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獨特的味道
五月的一天,李軍下基層督導工作,路過三十多年前曾經工作過的農行趙田鎮營業所。路邊小吃店煙囪冒出的白煙,在李軍眼前飄蕩。這縷縷的白煙,讓他不由得想起當年那個煤球爐冒出濃煙中彌漫著的獨特味道———臊味。
那時,他剛到趙田鎮營業所工作,天氣正值嚴冬,刺骨的寒風呼呼狂吼。寒冷的天氣里,天冷得讓人伸不出手,在營業室里也凍得身體直打哆嗦,牙齒上下打架。當時還沒有空調,為了取暖,單位買了很多的煤球,一排排整齊地壘放在營業室旁邊一間沒門的屋子里。營業室取暖用煤球就去那間屋子里搬。但屋里的煤球,卻下降得飛快,無論怎么燒,煤球也絕不會燒掉那么多!少了的煤球,一定是有人給偷偷地搬運到自己家里去燒了。
營業所主任得知煤球被偷后,很是生氣。“一定要把偷煤球的孬人找出來!”主任憤然地說。
“單位里你的學歷最高,也最年輕,就把這件光榮的任務交給你,去把那偷煤球的孬人挖出來!”主任拍拍李軍的肩膀,嚴肅地說。
當時單位沒有監控,接受重任后,李軍真是犯了難。天那么冷,他總不能夜里一直不睡覺,在寒夜里守著看著吧,那還不把自己凍死或者熬死。他細細地琢磨著如何完成領導交辦的任務,猛然眉頭一皺,計上心頭。他決定用值班人員的小便這個特殊“道具”,找出那個偷煤球的人(當時夜里值班人看守庫房,為確保安全,小便是不能出庫房門的,需在小便盆里解決)。
清晨,他把小便盆端到放煤球的屋子,把小便澆灑到最外面的煤球上。往家里偷搬煤球的人,自然會順手先搬最外面的煤球。他知道,澆灑了小便的煤球燃燒起來,就會有獨特的味道———刺鼻的臊味散發出來。到那時順味抓人,偷煤球的人自然會水落石出的。
李軍一整天興奮不已,他為自己的錦囊妙計飄飄然而陶醉。他急切地等待著夜幕早點降臨。
夜幕降臨了。夜幕又在李軍的期待中退去。太陽出來了,新的一天開始了。他早上起來朝放煤球的屋子奔去,果然最外面的煤球深夜里被人搬走了。似乎一切都按著他分析的方向發展。他一上午在營業室躁動不安,剛坐下沒多久就又要出去,一會兒走到院子的東邊,一會兒又走到院子的西頭,用鼻子聞聞這里,又聞聞那里,他期盼著那獨特的味道早早出現。忽然,那味道出現了,一股股濃煙裹挾著重重的臊味,從臨時工保潔員張某家里飄了出來。
真相,已一目了然。煤球是被張某搬到家里的。
張某妻子身體不好,沒有工作,他老母親癱瘓在床,還有正在上高中的兒子和女兒,生活很是拮據。李軍了解了這個家庭,突然明白張某為啥總是唉聲嘆氣的了。張某愧悔不已,他說自己籌錢把媒球補上,只求別辭退他,他真的需要這份工作……
李軍并沒有勝利后的喜悅,卻是心里有絲絲酸楚。他沒有把真相告訴主任,而是自己花錢悄悄地買來煤球,把少了的煤球都補上了。隨后李軍告訴了張某,張某把錢還給李軍,李軍沒有收下,反倒是硬塞給他,說是送給孩子的書本費。張某感激地看著他,濕潤了雙眼。
從那以后,單位的煤球再也沒有少過。張某干起活來更加任勞任怨。
八年后,李軍辭職去了菏澤市的一家銀行。在一場車禍中被軋傷了一條腿的張某,讓他的女兒趕很遠的路專門到這家銀行開了賬戶,辦理了一張銀行卡,并把300多萬元拆遷款存在銀行卡里。
02
送不出去的狗繩
東方剛露出魚肚白,天空還依稀閃爍著幾顆殘星,公園里已熱鬧非凡了:有的人在跳廣場舞,有的人在散步,有的人在打太極拳……鳥兒在樹梢上歌唱,河水在潺潺流淌,小草在悄悄生長,晨練的人們臉上蕩漾著幸福的笑容,像迎風綻放的花朵。
一個身材高挑、長發披肩、模樣俊秀的小姑娘,在公園的小徑上徘徊。那姑娘的胳膊上挎著幾條狗繩,她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左顧右盼地看著來來往往晨練的人群,像尋找什么丟失的東西。
“好漂亮的狗繩!姑娘,你這狗繩多少錢一條,俺買一條?”一位牽著狗繩遛狗的阿姨走到姑娘身旁。

“阿姨,俺這狗繩不賣,是送人的。”
“送人,送誰呀?!姑娘?咋不賣呀?”要買狗繩的阿姨一臉疑惑。
“阿姨,俺這狗繩是送給那些出門遛狗不拴繩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買狗繩的阿姨一臉迷茫地看著小姑娘,瞪著眼睛圍著姑娘轉了半圈,欲言又止地離開了。
那小姑娘是南方春暉公司的員工。春暉公司是南方某省一個大型科技公司,資產有近百億元,為了魯西早日崛起,一個多月前菏澤招商局前去這個公司招商,招商人員介紹了近幾年菏澤的發展情況、營商環境,同時還介紹了文明城市創建。
“菏澤是一片沃土,這里有陽光雨露,這里有詩和遠方,種子在這里會萌發,會生根發芽,會長成參天大樹。”
公司總經理李艷靜靜地聽著介紹,眼睛里滿是不屑。她怎么也不相信短短幾年,菏澤能變化這么大。前幾年在菏澤被狗咬的往事歷歷在目,猶在昨天,是她心中抹不去的陰影。
那是當初她到菏澤考察投資,一天晚上散步時,被路邊突然竄出的狗狠狠地咬了一口,白皙的小腿頓時流出殷紅的鮮血。她質問狗主人為什么遛狗不拴繩,卻反被那無理攪三分的老婦人罵了一頓。她憤懣至極,一個地方人的素質如此,投資環境也不會好到哪里去。她本來想去投資的好心情,卻弄得心中添堵,便打消了投資這個念頭。
幾年過去了,李艷每每想起這件事,心頭就像壓了一塊巨石,胸悶得喘不過氣來。聽到前來招商的人員介紹菏澤現在“文明之花處處盛開”,她有些不以為然,她對招商人員的演說抱著懷疑態度,但她對菏澤還是心存期待。于是,她派出員工悄悄地前去菏澤考察。
朝陽徐徐地升起,晨練的人們陸陸續續地散去,小姑娘望穿秋水,卻沒有送出去一條狗繩。
但那捆狗繩在小姑娘手里分外耀眼……
幾個月后,一個大型投資項目在菏澤開工建設。這個項目的投資方,正是春暉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