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潛力研究

[摘要]為了探究RCEP推動能源綠色轉型的趨勢下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的特征與潛力，基于2009—2022年中國與東盟國家太陽能電池出口的面板數據，分析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的現狀與特征，并構建擴展引力模型研究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潛力。研究表明：中國GDP和對象國GDP乘積、對象國人口規模、對象國高科技出口占比、對象國青年人口的勞動力參與率和對象國進口依存度等因素均對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潛力產生顯著的推動作用；地理距離和對象國外國直接投資凈流入對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潛力也有負向影響，但不顯著。貿易潛力測算結果表明：中國與文萊、印度尼西亞、柬埔寨、老撾、緬甸、新加坡等大部分東盟國家屬于“潛力巨大型”，未來對東盟的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額增長空間較大。政策啟示為：我國應在加強與東盟國家的政策溝通、建立多邊合作機制的同時，利用跨境電商等國際貿易新業態推動貿易便利化，并提高中國太陽能電池的技術優勢，因地制宜制定出口貿易政策。研究結論能夠為充分釋放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潛力、賦能國內光伏產業發展提供有益參考。

[關鍵詞]東盟；太陽能電池；貿易潛力；引力模型

一、 引言

隨著社會的進步，人類面對日益增長的能源需求和環境挑戰，環保意識和可持續發展理念正在日益普及。傳統能源轉型的問題越來越受到世界關注，新能源產業逐漸成為全球熱點。積極鼓勵開發和利用可再生新型能源被認為是紓解能源短缺的有效途徑之一。國際可再生能源署在2023年的報告中指出，全球可再生能源發電容量在2022年底達到3372GW，其中太陽能占據31%，總容量為1053GW。太陽能的產能擴張持續領先，與2021年相比增長了192GW，增幅高達22%，成為推動可再生能源發電量年增長率上升的關鍵因素1。太陽能光伏發電是推動整個能源電力發展的新動能，太陽能光伏產品的全球貿易極大地促進了太陽能發電量的增加和碳排放的減少[1]，日益受到世界各國（地區）的重視。

目前，東盟的綠色新能源需求上漲，傳統化石燃料已無法滿足其不斷增長的電力需求。國際能源署指出，東盟在過去的20年里電力需求年增長率達6%，并預測其需求還將以4%的年增長率增長至2040年2。加之化石燃料的價格波動，東盟被迫走上發展新能源的道路以獲得低成本的能源供應。東盟能源中心估計，到2025年，可再生能源將占東盟能源消費的23%，其中光伏發電的增長率最快，高達10.4%3。但由于技術人才缺乏、研發資金受限等問題，東盟新能源產業的發展仍受到掣肘。

太陽能電池的發展不僅推動產業低碳轉型，還為新質生產力發展提供核心動力。中國《2030年前碳達峰行動方案》明確提出推動能源消費、供給、技術和體制革命，加速建設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體系，推動能源高質量發展，促進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1。以此為背景，發展新能源產業上升為中國“十四五”期間重要工作之一。太陽能電池具有清潔、高效、安全等優點，成為新能源產業結構體系的重要一環，是促進中國能源結構轉型的重要保障。同時，新質生產力強調的是通過技術創新來提升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實現經濟的高質量發展，太陽能電池產業的迅猛增長正是這一理念的生動實踐。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3年中國太陽能電池產量達到54115.8GW，與2022年的34364.2GW相比增長了54%2，在35個規模以上工業主要產品產量排名中位列第一。另外，中國的太陽能電池出口表現強勁。海關數據顯示，包括太陽能電池在內的“新三樣”總計出口1.06萬億元，首次突破萬億大關，增長了29.9%3，為國民經濟做出了重要貢獻。通過參與全球分工和合作，中國太陽能電池產業實現了與世界經濟的深度融合，進一步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注入新的活力。

東盟強烈的新能源需求與中國充足的太陽能電池供給相耦合。東盟已經連續4年成為中國的第一大貿易伙伴，雙方在綠色能源、消費電子等產業合作不斷深化4。2020年東盟及中國等15個國家簽署的《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為中國光伏產業的全球化布局奠定了廣闊的發展前景。2021年《“一帶一路”綠色能源合作青島倡議》進一步指出，RCEP的實施使中國與東南亞之間的綠色能源合作成為區域能源合作的重點5。在RCEP的加持下，中國對東盟出口的鋰電池、太陽能電池量高速增長。東盟太陽能電池市場有望成為最有潛力的新興市場。同時，中國水利水電規劃總院積極與東盟能源中心合作開展“光伏+”能力建設活動，取得了較多成果。然而，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也面臨一些挑戰和問題。一方面，東盟地區國家的太陽能電池產能逐漸提升，競爭加劇，中國企業需要不斷提升技術水平和產品質量以保持市場優勢；另一方面，貿易保護主義和反傾銷措施給太陽能電池貿易帶來一定的不確定性和壓力，需要企業和政府共同應對。

隨著中國與東盟經濟與貿易合作的不斷深入，學者們在相關領域的學術研究也日益增多。在中國與東盟的貿易方面，陳紅惠[2]著眼于“一帶一路”倡議，對中國與東盟能源產業內貿易水平的影響因素進行探討；陶一桃等[3]探討了在“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中國與東盟國家的雙邊關系波動對貿易的影響；盧洋等[4]采用多元回歸分析和皮爾森相關分析方法探索中國與東盟國家可再生能源產品的互補性；李慶燕等[5-6]則運用貿易引力模型，評估了中國向東盟十國出口高新技術產品的貿易潛力。通過以上研究可以了解中國與東盟的貿易現狀以及中國的國際競爭力。

在國際貿易因素與貿易潛力方面，朱廷珺等[7]基于Eaton等的方法，研究了不同運輸距離對進出口貿易的影響；吳迪[8]指出了匯率波動對我國貿易收支、商品結構和貿易方式的影響；王瑞華等[9]的研究表明，進出口貿易與經濟政策穩定性呈正相關關系；候瑞雪等[10]用時變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和貿易非效率模型，對“一帶一路”國家的貿易效率及其影響因素進行了實證研究，結果顯示中國的經濟規模、人均收入、地理距離、關稅水平、貿易便利化水平、運輸便利化水平以及自由貿易協定的簽署對貿易效率均具有影響；Sajida等[11]分析了印度尼西亞與貿易伙伴國之間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差異和印尼對伙伴國貨幣的實際匯率對其光伏組件進口的影響。

在國際光伏電池貿易方面，Zhao等[12]從空間和時間角度研究了光伏電池的國際貿易模式，研究發現光伏電池出口國主要集中分布在東亞和東南亞，光伏電池的國際貿易強度在全球范圍內穩步增長，不同地區的光伏電池貿易演變特征各不相同，經濟條件、激勵政策和生產者需求是三個關鍵因素。Wang等[13]從靜態和動態兩個角度分析了全球光伏電池貿易的貿易特征和競爭格局，結果顯示中國、德國和日本長期以來一直主導著光伏電池的貿易市場，亞洲國家在全球光伏電池出口中占有重要地位。

在中國太陽能電池貿易方面，劉向軍[14]指出太陽能電池組件的出口與太陽能電池組件制造企業的產量呈正相關，與相關的國際貿易壁壘呈負相關且影響顯著；Wei等[15]以太陽能光伏技術和風能技術為研究對象，探究東盟國家與中日韓雙邊可再生能源產品貿易的決定因素，并識別了中國的出口效率和出口潛力；孫晶利[16]用多種指數分析我國太陽能光伏產業發展現狀，發現近年來我國太陽能光伏產業在國際上的貿易競爭力持續加強，但與美國、德國、日本等發達國家相比還有一定差距；Shuai等[17]采用恒定市場份額（CMS）模式和揭示比較優勢（RCA）方法，調查了中國太陽能光伏（PV）產品的國際競爭力，并衡量了2007—2016年“一帶一路”背景下太陽能光伏產品國際競爭力的長期走勢；Liu等[18]研究了光伏電池國際貿易的環境效益，描述了一種計算一國光伏電池國際貿易對世界及其貿易伙伴減排貢獻的方法；Zhu等[19]研究表明，國內外的外部力量對中國出口導向型產業的發展具有重要影響。

通過對現有研究的梳理發現，對于國際貿易的影響因素，國內外學者進行了大量的研究，然而就中國與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問題展開專門研究的學者相對較少。現有文獻中關于太陽能電池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中國太陽能光伏整體出口現狀和問題，以及太陽能光伏產品出口的影響因素，這些研究為本文帶來很多啟發和指導意義。據此，本文基于2009—2022年中國與東盟太陽能電池的實際出口貿易數據，分析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的貿易現狀與特征，并將東盟FDI流入量、高科技出口占比、勞動力參與率、進口依存度這4個影響因素引入經典引力模型，運用擴展的引力模型研究和測算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的貿易潛力，并基于計算結果和貿易現狀特征提出相應的結論與政策啟示。

二、 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的特征事實

近年來，太陽能電池出口市場的多元化發展趨勢愈發明顯，出口市場不斷從發達國家擴展至發展中國家。太陽能電池作為可再生能源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全球范圍內已被廣泛應用。中國作為全球最大的太陽能電池生產國和出口國之一，在對東盟地區的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中具有重要地位。如圖1所示，2009—2022年，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整體保持快速增長的態勢，但在2016年和2020年分別由于國內產能轉向海外工廠和疫情暴發而出現下滑。總的來說，出口總額從2009年的119.5百萬美元增長至2022年的3107.2百萬美元，其中2020年出口總額甚至突破4000百萬美元，同比增長75%。其次，如圖2所示，從相對量來說，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在我國太陽能電池總出口中占比呈增長趨勢，出口占比從2009年的1.12%增長至2022年的6.7%，其中2020年出口占比達17.83%。這主要得益于東盟各國對可再生能源的需求逐漸增加，以應對能源安全和環境問題。同時，中國太陽能電池產品的競爭力和質量也在全球市場上得到了認可，吸引了更多的海外采購商。

中國對東盟十國太陽能電池出口在不同國家之間存在較大的差異（圖3）。其中，越南在2020年進口量占比高達13.55%，進口額突破32億美元，較2019年相比，增長1.8倍，同時泰國、新加坡和菲律賓的進口量占比也在2015年經歷了較大起伏。貿易量起伏落差大可能與東盟國家的貿易保護主義措施、質量標準的差異等有關。因而關注當地政策法規和市場需求有利于保持競爭力，進一步開拓東盟市場。

通過對中國與東盟各個國家的貿易流量分析可以發現（表1）：從總額上看，2023年中國對東盟國家太陽能電池的整體貿易額為33.32億美元，出口總額為30億美元，進口總額為3.31億美元，出口總額遠高于進口總額，存在貿易順差。其原因主要在于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的出口貿易具有顯著的技術優勢和價格競爭力。中國在太陽能電池生產領域擁有豐富的技術經驗和成熟的產業鏈，能夠提供高質量、高效率的太陽能電池產品。同時，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的出口產品種類豐富，涵蓋單晶硅、多晶硅、薄膜等不同類型的太陽能電池。這種多樣化的產品供應能夠滿足東盟國家不同市場需求。

從單個國家角度看，2023年，中國的太陽能電池出口的東盟國家主要是柬埔寨、泰國、馬來西亞、越南等國家，出口總額分別為9.05億美元、8.04億美元、4.07億美元、2.01億美元。東盟十國對太陽能電池進口需求大的原因主要包括氣候條件、能源需求增長、政府支持政策和環境保護意識等因素。隨著經濟發展和人口增長，傳統能源如煤炭和石油的供應受限，而作為東南亞國家，日照充足的氣候條件非常適合太陽能發電。同時許多國家政府出臺了支持可再生能源發展的政策和計劃，包括太陽能發電項目的補貼和優惠政策，如越南連續幾年的630太陽能光伏項目政策，都推動了東盟國家太陽能電池的需求增長。另外，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還呈現區域合作和市場拓展的特征。中國與東盟國家之間積極開展能源合作，加強政策溝通和技術交流，共同推動可再生能源發展。同時，中國企業也通過與當地合作伙伴建立合資企業、設立銷售服務中心等方式，進一步拓展東盟市場份額，提升產品知名度和品牌形象。

三、 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的引力模型分析

1．模型構建及變量解釋

引力模型最早源于物理學中牛頓經典力學的萬有引力公式。1962年，Tinbergen首次將引力模型延伸至經濟學領域，提出了一個相對完整且易于計算的經濟學模型，該模型證實了雙邊貿易量與兩國經濟總量呈正比關系，而與兩國之間的運輸距離成反比[20]。隨后國內外諸多學者不斷通過實證分析，將引力模型擴展至其他貿易領域的研究，探究雙邊貿易的貿易潛力、貿易效率和影響因素。陳紅惠[2]引入對外直接投資水平、對外開放程度、對外經濟合作水平、對外直接投資規模等因素探究中國與東盟能源產業內貿易水平的影響因素。劉向軍[14]引入中國太陽能電池組件制造企業的產量、美元對人民幣匯率變動、太陽能行業主要原材料——硅料價格的波動、專利發表數量、國際貿易壁壘等因素，建立中國太陽能電池組件出口引力模型。王鵬[21]把Ramp;D研究人員數量和專利申請數量引入引力模型探討技術距離對中國出口東盟國家機電產品的影響。隨著更多解釋變量的引入，引力模型不斷得到完善，可靠性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本文基于傳統引力模型和以往學者的研究，在引入中國GDP、對象國GDP、北京與東盟國家首都球面距離的基礎上，進一步加入人口規模、外國直接投資凈流入、高科技出口占比、15～24歲人口的勞動力參與率、進口依存度等變量，構建擴展的引力模型，探究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的貿易潛力。具體模型如下：

[lnExijt=α+β1lnGDPcit×lnGDPjt+β2lnDisij+β3lnPopjt+β4FDIjt+β5TEjt+β6LRjt+β7IDRjt+εij] （1）

式（1）中，下標i表示中國，j表示出口對象國（即東盟十國），[α]是截距項，[β]是每個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i=1，2，…，10，t=2009，2010，…，2022，[εij]為隨機誤差項。

各個變量解釋如下：

（1）因變量：中國對對象國的太陽能電池出口額Ex

研究傳統的引力模型中以貿易雙方的進出口額作為因變量。本文考察中國太陽能電池的出口，基于劉向軍[14]等相關研究，選用太陽能電池出口額作為模型的被解釋變量。

（2）傳統引力模型的核心自變量：中國GDPcit、對象國GDPjt與地理距離Dij

國內生產總值（GDP）是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在一定時期內生產活動的總量的指標，它反映了該經濟體的總體規模、發展水平和市場潛力。在引力模型中，經濟規模（GDP）對兩個經濟實體之間的經濟互動具有正向影響。中國的GDP越高意味著有更多的資源、更高的生產效率和更強的創新能力，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的潛在供給能力越強，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就越頻繁、規模也越大，越有利于增加中國對東盟對象國的太陽能電池出口；對象國的GDP越高，意味著有更大的市場容量和更強的居民消費能力，東盟對象國太陽能電池的需求更加迫切，這將有助提升中國對該地區的出口量。

與此同時，地理位置的遠近也意味著中國向東盟國出口太陽能電池時的運輸成本，對兩個經濟實體之間的經濟互動具有負向影響。由于距離會增加運輸成本、溝通難度和時間成本，從而降低經濟互動的效率和吸引力，因此地理距離越遠，中國對對象國太陽能電池出口的頻率和規模就越小。由于地理距離為固定量，本文為了消除共線性問題，借鑒卞付坤[22]的做法，在運算過程中采用實際距離除以國際油價（美國WTI原油價格）計算出地理距離，使變量能夠較好地反映貿易國家之間的貿易成本問題。

（3）擴展的出口引力模型新增變量

人口規模Popjt：人口是市場構成的三大要素之一，一般地，一國或一地區的人口規模越龐大，其潛在市場需求越大。進口國的人口規模越大意味著：一方面，國家總體用電需求增長，對用來供電的能源需求量提高，進口國對太陽能電池的進口相應增加；另一方面，隨著人口規模的增大，能源消費結構問題更加突出，如果進口國其他能源相對太陽能更便宜，其對于太陽能電池的進口需求則降低。

對象國外國直接投資凈流入FDIjt：外國投資凈流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各個國家的市場開放度和投資吸引力[23]。進口國的FDI越高，意味著其經濟活力和國際化程度越高，其通過外資發展太陽能電池產業而產生替代效應的可能性越大，中國進口太陽能電池可能性會減少。

對象國高科技出口占比TEjt：高科技出口通常包括太陽能電池等新材料產品。高科技出口占比反映進口國對技術創新和研發的重視程度。高科技出口占比高的進口國往往與其他國家有更多的技術交流和貿易合作，這可能促進兩國之間的太陽能電池貿易。

對象國15～24歲人口的勞動力參與率LRjt：15～24歲人口的勞動力參與率，反映青年群體在勞動力市場的活躍程度。雖然勞動力參與率與貿易流量的直接關系可能不那么顯著，但年輕的勞動力是經濟增長和創新的重要驅動力。因此，年輕勞動力參與率可能對兩國貿易流量的影響具有雙面性：一方面，進口國較高的年輕勞動力參與率可能意味著該國具有較強的經濟活力，從而可能增加與中國的貿易合作機會，進而增加從中國的太陽能電池進口；另一方面，較高的年輕勞動力參與率可能提高該國的自主創新能力，從而對中國太陽能電池產生替代效應，從而降低從中國的太陽能電池進口。

對象國進口依存度IDRjt：進口依存度是反映某國或地區經濟對進口貿易依賴程度的一項重要指標。本文的進口依存度是指進口國的進口貿易總額與其GDP之比。進口依存度越高，說明進口國外貿開放程度越高，從中國進口的太陽能電池越多。

2．樣本選取及數據來源

在樣本選擇方面，研究中匯總了2009—2022年14年間包括文萊、柬埔寨、印度尼西亞、老撾、馬來西亞、緬甸、菲律賓、新加坡、泰國、越南在內的十個東盟國家的面板數據。由于文萊、老撾等國部分數據尚未收錄進國際數據庫，本文采用線性插值法，即利用Stata軟件的ipolate命令，對這些少數缺失值進行補充。基于數據的可獲得性的考慮，雖然中國太陽能電池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就開始步入出口歷程，但由于是“新”商品，太陽能電池從2009年才開始有相關HS編碼和貿易統計，因此本文選取2009—2022年的數據。

模型中被解釋變量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流量數據（百萬美元）由 UN comtrade數據庫中數據整理分析所得，本文太陽能電池產品包括未裝在組件內或組裝成塊的光電池（85414200）和已裝在組件內或組裝成塊的光電池（85414300）兩大類。具體的解釋變量描述以及資料來源說明如表2所示。

3．模型回歸結果及相關分析

首先，對模型的樣本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詳細描繪數據的分布特征，具體內容見表3。

為了避免多重共線性影響模型的解釋力度，本文運用方差擴大因子法（VIF）進行檢驗。檢驗結果發現各自變量的VIF值都小于10，自變量間共線性較弱，可以進一步進行模型回歸分析。

本文運用Stata17進行模型檢驗，對常見的靜態面板數據的3種效應進行選擇。根據檢驗結果，本文選擇固定效應模型。進一步考慮時間效應，檢驗結果顯示，應采用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借鑒季雯婷等[24]的做法，為了兼顧模型的估計效率及穩健性，本文選取PLOS、RE、FE、FE_TW四種效應進行回歸，結果見表4。

根據模型檢驗結果，雙向固定效應模型（模型4）擬合優度良好，本文選用最優模型4作為最終解釋模型。其中，中國GDP和對象國GDP乘積、對象國人口規模、對象國高科技出口占比、對象國15～24歲人口的勞動力參與率和對象國進口依存度等因素，均對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潛力產生顯著影響，但各影響因素之間存在差異。具體來說，GDP乘積和對象國進口依存度在1%的顯著水平上通過檢驗；對象國人口規模和對象國15～24歲人口的勞動力參與率在5%的顯著水平上通過檢驗；對象國高科技出口占比在10%的顯著水平上通過檢驗。地理距離和外國直接投資凈流入對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潛力有負向影響，但影響不顯著。

綜上，本文的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的擴展引力模型方程表達式為：

[lnExijt=99.335+1.875ln（GDPcit×GDPjt）-2.253lnDisij-7.03lnPopjt+1.39IDRjt+7.418LRjt+2.283TEjt-0.454FDIjt] （2）

對回歸結果做進一步分析，得到如下結論：

第一，經濟規模GDP的回歸結果顯著為正，說明經濟規模是影響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的關鍵因素。在不考慮其他因素的情況下，中國與其進口國的GDP乘積每增加1%，中國對東盟國家的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額將增長1.875%。

第二，進口依存度顯著促進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的出口。在不考慮其他因素的情況下，對象國對外貿易依存度每增加1%，中國對東盟的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額將會平均增長1.39%。

第三，15～24歲人口的勞動力參與率顯著促進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的出口。這說明青年勞動力參與率的提高對進口國經濟活力的影響大于對創新能力的影響，從而使其對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的促進作用大于抑制作用。在不考慮其他因素的情況下，對象國15～24歲人口的勞動力參與率每增加1%，中國對東盟的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額將增長7.418%。

第四，高科技出口占比顯著促進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的出口。這說明進口國對技術創新和研發的重視程度的高低會影響中國對其的太陽能電池出口。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對象國高科技出口占比每增加1%，中國對東盟的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額將增長2.283%。

第五，人口規模對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的出口具有顯著的影響，但表現出與預期和理論相反的符號。可能的原因是，一方面，人口規模的擴大會增加對能源的需求；另一方面，資源稟賦等原因導致能源的相對價格的差異，其他能源價格相對便宜，而太陽能電池的價格相對昂貴，從而太陽能電池的進口需求降低。

此外，地理距離與外商直接投資凈流入的符號與預期相符，對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的影響不顯著。

經濟發展水平與太陽能電池出口額之間可能存在雙向因果關系導致的內生性問題；一方面，經濟增長會促進出口，另一方面，出口會帶動經濟增長，因此，本文的研究存在一定的互為因果問題。為緩解內生性問題，本文采用滯后一期的經濟規模（LlnGDP）作為工具變量進行處理。表5顯示了兩階段的回歸結果。在第一階段結果中，滯后一期的經濟規模（LlnGDP）與經濟規模（ln（GDPc×GDP））顯著正相關。在第二階段結果中，經濟規模（ln（GDPc×GDP））與太陽能電池出口（lnEx）顯著正相關，表明上文的結果是穩健的。

四、 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的貿易潛力分析

本文進一步利用擴展引力模型深入探究中國向東盟出口太陽能電池的貿易潛力。根據研究結果，利用擴展引力模型計算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的預測值，并通過比較實際出口貿易值和預測值的比例，得出貿易潛力系數。

劉青峰等[24]以及趙雨霖等[25]曾提出關于貿易潛力系數的測算方法及貿易潛力類型的劃分標準，并被大多學者所采用。當貿易潛力系數小于0.8時，貿易雙方未實現的貿易潛力較大，即雙方的貿易額增長空間較大，為“潛力巨大型”；當貿易潛力系數介于0.8與1.2之間時，雙方的貿易潛力尚未完全實現，尚存貿易開拓的空間，為“潛力開拓型”；而當貿易潛力系數高于1.2時，雙方的貿易潛力已得到充分的實現，未來需要通過挖掘新的貿易增長點來促進貿易增長，為“潛力再造型”[26]。本文借鑒以上做法，對東盟十國的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潛力進行測算，具體結果如表6所示。

通過對表6的分析可得：在14年的平均潛力方面，東盟十國中大部分國家的貿易潛力系數小于0.8，屬于“潛力巨大型”，如文萊、印度尼西亞、柬埔寨、老撾、緬甸、新加坡；中國對菲律賓的太陽能電池出口潛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開發，尚存貿易開拓的空間，未來有望進一步實現貿易潛力；中國對馬來西亞、泰國、越南的太陽能電池出口潛力已經趨近于理論水平，未來應通過尋找新的貿易增長點來促進中國太陽能電池在這些國家的出口貿易擴展。

但從發展趨勢上看，各個國家的貿易潛力有所不同。中國對老撾、文萊、印度尼西亞、新加坡的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潛力整體呈增長態勢，趨向于“潛力巨大型”。中國對柬埔寨、緬甸、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越南的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潛力呈先增長后下降或持續下降的態勢，趨向于“潛力再造型”或“潛力開拓型”。其中，馬來西亞、泰國、越南在過去的14年中幾乎每年處于“潛力再造型”，說明這些年中國對這3個國家的出口政策措施得當，實際的出口貿易額遠超預期貿易潛力，在未來須在進一步保持的基礎上開拓新的市場需求增長點。

五、 結論與政策啟示

1. 結論

本文對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情況進行分析，運用擴展引力模型，研究了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的影響因素和貿易潛力，得出如下結論：第一，在過去的14年，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整體保持快速增長的態勢，同時中國對東盟十國太陽能電池出口較不穩定，國家之間存在較大的出口量差異；第二，引力模型的實證分析表明，中國GDP和對象國GDP乘積、對象國人口規模、對象國高科技出口占比、對象國15～24歲人口的勞動力參與率和對象國進口依存度等因素，均對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潛力產生顯著影響。地理距離和外國直接投資凈流入對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潛力有負向影響，但影響不顯著；第三，基于出口貿易潛力的測算結果，中國與大部分東盟國家貿易潛力屬于“潛力巨大型”，未來對東盟的太陽能電池出口貿易額增長空間較大。

2. 政策啟示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嘗試提出以下三點政策啟示：第一，政府應加強與東盟國家的政策溝通，建立多邊合作機制，并利用跨境電商等國際貿易新業態減少中間環節、推動貿易便利化、降低貿易成本。東盟國家對外貿易開放程度是影響中國對其太陽能電池出口的重要因素。中國政府和企業應積極加強與東盟國家在太陽能領域的交流與合作，利用跨境電商平臺推動中國與東盟國家太陽能領域的技術合作和產品貿易，推動太陽能產業的共同發展。通過與東盟國家的合作，共同構建區域能源安全體系，促進地區經濟的繁榮與發展。第二，政府應加大對國內太陽能電池產業的支持力度和研發投入。結合本文所得出的結論，東盟國家青年勞動參與率的提高對經濟活力的影響大于對創新能力的影響，表明東盟國家技術創新能力還有待提高，中國對東盟太陽能電池的出口貿易還具有顯著的技術優勢。中國政府應進一步鼓勵企業創新，提高太陽能電池的技術含量和附加值，以滿足東盟國家不斷提高的技術標準和環保要求。第三，政府應因地制宜制定出口貿易政策，進一步拓寬太陽能電池在東盟的出口市場。基于不同國家的國情，采取差異化政策，更充分地挖掘和實現貿易潛力。對于“潛力巨大型”國家，表明中國對這些國家的太陽能電池出口存在嚴重不足，可能的原因是貿易壁壘的存在。因此可以通過投資基礎設施、建立合資企業等方式，降低貿易壁壘，挖掘太陽能電池的貿易潛力。對于“潛力開拓型”國家，由于貿易潛力尚未充分利用，因此可以吸收借鑒成熟國家的先進經驗，充分挖掘推動貿易發展的其他因素，探索新的增長點，促進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增長。對于“潛力再造型”的國家，由于貿易潛力已經充分利用，中國對這些國家太陽能電池出口的潛力有限，因此需要創造新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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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基于戰略協同與激勵相容的高校科技創新績效提升研究”（項目編號：19AGL009）。

作者簡介：張家峰，男，博士，南京工業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應用經濟學、環境經濟學；周家柯，女，南京工業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國際經濟與貿易系本科生，研究方向為國際貿易學；周曉琛，通訊作者，女，南京工業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區域電子商務產業戰略規劃、跨境電商教育實訓、企業發展戰略，創業培訓模式。

（收稿日期：2024-05-21" 責任編輯：蘇子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