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門徒

邢永卿帶高賽來到甲板，宋洋正在那里一個人憑欄遠眺，遠處，是連成一線的海天，閃爍著光芒，分不清是天上的星星，還是海面的幻影。

登船之后宋洋就來到這里，開船之前，他沒有具體事務(wù)處理，可以像游客一樣四處走動。

高賽遠遠地盯著宋洋，差不多半個小時，宋洋就像石像一樣固定在甲板上，一動不動。也不能說一動不動，他的手部有一些微小的動作。高賽讓小杰跟小P取得聯(lián)系，申請介入船上的攝像系統(tǒng)，鏡頭推進后，高賽發(fā)現(xiàn)宋洋正在操作w-Phone，但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樣與其他嫌疑人交流，而是在瀏覽吳若琳的信息流。

怎么看，宋洋都是一個癡情的男子，但他越是癡情，就越容易犯罪，不顧一切替吳若琳報仇。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宋洋仍然站在欄桿邊，仿佛已經(jīng)把自己上傳到網(wǎng)上，對現(xiàn)實世界充耳不聞。

馬上就要開船了，既沒有發(fā)現(xiàn)“門”組織其他成員，也沒有找到失蹤人員，專案組的人們心里開始犯嘀咕，該不會是搞錯方向了吧？

“高隊，咱們就一直在這盯著宋洋嗎？”邢永卿也有些打退堂鼓。

“不然呢？”

“要不要我過去問問？”

“問什么？問他到底有沒有犯罪？”

此時，信道中有人丟出一則信息，船尾發(fā)現(xiàn)一個沒有登記在冊的集裝箱，出貨人正是宋洋。這件事非常反常，立刻引起專案組的注意，一致認定集裝箱里面正是全球各地的失蹤者。

杜慶斌親自帶隊，立刻包圍這個集裝箱。

另一邊，杜慶斌安排高賽等人收網(wǎng)，抓捕宋洋，給他來個人贓并獲。高賽跟杜慶斌建議，最好還是在暗中觀察，一是看看他接下來有什么行動，一是看看有沒有其他門徒接應(yīng)。杜慶斌卻認為集裝箱內(nèi)的環(huán)境惡劣，空氣和食物都無法保證，晚一秒，就可能多一條性命。

杜慶斌說得沒錯，他考慮得更多、更全面，不像高賽只想著破案。假如在拯救一百多條人命和破案兩者之間選擇，高賽可能更傾向后者。這是屬于他的電車難題。

“又見面了。”高賽徑直走到宋洋面前。

“你們怎么在船上？”宋洋見到高賽等人一臉詫異，就像在南方的夜空看見了北斗星。

“還不都是拜你所賜。”高賽說。

“到底怎么回事？”

“別裝了，”高賽跟宋洋攤牌，“你知道‘門’吧，你肯定知道‘門’，你的妻子因網(wǎng)暴而死，‘門’為她復(fù)仇，把參與網(wǎng)暴的人員都抓起來了。我應(yīng)該叫你門神還是門徒？”

“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什么門？”宋洋仍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高賽在很多次抓捕行動中直面犯罪人員，有的人負隅抵抗，有的人抖成篩糠，有的人裝傻充愣，宋洋就是最后一種人，但以高賽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宋洋不像是假裝。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高賽看著宋洋，覺得他是無辜的。

“事已至此，我們希望你能坦白。”邢永卿見高賽遲遲沒有后續(xù)動作，主動跳出來主持局面，“既然能找到這里，就說明我們掌握了充足的證據(jù)。我提醒你一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們把我搞暈了，我上船是因為工作，這也犯法嗎？有哪條法律不允許人們上班？”

“你的網(wǎng)絡(luò)昵稱是ROOT吧？”邢永卿將了宋洋一軍。

“什么ROOT？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邢永卿拿出之前網(wǎng)絡(luò)上的截圖，擺在宋洋面前，“我們已經(jīng)查過了，這個ROOT就是你。”

“搞錯了吧，我的網(wǎng)名是‘向日葵の守護者’。”宋洋拿出w-Phone解釋一番，之前在吳若琳信息流的動態(tài)里出鏡率最高的網(wǎng)友就是宋洋，“你們懷疑我把那些垃圾抓起來了？哈哈，想象力真豐富，我倒是希望自己有這個能力，我希望他們?nèi)克赖簦瑸樗阍帷５姨橙趿耍疫B死都不敢。好幾次我都想過去陪她，可我不敢，我就是一個懦夫！”

高賽轉(zhuǎn)而盯著邢永卿，“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一定是門搞的鬼，轉(zhuǎn)移我們的調(diào)查方向。”

“你知道，我一向是信任你的。”邢永卿接二連三的失誤終于引起高賽的懷疑，高賽把雙手按在邢永卿肩膀上，“你也從不讓我失望。”

“高隊，我——”邢永卿突然有些哽咽。

“你訂了一個集裝箱，這件事總不能抵賴吧？”高賽眼下沒工夫追究邢永卿的失職。

“你們不要動我的東西！”提到集裝箱，宋洋終于顯示出一絲緊張，“這涉及到我個人的隱私，你們無權(quán)查看。”

“我們是不能隨便侵犯人民群眾的隱私，但我們懷疑你跟一起，不，是一百多起失蹤案有關(guān)。”

正在這時，耳機里傳來一則消息，杜慶斌命人打開了宋洋訂的集裝箱，所有人都傻眼了，里面根本沒有失蹤者，滿滿當當都是向日葵。

“向日葵？”高賽脫口而出。

“沒錯，向日葵。”宋洋說，“你們太高看我了，我是想過要把那些躲在網(wǎng)絡(luò)里攻擊他人的渣滓們揪出來，狠狠抽他們幾個耳光，這是我能想象到最終極的報復(fù)性為，但即使是這樣，我也沒有做到，我能做的就是買一箱向日葵。你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今天是她的預(yù)產(chǎn)期！如果她還活著，我們的孩子就會出生了。”

跟上次一樣，宋洋泣不成聲了。

就在這時，汽笛聲明亮地響起，輪船緩緩啟動。

高賽陷入一種游離狀態(tài)，仿佛夢游，接二連三的轉(zhuǎn)折讓他猝不及防。高賽定定心，連忙跟杜慶斌求證，輪船的控制權(quán)已經(jīng)移交給鐘馗，難道說，“門”已經(jīng)入侵了輪船的操控系統(tǒng)，并且擊潰了鐘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