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立法實踐路徑
——以上海基層立法聯系點為例

胡丹

（華東政法大學，上海，200042）

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提出，是對黨領導中國民主建設百年歷程的經驗總結，是我國民主政治建設豐碩成果的理論升華。從習近平總書記首次提出“人民民主是一種全過程的民主”到將“堅持和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作為法律原則入法①，形成了“以人民為中心、聚焦民主”的“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發展理念。立法民主是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表征之一，立法要增強民主性需從立法源頭讓各方參與，基層立法聯系點實現了基層群眾全過程參與立法。由部分地方人大及其常委會設點先行先試，再將經驗擴展到其他各省及全國層面的基層立法聯系點②，基層立法聯系點作為基層人民群眾直接參與國家立法的民主立法形式，成為除網上公布法律草案向社會公眾征求意見、向部門和地方發函征求意見，及立法調研、座談會、論證會等形式之外的新的群眾參與國家立法的有效形式，并初步形成國家級、省級、設區的市一級基層立法聯系點三級聯動的工作體系③。現有研究主要集中在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理念闡釋、治理機制、制度載體與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功能拓展、現存問題、制度完善等方面④。但當前研究未提煉基層立法聯系點的經驗模式，提出問題還不全面，如：未論及立法建議的篩選機制、聯系點工作規則不協調等。基層立法聯系點在既有民主立法制度中如何找準定位，如何與社會治理相結合，如何使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工作常態化、規范化等方面仍需進一步分析研究。

一、基層立法聯系點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經驗模式

“社會主義民主不僅需要完整的制度程序，而且需要完整的參與實踐。”⑤基層立法聯系點通過調研、走訪、座談等形式，引導群眾積極參與立法意見征詢活動，將群眾立法意見建議與法言法語相互銜接轉化，記錄傳達群眾提出的立法意見，為全過程人民民主立法積累經驗。

（一）扎根基層群眾的全過程民主立法

法律是公共意志的表現，立法是對人民意志的記錄，是全體人民自己為自己作出的規定⑥。如何在立法過程中廣泛、真實地吸納民意，達致立法對民意的整全性表達，始終是現代民主政治和法治建設的基本問題。代議制民主的選舉制不能確保立法權的行使總是契合而不偏離人民的意志⑦。基層立法聯系點為基層群眾與各級立法機關搭建了溝通橋梁，立法聯系點廣泛收集并真實記錄群眾的立法意見，使立法表達了基層群眾的意志。

基層立法聯系點構成要素之一“基層”，從行政區劃級別上看，聯系點設在基層行政區劃單位（即鄉級行政區，包括鄉、鎮），及部分行政單位的派出機關。從“基層”的類別來看，包括公主體與私主體，私主體有群眾性自治組織、行業協會商會、企業科技園區等。將基層公私主體作為設點單位，體現了“基層”要素。“立法”這一構成要素包括立法的全過程，邀請基層群眾參與立法前的立法規劃、立法計劃、立法前調研，參與立法中的立法草案、決議草案的意見建議提出，立法后的法律實施情況調研、立法修改建議、立法后評估等。“聯系點”這一構成要素，既包括聯系點的設立實現全覆蓋，也體現了聯系方式的多樣性。基層立法聯系點可以將立法意見征詢討論會通過線上平臺、信息采集點、聊天脫口秀等“網格化+鐵腳板”的方式與基層群眾面對面溝通交流，征詢并記錄不同群體的立法意見，使基層群眾的聲音從轉達變為直接表達。

（二）彌合信息鴻溝的交涉式民主立法

豐富多樣的聯系點形式提供了民意表達的直接通道，擴大了立法建議來源的廣度和深度，解決了鄉鎮等偏遠地區以及非網絡受眾群體的立法意見反饋問題。立法全過程中的人民民主將民主的實質與程序統一于國家立法權力運行之中，注重立法運行過程的民主性⑧。在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中，以委托代表制實現被代表者形式上的在場，保證代表與被代表者之間具有“共情關系”，“使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如‘鏡像’般忠實反映社會各民族的地位和生產生活，在結果上保證代表真實地了解、反映和實現被代表者利益”⑨。基層立法聯系點即以追求真實的民主為目標，及時準確反映人民的利益。

一方面，“共情”表現為立法聯系點與基層群眾的互動交流。在立法意見征詢活動中，立法聯系點工作者需對立法草案的立法緣由、主要內容、對公眾權利義務的影響等問題進行簡要講解，與群眾面對面的溝通，矯正群眾的理解偏差與知識盲區。在這個過程中建立起立法聯絡員與基層群眾的“共情關系”，使群眾在了解該法律草案的基礎上發表自己的意見。另一方面，“鏡像”表現為立法聯系點將群眾的立法建議能準確的記錄與傳達。由聯系點將立法建議在法言法語與通俗語言間相互轉化，保證“鏡像”般地將群眾的真實意見準確反饋給立法機構。如此保障了基層群眾的參與與表達權利，打破了基層群眾與立法機構之間的信息壁壘，助力社會邊緣群體跨越“信息鴻溝”，使基層群眾能夠常態化參與立法。

（三）關注利益相關者的民主立法

涉及全國各族人民利益的事情，要在全體人民和全社會中廣泛商量；涉及一個地方人民群眾利益的事情，要在這個地方的人民群眾中廣泛商量；涉及一部分、特定群眾利益的事情，要在這部分群眾中廣泛商量；涉及基層群眾利益的事情，要在基層群眾中廣泛商量⑩。基層立法聯系點邀請各行各業人士以及專家學者、未成年等主體，特別注重邀請與立法內容有利害關系方參與其中。

在組織基層群眾參與立法意見征詢中，需權衡立法草案將涉及哪些利益主體，廣泛傾聽不同群眾的立法意見。建立立法機關與政府工作部門、司法機關、各方利害關系人的溝通協商和對話交流平臺，增強立法草案內容的科學性和社會認同感?。無論是多數人的意見還是少數人的建議，無論是立法受益者還是立法不利者的意見，皆要真實的記錄反映。立法意見征詢的法律法規，有全國性的行政復議等立法，也有地方性的垃圾分類、養老服務等立法，及專業性強的氣象災害防御、藥品管理等立法。在專業性較強的領域，可邀請大數據產業、生物醫藥等專家及利益相關方參與其中，以提出專業性建議。如上海臨港新片區經濟公司基層立法聯系點，在生物醫藥、人工智能等專業領域積極反映了相關市場主體的利益訴求?。涉及少數群體的立法意見征詢?，如邀請退役軍人、未成年人等參與其中。

（四）民主立法參與主體上的最大化

除非基于他們（人民）的同意和基于他們所授予的權威，沒有人能享有對社會制定法律的權力?。我國的人民民主不僅體現為民主主體的廣泛性，而且具有廣泛的應用場景和領域，包括國家事務、經濟文化事業等全方位的民主。民主領域的全方位、全領域、全過程覆蓋充分彰顯了人民民主全過程的真實性，是對西方“口號”民主與“許諾”民主的質性超越?。基層立法聯系點的立法意見征詢活動實現了間接民主與直接民主的有機結合，實現了立法主體數值上與立法領域范圍上的最大化。第一，參與主體的廣泛性。在立法意見征詢過程中，邀請有人大代表、專家學者、行業團體、社會組織、基層群眾，以及外國客商、在華定居的外籍人士等參與。第二，征詢意見的法律領域的廣泛性。“廣泛民主，是認識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法律內涵和價值功能的維度之一”?，從法律到地方性法規等，從政治經濟到社會文化各領域的立法草案都需征詢意見。第三，立法全過程的廣泛性。從法律草案的立項、起草到審議、評估等各環節，都通過立法聯系點聽取基層群眾意見。最后，基層立法聯系點設立地域的廣泛性。如上海市25個立法聯系點已覆蓋全市16個區，建立了村居立法信息采集點，成立了立法聯系點專家庫，全方位提高立法征詢參與度。

（五）探索出“意見征詢、互動反饋、普法守法”的民主路徑

立法聯系點在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踐中，探索出一條“立法意見征詢、互動反饋、普法守法”相結合的民主實現路徑創新模式?。一方面，在立法意見征詢的過程中，由聯系點工作者或專家學者向基層群眾講解立法目的、法律條款的含義及其背景，使群眾對立法草案有深度理解，這個過程即是普法宣傳的有效途徑。另一方面，基層立法聯系點的立法信息員將法律語言與通俗表達相互轉化的過程，也是潛移默化地為居民講法釋法普法的過程。宣傳普法能使民眾潛移默化地接受法律熏陶，增強法治意識，達到宣傳普法與守法教育同步的效果。基層立法聯系點創新普法方式，同時注重闡釋，讓公民在理解法律的基礎上自覺遵守?。普法說理這一模式，建立起“參與立法+征集反饋+全民普法”綜合體。基層立法聯系點的立法意見征詢活動，不僅是民主社會參與立法、解決問題的一種途徑，也是公民教育的形式。如上海市奉賢區司法局與青村鎮率先設立將立法征詢與全民普法相結合的基層立法聯系點，在立法工作中常態化開展普法宣傳教育。

二、基層立法聯系點依法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立法的挑戰

基層立法聯系點是對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中“人民當家作主”與立法過程中“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最佳詮釋和鮮活展示。當前基層立法聯系點尚處于一個成長和探索階段，實踐中基層立法聯系點還存在定位不明確、反饋機制不完善等問題。

（一）基層立法聯系點與既有制度的有效銜接困境

基層立法聯系點如何嵌入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并與公眾參政議事機制有機融合還存在以下問題。其一，基層立法聯系點作為基層群眾參與立法的重要平臺，如何與已有的民主立法制度相契合。基層立法聯系點以實現民主立法、公眾參與立法為目的?。在既有民主立法制度下?，立法聯系點若未能找到自己的定位，只是重復既有民主立法制度的經驗做法，不僅浪費立法資源，增加立法機構的工作負荷，且不利于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的發展。其二，當前立法聯系點未能將自己的定位與收集民意、市民參政議事相融合。目前，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工作主要在于引導群眾參與立法意見征詢、普法宣傳等，在這個過程中如何健全全面、廣泛、有機銜接的人民當家作主制度，構建多樣、暢通、有序的民主渠道，從各層次、各領域擴大人民有序參與政治，是需挖掘的功能之一?。基層立法聯系點如何與人大代表的“家站點”等平臺進行溝通協作尚有欠缺，未能將立法意見征詢與聽取涉及群眾切身利益、關系社區持續發展的參政議事機制相結合。

（二）基層立法聯系點尚缺完備的意見反饋機制

基層立法聯系點工作規則和實踐活動對參與主體的建議如何篩選與反饋有待完善。其一，基層立法聯系點缺乏立法意見建議的篩選標準。是否常設立法聯系點工作者或志愿者承擔立法意見篩選職責，篩選的標準有哪些要素，哪些立法意見建議有價值，不同個體的相同立法意見如何取舍，人大代表提出的立法意見建議如何排序等問題未作規定。其二，對于群眾的意見建議如何反饋未做具體規定。既有工作規則對公眾的立法意見由誰負責反饋、如何反饋、是否設立獎勵機制未作明確規定?。公眾在表達立法意見后，若得不到立法機構的回應及采納與否的反饋，長此以往將會極大消磨公眾對基層立法聯系點立法意見征詢活動的熱情和信心，可能會貶損和消耗基層群眾的積極性，最終可能導致立法聯系點的立法意見征詢工作難以繼續開展，立法過程中的公眾參與可能退回到“動員性參與”和“象征性參與”的不利境地?。基層立法聯系點運行中對于公眾提出的建議是否被采納及其理由等沒有具體的程序規則和約束機制。

（三）基層立法聯系點各工作規范如何協調統一

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各工作規則側重點與發布時間不一，導致在具體工作活動中出現各規則不相協調、實際運行上相互脫節等現象。一方面，基層立法聯系點的設立主體、運行規范不一致。在基層立法聯系點的設立上，人大常委會的聯系點由常委會法工委遴選，政府則由市司法行政部門負責遴選，雙方的聯系點最終確定權分別在常委會主任會議與市政府。在設立標準上，人大常委會規定了基層性、自愿性以及五個必要條件，而政府沒有規定明確的設立標準。從規范上看，立法聯系點的設立主體、設立標準、運行規則等不統一，導致立法聯系點在設點地址、設點單位選擇、評估優化上存在沖突。另一方面，缺少人大常委會與政府在應用基層立法聯系點的運行規則之間如何銜接的規定。現行規范下兩類主體、兩套工作機制應用于同一批立法聯系點，存在人員不足、聯系點工作秩序混亂、工作負荷過重等問題。實踐中應用規則出現矛盾時，哪個主體有權處理協調、如何協調、如何銜接等問題，現有規范未作規定。

（四）基層立法聯系點的保障服務不充分

基層立法聯系點承擔的功能與其保障服務、資源供給不匹配。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工作職責多、工作量大，有立法全過程意見征詢工作、普法宣傳、協助外事活動等。但基層立法聯系點的人員組織、經費保障等不充足。其一，基層立法聯系點組織人員僅有“一位領導同志，一至兩名聯絡員”，其他的立法聯絡員或信息員、專業人才庫專家等只是兼職人員。立法聯系點的工作，既有開展立法意見征詢，對采集的意見進行篩選與法言法語的轉化工作，還需將采集意見向上反映、采納情況向下反饋，以及基層立法民意的匯總、提煉等工作，工作人員人力不足。其二，物質與經費保障不足。基層立法聯系點發展有各行各業的數百余名信息員以及專業人士，通過他們擴散吸納周邊群眾參與立法，通過座談會、調研、書面征求意見等多種方式邀請基層組織和群眾參與討論。實踐中地方財政給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工作經費是杯水車薪，一個立法聯系點每年的經費補貼不足5 萬元。基層立法聯系點開展活動形式多樣，其經費難以支撐圍繞立法意見征詢的各項活動。

三、基層立法聯系點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規范化路徑

“全過程人民民主”中的“全過程”，真正解決了西方資本主義民主體制下人民“不在場”的情形，通過人民廣泛參與和有效監督，保證基于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所形成的國家權力運行機制始終處于人民民主治理的框架中，從而有效地實現憲法所規定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一切權力屬于人民”的人民主權和人民民主原則?。上海市基層立法聯系點作為“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發源地，在“先行先試”的實踐探索中一邊總結經驗一邊發現問題，在探索和實踐中完善該制度模式。

（一）明確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定位并發揮獨特優勢

基層立法聯系點應找準自己在民主立法中的定位，發揮聯系點的基層性、廣泛性、民主性優勢。我國既有制度中關于公眾參與立法的活動，無法全面覆蓋所有的人民，尤其是缺乏來自基層群眾的聲音。基層立法聯系點的設立，彌補了以往民主立法、開門立法中專家化傾向的缺陷，能夠縮減常委會在立法過程中與公眾溝通的制度成本，為提升立法科學性和民主性發揮了獨特作用?。首先，立法聯系點應注重立足基層，聽取邊緣群體、中小企業、基層工作者及村居民眾的建議。立法聯系點參與者多是基層普通公眾，人多面廣，其他方式的參與者主要是專家學者、理論工作者和行政官員，人多面窄?。其次，應關注立法受益方與不利方的辯論和意見建議。立法聯系點應科學合理地權衡考慮每部立法草案在意見征詢中應邀請的各方主體是否能實現廣泛的民主立法，既要就立法的核心關切點與立法目的來權衡不同法律的參與主體，又要確保廣泛邀請不同層面的基層群眾參與其中。最后，基層立法聯系點應積極主動開展立法意見征詢與民意表達活動。基層立法聯系點不是高高在上的招牌，被動接受任務，應鼓勵群眾表達立法意見、反映社會治理問題。

（二）銜接立法意見征詢與參政議事機制

廣泛民主，是認識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法律內涵和價值功能的維度之一。 廣泛民主是就民主所涉及的事項范圍而言的?。廣泛民主表現之一即基層民主的實現，與人民群眾關聯度最高的民主恰是基層民主。參與基層立法聯系點立法意見征詢的大多數基層群眾，都長期生活、工作于某個基層組織或單位，如果沒有持續的基層民主制度作為保障，他們的切身利益和正當訴求就可能得不到保障，他們的參政議事權利就可能因沒有行使平臺，而淪為事實上的境遇不利者。如習近平同志強調的“我們要堅持和完善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發展基層民主，保障人民依法直接行使民主權利，防止出現人民形式上有權、實際上無權的現象”?。以基層立法聯系點為依托，在立法意見征詢中邀請“家站點”人大代表、網格化管理平臺、人大街道工委、學校社區、企事業單位、鄉鎮街道等參與其中，使了解社情民意的“神經網絡”遍布各處。在征詢立法意見過程中，詢問、聽取群眾對基層工作、社會治理、國家治理中相關政策決策、改革措施的建議，及群眾生活中的困難等，將基層群眾的困難、建議反饋給相關單位，督促其及時回應群眾，即以立法聯系點為契機提供給基層群眾一個參政議事的平臺。

（三）完善基層立法聯系點意見采納反饋激勵機制

社會主義國家以保障人民當家作主為根本目的，應當“充分發揚民主，廣泛匯聚民智，最大激發民力，形成人人參與、人人盡力、人人都有成就感的生動局面”?。首先，健全意見建議篩選標準與透明機制。即由誰梳理篩選建議（聯系點工作者或是志愿者），并確立意見建議篩選標準等。其次，完善意見采納反饋機制。完善上級人大常委會與各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協調機制，建立一個信息互通、資源共享、成果整合的工作平臺，以提高工作效率，為聯系點松綁減負?。由人大常委會、政府等聯合制定基層立法聯系點立法意見反饋工作規范，明確立法建議采納反饋職責。最后，立法聯系點應建立激勵機制。參與是一種美德，在扮演一個參與式公民的過程中，個體會成為更好的人，因為“公民參與增進了自律性與利他主義”?。為了使基層群眾持續性的參與立法意見征詢活動，立法聯系點應建立明確的激勵機制，對提出了重要建議（如，修改或新立某條文）而被采納的，可以通過給該群眾發送感謝信、頒發榮譽證書等方式激勵，或參考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以“具名”方式對采納的立法意見進行反饋，在向參與立法的公民表達感謝的同時鼓勵社會公眾建言獻策。

（四）統一和細化基層立法聯系點規范與工作職責

設立協調統一的運行規則作為立法聯系點工作依據，明確其具體工作職責。首先，協調基層立法聯系點的法律規范。不同主體規定的基層立法聯系點工作規則有不少差別，影響基層立法聯系點的整體功能。有必要由全國人大常委會出臺指導各級基層立法聯系點工作的法律規范，就基層立法聯系點的設點主體及條件、職責范圍、使用規則、工作流程等?重要事項作出統一規定，以明確立法聯系點的活動開展主體、參與主體、反饋機制、保障服務等。其次，協調立法聯系點服務保障主體與使用計劃。規范上有三類主體為聯系點提供經費保障，實踐中立法聯系點仍經費不足。應明確各主體的保障職責范圍，向聯系點提供物資的時間及經費物資標準，根據不同聯系點工作量和隊伍情況給付專項補貼。為避免某些立法聯系點意見征詢工作畸輕畸重，統籌不同主體使用基層立法聯系點的規則，聯合制訂年度使用計劃。最后，具體化立法聯系點的工作職責與程序。當前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工作主要聚焦協助立法主體進行立法草案意見征詢，參與立法不具完整性。應強化聯系點關于立法前的年度立法規劃的意見征詢、法律實施中存在問題的修改建議、立法后評估等職責并具體化工作程序。

結語

基層立法聯系點在踐行全過程人民民主立法實踐中積累了可借鑒的實踐經驗，并為基層群眾參與立法提供了切實可行的途徑。但基層立法聯系點在規范層面與實踐運行中有不足之處，尚需在理論與實踐的來回穿梭中相互促進并完善，以使基層立法聯系點成為實現公民表達權、知情權、監督權的平臺，成為保障基層群眾參與立法、參政議事的有效機制。以基層立法聯系點為基點，繼續做實做細完備民主立法，積極推動全過程人民民主，為中國社會主義普遍性、廣泛性與真實性民主樹立典范。

注釋

①2019年11月2日，習近平總書記考察上海市長寧區虹橋街道基層立法聯系點時，第一次公開闡述并提出“人民民主是一種全過程的民主”。2021年7月1日，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 周年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再次特別提出要“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在其中加入“人民”二字。2021 年修訂的《全國人大組織法》第四條明確要求，“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務委員會堅持全過程民主，始終同人民保持密切聯系，傾聽人民的意見和建議，體現人民意志，保障人民權益”。《立法法》第六條第一款，“立法應當堅持和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尊重和保障人權，保障和促進社會公平正義”。

②2002 年甘肅省人大常委會率先在臨洮縣探索設立基層立法聯系點，作為公眾參與立法途徑之一的創新制度，其他省市也隨之建立了基層立法聯系點。臨洮縣基層立法聯系點取得良好效果后，甘肅省人大及其常委會于2004 年在涼州區、永登縣、永靖縣、臨洮縣和靜寧縣設立首批5個立法聯系點，并出臺了《甘肅省人大常委會地方立法聯系點工作制度》。隨后，2005 年黑龍江省哈爾濱市人大常委會在全市各區縣社區設立24 個立法工作聯系點；2008年，湖北省人大常委會確立9 個企業和縣鄉基層單位為基層立法聯系點。2014年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要求“建立基層立法聯系點制度，推進立法精細化”。2015 年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遴選東、中、西部4 個單位設立了基層立法聯系點。

③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基層立法聯系點是新時代中國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生動實踐[J].求是,2022(5).

④相關研究成果有：胡玉鴻.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法理釋讀[J].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22(4)；劉小妹.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理論特質初探[J].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1)；莫紀宏.在法治軌道上有序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J].中國法學,2021(6)；徐貴香.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整全性立法意涵[J].江漢論壇,2022(10)；馮雷.全過程人民民主理念下基層立法聯系點的實踐探索與制度完善[J].中國司法,2022(9)；嚴行健，賈藝琳.后發優勢與制度嵌入：“全過程民主”探索中的基層立法聯系點[J].人大研究，2021(3)；封麗霞.民主立法：全過程民主的展現[J].中國黨政干部論壇,2021(7).

⑤人民日報評論.緊緊依靠人民推動國家發展:讓我們的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N].人民日報,2019-11-11.

⑥盧梭.社會契約論[M].何兆武,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3：46-47.

⑦程竹汝，等.全過程人民民主：基于人大履職實踐的研究[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14.

⑧谷志軍.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理論意涵[N].深圳特區報，2021-09-28.

⑨劉小妹.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理論特質初探[J].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1）.

⑩習近平.推進協商民主廣泛多層制度化發展[M]//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292.

?封麗霞.民主立法：全過程民主的展現[J].中國黨政干部論壇，2021（7）.

?該聯系點完成了《上海市數據條例（草案）》《上海市浦東新區促進張江生物醫藥產業創新高地建設規定（草案）》《上海市氣象災害防御辦法（草案）》等立法草案的意見征集工作。《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品管理法實施條例（草案）》研討會吸引了來自高校、律所、藥企的150 余位專家、學者齊聚為完善實施條例草案建言獻策，充分展示了立法過程中尊重并關注利益相關方的意見建議。《藥品管理法實施條例（修訂草案征求意見稿）》研討會在臨港新片區成功舉辦[OL].臨港新片區法律服務中心，2022-06-07.https://mp.weix in.qq.com/s/8nSQTz94qhjQOp3V-C6nxA.

?《退役軍人保障法》第七十一條、第八十四條中反映了退役軍人的建議。《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第一百一十八條吸納了華東政法大學附屬中學學生在虹橋基層立法聯系點提出的建議，刪除了草案規定中的繳納和沒收保證金內容。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基層立法聯系點是新時代中國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生動實踐[J].求是，2022（5）.

?洛克.政府論：下[M].葉啟芳，瞿菊農，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6：82.

?王曉麗，黃元豐.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全過程”邏輯、樣態、機制[M].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2（6）.

?胡玉鴻.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法治向度闡析[J].法學研究，2022（3）.

? 2020 年4 月發布的《上海市人大常委會基層立法聯系點工作規則》第十五條規定，“聯系點應當采用多種形式，把法律法規草案征求意見等工作與普法宣傳、聯系點工作宣傳等結合起來”。

?張詠.上海市人大常委會基層立法聯系點功能拓展研究[J].人大研究，2022（7）.

?例如，2004 年2 月發布的《甘肅省人大常委會地方立法聯系點工作制度》闡述的立法目的：整合立法資源，提高地方立法質量，支持和組織人民群眾有序參與立法活動。2021年4 月通過的《上海市嘉定區人大常委會基層立法聯系點工作辦法》的立法目的：推進科學立法、民主立法、依法立法，拓寬社會各方有序參與立法的途徑。

?需要指出的是，在黨的領導、人大主導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下，關于公眾參與立法的已有制度至少包括如下方式：委托第三方參與立法；立法草案公開與網上征求意見制度，人大代表聯系并代表本選區選民行使立法權制度，第三方參與立法評估制度等。

?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M]//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文件匯編.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64.

?據調研所知，立法聯系點將征詢采集的立法意見整理后反饋給人大常委會或市政府后，再由后者提交給相關立法機構。在立法正式通過后，立法聯系點需根據已頒布法律與征詢采集記錄進行對比來發現立法建議被采納與否的情況。

?姚小林.地方立法中的公眾參與：廣東樣本、規范與模式轉換[J].廣東行政學院學報，2020（1）.

?莫紀宏.在法治軌道上有序推進“全過程人民民主”[J].中國法學，2021（6）.

?嚴行健，賈藝琳.后發優勢與制度嵌入：“全過程民主”探索中的基層立法聯系點[J].人大研究，2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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