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規定性反抗

吉米被送走之后，副局長辦公室內，謝米特向威爾斯特問道：“那個，我說，《德訶吉堂》這本書真的是你寫的嗎？”

“當然是我寫的，是我年輕時的作品了。”威爾斯特表示了肯定。

“你為什么要寫這樣一本書呢？”

“唔，這個問題嘛......你知道這個時代為何沒有禁書嗎？”威爾斯特反問道。

“......不清楚。”

“哎呀，我總說嘛，不能光寫，要多想。思考才是真正提高你水平的東西，也是人的價值之所在。你很有潛力，小伙子。”

“對不起了，威爾斯特先生，我確實從沒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

“行，那就由我來告訴你吧。首先呢，禁書從來都不能成功禁止其傳播，相反，這只會激發人們的好奇心，讓人們趨之如騖，最終造成適得其反的效果。這種事情在歷史上已經發生過多次了。與其禁止這些書，不如讓其在故事的海洋之中自生自滅。現代社會的問題不在于故事太少，而在于故事太多。這是其一。”威爾斯特又開始教導了：“其二，這是因為統治者赫然發現，相較于完全地禁止書籍，讓群體具備一定的自由意識，然后通過某些適當的故事對群體進行定向的思想教化能夠產生更加可控的效果。可控便意味著有效，正所謂堵不如疏嘛，既然要疏就要進行合理地疏導。以上兩點便是我創作《德訶吉堂》的理由了。我們知道肯定會有些聰明人能發現故事局的原罪，但《德訶吉堂》這本書便能讓這群人的反抗模式化，規范化。這種模式化，規范化的反抗看似是在反抗，但這其實恰恰會消解掉人們的反抗精神，變成一種周期性的發泄活動，最終走向反抗的反面。設立規定性的反抗只會加深人們對秩序的認同，這是齊澤克的觀點了。”

“謝謝，受益頗深，回去我會好好思考的。”謝米特點頭說道。

“嘿，對了，你可以把這起事件改編成一個故事。你很有天賦，年輕人。這樣的故事，總統先生最愛看了，之后說不定能給我們增加點經費呢。”

“是嗎？”

“當然，你知道嗎？其實在故事局背后，還有個故事局，是專門創作這種故事的地方，市面上此類作品大多都是里故事局的手筆，我原先也是在里故事局那邊創作出的《德訶吉堂》。總統先生還有背后支持他的金主們都是里故事局的書迷呢，他們最愛看這種故事了。如果這個故事寫的好的話，我可以考慮把你介紹到里故事局那邊去哦。”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謝米特興奮地答道。

窗外夕陽西下，下班的人群開始陸續從大樓里走出，黑壓壓的一片。風吹過樓下發黃的街道，仿佛把今天發生在這里的事情給全部吹走了，一群梅花雀正伴著晚霞，在人們頭頂上盤旋，如同布在天空中的一張鐵絲網。此時，他們聽到從黑宮那邊傳來了一陣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