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龍斷章（組詩）

杜鵑

光柱杜鵑借來晚霞

群山拄著大樹杜鵑奔跑

白喇叭杜鵑豎起耳朵傾聽江水抵達大海回響

滇藏杜鵑在六月的灌叢中垂下粉紅的手臂

云霧繞過臘葉杜鵑落下一場雨

菱形葉杜鵑香氣被江魚渡給頑石

靈獸替革葉杜鵑紋上紅白相錯的水咒

行路

車行一段

滾石夾雜流水，便落一段

有時候

石是石，水是水

更多時候

流水石頭渾然一體

像漩渦下，深不見底的魚

天梯

通往山頂的道路

藤條和松木懸空

一陣風吹過，身影

在時間的縫隙中晃蕩

再往上一點點

呼吸，于攀爬中打滑

有雪花，不時落下

探尋

風雨聲

被什么驅趕？

捕獵聲

被什么射殺？

流淌聲

被什么追逐？

我們踩著泥土，發銹的顫音

抵達

丈量雙腳的綠

頃刻碾過車輪的紅

穿梭夢境，默默盛放的紫

沒什么能帶得走：

山頂的落雪

長滿皺紋的水花

以及，悶聲不響的亡靈

流淌

“月光有九條命”

南木薩在夢中啟示

“你也將朝著九個方向”

巨石擋在前方暗示

月光把九條命，均勻灑回大地

誰將九種流淌的聲音

交還給分割大地的手指

幻象

江水變幻十種顏色

用一天

我期待第十一種

只一瞬，色調凝固

連流淌也停滯

不知是什么

觸痛，河流的秘密

巖匙

江流為群山沖開通途

游過的卻是魚

光明為黑暗鉆出甬道

漫布的卻是星星

巖匙暗藏的白花、紅莖、綠葉

在巨石和塵土的裂縫中

打開春天

獨龍菝葜

石巖上游動影子

陽光放逐未知魚類

它在夜晚鉆進月光

將自己一分為二

雌雄同體，是泥土欲望的綠

一如江水變幻時間

在獨龍菝葜葉子里追

領春木

落在一片葉子上

還有誰，隨風

喪失重量

潛入山石幽暗的紋路

是哪窩碎裂的種子

把領春木叫到江水前

替星空說話

南木薩

為黑夜驅散光明

為病痛祛除身體

為寒冷脫掉溫暖

為灰燼焚毀生命

如果不是來自人類

那么，相反意義上

流水或許源自堅石

江石

跟從江水奔跑的

最后成了沙粒

看著江水流逝的

最終成為大山

只有這些毫無目的的石子

在陽光下

自己隨自己玩

【作者簡介】愛松，本名段愛松，云南昆明晉寧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著有長篇小說《金縷曲》、詩集《巫辭》等十余部，曾參加《詩刊》第三十屆青春詩會等。

責任編輯" "符支宏

特邀編輯" "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