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類招生情境下大學生生涯規劃教育實施路徑研究

【摘 要】 文章審視了在大類招生情境下，高校人才培養所面臨的專業發展失衡、學生專業選擇成本增加等問題，論證了廣泛開展大學生生涯規劃教育的現實必要性，指出生涯規劃教育有助于緩解通識教育資源供給不足，降低學生專業選擇成本，平衡專業發展，助力學生全面發展。基于學生發展理論構建以核心素養培養為主要目標的大學生生涯規劃教育“三維度-四階段”實施路徑，為學生發展提供堅實基礎，提升人才培養質量。

【關鍵詞】 大類招生；生涯規劃教育；學生發展理論

【中圖分類號】 G647 【文章編號】 1003-8418（2023）03-0080-05

【文獻標識碼】 A 【DOI】 10.13236/j.cnki.jshe.2023.03.011

【作者簡介】 黃少勇（1983—），男，福建漳州人，中國藥科大學藥學院講師；張仕英（1966—），女，江蘇淮安人，中國藥科大學藥學院黨委書記、教授；楊慶（1979—），男，山西太谷人，中國藥科大學國際醫藥商學院副研究員。

隨著我國高等教育進入普及化階段，近年來，圍繞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高校人才培養改革持續深入推進，“大類招生培養”成為高校創新人才培養模式的突破口，引起了社會和學界的廣泛關注。實施大類招生的初衷是落實大類培養，大類招生和培養是對傳統專才教育模式的變革與突破，改變過去根據專業招生、培養的做法，按學科大類或者院系進行招生，讓學生經過一段時間的大類培養后，根據本人意愿、興趣和社會對人才的需求情況，進行中期專業分流，進入專業階段學習［1］，以實現厚基礎、寬口徑、高素質的人才培養目標。

大類招生情境下的人才培養與通識教育緊密相關，不僅是招生制度的改革，更重要的是人才培養模式的創新，然而，大類招生在強化基礎教育教學、拓寬專業培養口徑、培養創新型人才的同時，部分高校的大類人才培養模式被簡單化為招生制度的調整，無法觸及培養模式的深刻變革，且伴隨著專業分流面臨一系列新問題。筆者基于學生發展理論，在反思大類招生情境下人才培養質量面臨新問題的基礎上，構建了大學生生涯規劃教育“三維度-四階段”實施路徑，以期為完善高校大類招生與培養提供理論視角和實踐參考。

一、大類招生情境下高校人才培養面臨的新問題

（一）有大類招生之名而無大類培養之實

大類招生政策所體現的尋求通識教育與專業培養融合發展的努力，順應了國際高等教育的潮流與規律。以美國為例，通識教育經歷了近一個世紀來從通專并存到通專平衡，再到通專融合的演變進程，最終形成文理并重、通專融合、跨越學科的教育模式［2］。以往高校過早地分科、分專業，在強化專業教育優勢的同時，也導致了人文與科學的割裂和學習視野的窄化，大類招生被視為對過于重視專業教育的一種糾偏，通過大類培養，推行通識教育，打通學科專業壁壘，促進學生全面發展。2014年我國啟動新高考改革試點，2017年新高考模式下高校招生制度也相應做出調整，志愿填報一改以往學校優先模式，開始強調專業優先，原先院校憑借自身綜合實力為相對弱勢、冷門專業生源質量托底的優勢地位被推翻，為規避這種政策給高校生源分數段帶來的滑坡風險，通過大類招生改革盡可能地壓縮招生專業數量，使得冷門專業不再單獨出現，保證錄取分數線的相對穩定，成為眾多高校的應對策略［3］。在新招生政策的外部壓力下，部分高校采取專業合并實施大類招生，即以院系、學科為單位的專業整合為主要操作模式，有的在實施過程中把現有專業打包合并招生，形成所謂的“專業類”，有的只是給打包專業冠以“試驗班”名號。人才培養模式改革被簡單化為招生改革以及生源搶奪大戰，尤其是缺乏完整學科生態的行業特色型高校，由于通識教育資源不足，倉促實施大類招生，在學生入學后第一年以大類專業的形式完成學業，在第二學期或第二學年一步到位或分步驟進行專業分流。在大類培養過程中僅僅將原先一年級的共同課程加以合并，增加“專業導論”課，并無真正意義上的厚基礎、寬口徑課程設計，大類招生、專業分流僅延遲了學生的專業選擇，至于大類培養所要求的通識教育內涵則難以彰顯，徒有大類招生之名，而無大類培養之實。

（二）有條件的分流導致學生選擇專業成本增加

大類招生伴隨專業分流，加上部分高校制定了轉專業政策，這意味著學生入學后有多次選擇的機會。然而，高校出于校內學科專業平衡發展的考慮，往往先預設專業招生人數，學生并非無條件選擇專業。同時在專業分流和轉專業過程中，采取分數優先、參考學生志愿的形式，且一經選定就不能再更改，看似把選擇權交給了學生，實際上制約了學生的志愿選擇。成績處于上游的學生往往選擇熱門的高分數專業，成績處于中下游的學生缺乏選擇機會，只能“被選擇”冷門專業。高分學生集中在所謂的“好專業”，成績落后的學生只能分流到所謂的“差專業”。“好專業”的學生普遍學業成績較好，但內部競爭激烈；“差專業”學生學業成績較差，普遍出現學業上進心不足的低成就感狀態。學生分層集聚現象導致過度競爭和低成就感，兩種氛圍都不利于學生成長。因而當學生再次面臨選擇卻又無法完全根據個人意愿進行選擇的時候，就導致了個人心理上的落差，學生在分流過程中所付出的選擇成本很高。

出發點很好的大類培養最終演變為專業壁壘下單純的成績競爭，犧牲的是學生通用能力與學科興趣的培養。以某一流學科建設高校2017級“經管試驗班”大類分流為例，該試驗班包含6個專業，其中專業1～5屬于S學院、專業6屬于L學院。2018年5月實施專業分流，分流過程中獲得學生成績與專業志愿數據。分流兩年后，在大三學年即將結束的2020年6月，筆者向S學院2017級5個專業學生發放問卷，回收276份有效問卷，占年級總人數的64%，其中根據興趣選擇專業的有62人（占比22.46%），選專業時基于學業規劃的有67人（占比24.28%），根據學習成績選專業的有126人（占比45.65%），無考慮的有21人（占比7.61%），表示選到心儀專業的為132人（占比不足50%）。選到心儀專業的學生中表示如果可以重新選擇還會選擇本專業的人數僅為74人，略高于50%。這表明，專業分流過程中基于興趣和生涯規劃選擇的比例較低，同時滿足專業志愿的情況不理想，分流后學生專業學習的體驗感不強。

（三）專業發展的“馬太效應”背離改革初衷

大類招生人才培養模式改革從“供給側”的角度看，在于倒逼專業改革以促進專業建設質量的提升。通常情況下，每個專業的設置或者退出都有深刻的社會需求背景和特定歷史條件，是教育治理和社會選擇相協調的結果，如果單純因專業分流結果而取消專業，實際上有悖于教育發展規律，也與真實的社會需求相左。大類招生演變成專業、學科發展的博弈，因為專業能否生存直接關系學科群的切身利益，對教師編制、授課工作量等都帶來巨大挑戰。因此，為了平衡專業發展，大類培養僅通過不同專業人數的微調回應招生制度承諾，其結果是學生分層集聚甚至兩極分化，勢必導致專業間陷入發展失衡的惡性循環。

學生在高考成績出來后填報志愿，各地以分數優先、平行志愿的招錄方式逐一投檔，客觀上造成高校間考生分數段相對集中，為考生和高校進行了初次分層處理，專業分流的過程實際上造成校內各學科、各專業和學生之間的二次分層。仍以上述某一流學科建設高校“經管試驗班”大類分流為例，以第一學期期末考試和第二學期期中考試必修課加權平均分為依據、根據學生專業選擇志愿依次錄取，專業錄取人數在以往基礎上進行微調，分流時成績優先、依志愿錄取、錄滿為止。結果顯示，按加權平均成績排名的428名理科生中，前一百名有87人第一志愿選擇了專業5，排名后一百名的學生中56人以第五、第六志愿錄取到專業3。上述六個專業學生學業成績區間（分別是81.64-91.56、71.02-86.12、51.19-85.67、75.66-89.54、86.69-93.52、70.66-91.99），均值（分別是84.93、77.65、70.14、81.58、89.10、80.09）等均反映出專業間學業表現的較大差異。專業間學生學業成績不僅體現學生學習能力，也體現學風整體特征兩極分化，專業內學生群體同質化。高招錄取和專業分流的分層現象導致學校之間、校內學科專業間，以及學生間不良的競爭態勢，“馬太效應”突出，亟需通過教育治理的頂層設計加以消除。

二、大類招生人才培養模式下強化

生涯規劃教育的必要性

從學業發展到專業選擇，進而明確職業生涯規劃，是大學生進入職場前的準備過程。“生涯輔導之父”帕森斯認為，選擇職業的過程涉及三個主要因素：對工作性質與環境的了解、對自己愛好與能力的認識，以及兩者之間的協調與匹配。大學階段作為通向未來職業世界的過渡，是認識自我與工作世界的一座橋梁。面向未來職場需求，對大學生來說能否掌握未來所需的能力至關重要，在薩柏的職業生涯理論中，與職業探索相關的技能包含：決策技巧、長期規劃能力、知識與信息資源的使用技能、有關工作世界的文化與規則的一般信息、有關職業的詳細信息［4］。薩柏用“生涯成熟度”——與個人年齡相匹配的職業行為的發展程度和水平——來衡量個人為職業選擇而做的準備狀況。基于逆向設計的思路，大學生需要從現實工作世界所需要的能力和技能出發，提前做好準備以達到足夠的生涯成熟度，從而順利就業，這要求大學生尤其是大一新生全盤思考大學期間學業發展、專業選擇與未來職業生涯的關系。大學生專業選擇的過程先后經歷隨機探索、重點探索、嘗試性選擇和承諾等四個階段［5］，只有在選專業之前完成隨機探索等前三個階段任務，才能實現承諾階段較為穩定的專業認同感。根據現行大類招生培養模式通常的做法是一年大類培養，隨后進行專業分流。一年時間難以為學生提供充足的時間完成前三個階段任務，對剛剛從應試教育“解放”出來的大學新生而言，普遍存在“好好休整休整”的想法，缺乏生涯規劃知識和對職業世界的了解，遑論協調匹配興趣與職業。

（一）生涯規劃教育有助于緩解通識教育資源供給不足

我國高校通識教育肇始于20世紀90年代的大學生文化素質教育試點，是針對以往“過弱的文化陶冶、過窄的專業教育、過重的功利導向、過強的共性制約”［6］等弊端的改造行動。通識教育是“面向所有人”的，其內容遵循普適性與地方性、理論性與實踐性、人文性與科學性、基礎性與發展性相結合的均衡性，幫助實現個體心智的自我解放，邁向精神自由的人生境界［7］。生涯規劃教育作為一種綜合性的教育計劃，目的是使學生獲得謀生技能、并建立個人的生活形態［8］，通過對不同階段學生進行職業導向的生涯規劃，以幫助其在考慮自身知識、技能、性格、興趣等前提下，對生涯發展任務做出合理安排，使選科、選專業等決策匹配個人特質與未來規劃，達到自我實現和最佳發展目標。生涯規劃教育研究表明，是否對未來職業發展有清晰的規劃會明顯影響畢業生就業率和就業質量［9］。

（二）生涯規劃教育有助于降低學生選擇成本、平衡專業發展

掌握充分必要的信息是科學決策的前提，但在應試教育的大環境下，學生對大學專業的了解十分有限且缺乏必要的生涯規劃知識和技能，報考大學時對專業的認知僅停留在對專業名稱的猜想上，如58%的學生不了解或不太了解自己選擇的專業［10］，僅有17.3%的學生入學前有明確的專業意向［11］。目前高校大學生對未來職業和就業感到迷茫，對就業基本流程和職業生涯規劃基本程序不了解［12］。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項針對全體大類招生的大一新生開展的多維度生涯規劃教育研究顯示，通過統籌專業概論課程、職業測評、“沙盤體驗”等專項教育活動，引導學生進行初步的、全面的自我探索，激發低年級學生主動規劃的意識，使學生的選擇更加趨于理性，較之前報名情況變化較大［13］。大類招生情境下學生專業選擇成本的增加與專業間發展的失衡，是一個問題的兩個表現形式，通過生涯規劃教育，學生在專業選擇的過程中能夠理性思考，最大限度實現專業選擇與興趣的匹配，選擇成本下降的同時專業發展失衡問題也將得以緩解。

三、基于學生發展理論的生涯規劃教育路徑構建

（一）大類招生培養模式下的生涯規劃教育應以學生發展為中心

大類招生帶來的多次專業選擇機會，要求學生擁有較強的規劃決策能力，大學期間學生還需要轉變學習觀念，學會自主學習，明確個人優勢和劣勢，鍛煉人際交往能力，學會團隊合作，將學業發展同未來專業選擇、職業發展聯系起來。伴隨知識經濟時代對人的綜合素養要求不斷提升，簡單的學院內大類整合招生模式已經不適應新時代高質量高等教育人才培養目標的需求，教育教學應當聚焦學生學習、學生發展，圍繞學生成長成才的主要任務設計課程、開展教學。

學生發展理論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成為美國高等學校開展學生工作的理論指南。該理論深受心理學和社會學的影響，從個體-環境交互作用、社會心理、認知自我與價值觀發展等不同側面，解釋大學生怎樣發展成為具備復雜成熟的個體的過程，尤其是整合型學生發展理論，通過綜合個人（人格）、人際（與他人的關系）及認知發展以幫助大學生定位個人不同階段發展狀況，并給予相應指導。整合型學生發展理論將大學階段定義為大學生的“自我創作”，即處于該發展階段的個體既能夠吸收外來信息又能夠堅持自我的價值認定，做出合理的決定，實現“自我創作”的學生不會盲從他人，遇到問題時能夠找到適合自己的解決途徑和處理方式［14］。

根據學生發展理論，大學生在實現“自我創作”中要完成個人、人際以及認知等方面的成長。結合我國大學生的特點，在普遍缺少大學先修課與生涯規劃教育的前提下，要求大學生在大一學年結束時，實現人際、自我、學業三個維度成長，并做出專業選擇，任務十分艱巨，他們在面臨專業選擇時難以達到“自我創作”的成熟階段。

（二）構建大學生生涯規劃教育“三維度-四階段”路徑

基于國內外通識教育實施情況和大學生成長規律，一年的大類培養明顯不足，學生對專業和個人興趣的認識不充分，應根據大學專業培養特點適當延長通識教育時長。圍繞自我認知、人際關系、學業發展等三個維度的重點任務，以核心素養培養為目標，在專業分流之前分階段實施有針對性的課程，套嵌專業選擇普遍要經歷隨機探索、重點探索、嘗試性選擇和承諾四個階段，構建“三維度—四階段”大學生生涯規劃教育框架，形成“大學生發展任務矩陣”。

1.隨機探索階段（大一第一學期）。新生甫一入學，對大學生活充滿新奇和期待，設定生涯規劃教育的首要任務是幫助學生初步完成自我認識，即了解個人興趣、性格、技能等，主要措施是開設生涯規劃基礎課程。在隨機探索階段還需要幫助學生拓展人際關系，以應對寄宿制集體生活所帶來的挑戰，主要措施是通過學生生活社區、班團組織等集體生活形式，提升人際交往技能；在學業發展維度上，首要任務是幫助學生轉變學習觀念，從應試教育中解放出來，適應以自學為主的大學學習，如廣泛開展新生研討、探究式課程等。

2.重點探索階段（大一第二學期）。新生已逐漸了解和適應大學學習生活，在自我認知維度上要逐步引導學生加深個人認識，學會識別自我優勢與劣勢，明確重點發展方向；在人際關系維度上，主要任務是適應并熟練學會團隊合作，主要措施包括參與多元化的校園活動和社會實踐等，鼓勵并幫助學生承擔團隊活動的組織協調任務，鍛煉領導力；學業發展維度的主要任務是初步探索個人的學術和職業興趣，主要措施包括舉辦生涯嘉年華等體驗類活動，廣泛選修新生研討課，積極參加本科生科研等學術探索活動。

3.嘗試性選擇階段（大二第一學期）。在這一階段學生已習慣大學生活，隨即面臨專業選擇。大二學生由于面臨做選擇的迷茫而處于相對“低潮”狀態，在自我認知維度上，主要任務是引導學生識別和調節情緒，通過給予學生心理健康輔導和咨詢服務，幫助他們走出低迷狀態；在人際關系維度上，主要任務是幫助大二學生進一步拓展人際關系網，從校園走向社會，尋求更廣泛的支持，主要措施包括生涯人物訪談，在獲取職業信息的過程中提升溝通能力；在學業發展維度上，主要任務是初步形成主要學術興趣，主要措施是深化本科生科研，開設多科類專業選修課，并結合課程的實習或實踐形式，深入探索適合自己的未來發展方向。按照《普通高等學校本科專業類教學質量國家標準》的要求，所有專業課程體系都規定了實踐教學環節（包括專業課程實驗、依托實務部門的實訓課以及專業實習等），要廣泛開辟校外實踐基地，為大學生提供豐富的實踐資源。

4.承諾階段（大二第二學期）。承諾階段自我認知與人際關系拓展已經有較好基礎，逐漸達到“自我創作”階段，能夠自主整合信息并做出決策；學業發展的主要任務是明確職業導向的專業選擇，主要措施是在前期生涯規劃基本知識的基礎上，繼續強化學生對職業生涯規劃的認知，形成初步的職業生涯規劃設想，撰寫生涯規劃書，幫助學生進一步探索職場信息，結合專業選擇過程的信息整合，為專業分流做好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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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20YJCZH050）。

Abstract： This article examines the problems of imbalanced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and the increase in the cost of students' major selection in the context of large-scale enrollment in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and demonstrates the practical necessity of widely developing college students' career planning education. The article points out that career planning education can help alleviate the shortage of general education resources， reduce the cost of students' major selection， balance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and help improve students' all-round development. Based on the student development theory， a \"three-dimensional-four-stage\" implementation path of college students' career planning education with core literacy training as the main goal is constructed to lay a solid foundation for student's development，and improve the quality of personal training.

Key words： large-scale enrollment; career planning education; student development theories

（責任編輯 楊國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