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劇場: 時間相對論
在不同速度的運動體系里,時間的流逝是相對的。
點讀:哲學家的時間真的存在嗎?如何從物理學和哲學的角度理解時間?
愛因斯坦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但卻是因為發現了光電效應,而非相對論。
討論時間問題的人,無不從古羅馬哲學家奧古斯汀的那句名言開始:“時間究竟是什么?沒有人問我,我倒清楚;有人問我,我想說明,便茫然不解了。”這話耐人尋味。自有人類文明以來,我們從四季輪回、日夜更替中理解時間。進入工業文明以后,我們從時鐘、手表、電腦上讀出時間。日常感知形塑了人類的時間認知,以至于當有人請大科學家阿爾伯特·愛因斯坦通俗地講解相對論中的時間時,他幽默地舉了一個眾所周知的例子:“一個男人和一位美女對坐一個小時,會覺得似乎只過了一分鐘;但如果讓他在火爐上坐一分鐘,那么他會覺得似乎過了不止一個小時。這就是相對論。”
長期以來,時空問題就是科學家、哲學家共同關注的話題。作為20世紀物理基礎觀念的革新者,愛因斯坦對歐洲哲學并不陌生;作為當代歐洲思想界的領袖,法國哲學家亨利·柏格森對當時的科學亦有深入了解。1922年4月6日,種種機緣促成了愛因斯坦與柏格森在巴黎的相會。
那次歷史性的會面由法國哲學學會組織,雙方爭議的焦點是如何理解時間。彼時,柏格森早已名滿天下,而愛因斯坦的影響力遠遜于他。當時,柏格森發表講話提出:物理時間之外尚存在哲學時間,哲學時間和愛因斯坦相對論中的時空觀并不沖突。愛因斯坦則針鋒相對地表示:“哲學家的時間并不存在”,只存在物理時間。這是20世紀哲學家和科學家之間最為重要的一次爭論,究竟誰擁有對時間本性的最終發言權?回答這一問題殊非易事。
早在1889年出版的《論意識的直接材料》中,柏格森便提出,時間并非抽象的形式,而是與生命和自我粘連在一起的實體——這成為他獲得1927年諾貝爾文學獎的重要原因。“他稱時間為‘綿延’(Duration)……所謂的綿延可以通過集中的內省而意識到,所以它是由外而內的向心意識”“我們通常所謂的時間,與綿延完全不同,那是以鐘表的機械運動或太陽的運行過程來測定的。這種時間只是由精神和行動所構成的形式……只適用于空間的形式”。這一授獎辭明確支持柏格森的立場:不存在唯一的對時間的理解。
柏格森雖然對自己的時間觀念持之不疑,但他花了很大氣力研讀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甚至“比愛因斯坦還愛因斯坦”。在他看來,綿延的時間觀念和愛因斯坦的實驗結果并不沖突,不能僅從科學的角度理解時間,必須以哲學的方式對其加以理解。對此,愛因斯坦的回答很簡單:既可以從物理學的角度,也可以從心理學的角度理解時間,但并沒有所謂的哲學時間。從愛因斯坦的視角去理解柏格森,他只會認為柏格森的貢獻不過是讓心理學時間客觀化了。
對于當時的智識界來說,既存在愛因斯坦發現的“宇宙時間”,也存在柏格森捍衛的“我們生活的時間”。歐洲智識階層不能接受這種完全以科學為主導的哲學,他們既想接受愛因斯坦的時間觀念,也想保留柏格森的時間觀念,這就是柏格森和愛因斯坦巴黎會面時的時代思想氛圍。
這場會面過后不久,愛因斯坦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但卻是因為發現了光電效應,而非相對論。獲獎通知書上寫道:“在昨天的會議上,(瑞典)皇家科學院決定把去年(1921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授予您,理由是您在理論物理學方面的研究,尤其是您發現了光電效應定律,但是沒有考慮您的相對論和引力理論的價值,將來這些理論得到確認后再考慮。”除了當時相對論缺乏實驗驗證,柏格森對愛因斯坦的批評,不能不說也是一個重要的影響因素——放在科技成為主導思想范式的當今來看,這不啻天方夜譚,哲學家怎么可能對科學家的評獎產生影響呢?
自此之后,柏格森的影響力逐漸減弱,而愛因斯坦的影響力逐漸上升。在柏格森之后,雖然也有哲學家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英國的伯特蘭·羅素在1950年獲諾貝爾文學獎,因為“他的作品持續不斷地追求人道主義理想和思想自由”;法國的阿爾貝·加繆在1957年獲諾貝爾文學獎,因為“他的重要文學作品透徹認真地闡明了當代人良心所面臨的問題”;法國的讓-保爾·薩特在1964年獲諾貝爾文學獎,因為“他的作品理念豐富,充滿自由的精神和對真理的探求,對我們的時代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但是他們所涉及的話題已不再是哲學家和科學家可以共同探索的主題了。(來源:《信睿周報》第46期,有改動)
思考空間
1. 閱讀文章,找到愛因斯坦和柏格森的爭論點,并分析雙方的立場。
2. 你知道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嗎?談談你對它的認識。
3. 愛因斯坦和柏格森的“時間之爭”對你有什么樣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