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
內容摘要:敦煌民眾社會生活是吐蕃統治敦煌以及民族交融互鑒的一個重要方面。這一時期,敦煌吐魯番文獻中涉及到大量金銀(飾品)記載,通過對金銀(飾品)與民眾宗教信仰和日常生活關聯性的研究,較全面地認識和把握吐蕃統治敦煌時期的社會文化內涵,多角度呈現該時期吐蕃金銀之風的動因,從而了解和補充晚唐五代河隴地區民眾社會生活變遷的架構。
關鍵詞:金銀;吐蕃;敦煌;民眾生活
中圖分類號:K242.3;K876.4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23)05-0136-10
Gold and Silver Ornaments and the Social Life of Dunhuang People
during the Tibetan Occupation
WANG Dong
(Textual Research Institute, Dunhuang Academy, Lanzhou 730030, Gansu)
Abstract:The social life of the people of Dunhuang is an important aspect of the ethnic integration and mutual learning that occurred during the Tibetan Occupation period, and there are many records about gold and silver ornaments directly related to this topic in both Dunhuang and Turfan documents from the time. Research on the significance that gold and silver objects held for peoples daily lives and religious beliefs has provided an extraordinarily comprehensive picture of the social and cultural conditions under the Tibetan Occupation. Understanding the motivation behind the popularity of gold and silver ornaments from various social perspectives can provide an interesting supplement to academic knowledge about the general changes that took place in the lives of regular people in the Helong region during the Late Tang and Five Dynasties periods.
Keywords:gold and silver; Turfan; Dunhuang; popular lifestyle
(Translated by WANG Pingxian)
關于吐蕃金銀器的研究,學界關注點多集中于考古出土文物個體或者式樣等問題{1},近年都蘭墓葬出土了一些金銀器,對吐蕃金銀器問題的研究起到了很好的補充和拓展。但吐蕃本土以外重要統治區域的敦煌地區,其金銀器問題的研究還有很大空間,特別是這些金銀器與民眾社會生活的關聯性研究明顯不足,“對吐蕃金銀器背后所蘊含的社會文化內涵,需要結合藏文與漢文文獻,將吐蕃金銀器研究與吐蕃社會歷史緊密聯系起來,探討這些器物產生的社會歷史動因,深入思考吐蕃金銀器中所隱含和象征的政治、經濟以及宗教文化意義”[1]。吐蕃統治敦煌時期是吐蕃王朝歷史上一個不可或缺的階段,吐蕃文化對敦煌社會各層面都產生了巨大影響。本文依據敦煌西域出土文獻,希冀揭開金銀(飾品)在吐蕃統治河隴西域時期敦煌民眾日常社會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及其意義,敬請方家批評指正。
一 前 言
從吐蕃王朝早期發展史來看,經南日松贊和松贊干布兩代開疆拓土,除統一青藏高原地區外,還向周邊區域拓展。南日松贊“征服邊地之佳(rgya)及突厥……并逐步征服了外部眾生即‘西夏(mi-nyag)、回紇(hor)、漢(rgya)、南詔(ljang)、都魯迦(tu ru shaka)”[2],“松贊干布遂統治四方,將邊地之全部受用財富悉聚于(松贊干布)權勢之下”[2]30,對外拓土的關鍵在于對統治區域財富的聚集。敦煌文獻P.T.1288《大事紀年》記載了公元653年、654年、687年、691年、709年、718年、720年有關賦稅征收史實[3],吐蕃統治者將征收統治區域的土地賦稅作為“大事紀年”中一項重要內容,透露出賦稅征繳是政治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河隴西域所處地理方位基本上囊括了傳統絲綢之路的主要部分,自漢代張騫鑿空西域開通絲綢之路以來,東西方的政治、經濟、文化等交流無不以絲綢之路為中心,中原王朝也通過絲綢之路交流強化了對西北邊地的經略,并推動了西北民族間的交流和融合,強化了邊陲民族對中原王朝的向心力。吐蕃統治西域河隴時期,是吐蕃東向發展的重要歷史時期,更是蕃漢文化交融關鍵階段。同時,絲路民族間的交流往來,反過來推動了絲綢之路商貿經濟的繁榮,進而為貨幣使用提供了必要前提,貴金屬金銀以其天然優勢扮演著一般等價物的角色,一定程度上取代了傳統物物貿易方式,進而深入到民眾社會生活各個方面。
敦煌作為絲綢之路上的重要樞紐,不僅是佛教文化中心,同時也是經濟商貿中心,往來于絲路上的商旅僧使匯聚于此,以絲綢之路為媒介的商業貿易繁榮發展,商賈利用商業積累巨額財富,更加刺激時人對財富(金銀)的追逐。敦煌文獻P.2912《某年四月八日康秀華寫經施入疏》記載了粟特大商人康秀華抄寫一部《大般若經》的工價:“寫大般若經一部,施銀盤子叁枚,共卅五兩,麥壹佰碩,粟伍拾碩,粉肆斤。右施上件物寫經,謹請炫和上收掌貨賣,充寫經直,紙墨筆自供足,謹疏。四月八日弟子康秀華。”抄寫充當費用的除糧食之外,還有銀盤子和胡粉,鄭炳林先生“推算出康秀華向乾元寺施物價值折麥約548石,當時寫一部《大般若經》的工價為548石麥”[4]。也就是說,康秀華隨便出手請人抄經,工價就高達500多石麥子的價值,這種底氣無疑來自于經商所獲巨額利潤,而他的行為勢必形成一種示范效應。到了歸義軍政權中后期,甚至一些出使西州的使者常常攜帶諸如絲織品、漆器等暢銷物品,利用公務便利在西州市場獲利,并且成為一種常態,諸如P.3579v《十一月廿七日將取西州去物色目》中所載使團中就攜帶絲綢、麝香、細褐、漆器等[5],甚至還有的使者預先借貸,在西州出售商品后償還本息,諸如S.4504v《乙未年(935)押衙就弘子貸生絹契》、P.3453《辛丑年(941)賈彥昌貸生絹契》、P.3051v《丙辰年(956)三界寺僧法寶貸黃絲生絹契》等。這些行為一方面是因為絲綢之路上濃郁的商業氛圍所致,另一方面也許受到了商賈一擲千金行為的刺激。
為了有效地實施對統治區域的管理,吐蕃統治西域敦煌時期加強了對絲綢之路交通的建設與管理[6][7],道路通暢進一步推動著絲綢之路經濟的持續繁榮。而作為一般等價物的金銀,自然成為西北社會生活中衡量財富的重要物品,因此社會各階層無不充斥著對貴金屬諸如金銀的追求。
二 財富抑或信仰:金銀與宗教生活
眾所周知,佛教戒律中是嚴禁僧尼蓄私產追求財富積累的,但敦煌文獻等所載敦煌地區佛教生活中卻出現了大量諸如寺院經濟、僧尼私產等,這無疑是與戒律規定相抵觸的[8]。而佛教關于“七寶”的規定涉及了金銀等多種珍貴物品,《翻譯名義集》卷3所載七寶有二種,其中第一類“七寶”包括四種說法:“《佛地論》云:一金;二銀;三吠琉璃;四頗胝迦;五牟呼婆羯洛婆,當硨磲也;六遏濕摩揭婆,當瑪瑙;七赤真珠。《無量壽經》 云:金、銀、琉璃、頗梨、珊瑚、瑪瑙、硨磲。《恒水經》云:金、銀、珊瑚、真珠、硨磲、明月珠、犘尼珠。《大論》云:有七種寶,金、銀、毘琉璃、頗梨、硨磲、瑪瑙、赤真珠。”[9]佛教七寶觀念以及用寶物作為莊嚴手段催生了金銀等在宗教中的使用[10]。《佛說阿彌陀經》載:“極樂國土,有七寶池,八功德水,充滿其中,池底純以金沙布地。四邊階道,金、銀、琉璃、頗梨合成。上有樓閣,亦以金、銀、琉璃、頗梨、硨磲、赤珠、瑪瑙而嚴飾之。”[11]這里指出了將金銀等物品作為佛教嚴飾用品,將金銀等與佛教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并和世俗生活交織在一起,而佛教寺院既是信仰學術中心也是物質文化匯聚之地[12]。
吐蕃統治者在迎請高僧大德到蕃地講法時所攜帶的禮品通常為黃金,反映出黃金的珍貴屬性已得到宗教人士的認可。“贊普帶領拔賽囊、桑希、祥尼雅桑、僧果以及聶達贊等五位侍從,攜帶一升金粉,輪流進行七次頂禮,隨后即將所有黃金置于堪布跟前而去……阿阇黎為了給泥婆羅國王及其臣工而拿了一捧金粉,其余的金粉又獻給贊普本人。”[2]136-137墀松德贊派拔賽囊等人前去迎請蓮花生大師入蕃弘法,“蓮花生將贈給他的金粉獻出,并拋撒開來,同時祝福道:‘在未來,此處將出現黃金。于是眾吐蕃使者便生起憐愛之心。蓮花生復以錫杖壓抑石頭及砂礫,這些石頭及砂礫均變成黃金。”[2]138阿里古格王朝時期,古格王派比丘促赤解哇等五人作為使者,帶上32兩黃金,由甲·尊珠僧格為首領去為蕃地贊普降丘僧巴迎請一位大師,而諸班智達中以阿底峽學識成就最大,使者向其獻上了一塊12兩的黃金作為聘禮請他去蕃地傳法;后來蕃地國王降丘臥又為其駐錫的寺院獻上600兩黃金作為請他講授一年佛法的獻禮[13]。除了以金粉為佛陀塑妝外,佛教圣物也是使用金銀器皿來裝納的,敦煌文獻S.1438《吐蕃占領時期沙州守官請求出家狀等稿》載:“沙州寺舍利骨一百卅七粒,金棺銀槨盛全。”
吐蕃統治者向僧侶(寺院)供奉黃金的風尚也隨著吐蕃勢力擴張而傳播到了敦煌西域之地。前揭敦煌文獻P.2912《某年四月八日康秀華寫經施入疏》記載了粟特大商人康秀華抄寫一部《大般若經》抄寫一部《大般若經》充當費用的除糧食之外,還有銀盤子和胡粉,工價高達500多石麥子的價值。敦煌文獻P.2583v-1《申年(816)施入歷》中記載,吐蕃宰相上乞心兒為祈福田施舍物包括“壹拾伍兩金花”、上發結羅“拾伍兩金花銀盤壹”[14],正是由于信徒們向寺院供養物品中有許多金銀器皿,在寺院交割歷中才出現了這些器物,如敦煌文獻P.2567v《癸酉年(793)二月沙州蓮臺寺諸家散施歷狀》中“銀镮子四,銀一兩三錢,十量金花銀瓶子一,八量銀胡祿帶一,銀鐵一,又銀一錢半,金八薄,又金一錢,銀靴帶一量”[14]71,敦煌文獻P.2613《唐咸通十四年(873)正月四日沙州某寺交割常住物點檢歷》中有“金銀器皿”。
敦煌作為絲綢之路上的重要樞紐,不僅是佛教文化中心,也是經濟商貿中心,往來于絲路上的商旅僧使匯聚于此,以絲綢之路為媒介的商業貿易繁榮發展,商賈積累了巨額財富,更加刺激時人對財富(金銀)的追逐。也就是說,康秀華斥巨資抄經作為供養的底氣無疑來自于經商所獲巨額利潤,而他的行為勢必形成一種示范效應。我們從白居易在《觀刈草》中“吏祿三百石,歲晏有余糧”中推算,白居易作為縣尉小吏年俸有三百石,他的俸祿在養活家人同時還雇有奴仆之類,一年下來尚未用完,而康秀華所施舍物品價值高達五百多石,可見商人出身的康秀華出手之闊綽。至歸義軍政權中后期,甚至一些出使西州的使者常常攜帶諸如絲織品、漆器等暢銷物品,利用公務便利在西州市場獲利,并且成為一種常態,諸如P.3579v《十一月廿七日將取西州去物色目》中所載使團中就攜帶絲綢、麝香、細褐、漆器等[5],甚至還有使者預先借貸,在西州出售商品后償還本息,諸如S.4504v《乙未年(935)押衙就弘子貸生絹契》、P.3453《辛丑年(941)賈彥昌貸生絹契》、P.3051v《丙辰年(956)三界寺僧法寶貸黃絲生絹契》等敦煌文獻所載。
占卜是吐蕃苯教生活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敦煌文獻IOL Tib J 738《骰子占卜文書》第9卦、第10卦載:“啊!子息好如黃金,金如水流盈溢,流水滔滔不絕……啊!北山重巒疊障,正在挖掘寶藏,挖到長條黃金,大喜將它拾起,趕快藏到懷里。”[15]卜辭中提到“黃金”是與吉祥聯系在一起的,黃金屬于寶藏(財富)的一部分。P.T.1047號吐蕃占卜文書殘卷所載192卦中就有37卦直接為占卜財(或財運)卦,間接提及有關財物(牲畜、田地、銀碗、金盤等)更是幾乎貫穿整個文獻。
苯教儀式中也提到了黃金及其他貴重物品,敦煌文獻P.T.1042《苯教喪葬儀軌》載:“金、玉、白陶土、海螺、冰珠石、朱砂、麝香等以及藥……投入酒漿后,述說方劑藥物的儀軌故事(第11行)供上一瓢,此后獻上糧食,再供上一瓢酒。”[15]238儀式上所用酒漿是特制的,加入了許多珍貴物品和藥材,以此來表達對神明的崇敬。羊在吐蕃社會生活扮演著重要角色,是一種圖騰的象征,“其俗,重鬼事巫,事羱羝為大神”[16],羱羝是小尾藏系綿羊的古稱[17],因此,羊在吐蕃原始宗教——苯教中被視為一種祥瑞動物。苯教儀式中的遮庇羊是用來庇佑逝者靈魂之物,可作為逝者的替身,同時還可為逝者靈魂引路,在喪葬儀式中有著特殊功用[18]。“遮庇羊的皮毛用白麥粉和大塊的酥油摻和而成,裝飾是:右角上纏繞金鏈,左角上纏繞銀鏈,丹國用玉石做成,蹄子用鐵做成。”[19]用金鏈、銀鏈、寶石等來裝飾遮庇羊,實際上反映了對神明(包括羊神{1})的敬畏之心,“按照黑人之論,黑葬法之典以及要投放靈品的儀軌儀說、要對陰鬼供應焦煙的儀軌故事,羊比人更聰明、羊比人更有法力”[20]。
三 回歸本質:金銀與世俗生活
日常生活中,黃金不僅充當了一般等價物,且“黃金”一詞有了文學性用法,采金業也成為吐蕃社會的一個重要產業。吐蕃地區蘊含著豐富的礦藏資源,成書于公元982年之前的波斯史籍《世界境域志》中也有吐蕃地區存在金礦的記載,如吐蕃R?魢NG-RONG(象雄)地區的山上存在有金礦,但天然金礦有著某種詛咒,誰若是帶回家厄運就會隨之而來;N.ZV?魢N之地物產豐富,其中包括黃金[21]。有關吐蕃地區有金礦的記載,也被另一部史書《柱間史——松贊干布的遺訓》所印證,“是他(指南日松贊)最先在才邦山發現金礦,在蓋日山發現銀礦,在昌布嶺發現銅礦,在熱嘎山發現鐵礦,還在北方的拉措湖發現了食鹽”[22]。貴金屬礦藏的發現,為貴金屬開采冶煉提供了客觀條件。正是因黃金的稀缺性,“黃金在吐蕃具有象征社會財富的影響”[23]。
(一) 身份標識
告身制度是吐蕃政治制度的重要構成部分,其等級標識是根據制作告身材質而進行劃分的,材質越貴重標識等級越高,“所謂告身(yig-tshangs),最上者為金、玉兩種、次為銀與頗羅彌,再次為銅與鐵文字告身。總為六種。告身各分大小兩類。總為十二級。”[2]36告身分為三個等級,高等級告身材質為金、玉質地,從材質差異體現出告身等級差異。由于告身被授予吐蕃社會除沒有人身自由的奴隸以外的所有社會各階層,因此,以告身的等級來區分當時人們的社會地位,無疑更能彰顯出社會階層的重要標識。
藏文史籍《賢者喜宴》關于九大尚論“均各有勇武之標志,其告身分別是金、玉之文字告身,或各(飾以)珍寶。”[2]200-201這一段文獻所載是吐蕃“九大尚論”告身的描述,此九人是墀松德贊時期吐蕃社會中九個最有名望、權力與財富的代表,尤其是指出了財富也是身份的體現,“琛·野息秀亭(mchims-rgyal-gzigs-shud-thing),因其有千萬(匹)綢緞及九萬奴隸,故為大(尚論)”,九大尚論中只有其一人因其財富成為九大尚論的人選。
敦煌文獻P.T.1217《一封文告的副本》載邊地軍事長官達日札夏通過申訴獲得小銀字告身[24],《爭奪新札城千戶長官職之訴訟文》是一篇關于親屬內部爭奪官職繼承權的訴訟[25],看似是為了爭奪新札城千戶長官職的訴訟,實際上也包含了對先祖勒貢金字告身繼承權的爭奪。莫高窟第144窟東壁供養人題[26]提到了康公擁有金銀間告身,屬于高等級告身,專門書寫于題記中,說明康公對其極其重視。值得我們注意的是,這是非吐蕃官員被授予高等級告身的實例,吐蕃大蟲皮制度已經延伸到吐蕃本土之外的統治區域。
另外,金銀飾品的使用也彰顯著使用者的高貴身份與社會地位,無論是生前使用之物,還是亡后隨葬的冥器均承擔著這項職能。青海烏蘭縣泉溝一號墓出土的龍鳳獅紋鎏金王冠無疑是墓主人身份的象征[27],這應該是生前使用的物品。熱水墓出土文物極盡奢華,尤其是出土了大量金銀器,流行鑲嵌綠松石作為裝飾,非常典型(諸如方形象紋金飾片、人身魚尾金飾片、貴族人物坐像金飾片、人物紋鎏金銀盤、騎射武士金飾片、奔鹿紋金飾片),也包括了逝者生前使用的物品,如嵌綠松石花瓣紋金帶飾{1}。無獨有偶,甘肅天祝縣吐谷渾慕容智墓葬出土文物中也有一條嵌寶石金銙帶,帶具在唐代是一種身份等級標識的體現,慕容智作為正三品武將,佩戴金質銙帶是與其身份相一致的[28]。無疑,這條金質銙帶是慕容智生前使用過的。基于視死如生喪葬觀念的影響,吐蕃貴族生活用品也進行了金銀裝飾,如美國芝加哥普利茲克收藏的舞獅紋神獸紋聯珠紋鎏金銀碗、鳳凰紋鎏金銀飾片、神鳥神獸紋嵌綠松石金胡瓶、對馬紋鎏金銀牌飾、鎏金銀馬具{1}。
(二)日常生活
黃金作為貴金屬,充當了一般等價物的角色,是吐蕃社會生活衡量財富的重要物品之一,社會各階層無不對貴金屬諸如金銀有著強烈的渴求。敦煌文獻IOL Tib J 738《骰子占卜文書》所載占卜內容中提到“黃金”是與吉祥聯系在一起的,黃金屬于寶藏(財富)的一部分。
敦煌文獻P.T.1075《盜竊追賠律殘卷》中盜竊物品價值是以黃金來衡量的,“若盜竊價值四兩(黃金)以下、三兩(黃金)以上之實物,為首者誅,次者驅至近郊,其余一般偷盜者分別賠償。對盜竊贊蒙、夫人、小姐、女主人之親屬。尚論以下、百姓以上之青稞時被抓,將盜竊糧食之蕃斗數,升數折成(黃金)兩數,雪數,依盜竊財物之法等同論處……尚論以下、百姓以上之人,盜竊佛像一尊被擒,按佛像價值折成(黃金)兩數、雪數計之。與鉆入住家行竊懲治之法等同。”[25]339-340從現有吐蕃時期文獻來看,在特定情況(盜竊)下并且涉及到貴族女性時,物品價值以折算成黃金價值來作為處罰盜賊的標準,同樣可說明黃金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黃金還有被作禮物的用途。如婚嫁彩禮,“(貞觀十四年十月)丙辰,吐蕃贊普遣其相祿東贊獻金五千兩及珍玩數百,以請婚。”[29]藏漢文史籍所載略有不同,請婚使祿東贊“攜帶禮品為一百枚錢幣,聘禮為七枚金塊及無價之寶天衣”[2]58,如果錢幣為普通錢幣則不足以顯示其珍貴,那么我們推測這100枚錢幣也應該是黃金質地。顯慶二年(657),吐蕃贊普再次派遣使者前往唐朝長安請婚,攜帶的禮品有金盅、金頗羅[19]6075,這與之前祿東贊攜帶黃金請婚的形式有所區別,但均以貴金屬來表達請婚的誠意。
社會交際禮物,如敦煌文獻Or.15000/91《某莊園呈達熱大人書》載:“六個莊園面呈達熱(stag-bzher)大人:我們祈求神圣大人安康。二十九日夜,從若羌(skyang-ro)運來了三個口袋和十一捆東西。并蓋有使者的印記,這個使者在唐納(thang-nag)平原與我們會面。我們沒有弄清他是否是一個強盜,心中產生疑慮,敬請指示。此有四張虎皮以及朱砂和黃金等三件東西……”{2}虎皮、朱砂均為日常生活中極為貴重的物品,此處黃金與二者放在一起,珍貴程度自然可知。敦煌文獻P.2583v-1《申年(816)施入歷》中記載,吐蕃宰相上乞心兒為祈福田施舍物包括“壹拾伍兩金花”、上發結羅“拾伍兩金花銀盤壹”[14]64,這種金銀質地的用品在吐蕃貴族中多有使用,西藏山南地區浪卡子縣查加溝墓葬出土了圓形金牌飾、馬形金牌飾、金管狀物、金耳飾、金戒指等物品[30];青海都蘭吐蕃墓葬中出土有金牌、金箔、包金銀球、金珠、金銀帶等飾物[31];甘肅省肅南裕固族自治縣西水鄉二夾皮村東北大長嶺吐蕃墓葬出土了大量金銀飾品,最為珍貴的莫過于單耳帶蓋鑲綠松石金壺(國家一級文物)[32];而青海都蘭熱水墓中出土的金飾品數量更多,造型也更為復雜精美,如嵌綠松石花瓣紋金帶飾共有14件組合而成[33],在金銙片上有鏤空的花瓣,由鑲嵌綠松石構成這些花瓣圖案。美國芝加哥普利茲克收藏的吐蕃時期神鳥神獸紋銀瓶底部刻有一行藏文,用于記錄銀瓶主人名字和制作銀瓶所用銀料數量,復雜的動物和植物紋飾可能是為了滿足吐蕃王室的審美品位{1}。從吐蕃墓葬中出土文物不難看出,金銀制品深受吐蕃貴族的喜愛。
朝貢或賞賜禮物。貞觀二十年(646),吐蕃贊普派遣祿東贊攜帶以黃金鑄成的鵝形酒壺來祝賀唐太宗征伐遼東勝利還朝;顯慶二年(657),吐蕃贊普遣使獻金城(城上鑄有獅子、象、駝、馬、原羝等動物,并有人騎在動物之上)、金甕、金頗羅;開元十七年(729),吐蕃贊普向唐朝獻金胡瓶、金盤和金碗各一件,金城公主又獻金鵝盤、金展等物品。《南詔德化碑》載南詔為結好吐蕃,“遂遣男鐸傳、舊大酋望趙佺鄧、楊傳磨侔及子弟六十人,赍重帛珍寶等物,西朝獻凱。屬贊普仁明,重酬我勛效,遂命宰相倚祥葉樂持金冠、錦袍、金寶帶、金帳床、安扛傘鞍、銀獸及器皿、珂貝、珠毯、衣服、駝馬、牛鞍等,賜為兄弟之國[34]。”
戰利品中細軟類物品也包括金銀(首飾)等。戰利品中專門將一些具有高附加值的物品納入其中,“收集戰利品律例”對戰利品標準進行了規定:“細軟如金、銀(首飾)、錦緞、面子薄綾、絲棉、卡其絲綢、彩細線團、恰塔之金銀線、‘布帕、坐褥等。”[35]其中,細軟類中金銀物品放在首位。
同樣,白銀在日常生活中也得以普遍使用,如敦煌文獻P.T.1094《雞年博牛契》中記載了以三兩純銀的價格購買了一頭黃牛[36]。敦煌文獻P.2583《申年(816)施入區》載吐蕃宰相上乞心兒等向寺院供養,上乞心兒等人作為吐蕃貴族,向寺院的供養物品必然不是普通物品,或為貴金屬物品或為絲織品(上錦);對于牲畜而言,同樣折算為絲織品(絹)。
敦煌文獻Or.15000/113《致赤熱等大人書》(背)載:“羊毛由飼馬官下屬普熱·貢列送出……于闐人……銀兩,已經收下。”[37]這里“于闐銀兩”屬于吐蕃占領西域時期依然通行于西域的一種貨幣。白銀為使用最為頻繁的一般等價物。如購買物品,P.T.1081《關于吐谷渾莫賀延部落奴隸李央貝事訴狀》載:“辰年,我從吐谷渾莫賀延部落之綺立當羅索(人名)處以五兩銀子買了名喚李央貝之男性奴仆,依新舊吐谷渾部規定,在戶丁入冊時,莫賀延部落長官,多次擾害。”[38]如作為私人財產出現,Or.8212/1845《東庫私產清單》中有“銀四十七兩”[39];用于借貸支付,Or.8212/1426《戌年借契殘卷》:“熱夏哲宮(ra-zhags-vdre-kong)借租……一年半兩銀錢……按期歸還……若過期,加倍(償還)……若未能收齊……狗年春……”[39]81在賠償問題上,往往也以白銀來計算,狩獵也是吐蕃日常生活中的常事,因此,吐蕃統治者針對狩獵時意外傷害制訂了法律條文,對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即具有告身者)以金錢賠償代替刑事處罰,P.T.1071《狩獵傷人賠償律》記載了具有不同等級告身者受害人因狩獵意外遭受傷害(死亡和未亡兩種情況)而對殺人者的處罰、受害者撫恤、告發者獎勵,撫恤金額從一萬兩至十兩不等[38]226-334。
三 吐蕃黃金之風臆測
(一)貴金屬的價值體現
《說文解字》關于“金”的解釋:“金。五色金也。黃為之長。久埋不生衣,百煉不輕,從革不違。西方之行。生于土,從土;左右注,象金在土中形;今聲。凡金之屬皆從金。”[40]也就是說,“金”為萬金之首,而古人了解到黃金穩固、存儲量少、不易開采等特性,最終成為財富和權勢的一種象征。
黃金除了作為一般等價物來體現其貴金屬的價值外,還以金質飾品來體現出尊崇象征意義,如唐朝使臣劉元鼎出使吐蕃,與吐蕃進行會盟,“贊普坐帳中,以黃金飾蛟螭虎豹,身被素褐,結朝霞冒首,佩金縷劍。”[16]6103黃金作為對贊普日常用品的裝飾,凸顯了贊普的權勢和威嚴,反映出吐蕃制作金銀器手工技藝的精湛和高超,也從另一方面反映了統治階層對金銀器飾品的追逐,在日常生活中保有量比較大。因此,美國學者謝弗在《撒馬爾罕的金桃》(漢譯名《唐代的外來文明》)中寫道:“在對唐朝文化作出了貢獻的各國的工匠中,吐蕃人占有重要的地位。吐蕃的金器以其美觀、珍奇以及精良的工藝著稱于世,在吐蕃獻給唐朝的土貢和禮品的有關記載中,一次又一次地列舉了吐蕃的大型的金制品。吐蕃的金飾工藝是中世紀的一大奇跡。”[41]
吐蕃占領敦煌西域后,很可能將吐蕃本土或者西域制作金銀器的技術傳到了河隴之地,在敦煌文獻中有許多關于從事金銀器制作的手工業工匠的記載。如敦煌文獻S.6452《辛丑年十二月十三日周僧政于常住貸油面物歷》載“壬午年正月三日,酒壹甕,打銀碗博士吃用。”P.2641《丁未年宴設司帳目》載“金銀匠陰荀子等二人”,S.6045《丙午年正月三日便粟麥歷》載“金銀匠赤日之”,北圖(105:4757)《丁丑年金銀匠翟信子等狀并判詞》載“金銀匠翟信子、曹灰子、吳神奴等三人”,既有金銀匠工作情景,也有他們日常生活的記載。由此推測,絲綢之路商貿經濟的發展,促進了敦煌地區手工業的迅猛發展,尤其是吐蕃占領敦煌后,佛教的興盛,加上統治者們對金器的偏愛,將金銀貴金屬的價值與宗教、日常生活緊密的聯系在一起。
(二) 黃金(財富)崇拜思想
敦煌文獻P.T.1283《禮儀問答》關于“致富五法”中言:“一是英勇為社稷立功(戰功)受獎;二是勤勞地發展牲畜;三是勤勞地當好奴仆;四是勤勞地做買賣;五是勤勞地種地。”[42]這是吐蕃民眾致富的五個基本途徑,可視為當時吐蕃社會對財富的基本態度。
另外,人們對物質財富的追求,必然受到時人思想觀念的影響。敦煌文獻IOL Tib J 734(ch.85.ix.4)《招魂儀軌的故事》記載:“人若富有,壞人也會被夸作聰明;由于貧窮,聰明人也會被貶為蠢人。譬如,父母有兩個孩子,一個干盡壞事,但發了財回來,父母會夸獎說‘這個孩子發了財,真能干!另一個孩子正直誠實,沒干過壞事,但沒發財,連有文化的人也會貶低為‘笨蛋。父母二人也變了心,對兒子不分賢愚,也會不公平地對待他們。”[15]69這種父母對待貧富兩個孩子不同的態度,透視出人們在對待人所具有的財富和品質時有著截然不同的慣性思維。這種思維,自然是當時生活觀念的直接反映。
佛教傳入吐蕃后,逐漸取代苯教成為深受君臣萬民尊崇的宗教,而隨著佛教世俗化的加深,出現了各種形式的主掌財富的神明,包括有佛陀、菩薩、護法等。如瓜州榆林窟第15窟前室北壁繪制整壁的一鋪三身圖像,主尊北方天王半跏趺坐于方形須彌臺座之上,左手于左腿上握一鼠,鼠口正吐著一串串寶珠。主尊右側立一身菩薩像,其左手托一圓盤,盤中有兩顆大小不一寶珠,右手拇指與食指于胸前持一摩尼寶珠;左側站立一身披虎皮,頭戴虎皮帽的力士,左手持一紅色布袋,右手拇指與食指于胸前持一摩尼寶珠。李翎先生將主尊形象認定為藏傳佛教寶藏神中的黃財神形象[43],“庫藏神”名稱可在原藏于國家歷史博物館的敦煌文獻《金統二年(881)壁畫表錄》中找到相關記載,“第二,阿羅摩羅,唐言庫藏神,肉色。丹紅壓錄花珠袈沙。合慢珠白洛郡,壓錄花朱花,郡帶白,頭索白,老鼠深紫,身上帖寶,床面錄。”{1}將主財富的神明繪入壁畫中,可視為世人對財富的崇拜心理。
(三) 受到外部文化影響
1978年,前蘇聯和阿富汗聯合考古隊發掘了位于中亞阿富汗北部朱茲詹省西巴爾干地區的蒂拉丘地遺址,出土了21000多件制作精美的黃金制品,展示了典型的黃金崇拜之風。早在吐蕃王朝建立之前,吐蕃與西亞的波斯帝國已經開始了貿易往來[44]。公元7世紀,隨著阿拉伯帝國的東擴,吐蕃王朝東進并與唐朝展開了對西域的爭奪。吐蕃占領西域敦煌后,控制了從中原進入中亞、西亞的交通要道,并可經由西南絲綢之路進入南亞地區,同時可以接受來自西域、南亞等地文化的影響。
另外,以昭武九姓為主體的粟特人是絲綢之路上知名的商業民族,“王帽氈,飾金雜寶。女子盤髻,蒙黑巾,綴金蘤。生兒以石蜜啖之,置膠于掌,欲長而甘言,持珤若黏云。習旁行書。善商賈,好利,丈夫年二十,去傍國,利所在無不至。”[45]粟特人經商積累了大量財富,而黃金無疑是貯存財富的最佳選擇。《大事紀年》載“(694年)噶爾·達古為粟特人所擒”[38]91,這也是吐蕃王朝較早和粟特人發生沖突的記載,表明吐蕃和粟特已經有了較多聯系[46][47],這一點也被都蘭吐蕃墓葬出土器物風格所印證,許新國先生認為都蘭金銀器在題材上和造型上與中亞粟特人所使用的金銀器紋樣非常近似[48]。霍巍先生指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吐蕃由于其所處的特殊地理位置,猶如歐亞大陸文明交匯的一個十字路,從不同的來源和途徑吸收了來自東方和西方優秀的傳統工藝技術,而后形成自身獨具一格的金銀器風格,正是這個激烈動蕩的歷史時期東西方文化碰撞、交流的一個縮影。”[49]這種藝術風格的影響無疑伴隨雙邊或者多邊經濟文化政治交流而來,尤其是這些地區的特殊文化諸如對黃金之風的崇拜也會隨之而來。
四 小 結
綜上所述,吐蕃統治敦煌時期關于金銀(飾品)的使用是非常普遍的,既呈現出宗教的色彩,同時也表現出世俗的特征,涉及到民眾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面。即使在宗教(寺院、僧侶)中的運用,依然過多地強調了貴金屬的本身價值,只不過是以其為紐帶來維系人們對佛教的關注與精神寄托。但是,我們從敦煌吐魯番文獻中所存留的信息來看,不管是吐蕃本土還是在吐蕃統治區域,甚至是后吐蕃時代,在金銀(飾品)的使用中依然可以看到民族交融互鑒的影子。
絲綢之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中,物品不是靜止的,而是一種流動狀態,我們在利用出土文獻或者文物進行研究時,必須要看到這種流動背后是人員的流動與交往,從而多層次、多角度地探討民族和諧發展的歷史與文化。吐蕃統治敦煌時期金銀(飾品)的使用與河隴社會文化變遷不是孤立的,這是西北各民族相互交融的結果。在相對安定的環境下,絲路民族間更加頻繁密切地交流,進一步推動了河隴地區乃至西北社會文化的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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