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頑童”的“翻轉人生”

晚上在單位值班。

可能假期看多了手機、電腦的緣故，眼前的小黑點又時不時出現了。因此，不到九點便準備提早給眼睛“放個假”，倒在了床上。頭靠著枕頭，伴隨著電視劇情中忽而響起的臺詞與音樂，竟一下子睡著了。

不知怎的，走廊里響起的一陣走動聲吵醒了我，大概是其他部門的值班人員回寢室了吧，舉起手機看看時間才11點多。醒后要馬上入睡，對我這種有點年紀的人來說，是有點難度的。果然，腦海里開始不斷回想起春節里發生的事。突然覺得，應該記錄下來，今后空閑時看看，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今年的春節，對我來說特別舒心、特別享受。這可能是因為久違了三年的煙火氣回來了吧。

大年三十和年初一，作為單位負責人，自然要堅守在崗值班備勤。知道我不能陪伴，妻子索性與妻妹一起去了南橋陪岳父母過年，已成家兩年的女兒隨女婿回了公婆家。大年初二的下午，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剛做了些家務，就接到了老母親的電話，在電話那頭催我早點過去。

年過八旬的老母親平時由弟弟一家照料，居住在與我同一小區的一戶底樓。剛一進門，在廚房間忙碌的弟弟弟媳就攔住了想要幫忙燒菜的我：“哥，你去陪老媽說說話就行。”我明白，畢竟我已經好久沒來了。

自去年12月份以來，老母親及弟弟一家陸續“中招”新冠病毒，僅我一人至今仍是“陰險小人”。“中招”后的老母親每天在電話里向我交代最多的就是“千萬要注意，千萬不要大意，千萬不要外出聚餐……”。在不讓我感染這件事上，老母親的態度十分堅決，斷然不讓我進家門。有時我想前去給老母親補充一下營養，盡一份孝意，卻被老母親回絕說“家里都有，不用買”。而我實在“管不住”自己的手，有時還會把買好的東西從庭院的鐵柵欄縫隙中塞進去。

所幸，一個多月后，形勢“峰回路轉”。全市的第一波疫情高峰在春節前夕過去了，感染人數呈斷崖式下滑，絕大多數人都已“陽康”，身邊也許久未聽到有人“感染”的消息。一直神經高度緊張的老母親這才緩過勁來，心也慢慢寬了不少，春節前就一直詢問著我的值班日期，想著什么時候能一起吃個團圓飯。

“是海斌來了嗎？”房里傳出了老母親的聲音，我禁不住鼻子一陣酸楚，趕緊應了一聲，徑直走進母親臥室。母親此時已下床，邊穿著衣服邊打量著我，看我沒啥變化后，她老人家就東一句西一句地問了起來。聽著我娓娓道來這段時間在單位工作、家庭生活等方面的“績效匯報”，特別是聽到區委劉書記、分局張局長先后對人口管理工作年度報告有批示肯定后，老人家的嘴角上揚了起來。交談中，我也知道了她老人家還有另外一樁值得高興的事。大年三十前，她退休單位的新任所長繼重陽節慰問后再次登門，還與她老人家互加了微信。說起這件事，老太太那個高興勁兒完全表露在了臉上。

趁著弟弟弟媳還在做晚飯，我打開了電腦。我知道，這里有母親的“精神食糧”。以前，她每天都要前往居委會“報到”參加活動，疫情形勢嚴峻后，便只能一直悶在家中，白天看看股市、炒炒股票，晚飯后就會坐在電腦前，開始“老頑童”的游戲人生。她玩的這款游戲叫作“軍棋翻翻看”，在我們家有著多年的傳統。早些年父親還在世時，家里最多的娛樂項目就是下幾盤“翻軍棋”。我的父親是這個游戲的高手。即便是已經參加了工作，兄弟倆還是會把戰勝父親作為一件了不起的事，有時能高興個大半天。當然，為了一步棋，有時還會與父親“爭”上幾句。現在想想，那些日子便是一家人最開心的時光。轉眼間，父親離開我們二十多年了。記得父親剛走的那年，母親一直很消沉，畢竟家里的“頂梁柱”倒下了。我與弟弟就在網上找到了這款游戲，注冊了用戶名和密碼，并教會她操作電腦，有空的時候就讓母親玩玩這個游戲，轉移些注意力。

讓我欣慰的是，母親畢竟是個讀過師范、受黨教育培養多年、長期在政法戰線上工作的老黨員、老公安，一直懷著感恩之心的她，退休后就想著為黨、為社會做點有意義的事。所以，在我父親離開后的第二年，母親就去居委會做了平安志愿者。在她的宣傳帶動下，在居委會李書記等同事的鼓勵支持下，石化街道紫薇花公益服務隊成立了，她這個發起人一干就是二十多年。這些年里，母親先后被評為區“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我最喜愛的黨員志愿者” “區優秀志愿者”及公安部授予的2021年度全國公安機關“愛警母親”等榮譽稱號。這次“中招”了病毒一下子令母親犯了愁，天天絮叨著等春節過后要抓緊去一趟居委會，要給居委會頂樓上的瓶栽蔬菜澆澆水，要與公益服務隊的老姐妹們出去做公益……

做公益是母親的“快樂源泉”，下棋同樣是母親的“精神食糧”。前些年，她下棋的勝率還可以，總有30%—50%的勝率，盡管每年積分都是負分，但都不到負100分。這幾年隨著年紀上去，勝率越來越小了。特別是近十年來，我的工作崗位調動，公事越發繁忙，與母親一起吃個飯、聊聊天的時間也少了，能趁空閑為老母親下個棋、贏回點分的機會也成了奢求。這次登錄游戲界面，竟然負了278分。我瞧了瞧母親，母親似乎也知道我要問啥，正要與我解釋時，我就與母親說：“媽，新的一年又開始了，我給您注冊個新賬號吧！”

“好啊，好啊！”

“那您看取什么名字好呢？還是‘郭老師2023’可以嗎？”

“取個與兔年有關的吧！”

“這個創意好！不愧是當過老師的。我就給您取‘兔年吉祥2023’吧？”

“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兒子！懂我！”

我與我母親對視著，說完都笑了……

的確，春回大地，萬物復蘇。2023年是全面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的開局之年，也是“十四五”建設承上啟下的關鍵一年。在新的一年里，我母親既可以回到她喜歡的志愿者崗位上，為社區公益服務作出一份貢獻，也可以用她的新賬號，帶著“零積分” “零負擔”的輕松狀態，重新面對一個個未曾謀面的“對手”和變化莫測的棋局，開始新一番腦力角逐和博弈。找尋人生快樂的老母親是我學習的榜樣，她不管遭遇什么，都始終保持那份對生活的熱愛和執著，在特別困難時還能“翻轉人生”，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充滿著精氣神。還在工作崗位上的我，面對新一年的各種考驗和挑戰，又何嘗不需要這種積極向上、奮發向前的心態呢！

人生如棋，假如你是一個下棋的人，就要認真思考棋子落下去的后幾步，既要有統籌謀篇的高瞻遠矚、善思明斷的才氣銳氣，還要有沉著冷靜的大氣靜氣、永不言敗的志氣勇氣，才有可能把勝勢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能化勝勢為勝果！當然，從另一個角度說，如果你是一枚棋子，無論你的級別或角色是什么，都要依靠團隊中每個成員的緊密配合打出勝局。缺少了團隊成員間的相互支撐，等待的只能是“出局”。這也正是我們經常聽到的那句話：失敗的團隊里沒有成功者，成功的團隊里成就每一個人。因此，衷心地祝愿團隊中的每個人都同心同向，在新一年以奮發有為的精神狀態奏響一首首催人奮進的“春之曲”，把心中的期許和“藍圖”變成一張張“施工圖” “實景畫”……

夜深了，就記錄下這些吧。這也是對春節長假后第一天上班的自己想要說的話。

2023年1月29日晚

（作者系金山區人大代表，公安金山分局人口管理辦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