC12細胞受H2O2誘導的氧化損傷，增加短鏈脂肪酸[100]。汪明佳[101]研究表明，FBTPS 能在大腸中被腸道微生物所利用而產生大量SCFAs，促進腸道益生菌的產生；其中乙酸、乳酸、丙酸和正丁酸的含量呈現顯著增加的趨勢；FBTPS 對小鼠高脂膳食誘導的MS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并呈現明顯的劑量依賴性；可以降低小鼠肝臟中LXRα、FAS、SREBP-1c和PPARγ脂肪合成、積累相關基因的表達，并增加CPT-1脂肪酸氧化、分解代謝相關基因的表達，從而調節高脂膳食導致的代謝綜合征。

3.2 茶色素與免疫調節

茶色素是茶多酚經酶性氧化和非酶性氧化形成的聚合物，按照氧化聚合程度的不同，茶色素主要分為TF、茶紅素（TR）和TB。TB 主要存在于黑茶、紅茶及烏龍茶中，其含量在黑茶中最高，與茶多糖一樣隨渥堆的進行而含量增加[102]。研究發現，茶色素能通過抑制細胞增殖、誘導細胞凋亡、調節細胞周期和調控細胞信號轉導等發揮抗癌功效[103-106]。在高脂飼料喂養的ApoE-/-小鼠主動脈粥樣硬化模型中，TB 能有效減少小鼠的動脈粥樣硬化斑塊內免疫細胞浸潤并降低IL-6和MCP-1等炎性因子的表達水平。另外，TB 下調高脂喂養ApoE-/-小鼠斑塊內IL-6 以及MCP-1 的表達，抑制巨噬細胞和淋巴細胞遷移到粥樣硬化斑塊病變處的過程[107]。

3.3 有機酸與免疫調節

茶葉中的有機酸一般是指二元羧酸和羥基多元羧酸，以及含有環狀結構的脂肪酸這兩類，是茶葉香氣和滋味的主要成分之一。安化黑茶因黑毛茶初制和壓制過程中獨特的渥堆、后發酵（或發花）工藝，積累了豐富而組分特別的有機酸，如沒食子酸、奎寧酸、蘋果酸、檸檬酸和琥珀酸等。據研究，有機酸還能通過抑制甚至殺滅有害菌來維系腸道菌群平衡，并通過促進淋巴細胞分化、免疫球蛋白的分泌和細胞因子的產生等來提高畜禽腸道的黏膜免疫能力[108-110]。這可能是因為有機酸能通過改善腸道微環境的pH 值來調節動物腸道免疫力[111]。因此，有機酸在黑茶調節免疫活性中可能具有重要作用。

3.4 兒茶素與免疫調節

安化黑茶獨特的加工工藝導致大量兒茶素發生了氧化、聚合和水解，但仍保留有一定的兒茶素。EGCG等兒茶素具有抑制炎癥和增強免疫系統的功能，主要體現在對T 細胞的調控作用上[112-113]。T細胞在免疫系統中占據重要地位，保護宿主免受侵犯，同時也和免疫介導炎癥疾病密切相關，如自身免疫性肝炎、類風濕性關節炎、急性窘迫呼吸綜合征等。體外補充兒茶素（如EGCG）后，能改變淋巴細胞的增殖，改善相關免疫炎癥。EGCG在5 μmol/L及更高劑量下可抑制B細胞和T細胞的增殖，但在T細胞中則更為明顯[114]，且主要通過抑制T 細胞有絲分裂原刀豆蛋白ConA，刺激細胞誘導淋巴細胞增殖[115]。EGCG濃度在2.5～10.0 μmol/L時，可劑量依賴性地抑制ConA 刺激的脾細胞增殖、T 細胞分裂[116]。同時，EGCG 還能影響到T 細胞因子的產生和細胞因子表達，從而影響下游信號傳導。其中CD4+T 細胞能夠產生輔助T 細胞Th1、Th2，對機體防御至關重要，同時在促進B細胞功能和激活先天免疫系統中的細胞方面起重要作用。另一方面，不同亞型的分化CD4+T 細胞也被認為是T細胞介導的自身免疫性疾病發病機制中的關鍵調控因子。EGCG可以更改CD4+T亞細胞群的平衡和降低關節炎相關炎性細胞因子的白細胞介素IL-1β、IL-6、IL-17 和腫瘤壞死因子TNF-α的表達[117]。EGCG還能通過降低DIO小鼠中信號傳導和轉錄激活蛋白STAT3/STAT5 的表達率，在CD4+T細胞分化中誘導出較高的調節T細胞Treg/Th17細胞比率[118]。EGCG 的重要作用是通過影響STAT蛋白比率減少Th17 細胞和增加Treg 細胞，以改善關節炎癥狀和一些炎癥指標[119]。

3.5 茶氨酸與免疫調節

安化黑茶盡管原料相對成熟，茶氨酸含量相對偏低，但是仍有一定的含量水平。譚俊峰等[120]給小鼠服用以茶氨酸、枸杞多糖等研制的茶氨酸復合制劑，從細胞免疫、體液免疫、單核-巨噬細胞功能和NK 細胞活性4 個方面評價其功效，發現茶氨酸復合制劑具有增強免疫力功能。同時，茶氨酸能通過抑制甲羥戊酸代謝途徑來增強機體免疫功能，激活樹突狀細胞，增強免疫監測能力，提高免疫細胞的活力和抗氧化能力[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