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張廷玉《澄懷園語》記載:“他山石曰萬病之毒皆生于濃,濃于聲色生虛怯病,濃于貨利生貪饕病,濃于功業生造作病,濃于名譽生矯激病。吾一味藥解之曰:淡,吁斯言,誠藥石哉!”意思是說“濃”是萬惡之源,濃于聲色、貨利、功業、名譽,皆是病態,淡藥可解濃,濃則淡之,做人做事當戒濃趨淡。
古人云:“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財是下山猛虎,氣是惹禍根苗。”但歷史上嗜酒、戀色、貪財、氣盛的人并非個例。《笑林》記載一個叫鄭泉的人,“博學有奇志,性嗜酒”“愿得美酒五百斛船,以四時甘脆置兩頭,反復沒飲,憊即住而啖肴膳,酒有斗升減,隨即益之,不亦快樂!”周幽王為博得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戲諸侯”。《晉書》記載石崇“財產豐積,室宇宏麗。后房百數,皆曳紈繡,珥金翠。絲竹盡當時之選,庖膳窮水陸之珍”。又有明末吳三桂不顧軍國大事“一怒沖冠為紅顏”。以上酒色財氣病之濃可謂甚矣。
毒濃成病,離不開一個“欲”字。商代的箕子對欲濃成病就有清醒認識。《韓非子》記載:“昔者紂為象箸而箕子怖。以為象箸必不加于土硎,必將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則必旌象豹胎;旌象豹胎必不衣裋褐而食于茅屋之下,則錦衣九重,廣室高臺。”從前商紂王制作了象牙筷子,箕子非常擔憂,認為他使用象牙筷子后,就一定會配合使用犀牛角杯或玉杯,去吃牦牛、大象、豹子的幼體,更不會穿粗布短衣,不會在茅屋下面食用,而是會穿多層的織錦衣服,住在寬敞的房屋和高臺。正如箕子預料的那樣,欲之愈濃,病之愈深,結果“居五年,紂為肉圃,設炮烙,登糟邱,臨酒池,紂遂以亡”。
但古人對濃病對治之法也早有認識。老子指出:“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朱子治家格言》記載,“器具質而潔,瓦缶勝金玉”“飲食約而精,園蔬逾珍饈”“勿營華屋,勿謀良田”。葛洪《抱樸子內篇》有言:“欲得恬愉淡泊,滌除嗜欲,內視反聽。”老子的“去彼取此”,朱柏廬的簡約樸素,葛洪的“內視反聽”,本質上都是提倡祛濃趨淡。
淡,才是人生。《菜根譚》有副對聯:“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為人做事能視寵辱如花開花落般平常,才能不驚;視職位去留如云卷云舒般變幻,才能淡然處之。道盡了淡泊名利哲理。孔子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古代羊續“懸魚拒賄”,子罕“以不貪為寶”,楊震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拒金等佳話流傳至今。莫嫌淡泊少滋味,淡泊之中滋味長。交往中,守得住清貧、耐得住寂寞、穩得住心神,不妄取、不妄想、不妄求,才能不為物役、不為色誘、不為名累、不為俗擾。
淡泊名利、艱苦樸素,更應該是現當代中國共產黨員的高貴品格,也是一名中國共產黨員的革命本色。羅榮桓、徐向前、葉劍英、徐海東、許光達、賴傳珠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在授銜中都曾要求過降低銜級。“農民將軍”甘祖昌在頗有“油水”的新疆軍區后勤部長職位上辭職回鄉務農,傾其所有帶領鄉親脫貧致富。“時代楷模”張富清,戰爭年代轟轟烈烈戰斗、和平年代平平淡淡生活,隱藏功名幾十年。中國共產黨人這種樸實純粹、淡泊名利的境界,彰顯了“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革命本色。
淡,是一種作風、境界,也是一種科學的人生態度,更是中國共產黨員修心之策。新趕考路上,黨員干部要涵養淡泊之法,剔除功利主義、享樂主義,常固理想信念之基、常修“無我”為政之德,以甘于平凡、甘于奉獻的擔當精神,踐行好新時代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