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搭檔——張積慧和僚機單志玉

2023年4月26日，一則題為《英雄遠去，魂歸長空！深切緬懷空軍一級戰斗英雄張積慧》的報道，霸屏了各大網站和微信朋友圈。背后的故事，要追溯到七十多年前的抗美援朝戰場。

在中國人民空軍首次登上歷史舞臺的朝鮮空戰中，涌現出了一批涅槃出世、前仆后繼的傳奇長機和僚機，其中就有張積慧和單志玉的身影。當年，二十多歲的飛行員張積慧在僚機單志玉的配合下擊落了兩架美機，擊斃美軍王牌飛行員戴維斯，書寫了世界空戰史上的不朽傳奇。

抗美援朝戰爭結束后，中國人民志愿軍空軍評出一級戰斗英雄六人、特等功臣十六人，張積慧都榜上有名。而翻開中國空軍王牌飛行員的名冊，我們也不難發現上面幾乎是清一色的長機。這不僅因為他們總是飛在編隊的前頭，往往首先發現敵機并率先攻擊，擊落、擊傷敵機的機會多，還因為他們的身后有僚機掩護，沒有后顧之憂，大可放心大膽地在空中搏殺。可以說，王牌飛行員的誕生，離不開僚機成就。在戰爭中，長機安全歸來、僚機被擊落的情況屢見不鮮。僚機們的英雄事跡，體現了協同作戰的大局意識以及不惜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同樣值得后人銘記。

正因如此，朝鮮空戰之后一直到晚年，張積慧每每談及這段刻骨銘心的往事，總不忘提到當年血灑長空的僚機單志玉。

“空軍拼刺刀”，張積慧一生難忘這一天

1952年2月10日，是張積慧此生難忘的一天，也是注定要載入世界空戰史冊的一天。

這一天，志愿軍空軍第四師十二團三大隊大隊長張積慧平生第一次跳傘。他吊在白色降落傘下，飛機“嗚嗚”的轟鳴聲、槍彈“咚咚”的射擊聲和“呼呼”的寒風聲在耳旁交織。最終張積慧有驚無險地從硝煙彌漫的空中降落到了朝鮮的一片丘陵地上。高空氧氣稀薄，此時又是朝鮮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他大半個身子都被凍僵了，雙眼也被裹挾著雪花的風給吹紅了。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準備抓“俘虜”的志愿軍戰士們一時難辨敵友，圍了上來，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張積慧。一番交流下來，戰士們和張積慧同時松了一口氣，張積慧知道自己得救了。

這里是志愿軍陸軍第五十軍一四九師四四七團的駐地。平時受夠了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空中轟炸的陸軍，親眼看到本國的飛行員“從天而降”，十分激動。一時間，暖和的營地安排上了，這個拿來了罐頭，那個端來了熱乎乎的面條。張積慧強忍著暈眩，腦海里不停地映現出上午那些驚心動魄的空戰畫面……

這天的戰斗和平時不一樣。時任志愿軍空軍司令員兼空聯軍司令員的劉震發現敵方每天早晨總要起飛三十多架飛機到鴨綠江以南偵察天氣，而志愿軍空軍前一段時間又從未在早晨打過空戰，他決心出其不意打一仗，給“狗熊”（美國空軍在朝鮮戰場的主力第四聯隊的代號）一個狠狠的教訓。

當天，張積慧吃過早飯后進入座艙，照例開始檢查飛機。早上6點半左右，雷達發現朝鮮多地上空有敵機出沒，兩批美軍轟炸機在十八架最先進的F-86戰斗機的掩護下，飛向鐵山半島，意圖轟炸軍隅里附近的鐵路交通線。

空四師受令出動，以空十團十六架飛機主攻、空十二團十八架飛機掩護，升空截擊敵機。隨著三枚信號彈騰空，志愿軍空軍的米格機群呈“品”字形向戰區進發。十二團今天的任務雖是掩護，但張積慧和僚機單志玉都決心要打下一架敵機。此前，張積慧已有打下兩架F-86戰斗機的經歷，他們長機、僚機對今天這一仗信心滿滿。

飛行員們都在聚精會神地找尋敵機蹤跡。張積慧瞧見前方隱約有一道道白煙，敏銳地察覺到這應是敵方飛機留下的尾氣。他的判斷沒錯，而掩護轟炸機的美國遠東空軍第四聯隊F-86戰斗機群這時也發現了中國空軍飛行編隊，正趕來截擊。01

“投掉副油箱，準備戰斗！”帶隊長機果斷發出命令。

“搶占高度！”張積慧向僚機單志玉下令。當張積慧和單志玉駕駛飛機搶占到優勢高度時，敵機卻不見了。更要命的是，他們在爬高過程中，沒注意到編隊的位置，掉隊了。兩人只好加大油門，一邊追趕編隊，一邊相互提醒不可大意，謹防敵人搞偷襲。張積慧的話音剛落，八架敵機突然從隱藏的云層里鉆出，氣勢洶洶地撲來。原來，美軍戰斗機群還沒和中國的米格機群打上照面，也選擇緊急爬升，中途有八架戰斗機脫離編隊急速右轉西飛，利用此時厚厚的云層作掩護，避開志愿軍飛行員的視線，伺機偷襲。

“敵人就是想咬尾，右轉，比他們高一些。”

“明白，就這么轉，讓他們咬不著尾。”

張積慧、單志玉兩人協同變向時，敵長機帶著其僚機居然直接加速脫離其機群，急不可待地繞到他們背后，試圖“咬尾”。危急關頭，張積慧沒有自亂陣腳，提醒單志玉“注意保持編隊”后，猛然直角右轉，急速攀升。美機下滑增速性能本來就好，加之偷襲心切，速度過快，冷不防撲了空，一下便從米格飛機下方穿了過去。張積慧、單志玉協調一致地來了個緊急減速，再左扣下滑，反而落在了美機后方。形勢逆轉，這下輪到敵人感受被“咬尾”的滋味了。

敵長機見勢不妙，駕起飛機做大坡度的S形轉彎，想讓中國飛行員控制不好速度，沖到他前面。敵長機如此上下翻滾一通操作，連敵僚機都跟不上節奏。其他美機則紛紛快速逼近，試圖解圍。張積慧從敵長機高超、老練的飛行技術感覺這不是一般的飛行員，再從救援陣勢斷定其來頭不小，該是條“大魚”。他無暇顧及身后追兵，保持速度，緊咬不放，決心打它個正著。單志玉明白長機的意圖，急中生智，先加速爬到高空，然后凌空向下俯沖，一下就把美軍機群給沖散了。

敵長機急欲擺脫，瞬間連做三個動作：先急速俯沖下滑，又快速向太陽方向垂直上升，想干擾張積慧的視線，同時機身做出不規則的劇烈動作。張積慧明明已經瞄準了對方，可這一系列詭異、猛烈的大動作使得他打出的第一發炮彈竟然打空了。敵長機再逃，意圖利用山區的復雜地形擺脫追擊。張積慧毫無懼色，猛追逼近之后一壓機頭，三門炮齊發，敵機隨后著火，一頭栽到朝鮮博川郡青龍面三光里北面的山坡上。敵僚機見狀欲逃，張積慧迅速跟上，穩穩地瞄準了敵機發動機和油箱的接合部，一次開炮，將它打得凌空爆炸。

就在這時，被單志玉沖散的敵機群又迅速聚攏過來，對他們展開猛烈攻擊。兩人編隊且戰且退時，單志玉看見一架美機瞄準了張積慧，急忙奮不顧身加速沖過去阻止，不幸被炮彈命中。“小心啊，我不能掩護你了。”這聲音連同飛機漸漸消失。失去有效掩護的張積慧無法甩開美機包圍，隨即也被擊中。迫降已無可能，張積慧只能忍痛拋棄飛機。他按程序彈出座艙，打開降落傘。不幸中的萬幸，他成了志愿軍陸軍駐地的“空中來客”。

一腔熱血書寫了不朽的空戰傳奇

“單志玉呢？”回到空四師，張積慧便急忙問道。雖然他預感單志玉兇多吉少，卻還是希望出現奇跡。

1927年出生的山東榮成人張積慧，和1928年出生的遼寧安東人單志玉，在中國空軍第一支部隊空四師“配對”后，成為長機和僚機，兩人一見如故，情同手足。

張積慧雖是大隊長，又有在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學習的經歷，但那時飛機少，從教練機改裝為米格-15噴氣式戰斗機的時間非常緊促，飛行時長加一塊也不到一百個小時。單志玉和隊友們則平均只有幾十個小時的訓練時長。他們都知道與美軍的差距，但戰事緊迫，只能在戰爭中鍛煉自己。

迎接第一場你死我活的交火時，單志玉不免緊張，張積慧鼓勵他說：“這個情況很正常，迎戰世界上最強大的美國機群，看到上百架飛機密集得像一群蚊子，誰的心能不怦怦跳，我自己也緊張，一身冷汗說來就來。但美軍并非不可戰勝，只要我們配合好，有空中拼刺刀的決心，就會讓敵人緊張，我們決不會辜負祖國和人民對我們的支援和希望。”一席話，說得單志玉馬上熱血沸騰起來。

單志玉增強了信心，也明白僚機就是要無條件地做好長機的空中警衛員。他從空軍司令員劉亞樓總結的“蜂王戰術”、草擬的“一區兩層四四制”（后改為一域多層四四制）空戰戰術原則里領悟戰術：飛行大隊就像一群蜜蜂，長機就是蜂王，僚機要圍著蜂王飛，每只蜜蜂都要打出經驗來，由弱到強，由不會打到學會打，不斷提高戰術水平。

空戰越來越多，他們的配合也越來越嫻熟。他們抱定了隨時為國犧牲的信念，但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單志玉的遺體找到了，渾身上下血肉模糊。張積慧看哭了，在這場生與死的較量中，他明白是僚機舍命保他活了下來！他輕輕地剪下戰友一縷還沒有完全燒焦的頭發，小心翼翼裝入懷中。此后，單志玉的頭發與他生死相隨。

張積慧在陸軍受到禮遇，回到機場駐地后卻是灰溜溜地開始做檢討。雖然他擊落了兩架當時最先進的F-86，但他和戰友也造成了兩架米格-15的損失，那是全國人民節衣縮食、捐飛機支援抗美援朝的成果，來之不易。當然，最大的損失還是自己的戰友犧牲了，那可是祖國和人民用金子堆出的飛行員啊。他覺得再怎么檢討都不過分。

此刻誰也不知道這場空戰的重大價值。

不獨是張積慧，空四師師長方子翼也灰頭土臉。空四師對自身戰果要求極嚴。空戰看似打了個平手，但敵我情況大不相同，美國空軍當時最強，中國空軍根基薄弱，空四師不能接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的局面。劉震嚴令空四師做自我檢討，總結經驗，避免再發生這么大的損失。

輪到張積慧在會上再次檢討自身不足、總結長僚機該如何協同作戰的經驗教訓時，空軍司令員劉亞樓的電報讓檢討會終止了。

原來，2月15日晚，劉亞樓從合眾國際社得知一個消息，美國“空中英雄”、遠東空軍四聯隊少校中隊長戴維斯在2月10日的空戰中失蹤了。他馬上聯想到戴維斯可能已在空戰中斃命，于是給空聯司和空四師發電報，要求迅速組織兩個調查組到朝鮮現場調查，“用一切辦法查明，戴維斯是被我空四師擊落或被高射炮擊落的”。

劉震馬上給方子翼打電話，說：“先不用檢討了，如果真是你們師擊落了戴維斯，那就把檢討會直接改成慶功會。”

方子翼聞訊大喜，一掃“得不償失”的陰影，馬上展開實地調查。劉亞樓對戰果審核十分嚴苛，尤其是對擊落敵機的戰果，提出要有戰友證明、照相證明、地面陸軍部隊的證明（師、團兩級機關核實），以求準確。

調查組找到了戴維斯的尸體和飛機殘骸，發現了包括不銹鋼軍號牌、飛行頭盔、手槍、飛機護照等在內的不少遺物，上面都刻著“喬治·阿·戴維斯”等字樣。蘇聯空軍見狀，爭論說戴維斯是他們打下來的。可一查，在那個時間里，這一帶空域只有中國空軍第四師十二團在作戰，也沒有地面高炮部隊支援，且只有張積慧擊落敵機，其座機殘骸和傘降點就在戴維斯失事地附近。又據在這個地區戰斗的志愿軍陸軍四四七團反映，這兩架飛機墜地時間相差不大，張積慧跳傘落地后，正是由該團救起并收容的，所以認定戴維斯為張積慧所擊斃。

戴維斯，“二戰”時便是美軍王牌飛行員，曾升空作戰二百六十六次，擊落各種飛機二十一架，入朝后僅半年就執行了五十九次作戰任務，擊落十一架米格-15、三架圖-2，被美國當局譽為“百戰不倦”“特別勇敢善戰”的“空中英雄”。這位有著三千小時以上飛行經歷、雙手沾滿了志愿軍飛行員鮮血的空戰老手，做夢也沒想到，遇上了飛行時間不足一百小時的張積慧，來不及低下自己驕傲的頭顱就已然灰飛煙滅。確定中國空軍擊斃了戴維斯，劉亞樓異常高興，他向毛澤東和中央軍委匯報時說：“這次戰斗不是打平了，而是一次很大的勝利。”隨后，空軍黨委致電各部隊，表彰張積慧的功績以及他和單志玉的戰斗精神，號召全體指戰員向他們學習。志愿軍空軍司令部向全軍發出通電嘉獎：“張積慧同志這種英勇善戰的精神，表明了共產黨的空中英雄比帝國主義的所謂空中英雄高超一倍。”總政治部將張積慧的事跡迅速通報全軍。

前幾天還在不停檢討的張積慧成為空戰明星，被記特等功一次，后獲“一級戰斗英雄”稱號。單志玉被追記二等功，后又被東北軍區空軍追認“一等人民功臣”。張積慧明白，美軍王牌飛行員的稱號不是空穴來風，從對方的動作便能感覺到這是個飛行技術高超、飛行經驗豐富的敵人，要不是這次空戰時他和單志玉抓住了難得的機會，沒給戴維斯一點逃脫的機會，就不會有光耀世界的戰果。

戴維斯的死，在美國軍隊和美國國內引起極大震動。美國遠東空軍司令威蘭中將在一項特別聲明中哀嘆這是“一個悲慘的損失”，是“對美國遠東空軍的一大打擊”，“給在朝鮮的美國噴氣機飛行員帶來了一片暗淡的氣氛”。美國共和黨領袖勃里奇認為，本來就不該把戴維斯派到朝鮮戰場，并借題發揮，攻擊政敵杜魯門及民主黨發動朝鮮戰爭是愚蠢的，說此戰是“美國歷史上最絕望的戰爭”。二十五位戰俘的妻子在美國國會門前集體請愿，要求把她們的丈夫還給她們；戴維斯的妻子在華盛頓也對當局表示強烈抗議，并引述了丈夫寫給她的信：“事情并不像他們想的那么容易，我們損失了這么多飛機、這么多的人……”美國空軍參謀長范登堡后來在視察空戰不利的朝鮮戰場后，曾感嘆“共產黨中國幾乎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世界上主要的空軍強國之一”。

珍藏單志玉的一縷頭發，甘愿做一個等待犧牲的人

在全軍出名后的張積慧，并不愿多提自己的戰績，如果可能，他情愿不要任何榮譽，只求換回戰友的生命。聽從組織安排接受記者采訪時，張積慧坦言：“我之所以能打下戴維斯，面對強大的美帝空軍有不信邪的勇氣，能在抗美援朝中戰勝敵人成長起來，主要是由于黨對我長期的耐心的培養、祖國人民對我的鼓勵和教育，還有戰友們舍生忘死的配合，把這些寫出來，才能激發我們飛行員的斗志，對每個有志于學習空軍的中國青年也才有好處。”

1952年5月24日，《人民日報》頭版頭條刊登了《志愿軍空軍英雄張積慧》一文。同年“八一”節前夕，張積慧等人作為志愿軍空軍代表受到黨和國家領導人的集體接見。當周恩來總理介紹他就是打下美國王牌飛行員戴維斯的張積慧時，毛澤東主席高興地和他握手說：“你打得好啊！”接見回來路上，他深情地撫摸著隨身攜帶的那縷頭發，喃喃地說：“志玉啊，你聽到了吧，毛主席表揚我們了！”

回到部隊，每次升空作戰前，張積慧也總要撫摸一下放有戰友頭發的位置，說：“老伙計你說得好啊，只要國家需要，就無所畏懼，今天看我的，我不怕犧牲，只要能打下美國佬 ，我甘愿做一個等待犧牲的人。”

朝鮮戰爭結束后，有人提議可以破格提拔特等功臣張積慧為副師長，但被空軍司令員劉亞樓否決，他轉而派張積慧到蘇聯莫斯科紅旗空軍指揮學院指揮系學習，扎扎實實地為中國空軍的未來發展儲備高精尖人才。張積慧出國也不忘帶上僚機留給他的特殊“紀念”，并不時向蘇聯空軍同行介紹中國空軍的成長歷程。學成回來，他從團長干起，兩年后走上副師長的崗位，再之后擔任了空軍第一軍軍長。在人生的每個成長節點，張積慧第一個“告知”的人就是單志玉。

1978年，在粉碎“四人幫”之后的“揭批查”運動中，已在空軍副司令員任上的張積慧受到牽連。1980年，他轉業到成都一家工廠當副廠長，1983年被調回山東老家擔任煙臺市副市長等職。在備受精神折磨的日子里，他常和單志玉隔空交流，從中汲取力量：“我是什么人，老戰友你還不清楚嗎？！”

1990年，張積慧終于重返魂牽夢縈的空軍，恢復了大軍區副職待遇。他望著單志玉的遺照，說：“志玉啊，這下你總可以放心了吧，我沒倒下，這輩子就是空軍的人！”

單志玉的犧牲是張積慧一輩子都解不開的心結。他一直向戰友們反復強調僚機的重要作用。他也拿和單志玉一起成長的往事，說給記者和后來者聽，更說給天上的戰友聽：“我真不是什么大英雄，是黨和組織培養了我，也是單志玉幫助了我，記得我們第一次執行任務……”

一直在“等待犧牲”的張積慧，在垂暮之年鄭重地給上級黨委寫報告：“我百年之后，組織上分配我的房子，全部捐給國家，不留給子女。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我征求子女的意見，他們都給予了肯定和堅決的支持，我甚喜甚慰。”那天，他將戰友的那縷頭發捧在手心，如同緊緊地握著戰友的手。凝視之中他相信，單志玉若地下有知，對他的決定也肯定是支持并甚喜甚慰的。

（實習編輯/藕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