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龍,王瑩瑩
(安徽大學 經濟學院,合肥 230031)
近年來,我國一直致力于持續推動收入分配公平和改善居民收入水平,但是反映我國收入分配差距的基尼系數始終超過國際警戒線0.4,收入分配不平衡問題仍然存在。稅收被認為是最有效調節收入分配和貧富差距的政策工具之一。黨的二十大報告在明確提出要發揮稅收調節力度的同時,總結了自十八大召開之后十年來我國生態環境保護發生的歷史性、轉折性和全局性變化,展現了深化推進環境污染治理的決心。2018年實施的環境保護稅被廣泛應用于生態環境治理,它作為一種稅收政策,是否對收入分配格局具有調節作用或產生一定影響呢?何健武等提出,在開征環境保護稅的同時,需要引入配套政策,這些配套政策需能有效應對環境保護稅可能對經濟增長等造成的沖擊[1]。另外,黨的二十大報告中還提出,要“加快節能降碳先進技術研發和推廣應用”[2]。由此引發的思考是,環保技術是否同環境保護稅一樣對收入分配格局產生一定影響?不同的政策設計和收入再分配機制可能引發不同的收入分配效應。因此,如何采取有效的環境保護稅和環保技術政策,厘清政策對經濟產出和收入分配的傳導機制,從而實現平衡經濟效益和收入分配格局的目的是亟待研究的重要問題。
在環境保護稅對企業經濟影響研究的現有文獻中,國外學者所持觀點大致可分為3種。一是針對環境稅稅率。Mardones、Adamou等認為,對二氧化碳征收過高或過低的稅率對企業成本沒有明顯影響[3-4]。二是在嚴格的環保政策實施下,環境污染導致企業成本增加,從而對企業績效產生負面影響[5]。三是環境保護稅可以在有限的范圍內改善企業的經濟效率[6]。
我國學者在研究環境保護稅時,大體與國外學者持相同觀點。劉曉光、龍鳳等從微觀層面分析出環境保護稅的征收不會引起企業績效水平的較大波動[7-8]。鄒樂歡等從宏觀角度出發,對污染型和清潔型廠商研究發現,環境稅增加會導致企業產出下降[9];盧洪友等基于環境保護稅“雙重紅利”的假設展開研究,發現其并沒有產生預期的“藍色紅利”,即環境保護稅征收標準的提高對企業經濟增長的質量和數量產生負效應[10]。但是,有學者在考察政策調整的動態效應時,加入了長期動態效應分析方法,通過短期與長期效應比較,認為其短期表現為產出下降,長期表現為產出增加[11]。此外,有學者研究發現,環保技術能夠有效增加企業經濟效益。孫建通過構建宏觀模型研究發現,技術進步促進企業產出和利潤增加[12];武曉利認為,環保技術改善能夠實現經濟增長且具有較強的持續性[13-14]。
在關于稅收政策的收入分配效應研究的現有文獻中,國外學者主要存在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其促進收入分配更合理。Du認為,實施“營改增”政策,采用降低平均稅收負擔和減小最低收入群體內部不平等等措施,可以優化收入分配格局[15];Pearce等研究認為,環境稅的征收對于改善環境質量和提高社會福利具有雙重效益[16]。另一種觀點則認為其加劇了收入不平等現象。Hidayat等研究印尼的所得稅改革發現,所得稅減稅對高收入家庭更有利,加劇了收入不平等現象[17];Bawa等通過構建一個多國的DSGE模型分析得出,企業所得稅減稅會加劇國內和國際的收入不平等[18]。
國內學者大多認為,不同的稅收政策有利于優化收入分配格局。馬克衛、熊惠君、田志偉等認為,增值稅減稅有利于增加居民可支配收入,改善收入分配局面[19-21];尹彥輝、段夢等的分析表明,征收房地產稅有利于縮小居民收入差距[22-23]。劉鳳良等構建了一個考慮環境稅因素的內生增長模型,同時引入環境稅及其配套政策,發現能夠推動經濟發展及提高社會福利水平[24]。盧洪友等在環境稅“三重紅利”假設條件下,將收入分配要素納入研究框架后發現,有效的環境稅費政策可以實現收入分配公平[25]。范慶泉分析得出,動態環保稅和政府補償率的環境政策組合可以有效解決環境規制導致的收入分配失衡問題[26]。此外,有學者關注技術創新和收入分配之間的影響作用。如,劉陽和吳鵬研究發現,技術創新對收入分配具有正向作用[27-28];龔志民等則認為良好的收入分配局面有利于推動技術進步[29]。
綜上所述可以看出,由于研究對象、選取數據以及實證方法的差異,關于環境保護稅和環保技術對企業發展的影響,目前尚未形成統一觀點。且當前研究主要聚集在企業層面,甚少考慮對家庭層面的影響。多數學者關注的是所得稅和流轉稅對我國居民收入分配的影響,較少研究環境保護稅及其配套政策的收入分配效應,而且,研究環境政策收入分配效應的相關文獻雖然考慮了主體異質性,但并未基于家庭消費和收入角度分析。
基于上述分析,從宏觀角度構建包含異質性家庭的動態隨機一般均衡模型(DSGE),研究環境保護稅和環保技術提高對企業經濟增長和家庭收入分配差距的影響。可能的貢獻在于:一是在研究視角上,在企業端引入環境保護稅和環保技術,設定異質性家庭,以便分析對企業經濟發展的影響和對家庭的收入分配效應。二是在研究方法上,分析稅收政策的收入分配效應問題,多采用一般均衡模型或者投入產出模型。在眾多的實證研究方法中,DSGE模型是基于微觀經濟學基礎,選擇最優的行為路徑,模擬外生沖擊發生時各內生變量的變化特征來分析宏觀經濟問題的一個基本工具。目前,鮮有學者用DSGE模型研究收入分配問題。本文通過構建新凱恩斯DSGE模型,設定“李嘉圖式”和“非李嘉圖式”兩類異質性主體,從宏觀角度模擬環境保護稅和環保技術提高對異質性家庭收入分配和企業經濟增長的動態效應,并進一步分析其傳導機制。在預期效果上,對環境保護稅和環保技術提升的收入分配效應和企業經濟影響進行研究并探索其機制,得出的結論可為環保政策的制定和實施提供政策借鑒與啟示,具體如下。
1.通過異質性主體刻畫收入分配格局,根據收入來源和消費習慣兩個標準將家庭劃分為李嘉圖家庭和非李嘉圖家庭,在一個標準的新凱恩斯DSGE模型中引入這兩類家庭。其中,非李嘉圖家庭不能參與金融和資本市場交易,收入僅來源于勞動收入,并且不進行跨期消費決策。李嘉圖家庭的收入除了來源于勞動報酬之外,還包括參與金融和資本市場交易取得的資本收益。此外,李嘉圖家庭可以選擇跨期資本和消費實現效用最大化。
2.根據兩類家庭的特征,將李嘉圖家庭視為中高收入家庭,非李嘉圖家庭視為低收入家庭。該模型剩余部分包括中間產品廠商、最終產品廠商、政府與中央銀行,如圖1 所示。家庭向企業提供勞動并獲得工資,其中,李嘉圖家庭還會提供資本以獲得資本回報,兩類家庭在各自的預算約束下最大化效用函數作出最優的消費、投資和勞動決策。不同的中間產品廠商通過雇傭勞動力和提供資本生產異質性產品,最終產品廠商將具有差異性的中間產品加總成最終產品。政府針對中間產品廠商生產過程中產生的污染物排放量征收環境保護稅,并通過政府購買滿足預算限制,實現收支平衡。中央銀行遵循泰勒規則調節市場利率。

圖1 模型構建思路框架
1.李嘉圖家庭。李嘉圖家庭占比為1-η,用下標R表示。李嘉圖家庭的效用函數形式設定參考劉海波等的研究。其中,消費帶來正向效用,勞動帶來負效用[30]。此外,考慮到家庭的消費受限于當期消費水平和前期消費水平,故引入消費習慣變量,效用函數如下:

(1)
其中,CR,t和LR,t分別表示為李嘉圖家庭的消費和勞動,0<β<1代表家庭的主觀貼現因子,σ1為消費風險厭惡系數,σ2為勞動供給彈性的倒數,υ為家庭消費習慣參數。
李嘉圖家庭的預算約束為:
(2)

KR,t+1=IR,t+(1-δ)KR,t
(3)
其中,δ代表實物資本折舊率,(1-δ)KR,t表示折舊后的當期資本。
李嘉圖家庭進行跨期消費配置實現效用最大化,其效用最大化的一階條件為:
(4)
LR,tσ2=λR,twt
(5)
(6)
(7)
其中,λR,t為李嘉圖家庭預算約束下的拉格朗日乘子。
2.非李嘉圖家庭。非李嘉圖家庭的效用函數設定如下:
(8)
非李嘉圖家庭和李嘉圖家庭的效用函數基本一致。其中,CNR,t和LNR,t分別表示非李嘉圖家庭的消費和勞動。非李嘉圖家庭的收入僅來源于勞動收入,所有的收入用于當期消費。預算約束條件如下:
CNR,t=wtLNR,t
(9)
非李嘉圖家庭效用最大化的一階條件為:
(10)
LNR,tσ2=λNR,twt
(11)
其中,λNR,t是非李嘉圖家庭預算約束下的拉格朗日乘子。
1.最終產品廠商。模型假定處于完全競爭市場的最終產品廠商,以中間產品作為生產要素生產出同質的最終產品。生產函數表示為:
(12)

(13)
最終產品的價格指數為:
(14)
2.中間產品廠商。中間產品廠商從家庭部門購買勞動和資本投入生產中,采用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即:
Yj,t=AtKj,tαLj,t1-α
(15)
其中,α代表資本的產出彈性;At表示生產技術,其對數服從一階自回歸過程;Kj,t表示生產過程中投入的資本;Lj,t表示廠商從家庭部門雇傭的勞動力。
假設中間產品廠商的生產行為是造成排放環境污染物的主要原因。參考陳利鋒、武曉利、鄭麗琳等的觀點,中間產品廠商的污染物排放水平與其產出呈正相關,與環保技術呈負相關[11,31-32],污染物排放量表示為:
(16)

(17)
(18)
(19)
中間產品廠商處于壟斷競爭市場,可以實現自主定價。廠商通過Calvo定價規則調整價格,假設每期有1-θ比例的中間產品廠商可以靈活地調整中間產品的價格,剩余比例的中間產品廠商只能繼續沿用上一期的價格。廠商通過自主定價權實現利潤最大化,得到最優產品價格為:
(20)
最終產品總價格變動的方程為:
(21)
政府的收入包括環境保護稅稅收收入和發行債券收入,收入全部用于政府支出,政府支出只考慮政府購買。政府的預算約束為:
(22)
政府支出為gt,本文假設政府支出是產出的一個固定比例,且其對數服從一階自回歸過程。
假設貨幣政策遵循泰勒規則:
(23)

兩類家庭均參與了消費市場和勞動市場,只有李嘉圖家庭參與資本市場,因此,總資本和總投資就是李嘉圖家庭的資本和投資占比,總消費和總勞動分別是兩類家庭消費和勞動的加權平均,即:
Ct=(1-η)CR,t+ηCNR,t
(24)
Lt=(1-η)LR,t+ηLNR,t
(25)
Kt=(1-η)KR,t
(26)
It=(1-η)IR,t
(27)
在均衡狀態下,市場出清條件為:
Yt=Ct+It+gt
(28)
(29)

為了更好地刻畫異質性主體的收入和消費狀況,分析收入分配效應,參考劉海波、尹彥輝、陳利鋒和江春等的研究,構建消費差距指數和收入差距指數來探討環境政策對收入分配的作用機制[30,33-35]。消費差距指數為:
(30)

收入差距指數則用兩類家庭的人口占比和收入總和之比表示,即:
(31)
(32)
INNRt=wtLNR,t
(33)

為了更好地對模型進行數值模擬,需要對模型參數進行校準。
關于主觀貼現率β,參照劉海波、江春、王凱風等對該參數的設定,本文取值為0.99[30,35-36]。白仲林、尹彥輝和楊源源等把消費習慣參數υ都設定為0.7[37-38],本文也將其取值為0.7;消費風險厭惡系數σ1,參考尹彥輝和白仲林等的設定取值為2[33,37]。關于勞動供給彈性的倒數σ2,參考劉海波、楊源源等的設定將其取值為1.5[30,38]。尹彥輝、周源、楊翱等將資本折舊率δ設定為0.025[33,39-40],本文也將其取值為0.025。關于李嘉圖家庭和非李嘉圖家庭人口比例,本文使用1998—2021年城鎮人口和農村人口占比的均值來衡量,將1-η校準為0.494。
關于資本的產出彈性α的設定,按照尹彥輝將其設定為0.464[33]。關于中間產品替代彈性ε,參考劉海波等的設定取值為6[30]。參考朱軍等的研究,將不能調整價格只能沿用上一期價格的廠商比例θ設定為0.75[41]。參考武曉利的研究,將污染物排放指標φ設定為0.15[31]。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將政府支出占總產出的比例校準為0.22。參考馬勇等的設定,將利率的平滑測度系數ρR、利率對于產出波動的反應系數ψy和利率對于通貨膨脹波動的反應系數ψπ分別校準為0.743、0.18和1.35[42]。以上參數的校準值詳見表1。

表1 參數校準結果
在建模求解以及對相關方程進行Uhlig對數線性化處理后,用Dynare模擬了在1個標準差的環境保護稅和環保技術沖擊下,消費水平、收入分配均衡水平、就業狀況和企業經濟發展在40期內的變化情況,并分析政策沖擊對部分宏觀經濟變量、消費差距指數和收入差距指數的傳導機制。
由圖2可見,在環境保護稅1%的正向沖擊下,產出和就業均表現為先減少后上升的趨勢。環境保護稅提高,一方面使得企業需要支付更多的稅費,增加了環保成本,并且在生產產品或者提供服務時需要消耗更多的資源,如能源、原材料等,總成本的增加導致企業利潤減少;另一方面,企業增加環保支出,則會擠占用于生產方面的資金,進而延遲或減少對新設備、技術和生產能力的投資,對企業的產出水平產生負面影響。總產出的減少導致企業對勞動力的需求降低,因此,就業最初表現為下降趨勢。隨著時間的推移,企業會采取措施適應環境保護稅的增加,例如改進生產效率、引進更環保的技術和工藝以控制污染物的排放水平、尋找替代資源或調整產品組合等,這些措施逐漸降低了企業的環保成本。長期來看,環境保護稅的提高對產出和就業水平產生了一定的正向影響,但增加幅度相對較小。然而,環保成本的提高使得企業在追求利潤最大化時更傾向于設定較高價格,因此通貨膨脹表現為長期上升。

圖2 環境保護稅沖擊的經濟影響
環境保護稅的提高導致李嘉圖家庭消費長期減少,非李嘉圖家庭消費和總消費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同時,收入差距指數和消費差距指數同樣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李嘉圖家庭消費水平的降低主要源于稅收負擔的增加與收入的減少。一方面,政府根據企業生產過程中產生的污染物排放量征收環境保護稅,使得企業承擔更多的稅負。為了維持盈利水平,企業會采取降低生產規模、提高產品或服務價格等措施,而這些措施會導致李嘉圖家庭購買量減少或者支付費用增加。一些高污染和高排放企業生產的產品,如汽車、高耗能電子設備等不是低收入家庭的剛性需求,中高收入家庭即李嘉圖家庭通常具有更高的消費水平和更廣泛的消費需求。更多稅負的承擔以及通貨膨脹的壓力使得李嘉圖家庭減少消費,但李嘉圖家庭的需求彈性小,因此只會小幅減少消費。另一方面,企業利潤的減少抑制了對資本和勞動的需求,而李嘉圖家庭的收入通常更依賴于資本收入,隨著企業減少投資,李嘉圖家庭的收入明顯減少,從而導致消費降低,工資先表現為增加而在第5期后出現減少的現象。初期,環境保護稅的引入增加了企業的成本壓力,為了吸引和留住優秀的勞動力,企業短期內會提高工資水平。隨著企業不斷進行產業結構調整和技能轉型,就業增加,勞動力供需逐漸達到均衡,工資在較長期間內會出現回落并有下降趨勢。
非李嘉圖家庭的收入主要來自勞動收入,環境保護稅提高時,初期企業利潤降低,企業將采取相應措施,比如減少雇傭人數。由于非李嘉圖家庭從事的職業通常屬于較低技能水平,勞動力供應較少。但工資上升的幅度略大于勞動力供應的下降幅度,這使得非李嘉圖家庭的收入略微增加,促使消費水平提高。另外,產品和服務價格的提高也會對此類家庭的消費產生負面影響。消費初期,非李嘉圖家庭可能會以相對較高的價格購買產品或服務,則消費增加。但隨著時間推移,其會逐漸調整消費行為,以減少消費來適應環境保護稅的影響。此外,消費后期若工資下降的幅度大于勞動力供應的上升幅度,則非李嘉圖家庭會因收入減少而減少消費。
比較收入差距指數和消費差距指數發現,環境保護稅的提高,其初期會縮小收入差距,促進收入分配公平。然而,長期來看,這些指數則反映出環境保護稅的提高實際上加劇了收入分配不公平。
由圖3可見,環保技術受到1%的正向沖擊時,短期內會促進產出增加,中后期則出現小幅降低,抑制了企業經濟增長。原因在于,環保技術的提高,一方面,能夠提高企業的生產效率和技術水平,使得企業能夠更有效地利用資源,擴大生產規模,增加產出;另一方面,能夠減少企業的環保成本,降低生產成本,提高企業的利潤水平,加大生產資金投入力度,進一步擴大產出水平。隨著企業不斷應用新的環保技術,產出持續增加,但增速開始逐漸減緩。企業產出增加促使勞動力需求上升,從而推動就業增長。企業生產成本降低,產出能力提升,可以更高效地生產和供應產品,這將使得產品和服務的生產成本隨之降低,這種成本下降和供給擴張的效應有助于抑制價格上漲的壓力,進而降低通貨膨脹水平。

圖3 環保技術沖擊的經濟影響
環保技術的提高使得李嘉圖家庭的消費長期增加,非李嘉圖家庭消費和總消費先減少后增加。李嘉圖家庭的消費長期增加主要源于以下原因:首先,環保技術的應用可以降低污染物排放量,減少企業所負擔的相應稅費,有效降低產品成本,促使企業能夠以更低的價格提供商品和服務,有助于緩解通貨膨脹的壓力,提高李嘉圖家庭的購買力,從而增加消費;其次,企業經濟增長會加大對資本投資力度,使得參與金融市場交易的李嘉圖家庭資本收入大幅上漲。此外,企業盈利狀況的改善也會增加李嘉圖家庭從企業分得的利潤,進一步提高家庭的消費支出。
面對環保技術的沖擊,非李嘉圖家應做出調整以適應新的經濟環境和產業結構變化。出于謹慎,這類家庭傾向于采取保守經濟策略,如削減消費支出,以更靈活地適應潛在的經濟不確定性。同時,在企業調整期間,非李嘉圖家庭會面臨就業機會轉移的潛在風險和收入穩定的不可預測性,導致消費減緩。隨著工資水平提高,非李嘉圖家庭的收入逐漸增長,通貨膨脹的降低將增加這類家庭的實際可支配收入,進而促使消費支出逐步增加。
收入差距指數和消費差距指數均呈現先增加后減少的趨勢。盡管收入差距指數的增長幅度較大,但是消費差距指數的變化卻相對較小。這表明,環保技術提高初期會加大居民收入差距,但長期來看,是對促進收入分配公平起到一定作用的。
以新凱恩斯動態隨機一般均衡模型為基礎,通過異質性家庭刻畫不同收入群體的收入分配格局,分析了在環境保護稅和環保技術正向沖擊下,企業產出、兩類家庭收入和消費差距的動態變化。主要結論如下:
第一,環境保護稅提高初期會對經濟增長產生負面影響,但在優化收入分配格局方面卻表現出顯著效果。這項政策措施有助于改善不同收入群體的收入和消費狀況,并降低不平等程度;但其后期雖促進了經濟增長,也加劇了收入分配不公平。因此,政府在追求經濟穩定增長和優化收入分配格局之間需要作出權衡取舍,避免陷入兩難境地。
第二,環保技術提高在初期階段實現了經濟提振和就業改善,但未能實現優化收入分配格局的政策預期;后期則實現了對穩定經濟增長、穩定就業、優化收入分配結構的兼顧。
根據以上研究結論,政策啟示如下:
第一,基于環境保護稅提高在初期階段對經濟增長的抑制效應和對收入分配的促進作用,完善環境保護稅稅收體系。一方面,結合中國經濟整體形勢,可施行動態調整環境保護稅稅率或者逐步提高稅率的措施,以平衡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之間的關系;另一方面,政府可以通過設立環境保護稅收入專項基金,用于提高低收入家庭群體的收入,并通過向低收入家庭提供補貼、福利、職業培訓等支持措施,縮小兩類家庭之間收入水平的差距,降低環境保護稅對低收入家庭的負擔。另外,政府可將環境保護稅和其他政策配合實施,對于環境保護稅稅負較重的企業,在增值稅、企業所得稅等方面給予減免,以減少環境保護稅提高初期給企業經濟增長帶來的負面影響,確保經濟穩定的同時優化收入分配格局。
第二,環保技術提高不僅能夠減少企業污染物排放量、促進企業經濟發展,長遠來看,還有助于調節收入分配格局。因此,政府和企業應協同合作以提高環保技術創新水平。一方面,政府可以通過加大對環保技術創新的扶持和推廣力度,健全政策支持體系,加快落實企業環保技術研發資助政策,進一步擴大研發費用加計扣除的適用企業范圍,激勵企業加大研發投入,推動企業技術升級和改造。另一方面,還可利用環境保護稅稅收收入建立創新扶持專項資金,加大采用環保技術企業的稅收優惠力度,幫助企業加速綠色轉型。此外,政府應加快完善社會保障體系,包括健全失業保險、醫療保險體系等,確保低收入家庭在環保技術調整過程中的收入穩定和社會保障。
第三,低收入家庭應制定合理的家庭預算,控制消費,以更好地應對未來經濟發展的不確定性和潛在風險;還應積極了解政府和非政府組織提供的福利計劃和培訓機會,關注并提高自身教育水平和技能,參加高質量的教育和培訓,提升就業能力和競爭力,爭取更高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