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甌江山水詩路 探尋“最后的江南秘境”

文/ 李丹丹

從保護修復古村落“外在”樣貌，到傳承創新古村落“內在”文化，再到充分利用生態資源優勢繪就鄉村共富圖景，松陽正在一步步成為人們心中的“詩和遠方”

“廣谷大川，足征靈淑，名山偉澤，壯觀東南”。松陽，位于八百里甌江上游，距今已有1800多年的歷史。因偏居浙西南一隅，群山阻隔，至今仍保存著百余座格局完整的古村落，數量位于浙江第一、全國第五。

從“最后的江南秘境”到“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的詩意松陽，是什么讓傳統村落重煥新生？讓山水田園文化接續相傳？讓“綠水青山”變為“金山銀山”？沿甌江山水詩路，探訪秘境松陽，讀懂“江南秘境”的生生不息之法。

在保護和修繕中 擦亮古村落詩路明珠

松古大地歷經千年，沉淀歲月的老屋、星羅棋布的古村落、俯拾皆是的古韻遺風在這里隨處可見，而深隱山水間的松陽，不僅留存百余座格局完整的傳統村落，還保存著田園牧歌式的生活，是名副其實的“古典中國”縣域樣板。

楊家堂村坐落于松陽一處環形山坳中，村口的大樹、晚歸的耕牛、黃墻黑黛夯土墻……構成了中國傳統村落的典型意象。村里不僅保留著宋氏宗祠、迪德學堂、踏碓房等30余幢清代至民國的傳統建筑，就連門墻的壁書、壁畫也留存至今。但隨著年輕人外出闖蕩，“人氣”“煙火氣”消失，村里年久失修老屋也逐漸失去生機，一步步走向衰敗。“修老屋比建新房更難”“不會再回去村里了，房子沒必要花錢再修復”，現實的經濟困境讓村落中的老屋盡管能“看得見”“摸得著”但卻“扶不起”。

在松陽的百余座村落中，這樣的老屋有16000多幢。老屋雖不及國家級文保、省級文保有較高文物價值，但卻記錄著村落百年間的興衰，承載著幾代人的記憶。2016年，“拯救老屋行動”為楊家堂村帶來了希望。松陽縣三都鄉黨委委員葉子卿介紹：“老屋的維修資金主要由三部分組成，‘拯救老屋’專項基金補貼50%，縣政府補貼20%-30%，剩下的由村民自籌。同時村民也可以以工代勞，通過參與老屋修繕來賺錢，這樣村民出很少的錢就能把房子修起來，積極性也就被調動起來了。”

但專項資金只能用于保護修復老屋外在結構，房屋內部的修繕還需另尋他法。從2009年開始，上海視覺藝術學院藝術系的副院長、國家一級美術師張明每年都會帶著大批學生來松陽寫生，老屋外部結構修繕的完成，讓他萌生了扎根松陽潛心創作的想法。“對于張明這樣的外來投資者，政府替他們出房租。由于外部修繕已經完成，投資者只需要負責內部的裝修。”葉子卿說，“在各方協助下，2018年張明工作室入駐村里的1號老屋，成為楊家堂的第一家藝術家工作室。”“外在”保護修繕由政府引導村民來做，“內部”改造提升由政府引導外來的投資者來做，松陽逐漸形成了一套政府、村民、社會“三方協作”“內外兼修”的老屋修繕模式。

截至目前，松陽全縣75個國家傳統村落已有1200多幢老屋完成修繕并實現掛牌保護。“老屋”的修復也逐漸喚醒了沉睡古村落，“船形村”界首、“星象村”山下陽、“江南客鄉”石倉、“崖居山莊”陳家鋪、“云上村莊”平田……松陽猶如一座大型露天式“古村落博物館”，成為甌江山水詩路上一顆耀眼的“珍珠”。

在挖掘和創新中 延續古村落文化根脈

宋代詩人沈晦曾在詩中這樣描寫松陽:“惟此桃花源，四塞無他虞”。自古以來，松陽就是文人墨客避世隱居的“桃花源”，沉淀其中的傳統文化更是給予后代世人無盡的精神力量。“拯救老屋”不僅要塑形，更要鑄魂。2018年以來，松陽創新性開展“百名藝術家入駐鄉村計劃”，以藝術為媒，拾起那些散落在古村落中的民間技藝、民俗傳說、老舊物件，延續文化根脈。

由藝術家邵彥山發起的國內首家鄉村連環畫藝術館就坐落在松陽縣樟溪鄉力溪村。力溪村書記金永兵介紹：“最初2018年，邵彥山聯系到我們說要在村里設連環畫工作室。經過一番考察我們就把連環畫藝術館引入進來。”藝術館內年輕的設計師笑笑說：“邵老師會帶我們一起挖掘松陽的民間故事，并用連環畫的形式呈現，現在已經出版了《紅色浙西南》《張玉娘》《葉法善》等11本松陽民間故事系列連環畫。”如今，力溪村已經成為了遠近聞名的連環畫村，不但讓當地的村民有更多與現代藝術家交流的機會，也逐漸成為松陽傳播傳統文化的新地標。

但松陽并沒有把目光局限于挖掘傳統文化，而是以創新為“金鑰匙”推動鄉土文化破壁出圈。當傳統村落邂逅現代藝術，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當世界各地的知名藝術家來到葉村鄉斗米岙村，殘破的桌凳、干枯的樹枝、廢棄的瓦片等老物件在美術、裝置、影像、手作等多種藝術表達下重煥新生，斗米岙村也轉變為一個天然的藝術展；當年輕的藝術家來到三都鄉松莊村，留守鄉村的老人不僅開始了解藝術，還加入了藝術家的行列。73歲葉金娟奶奶的“果蔬拓印畫”、84歲葉國文爺爺的“茶葉拓印畫”等多幅與藝術家的共創作品，集中展陳在“村口的涂鴉”畫展，吸引了許多游客前來打卡；今年5月，一場結合當地竹林竹海、竹文化的“竹也”大地藝術節在葉村鄉橫坑村開幕，向世界各地游客發出一張來自松陽的邀請函。

承載著人們對“桃花源”的眷戀與遐想，松陽不斷用藝術點亮古村落，形成葉村斗米岙、竹源后畬、四都陳家鋪、樟溪力溪等藝術集聚片區，讓松陽成為一個沒有圍墻的“鄉土文化藝術館”，賦予古村落新的時代內涵，在傳承創新中走出“文化+藝術”的復興路。

在活化和利用中 繪就古村落共富圖景

近年來，松陽不僅在老屋修繕、村莊環境改善上下足了功夫，還依托如詩如畫的田園風光和深厚的鄉土文化資源，以特色民宿產業為主，引入多種新業態，誕生了大批口碑極佳的“網紅”古村民宿，迎來了傳統古村落從“火起來”“潮起來”再到“富起來”的轉變。

清早，打開窗戶睜眼便是山抹微云、竹林綠野、古橋流水，在山林中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感受一番“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的愜意。網紅民宿“桃野”就坐落在“白云深處”的松莊村，千元起步的房價，到了周末節假日仍是一房難求。2017年，孫迎盈和先生唐慶一起旅行到松莊，被秘境村莊和濃濃的煙火氣打動，租下18幢房子，讓“桃野”落地。將老屋改造成精品客房，配套咖啡廳、餐廳、手工作坊、農耕體驗園等。孫迎盈介紹“民宿的許多員工都是當地村民，民宿里保潔人員每月大約能拿到3000-4000元，民宿管家則能拿到5000-7000元，工作之余還能夠照顧家里的父母、種種茶葉，村里很多人都愿意來這里工作。”

在“傳統古村+特色民宿”打造的過程中，松陽不僅建成了一批高端民宿，還帶動了富民產業的發展，走出一條民宿與傳統農業、民俗文化、生態康養等結合的共富新路。“松莊村歷來盛產桃子，過去桃子成熟時村民挑著擔、坐著客車去城里售賣，可路途遙遠、山路顛簸，不僅桃子的損耗大而且還賣不了什么價錢，后來桃子產量也大大地萎縮。但近幾年，隨著松莊知名度的提升，桃子的收購價從每斤3元提升到6元。通過對產品的包裝升級，一份禮盒裝精品桃子可以賣到138元/盒，余下的桃子在村口也能賣到7-8元/斤，就連創新的“桃膠”奶茶也受到了許多游客的喜愛。”村民欣喜地說。“桃野”的到來讓村里桃子不出村就買斷了貨，給村民帶來了實實在在的福利。隨著村莊流量持續飆升，僅僅“五一”期間，客流量就達到日均2000人次，同比增長近10倍。除了松陽古法紅糖、白老酒、柿子干等農產品被銷售一空，就連村里人開的面店、烤餅攤也日入上千元。

松莊村只是松陽產業富民的縮影。從“桃野”“云夕MO+”“酉田花開”等網紅民宿，到“先鋒書店”“五心書院”“云上平田爺爺家的咖啡”等潮流打卡IP，松陽以“傳統村落+特色民宿+民俗文化+……”多業態融合，讓資源優勢轉化為產業優勢，并進一步打造品牌優勢，激活傳統村落的共富密碼。

從保護修復古村落“外在”樣貌，到傳承創新古村落“內在”文化，再到充分利用生態資源優勢繪就鄉村共富圖景，于繁華之外、詩意之間，松陽正在一步步成為人們心中的“詩和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