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黃河,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是億萬中華兒女心目中的圣河,亦是民族文化的根和魂。對大河之下的開封而言,黃河對其影響遠不止于此。
開封,黃河之畔的歷史文化名城,“一城宋韻半城水,夢華飄溢伴汴京”。開封與黃河淵源深厚,可以說是因水而起、伴水而興。但開封也多次被淹沒在滾滾黃河的黃沙之中,“開封城,城摞城,地下埋有幾座城;龍亭宮,宮摞宮,潘楊湖底幾座宮”,福亦黃河,怨亦黃河。黃河,在千百年的歲月中,在開封這段“地上懸河”,書寫著古都的千年興替,演繹著大河與古城的精彩故事。
黃河畔水韻明珠
“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一路呼嘯奔騰,波濤萬里,洶涌澎湃,黃河之水在廣袤的中原大地上縱橫決蕩。
古城的繁華,離不開一個字——水。黃河是開封地理文化景觀的塑造者,黃河帶來的肥沃土地和優越的自然條件,推動了開封城的形成與發展,使其成為大河岸邊一顆璀璨明珠。
上古時期,開封地區就是三皇五帝部落的主要政治中心之一,這里有黃帝、炎帝、倉頡等人物的諸多遺跡。開柳路黃河大堤往南幾百米處,路邊懸掛著一個名為“軒樓”的地名牌,并不顯眼,但軒樓村卻是一個與軒轅黃帝有特別關聯的村莊。在龍亭區柳園口鄉東北部,臨近黃河大堤,有一個高4米、占地約30平方米的墓冢,上覆風沙土,如沙丘狀,這是開封倉頡墓,《水經注》《太平寰宇記》《陳留風俗傳》等著作對此都有記載。
“琪樹明霞五鳳樓,夷門自古帝王州。”大禹治水,九河即通。夏代國君予逐水遷都至老丘,也就是今天的開封祥符區杜良鄉國都里村。戰國時期,魏惠王由安邑遷都大梁后,開挖鴻溝,將黃河水引入鄭州圃田一帶,溝通相連淮河、濟水、泗水等河流,形成了四通八達的中原水運河網,大梁由此成為當時各諸侯國中最繁華的城市,“北據燕、趙,南通江、淮,水陸都會,資用富饒”,達到了“擁土千里,帶甲三十六萬”(《戰國策·齊策五》)的強盛局面,奠定了作為“王者之都”的基礎。東晉時期,鑒于汴河水運的發展,將陳留郡治設在汴河之濱的浚儀。南北朝時期,汴河暢通,遂在浚儀立梁州,轄陳留、開封、陽夏三郡。北周改梁州為汴州,足見汴河地位的重要。隋代開通濟渠,引黃河水經汴州通淮河直達江浙。汴州位于該渠的咽喉位置,是大運河重要的節點城市。由于在漕糧運輸上的突出地位,汴州逐漸發展成為北方經濟、軍事重鎮。唐劉寬夫《汴州糾曹廳壁記》記載:“大梁當天下之要,總舟車之繁,控河朔之咽喉,通淮湖之運漕。”五代時期,汴州進一步發揮水運區位優勢,先后成為后梁、后晉、后漢和后周的國都,稱東京。這時開封逐漸取代了長安、洛陽的地位,發展成為全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到了北宋,汴梁城更是“四水貫都”、漕運興盛,汴河分流三分之一的黃河水,帶來北宋“人口上百萬,富麗甲天下”的盛世繁榮。
天水一朝,煌煌宋都。秀麗有致的宋詞與黃河的濤聲在這里交織。蘇軾、歐陽修、司馬光、沈括、程頤等文人墨客集聚于此,杰作頻出,張擇端筆下的《清明上河圖》舉世聞名。他們開創了上承漢唐、下啟明清的宋文化,達到了那個時期中華文化發展的巔峰。
“曾觀大海難為水,除去梁園總是村。”開封,是萬古黃河偉大的作品之一,成為中華絢麗多彩的文明冊頁。
懸河之下殤悠悠
黃河,成就了開封,也造就了它千年的繁華。
“九曲黃河萬里沙,浪淘風簸自天涯。”作為世界上含沙量最大的河流,黃河以善淤、善決、善徙而聞名,歷史上三年兩決口、百年一改道,水旱災害頻發。
“河底日隆堤日高,黃河竟是天上濤。”黃河沖出邙山后,進入中下游沖積平原,河床坡度變小,流速減緩,泥沙沉淀,河床被日漸抬高。河床高懸開封市區地面以上7米至10米,黃河灘面與開封鐵塔13米高處水平。因黃河被兩岸大堤夾護著從開封城北高處洶涌流過,形似天河,這里就有一個別稱——“地上懸河”。
開封城的命運起落浮沉,皆因這條河。公元前225年,秦攻魏,圍魏都大梁。秦將王賁引鴻溝之水灌大梁城,城破魏亡。即使在繁華的北宋時期,東京城也歷經多次水患和戰亂。明洪武二十年(1387年),黃河在開封決口,潰水自安遠門沖入城內,“淹沒官民廨宇甚眾”(清《祥符縣志》)。尤其是明崇禎十五年(1642年),李自成圍開封,明政府與李自成軍先后在黃河掘堤引水,開封全城被毀。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黃河自張家灣(今開封市水稻鄉)決口,淤灌開封城。數百年間,黃河河道變遷頻繁,常多股并流,極不穩定。史料記載,自金明昌五年(1194年)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黃河開封段決口338次,開封城先后7次被淹,15次被洪水圍困,4次遭受滅頂之災。
位于開封城區東南的禹王臺,又名古吹臺。明嘉靖二年(1523年),因開封屢遭黃河水患,為懷念大禹治水的功績,建禹王廟,禹王臺故此得名。
現藏于開封市博物館的“重修河南省城碑記”,記載了開封舊城被淹以及新城修建的經過。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黃河水從張家灣決溢,灌入開封城。開封北大清真寺主殿南墻鑲嵌著一塊石碑,即包拯“龍馬負圖處”碑,該碑于清乾隆五十年(1785年)在黃河大堤黑崗口一帶被挖掘出土,是民眾祈求禹王護佑黃河安瀾的產物,后因黃河沖刷淤積,被埋入地下。據學者研究,此碑與明末清初開封倉頡廟傳承的“龍馬負圖處”碑為同一塊碑,這些都是洪水泛濫的佐證。
開封北郊鄉鐵牛村供奉著一尊明代鑄造的鎮河鐵犀,通身黑亮,獨角朝天,目光炯炯,造型雄健,背上鑄有《鎮河鐵犀銘》,是民族英雄于謙在開封做河南巡撫時為鎮河而建造。開封柳園口黃河大堤、鄭州花園口黃河大堤、杭州西湖畔和黑崗口河勢觀測臺旁的鎮河鐵犀,均為這尊鐵犀的復制品。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巍巍林公堤護古城。黃河大堤柳園口附近,有一段似月牙般的大堤,它張開雙臂擁抱黃河。這段弓形大堤為林公堤,是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黃河在開封張灣村處決口后,虎門銷煙功臣、民族英雄林則徐在發配新疆途中臨危受命修建,是唯一以歷史人物命名的黃河堤防。林公堤左起水稻鄉馬頭村,右至柳園口鄉小馬圈村,長8756米。至今,這段堤防抵御著滾滾黃河水的沖擊,成為開封市的一道防洪屏障,守護著古城開封。
“百里不見炊煙起,唯有黃沙撲空城。”清咸豐五年(1855年),黃河在開封蘭考的銅瓦廂決口,這是黃河最后一次自然大改道。支流出東明北經濮陽、范縣,至張秋鎮穿過運河,奪大清河河道,于利津牡蠣嘴入海。
滾滾黃河水,年復一年淘盡了東京的鉛華,一次又一次淤平了汴梁的故壘。在開封地下3到12米的深處,疊羅漢似的摞著清、明、金、北宋、唐、魏6座城池。數次被黃河洪水淹沒,數次又在原址上重建,開封城中軸線一直未曾改變,造就了地上“懸河水”、地下“城摞城”的亙古奇觀,這種百折不撓、剛健有為、自強不息的精神,是開封的特質,也是中華民族的文化屬性。
大河盛世古都安
黃河安危,事關大局。
1952年,毛澤東主席視察黃河,在人民治理黃河歷程中,是一件影響深遠的大事。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毛澤東主席第一次出京視察。他分別在濟南、徐州、蘭考、開封、鄭州、新鄉等地對黃河進行考察。10月30日,毛澤東主席站在開封柳園口險工,望著滾滾黃河驚濤拍岸,感嘆道:“這就是懸河啊!”第二天,毛澤東主席即將離開開封,臨行前他再次叮嚀“要把黃河的事情辦好”。這是人民領袖對治理黃河發出的偉大號召。
開封,位于黃河下游南岸之濱,地處黃河“豆腐腰”最脆弱位置,河道形態復雜,河道寬、淺、散、亂,游蕩多變,畸形河勢時有發生,加之灘區人口多、與主城區距離近,地勢低洼,“上仰黃流,如履釜底”,一旦沖決,城毀人亡。清代河道總督靳輔在《治河奏績書》卷四中說:“開封之境皆浮沙,河流迅駛,一經潰決,如奔馬掣電,瞬息百丈,工程必大,而下埽更難。故前代河決之患,此地常十居七八。”辦好黃河的事情,成為開封黃河人代代相傳的使命。
千里驚濤伴硝煙。1946年,冀魯豫解放區行政公署成立冀魯豫解放區黃河水利委員會,這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第一個人民治理黃河機構,拉開了人民治理黃河事業的序幕。1949年,華北、中原、華東三大解放區成立三大區統一的治河機構——黃河水利委員會,在開封城隍廟后街開始辦公。在開封市禹王臺金梁里街25號,有一棟風格獨特近百年的兩層建筑,坐北朝南,主體呈紅色,開封人習慣稱它為紅洋樓。《開封協議》在這里簽訂,它見證了國共黃河歸故談判的激烈場面,揭穿了國民黨“以水代兵”的企圖,記錄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早期人民治黃歷程。
在黨和國家的高度重視下,黃河下游先后進行3次大修堤,相繼修建了三門峽、小浪底、陸渾、故縣等干支流水庫;開辟了東平湖、北金堤分滯洪區,初步形成“上攔下排、兩岸分滯”的下游防洪工程體系。在開封境內,87.67千米的黃河大堤被數次改建加高,15處河道工程和539道壩、垛、護岸沿河建設,黃河防洪工程體系日臻完善,經12次超10000立方米每秒洪水的考驗,安然無恙。
憶往昔,2003年蔡集搶險仿佛就在眼前。那年秋天,黃河流域遭遇異常嚴重的華西秋雨,黃河蘭考段出現罕見的重大險情。9月18日,群眾修建的渠堤與蔡集控導工程壩垛連接處發生潰口,水流從蔡集控導工程壩垛上首漫過,蘭考北灘進水,河水漫灘。河勢持續右滾,口門不斷刷深擴大,10余萬人受災被困。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廣大黨政軍民迅速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氣壯山河的抗洪大決戰。
昨天,搶險戰旗獵獵,人聲沸騰。而今,懸河安瀾,人民安居樂業。黃河明珠開封已經涅槃重生、生機勃勃。
潮涌汴梁逐浪高
大河潮涌,奔騰入海。汴梁之地,欣欣向榮。
黃河,在習近平總書記心中的分量很重,習近平總書記一次次不辭辛苦,奔赴沿黃考察調研,足跡遍布大河上下、長城內外。
2019年9月18日,注定要濃墨重彩地載入治黃史冊。當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鄭州主持召開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座談會并發表重要講話,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上升為重大國家戰略,一張黃河保護治理的新藍圖就此鋪展開來。
開封,開封,開路先鋒!開封正全力踐行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重大國家戰略,踔厲奮發,延續壯美黃河的千年神韻。
胸懷初心,使命在肩。結合黃河開封段懸河奇觀等區位優勢,開封市委、市政府提出“三區一基地”的功能定位,出臺《開封市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規劃》《建設國家文化和旅游消費試點城市工作方案》,逐一落實“一帶、一館、一城、一中心、一講述地”引領性項目……一截截壘砌,一寸寸夯實,一方方潤澤,世界歷史文化名都的宏偉藍圖正在慢慢變成現實。
2020年1月10日,在河南省十三屆人大三次會議上,開封代表團向大會提交的《關于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鄭汴洛黃河文化旅游帶的議案》被確定為大會議案,提議讓“三座城、三百里、三千年”的歷史文化景觀串珠成線,打造世界級的黃河文化旅游帶。2021年4月30日,在鄭州、開封、洛陽三城聯合發起首屆黃河文化月背景下,《芳華開封》特刊順利出版,充分展現古城開封的歷史、人文、美景,吸引更多人走進開封、走近黃河。
美國東部時間2021年12月31日,一場文化盛宴徐徐開啟,古都開封神韻吸引了世界目光。夜幕降臨,華燈綻放,金鏈串珠,火樹銀花,夜游開封、清明上河園等開封文化元素驚艷亮相紐約時報廣場大屏幕,面向世界展示開封風采。
仲夏時節,開封黃河沿岸,芳草萋萋,鳥鳴聲聲,野趣盎然,人如在畫中游。87.7千米的沿黃生態廊道全線貫通,慢行系統全部建成,黑崗口生態修復綠化景觀工程成為開封文化旅游的新地標。蘭考東壩頭黃河水文化與水工程融合示范基地成為中國共產黨偉大治黃成就的生動講述地,成為開封第二個國家水利風景區。“黃河埽工”成功入選開封市第六批非物質文化遺產,新建的黃河埽工文化廣場,吸引眾多群眾休閑游玩。開封秉持因地制宜、宜林則林、宜草則草理念,對不適宜發展林木的灘區土地以草壓沙,苜蓿、菌草、萬壽菊等種植面積已達6000余公頃,不僅完善了黃河灘區生態防護體系,而且形成了蘭考飼草基地、祥符區花卉基地等特色產業基地,助推脫貧攻堅和鄉村振興。當年,焦裕祿帶領蘭考人民大量種植泡桐,半個世紀過去,蘭考泡桐已經成為當地老百姓發家致富的“搖錢樹”,“焦裕祿精神”也成為億萬群眾心中永不磨滅的豐碑!
興利除害,風雨兼程。2021年的秋汛防御見證了開封力量。面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最嚴重秋汛,10萬多人加固堤防、日夜堅守,成功處置賈魯河祥符區段、雙洎河尉氏縣段漫堤、決口險情,確保了開封黃河安瀾,實現了零傷亡和大災之后無大疫。
得黃河水的滋養,開封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近年來,黃河累計向開封城區供水300億立方米,黃河水已然成為開封城的生命之源、生產之要、生態之基。一川清流,兩岸錦繡,開封“一渠六河”民生工程就是最好的例證,它歷經4年,終于在2020年4月30日全線通水,實現濱水景觀與歷史文化有機結合、防洪除澇與生態修復以及水環境治理深度融合,成為治水興水、消除黑臭水體的典范。黃河水在開封流淌出幸福河的模樣。
舉目已覺千山綠,宜趁東風馬蹄疾。在開封市金明大道與黃河大堤交叉口的東南角,新建成的林則徐治河文化廣場是開封黃河生態廊道的重要節點工程,與柳園口國家水利風景區連為一體,也是開封市北部又一重要的生態休閑游憩場所。
千秋偉業初心永固,百年激蕩夢想仍在;展我治黃萬里圖,千年懸河向天歌。在推動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重大國家戰略落地見效中,開封唱著“黃河號子”,勇立潮頭、奮楫爭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