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校培訓中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的應用圖景與優化路徑

張繼穎，孔祥利，劉佳

摘要：基層治理案例是透視“中國之治”的窗口，其“面廣”“點多”“線長”的獨特優勢使其成為干部能力培訓的重要資源，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成為黨校干部培訓新的著力點。基于北京市黨校干部培訓的調研發現，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與應用整體呈現出規模數量相對可觀、主題領域較為集中、教學形式靈活多樣、教學質量整體較高的特點。但在開發和應用過程中也存在不少問題，包括優質案例發掘難度大、教學形式拓展受限、教師課程開發積極性不高、教師綜合能力有待提高等。對此，可從建立案例協同開發機制、形成教學形式創新支持體系、完善課程開發激勵機制、構建師資培養科學體系、健全教學設施支持政策五方面對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與應用進行優化。

關鍵詞：黨校干部培訓；基層治理類案例；案例開發與應用

中圖分類號：G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3605（2023）06-0018-07

進入新時代，如火如荼的基層治理改革孕育了大量鮮活的、富有特色且具創新性的經驗典型，這是黨校案例課程開發的重要“富礦”。2023年8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在審議《干部教育培訓工作條例》和《全國干部教育培訓規劃（2023－2027年）》時指出，要從干部教育培訓的供給側發力，堅持按需供學，進一步增強教育培訓的系統性、針對性、有效性，高水平服務黨的事業發展和干部成長需要[1]。創新黨校干部教育培訓模式，將基層治理案例與以問題為導向的干部教育培訓有機結合，梳理和總結基層實踐經驗、挖掘典型案例的教學價值，對于提升黨校培訓質量、助力領導干部治理能力提升具有重要意義。本文采用問卷調查與訪談相結合的研究方法，對北京市區兩級黨校共16家單位進行了調研，以此探討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在黨校培訓中的功能作用，分析其現狀特點與發展困境，并針對性地提出優化的對策建議。

一、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黨校干部培訓新的著力點

（一）基層治理類案例是理解“中國之治”的重要窗口

治國安邦，重在基層。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持把抓基層強基礎作為長遠之計和固本之策，從鞏固黨的執政基礎和維護國家政權安全的高度，扎實推進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推動社會治理重心向基層下移，構建黨組織領導的共建共治共享的城鄉基層治理格局[2]，形成了豐富多彩的改革實踐，構成“中國之治”的重要內容。基層治理類案例，是發生在基層的，含有多個問題或疑難情境的典型性事件。此類案例蘊含著豐富而復雜的治理實踐經驗，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著當前治理創新的普遍特征和發展趨勢。挖掘基層治理案例，并且將其運用于黨校培訓，對于受訓學員深刻了解基層社會運行、透視“中國之治”具有重要意義。

（二）基層治理類案例是加強干部能力培訓的重要資源

基層治理是國家治理體系的終端，一方面承擔著整個治理體系各層級逐級傳導的政策執行壓力，另一方面則需要與人民群眾打交道，直面對群眾服務訴求[3]。這就決定了基層治理類案例具有面廣、點多、線長的獨特優勢，成為干部能力培訓不可或缺的重要資源。一是“面廣”。基層治理類案例分布廣泛，可以覆蓋轄區內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和生態等領域。二是“點多”。在基層治理類案例培訓過程中，既可以觀察干部的政策領悟力、執行力，又可以考察他們對轄區特點的研究能力。三是“線長”。基層治理在一定程度上折射的是整個公共治理體系的現狀。由此形成的案例也可以延伸至其他部門、層級和領域，因此，能夠多角度、全方位、深層次地幫助學員思考現行治理體系，突破原有思維局限，提升綜合治理能力。

（三）基層治理類案例在黨校培訓中將大有可為

隨著經濟社會結構變化與新興數智技術的快速發展，基層治理變革方興未艾。這些為黨校培訓案例課程的開發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經驗素材與實踐支撐。與此同時，基層治理類案例也因其實踐性、創新性、互動性和綜合性的特點備受學員歡迎。調研過程中，絕大多數受訪者表示，基層治理類案例教學能夠幫助學員更全面、更準確地把握基層社會的問題特征和治理現狀，更生動、更形象地理解問題事件的治理情境，更好地實現治理實踐與理論的有機結合。從課程評價來看，截至2022年1月，北京市15個區級黨校共開設了33門案例課，其中優秀課程占到近40%。由此可見，領導干部對基層治理類案例教學的接受程度較高，培訓需求也較為旺盛。

二、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的應用圖景：現狀與問題

黨的十九大以來，北京市持續推進黨建引領基層治理體制機制創新，形成了“吹哨報到”“接訴即辦”等一系列在全國范圍內較具影響力的改革實踐，基層治理案例更是層出不窮，為黨校培訓提供了豐富的教學資源。與此同時，北京市干部教育培訓大力推進基層治理類案例“進課堂”，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與應用一直走在全國前列。

從調研來看，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與應用整體呈現出規模數量相對可觀、主題領域較為集中、教學形式靈活多樣、教學質量整體較高的特點。截至2022年1月，北京市區兩級黨校共開發基層案例類課程46門，其中39門進入主體班或專題班課堂，占全部課程總量的5%。課程主題集中在城市管理、黨建引領社會治理創新、農村管理、社區治理、鄉村振興五個領域（圖1）；教學方式靈活，形成了講授、研討、現場教學、體驗式教學與訪談等相結合的多樣化課堂模式。以北京市委黨校某生態文明案例課程為例，既有教師導入的講授部分，也有學員互動部分，同時還邀請了案例所在地相關領導與學員進行現場互動。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還帶領學員進行實地參觀。基層治理案例課程較受黨校學員歡迎，教學質量評分整體較高，市區兩級的優秀率已接近67%。

基層治理類案例課程雖然備受關注，但在開發和應用過程中也存在以下問題。

（一）優質案例獲取與發掘難度大

案例課程的首要難點在于找到合適的優質案例，案例質量直接決定案例教學的效果。但在基層治理案例開發使用中，優質案例的獲取與發掘并不容易。一是適合教學開發的優質案例有限。不少基層治理案例主題分散、同質性高、經驗總結停留在方法層面，難以直接轉化為課程案例；特別是區層級，案例的典型性與質量與當地治理理念、能力水平以及治理經驗能否得到及時梳理總結密切相關，優質案例的獲得可遇不可求。二是獲取優質案例的渠道不暢通。在基層黨校，黨校教師自主收集基層治理案例開發課程的情況較為常見，占整體的比例為37%。案例教學要求實時反映和貼近學員的思想實際、工作實際，時效性較強。但大多數黨校教師對基層工作不熟悉、信息來源渠道有限，因而很難在第一時間接觸和發現符合教學要求的有價值的案例。三是案例資料獲取和調研較難。案例教學必須建立在對案例充分了解的基礎上，需要開展大量的調研工作。但黨校教師獲取案例資料的渠道單一，主要依靠相關部門提供有關資料，難以直接獲取一手資料，無法更全面、更深入地掌握案例情況。比如在市級層面，13個案例開發都是與屬地政府聯合進行的；在區級層面，21個案例都離不開組織部門、職能部門或屬地政府的推薦和協作，約占到整體已開發案例的三分之二（圖2）。

（二）教學形式拓展受到限制

靈活多變的教學形式是案例教學實現開放互動課堂的必要條件，但目前基層治理類案例教學在形式拓展和創新上仍受到兩方面因素的限制。一是對案例教學的認知不準確。部分黨校教師對基層治理案例教學存在認識層面的局限，難以突破傳統教學形式，使案例更好地融入教學。比如有的教師把“舉例教學”視為案例教學，缺乏與學員的雙向互動，學員參與感和體驗感較差。有的案例教學又流于形式，過分重視學員參與和互動的外在形式，存在形式與內容“兩張皮”的現象。二是開展案例教學的環境條件不達標。案例教學對學員人數、場地空間、教學設備等因素有較高要求。就培訓人數而言，一般以30人左右為佳，最多不宜超過50人。但基層黨校的培訓多以輪訓為主，多為100人以上的大規模班次，人數過多會直接影響案例教學的效果。就教學環境而言，交互研討、情景模擬等教學形式通常需要較大的場地空間和較復雜的設備支持，但不少基層黨校沒有合適的教學條件，這也限制了案例教學形式的進一步創新。

（三）教師課程開發積極性不高

近年來，通過提升案例進課堂比例、實施案例教學和講授式教學“同等待遇”等激勵措施，各級黨校試圖調動教師開發基層治理類案例課程的積極性，但成效并不顯著。以北京市區級黨校為例，大多數區級黨校基層治理類案例課程占全部培訓課程的比例較低，普遍不超過10%。這主要受三方面因素影響。一是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投入大、時效性強。案例課程開發需要教師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要進行多輪實地調研、國內外類似案例的搜集與比較、議題設置討論、學員互動模擬以及整體教學環節的精心打磨等工作。然而，案例教學時效性很強，加之基層治理創新節奏快、各種經驗案例層出不窮，為了保持案例的新鮮度，課程案例必須及時更新甚至更換。以北京市委黨校為例，一門案例課程的使用時間一般不超過三年。難度大、投入多、回報有限，這直接影響了教師案例課程開發的積極性。二是案例課程利用率有限。例如，市級黨校已開發的基層治理類案例課程在學年所有培訓課程的占比較低，其中2021年不到全部課程的6%；區級黨校的基層治理類案例課程使用情況差異較大，最高的可以達到30%，而大多數的都低于5%。案例開發出來了，但不能按照預期進入課堂，這也影響了教師進行案例課程開發的積極性。三是課程開發激勵機制不足。從調研來看，黨校系統普遍缺乏針對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的激勵機制，包括對教師進行案例調研的支持、對獨立開發撰寫案例給予適當獎勵等。另外，長期以來在“精品課”“優秀課”評選等教學評比中，也鮮少將案例式教學與講授式教學“一視同仁”，給予同等獎勵。

（四）教師綜合能力有待提高

與傳統講授式教學相比，案例教學對黨校教師的綜合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是教師理論積累不足。基層治理涉及面廣、主題多，如北京市區兩級的案例主題就涉及城市管理、黨建引領社會治理、農村管理、社區治理、鄉村振興、文化創新、信念信仰、法治建設、生態文明等14個主題。這要求教師不僅需要具備從紛繁復雜的經驗事實中概括、凝練理論的能力，還需要具備啟發學員進行思考的素質。但從訪談調研中可以看到，當前基層治理類案例課程仍存在案例分析不深入、課程內容與實際情況脫節以及理論提升高度不夠的問題。這主要與兩方面原因有關。一方面，黨校教師普遍缺乏基層工作經驗，對案例內核的把握不夠精準；另一方面，部分教師對基層治理研究不夠深入，導致案例分析不透徹，總結提升能力有待加強。二是教學組織能力不足。案例教學環節多且復雜，涉及講授、研討、訪談、現場參觀、實踐參與等諸多環節，這對教師的現場把控能力要求很高。很少有黨校教師接受過相關的系統訓練，他們在起步階段可能缺乏相應的組織協調能力和調節現場氣氛能力，互動環節容易出現混亂或冷場的情況，從而影響課堂效果。三是相關教學經驗欠缺。目前黨校中具有案例開發與講授經驗的老師并不多。從前期準備到中期開發，再到后續的“進課堂”，教師缺乏經驗，對于課堂人數與參與度之間如何平衡、討論議題如何設置、面對現場突發情況如何處理等問題難以做到游刃有余。

三、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的優化路徑

中共中央印發的《全國干部教育培訓規劃（2023—2027年）》中規定，“市級以上黨校（行政學院）、干部學院主體班次中，運用具有干部教育培訓特色的案例式教學的課程比重不低于每學期總課時的15%”[4]。加大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是黨校培訓中的共識。進一步加強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提升教學效果，需要從以下五個方面進行優化。

（一）打通基層調研渠道，建立案例協同開發機制

一是構建黨校與基層的聯絡交流機制。在實踐中發現，基層治理案例開發由上至下推動較為高效，特別是組織部門安排的專題開發，基層配合度較高。因此，由組織部門牽頭協調，黨校教研部（室）、教學研發團隊與各街道、委辦局建立聯絡機制，定期開展交流，并為教師提供相關業務部門掛職鍛煉的機會，幫助黨校教師打通調研渠道，能更全面、更深入掌握一手資料。二是搭建基層治理案例庫共建平臺。一方面，倡導基層形成工作案例總結機制，及時總結基層治理經驗，不斷更新基層案例；另一方面，在組織部門的推動和支持下，基層黨校要及時將有價值、有創新的基層治理經驗進行治理模式提煉，并轉化為典型案例推向課堂。在加強案例庫建設時，黨校應把握好案例入庫標準和入庫管理，包括案例要具有典型性、可借鑒、啟發性，案例選擇既要有宏觀視野也要有本土關照，可從不同層級或不同主題對案例進行分類。三是建立基層治理案例的協同開發機制。充分發揮上級黨校的指導作用和基層黨校的資源優勢，由省市級黨校牽頭、地（區）級黨校配合，共同合作開發基層治理的相關案例，形成專題案例研發團隊；推動基層黨校與上級黨校以及高校間案例合作研發，合力打磨，提升基層治理案例的深度與質量。

（二）支持教學形式創新，促進教學形式與內容深度融合

一是支持教師創新案例教學的授課形式。組織多樣化教學形式的專題培訓和研討，拓展基層教師對教學形式的認識與理解。采取包括評獎評優、提高排課率、宣傳推廣等多種手段鼓勵教師創新案例教學的授課形式；各級黨校之間可以共同舉辦案例教學創新大賽，為教師提供創新案例教學形式的良性交流平臺。二是優化案例教學環境。對于規模較大的培訓班次采用分專題小班的形式安排案例課程，保證案例課程教學效果；通過教學場地交換、租用或借用的方式提升教學環境，支持案例教學形式的突破創新。三是優化案例教學評估辦法。重視基層治理類案例的差異性和本土特色，在教學評估中對案例教學的形式與內容契合度進行評價，引導教師堅持以質為本，根據案例類型、教學目標、教學內容等方面科學設計與之相適宜的教學形式，避免盲目追求形式與技術創新而忽略內容質量。

（三）明確基層治理案例重要性，完善課程開發激勵機制

一方面，基層黨校應認識到基層治理案例教學的重要性。基層治理創新經驗層出不窮，需要通過干部培訓課堂這一重要平臺予以總結和推廣，基層干部也可以借此了解基層治理創新趨勢和先進經驗，是教與學“雙贏”的重要途徑[5]。應當把基層治理案例教學視為基層干部培訓體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教學計劃設置中，適當提高比重，保證基層治理類案例走進課堂，滿足干部需求。另一方面，建立案例開發使用的針對性激勵機制。案例教學需以大量調研為基礎，應對教師案例調研給予一定調研資源支持，并對獨立開發撰寫的案例給予適當激勵。同時，各級黨校可合作搭建案例教學評比平臺，定期組織專家評審評選基層黨校開發的優秀案例并結集出版，以提高基層黨校教師案例開發的積極性。

（四）加強教師綜合能力提升，完善師資培養體系

一是提升教師理論素養。搭建基層治理學術交流平臺，定期邀請黨校系統、高校以及科研機構的專家學者舉辦專題學術講座，拓寬基層黨校教師學術眼界，促進學術交流與觀點碰撞；內部定期舉行黨校教師學術活動，鼓勵學術交流與合作。鼓勵教師參加相關學術會議，發表高質量學術文章，提升自身理論素養，加強學術訓練。二是提高教師課堂組織能力。有計劃地組織承擔案例教學任務的教師進行專題培訓和工作坊研討，開展模擬課堂，在學習和實踐中鍛煉課堂組織能力；觀摩中央黨校、省市級黨校的優秀案例教學課堂，從成熟課堂中學習和借鑒案例教學的各項環節設置、人員協調、氣氛管理等教學技術，提升教學水平，提高基層教師授課能力。三是完善師資培養體系。打造名師工作坊，有經驗的資深教師與年輕教師組合建立案例開發團隊，發揮傳幫帶精神，使年輕教師在課程開發過程中學習和積累教學經驗，提升自身綜合能力。

（五）健全配套政策，完善教學設施支持

一是健全案例開發與使用的配套政策。有針對性地制定相關政策，包括基層案例編寫、案例庫建設以及案例進課堂的多環節配套政策，尤其是基層黨校應加快制定相應實施細則，促進基層治理類案例開發；建立專項資金支持基層治理類案例的開發與使用。二是完善案例教學設施。進一步優化案例教學點位補助機制，建立案例教學專項補助用以案例展示的設施維護管理和教輔人員培訓。基層黨校應定期與教學輔助人員溝通，及時了解案例教學進展情況，提高現場教學質量。加大案例教學點位的宣傳力度，推動基層治理案例在走進黨校課堂的同時，也走進高校、市區級機關、科研院所等單位，提高教學點位的使用率。

參考文獻：

[1]郝爽.推動干部教育培訓“供給側改革”[EB/OL].（2023-09-06）[2023-09-10].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76276329378172440&wfr=spider&for=pc.

[2]陳越良.努力夯實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基礎[EB/OL].（2022-08-26）[2023-08-30].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AwNjgwMTkxMg==&mid=2650574650&idx=1&sn=95878784ef0ef3c77de18fff45edc61f&chksm=830fffadb47876bb4f684008e986b837a0e90dd7656f9c0a7420960ed3e6d9d7fef0aa55f6bf&scene=27.

[3]何哲.基層治理的復雜性和干部面臨的現實難題[J].國家治理，2020（40）：7-11.

[4]中共中央印發《全國干部教育培訓規劃（2023-2027年）》[N].人民日報，2023-10-17（1）.

[5]于莉.案例教學在黨校干部培訓中的價值與應用[J].內蒙古師范大學學報（教育科學版），2012（11）：106-108.

責任編輯：周 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