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2日,由西北大學、黃帝陵基金會共同主辦的“祭祀黃帝陵與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學術論壇在陜西省西安市開幕。來自中國大陸和臺灣地區的60余名專家學者,以黃帝文化與中華文明為核心,探討了黃帝文化的內涵與其影響下的中華文明發展、文化交流互鑒過程及啟示,分析了中國歷代學者傳承發展黃帝文化的成就、特點與價值,揭示了黃帝文化的獨特內涵及其在新時代為人才培養、文化事業建設等方面所提供的價值,明確了黃帝文化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積極作用。本次論壇共收到論文六十余篇,現綜述如下:
一、黃帝與黃帝文化
為了更好地傳承、弘揚黃帝文化與黃帝精神,對黃帝與黃帝陵相關歷史與文化問題進行考辨是必要且有意義的工作。陜西省社科聯主席甘暉提出,黃帝為五帝之首,創立了中國古代社會基本的政治、經濟、文化制度,為華夏文化的形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黃帝陵不僅是中華文明源遠流長的一個文化符號,更代表著中華民族生生不息、自強奮進的精神圖騰,是中華文明的精神標識和地理標識,是凝聚海內外中華兒女民族情感和民族精神的精神家園和橋梁紐帶。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歷史學部副主任王震中認為,黃帝名號的由來及其意義,涉及黃帝究竟人還是神的問題,也涉及早期華夏民族形成的問題。關于黃帝名號,從文獻看,有“黃帝”“軒轅”“有熊”;從族徽的視角看,有“天”“天黽”“天獸”等。春秋戰國時期在華夏民族融合加深的情況下,“黃帝”一名既可與“皇天”“皇天上帝”“天帝”相通,亦為華夏文明的人文初祖,還成為春秋戰國華夏民族的共同標識。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教授張茂澤認為,黃帝陵是中華民族的圣地,也是中國作為國家的文化標識。祭祀黃帝陵就是祭祖,而且是全體中華民族的公共祭祖。祭祀黃帝陵在提高中華民族忠孝道德水平,強化中華民族血緣認同、國家認同、文明認同等方面有諸多意義,也給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中國式現代化提供了文化基因。西安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王長坤、靳熠從德育教育的角度探討黃帝陵祭祀文化,通過闡述黃帝陵祭祀文化的德育思想,探尋新時代黃帝陵祭祀文化德育價值實踐的路徑,期望不斷提升黃帝陵祭祀文化的宣傳與教育力度。中華書局學術著作編輯二部主任副編審朱兆虎對黃帝陵兩方行草書碑刻《沖和大德雷公壽堂記》《黃帝陵承啟亭記》再作釋讀校補,推動了對黃帝陵歷史文化的傳承和解讀。
不同于傳統史學、哲學的研究方法和視角,西北大學新聞傳播學院的彭東梅、李瑞、王春泉運用大數據分析和問卷調查方法對黃帝陵祭祀活動的現狀進行分析研究,了解大眾對黃帝陵祭祀現狀的認識和祭祀活動的傳播痛點,并給出全面提升“清明公祭軒轅黃帝典禮活動”傳播力與影響力的建議。陜西省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吳南關注數字媒介視角下黃帝陵展示信仰儀式與現代傳播技術的融合實踐,提出要注重新媒體對傳播黃帝文化、凝聚共識的重要作用。
黃帝文化是中華文明的源頭,今天的人文社會科學工作者要深入研究、闡釋黃帝文化,推動中華傳統優秀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要講好黃帝故事,增強中華文化軟實力和影響力;要牢牢把握五個突出特性,為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貢獻社科力量。寶雞市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寶雞炎帝與周秦文化研究會會長霍彥儒認為,炎黃學是一門由“學問之學”上升為“學科之學”的新興學科。炎黃學與中華文明探源有著極其密切的關系。炎黃時代既是中華文明的孕育和起源時期,也是中華文明的形成和發展時期。炎黃學是中華民族之魂、中國文化之根、中華文明之源。四川師范大學哲學學院榮譽教授黃開國認為,從漢代以后,傳世文獻講中華民族多以炎黃子孫為說,但是其說法是受到劉歆為漢王朝受命編造的歷史序列影響的產物,先秦漢代的文獻只有黃炎。他表示要跳出劉歆的影響,承認黃帝的巨大歷史功績,強調黃帝是融合中華各民族的始祖,更是中國文化的人文始祖。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副教授陳戰峰認為,在“五帝”中,舜對形成和傳播黃帝文化具有重要意義。舜不僅傳承了黃帝的血脈、更是傳承了黃帝的文化精神。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副會長、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教授葛承雍認為,研究黃帝時代的中國早期文明,文物、文獻和文字承載的歷史必須結合起來研究。認識黃帝時代的早期中國,應該有世界眼光,其“文化形象”現在已經上升為“國家形象”,是我們民族不可或缺的靈魂支柱,也是民族身份認同的根脈和國家形象塑造的堅實基礎。陜西省社科聯主席、陜西師范大學原校長、教授趙世超探究黃帝與浙江縉云的關系,得出黃帝或黃帝后代的封地不在浙江的結論。黃帝與縉云氏有關,并在宗教與政治力量的推動下形成了以道教文化為核心的縉云黃帝文化。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教授、國際儒學聯合會副會長舒大剛認為,三皇五帝是上古時期的古史傳說和文化信仰,但中原言五帝多以黃帝、顓頊、帝嚳、堯、舜等為說,代表了血緣關系的前后傳承模式。巴蜀及秦地,則以青帝、赤帝、白帝、黑帝、黃帝為序列,代表了五行相生相克、平等互動的觀念。兩種表述各有價值,應當客觀對待。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教授韓星認為,中國文明是一種“黃色文明”,黃帝是“黃色文明”的源頭和根本。“黃色文明”的精神內核是中道。“黃色文明”與“藍色文明”并不對立,而是要走向世界,與世界多元文明交流互鑒,不斷重構,在多元文明的會通融合中形成中華文明的新形態。
黃帝文化影響下的中華文明發展與文化交流互鑒,精彩紛呈,成果斐然。臺北中國文化大學中國文學系教授王俊彥認為,《黃帝內經》的氣化生生不息思想理論已很完整,天地陰陽與人身相通,天人合一在真氣流行中達成。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講師黃熙認為,戰國黃老道家吸收了儒、法思想,將其融人“道法自然”觀念當中。戰國黃老道家開啟了后世道家從道之自然與物之自然兩個角度對“道法自然”進行詮釋的路徑,對“道法自然”觀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聊城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教授李桂民對清華簡《五紀》中的黃帝傳說與夷夏融合進行探討。《五紀》所建構的天人體系,帶有鮮明的楚文化印記。在戰國時期,黃帝為人王的概念已經深入人心,其影響已經廣布中國的黃河、長江兩大河流域。《五紀》中關于黃帝的大量內容,進一步豐富了黃帝傳說的內涵,使我們看到了與傳世文獻不同的復雜面向。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博士后裴健智認為,《十大經》具有《黃帝四經》總綱的意味,其通過刻畫“黃帝四面”、黃帝傳世故事,表達的不僅是神話而且蘊含著黃帝形象與賢能、天道相關聯的深刻思想史問題;《黃帝四經》的帝道內涵突出體現在循道、因循天道、尊賢三個層面,具有強烈的現實關懷。鄭州大學文選與華夏文明研究院教授劉志偉認為,劉勰《文心雕龍》接續孔子、司馬遷等的創構傳統而別開生面,聚焦于黃帝文化與文學的關系,以建構其具有審美意義高度的“黃帝論”,為中國文學乃至中國歷史文化之原初起點的審美認知,樹立了百代典范。寶雞文理學院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教授高強認為,遼、夏、金、元時期的契丹、黨項、蒙古諸族都受到中原文化的影響,黃帝認同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這種影響的產物。這種多民族對黃帝的血緣認同與對共同起源及共同世系的集體追溯,消除了民族隔閡,促進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形成與發展。
二、文化傳承與創新
文化傳承與創新是弘揚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應有之義,是國家和民族永葆青春的動力之源。與會學者兼顧宏觀把握與個案研究,對中國不同歷史時期的傳統文化進行討論,分析了中國歷代學者的文化傳承發展的成就、特點與價值。
中國五千余年歷史的發展與積淀,為今天留下了豐厚的文化遺產。尋求貫穿其中的精神力量,發掘蘊藏其中的文化精神之思與文化命脈,是人文社會科學工作者們關心、用心、苦心之所在。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副教授宋玉波探索了中國古代典籍中“而”與“不”的古修辭學表達,借此洞察漢語言內在的曲折性,是我們深刻領會古人所謂“修辭立其誠”的精神起點。細致的禮所凸顯的“曲”的周全之意及其背后的玄學之思,需要我們有著世界觀上的領悟。書法藝術與我國古代的禮相系,更與古老的竊曲紋相關,神紋與人文的交融,體現了天人不同角色的轉化與合一,終究表達為哲學與宗教相融合的玄學流衍。總之,言、紋、禮、樂皆蘊含著古人對現實與思想的艱難探索與曲折認識,認識的達成在于一種曲折論調的達成,此為人生之歌,亦為神明之歌,中華兒女在此歌聲中對生命與生存的本質進行叩問,數千年來至今不輟。
“氣”是中國哲學的核心范疇之一,其在中國哲學建構與發展的過程當中未有一刻不“在場”。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講師李騰飛從當代氣氛現象學的理論視角出發,圍繞前反思、前理論的身體性感知來處理各種氣現象,破除對“氣”的客觀化和物理化認知,科學地考察氣的物質與精神雙重維度及其溝通形上與形下世界的功能。
先秦諸子學是中國傳統思想文化的重要發展階段,對其關鍵問題進行深入、細致的研究與考辨是文化傳承的基石。西安電子科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陳志偉認為,義利之辨是孟子思想的核心問題,孟子區分了理義和耳目口鼻之欲,而對義利的選擇關系到道德秩序、政治秩序與生命境界的確立。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教授宋洪兵認為,荀子的“帝王之術”奠基于性惡論,依托“圣王”以“政治”的方式來實現帝王之業,體現了荀子政治儒學思想的本質特征。廈門大學哲學系教授、中國朱子學會秘書長謝曉東分別從義理、語言學和一些相關研究者的論述三個角度證明,《荀子·天論》“制天命而用之”的“命”字乃衍文,本來的話語應該是“制天而用之”。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教授李友廣認為,老子治論有別于傳統政教理論,是以道為價值依據,以圣人無為治世為主要內容,以弱為用,以葆有百姓自然本真之天性為旨歸的政治治理理論,后起的黃老道家以“道生法”的命題對老子治論理想性與可操作性弱的不足進行了修正。
漢宋學術是中國思想史上的兩座高峰,學者們努力打通學術與政治,進行了傳承發展中國傳統文化的諸多嘗試。聊城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教授江心力認為,司馬遷所著《史記·孟子荀卿列傳》為荀子塑造出了“最為老師”的儒者形象,并且在記載中司馬遷僅以孟荀標注篇名,反映了他勾勒孔孟荀儒家學術脈絡的嘗試,為漢唐荀學研究奠定了基礎。臺灣佛光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朱浩毅認為,班固《漢書·五行傳》開啟了劉向、劉歆經術“殊異”的論調,但“父子殊異”不應是吾人論述劉向、劉歆這對父子唯一的論調,劉歆的學術根柢多承襲自劉向,而劉向的“十三分野”也因劉歆的發揮得以呈現。杭州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歷史學系教授范立舟認為,呂夷簡在政治上雖有審慎持重的特點,但他所有的“操術”均圍繞“固位”展開,行“姑息之政”,有濃重的“保守主義”政治傾向,刺激了儒家經世致用政治理念的復興與“慶歷新政”的開展。
元明的后繼者不斷融會漢宋學術,兼采二者之長,亦強調經世致用,爭取行實道、做實儒。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周淑萍認為,朱熹對孟子知言養氣論的闡釋兼取眾說,主張“知言”先于“養氣”,將“知言”解釋為“窮理”。元代宗朱學者金履祥、許謙、胡炳文對此有所發展,并且注意從孟子文意、文勢、文本校勘人手解決孟子知言養氣論中的一些難解問題。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副教授朱軍認為,元代理學、書院與科舉之間相互促進,表現在元代大量知識分子從事基層教育,將理學的精神滲透在書院教育理念和學規中,故而書院教育與科舉成為理學思想在社會中廣泛傳播的重要媒介。臺灣政治大學中文系特聘教授陳逢源認為,林希元一秉于理,行事以道為念,宗主程、朱理學,形構閩學宗風之余,從心體操持到高舉證道訴求,在虛靈持敬當中實感天理流行,反映了閩學一脈不同的學術視角,對其進行研究有助于對明代儒學多元成就的觀察。
從張載始,關學學人就堅持著重教化、崇禮義、貴實用的學術旨趣與精神追求。陜西師范大學哲學學院教授許寧認為,王吉相的四書學思想體現了關學與王學的融通,既承繼了關學的道統,又以關補王,對陽明學的發展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補偏救弊,體現了“關中王學”的理論特色,在四書學上具有典范意義。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講師李江輝認為,明清之際的關學演變繼承了關中禮樂文化傳統和張載“以禮為教”的學術宗旨,與明末反對空虛、提倡實學的學風相呼應,在強烈的“經世致用”精神影響下,傳承、發展為一個特殊學術學派。
明末清初三大家思想在一定程度上都有著揚棄漢宋學術的特色,這一時期的學者們既注重思想體系建構,也留心文獻考辨,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講師趙陽提出,王夫之關注為現實人道的建立奠定天道的基礎。王夫之主張宋明理學的主題是批判性形二本論,既強調人的本性與形色功能,也重視經驗現實,通過“本人以推天道,實之以性”的理論進路重建儒學“一本而萬殊”的中道一本論。臺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副教授田富美考察清初至乾嘉時期的《近思錄》注本,認為張習孔、張伯行有意糾舉明代粗疏注本,李文炤則裒集朱熹論說,輔以歷代程朱學者語錄,再有茅星來對《近思錄》進行校勘、訓詁。江永充分運用“以經注經”的治學思維模式撰寫《近思錄集注》,回到朱熹的思想世界,成為清初最為盛傳的刻本。
清末民初中國的思想文化亦發生巨變,這一時期的思想家融會中西、推陳出新,上演了一場以救亡與啟蒙為主題的雙重變奏。《廣東社會科學》總編輯、研究員李振武認為,孫中山對中國傳統文化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對西方文化開放、融會,并在此基礎上進行綜合創新,嘗試為解決中國近代以來的政治、社會問題尋找出路。這種態度對于當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仍極具借鑒意義。
現當代儒學研究存在著許多問題,需要我們對其進行檢討與反思。蘭州大學哲學社會學院院長、教授陳聲柏認為,經學有“狹義經學”“廣義經學”“經典之學”三種含義,從經學到哲學經歷了“降經為史”與“升子為哲”的過程,今天應該持有開放的心態與眼光歡迎采取多元的立場研究經學,反對排他性以及獨尊的自以為是態度,最終達成“中國的哲學”。中山大學哲學系教授李宗桂認為,董仲舒儒學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對董仲舒儒學的研究要以其現代性為切入點,堅持以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兩創”“兩結合”為指導,這是方法論意義上的原則問題。曲阜師范大學教授、孔子文化研究院副院長宋立林指出,幾十年來所形成的早期儒學的敘述模式基本上呈現為“孔一孟一荀”的三段式,儒學的發展實際上經歷了一個“正反合”的辯證發展過程。在今天必須重興儒家“經世致用”的現實關懷,保持“和而不同”的開放心態,才能實現儒學的創造性轉化。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副教授路傳頌認為,牟宗三出于不同于康德的問題意識,主要從規范倫理學的角度去理解康德的自律道德,沒有意識到康德式自律道德威脅到儒家倫理學的天道基礎,而儒學本應該拒絕康德式自律道德。
三、中華文明發展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就傳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文化建設提出了許多新的思想。依托本次學術論壇,學者們發掘傳統文化中所蘊含的現代性因子,就如何進行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開展了深入的討論。
發掘中華文明的發展特色、核心精神與時代價值,是弘揚傳統文化的基本工作與出發點。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任大援認為,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取得了重要成果的同時,也為我們留下了以下問題:對中國歷史上炎黃時代的理解問題;從生產方式來探究中國早期農業的發展問題;從思想史方面研究城市國家的意識形態問題;從人類文明起源的角度看探源工程與侯外廬先生中國進入早期文明的路徑研究的銜接問題;從方法論上看考古研究與歷史研究的結合問題。中國社科院外文所研究員、中國社科院大學文學院特聘教授黨圣元認為,中華文藝思想蘊藏著中華民族的精神基因和文化根脈,是中華文化發展的結晶和中華文脈傳承的載體。中華美學精神蘊含著中華民族對文學藝術獨特的美學經驗、理論創造和實踐總結,賦予中華文藝思想以靈魂。當代文學藝術創作要結合新的時代條件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和弘揚中華美學精神。臺灣師范大學教授、元亨書院院長林安梧認為,華夏文明永生的奧秘,即“孝”“悌”“慈”。發揮“孝”“悌”“慈”的哲學功用,生命才能人道體之本源,人類才能共生、共長、共存、共榮。
中華文明具有連續性、創新性、統一性、包容性與和平性等特點。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助理研究員胡海忠認為,中華文明突出的連續性的內在邏輯是以經、史的互動促使文化生命體不斷創生,以實事求是的精神保證經史合一、理事合一,扎根于變化探索存在能夠連續存在的可能。中華文明的連續性又為中華文化主體性奠定了基礎。山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教授鄭杰文、佟亨智認為,中華文明認知體系可分為三大板塊:揭示生死關系的“生往之學”、研究人際關系以維系社會運行的“人人之學”、揭示自然奧秘及為人所用的“天人之學”。這三大認知體系均肇始于先秦時期,此后不斷延續發展,成為中華民族認識世界、思考問題的基本思維。清華大學哲學系副教授趙金剛認為,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理同道合”,我們可以從中華文明哲理的角度理解中華文明的包容性。
中華文明在數千年的發展中,形成了重視天人和合的精神境界與思想傳統,落到現實層面,便體現為“為萬世開太平”的崇高理想與不懈追求。輔仁大學哲學系所教授陳福濱認為,漢代天人之學的發展使天道論成為重要課題。王充的學術淵源有來自黃老之思想者,其借用道家“自然無為”的理論,主要是為了否定當時流行的感應說。中山大學哲學系副教授張清江認為,禮樂文明的深層精神及其意義發生,植根于實踐者對禮樂神圣根基及其超越性的信仰而生發的回應性行動,這在孔子和早期儒家經典所確立的價值觀念系統中表現為人類回應天道要求的內發性必然行動。西北政法大學資深教授、陜西省社科聯名譽主席趙馥潔認為,張載為了實現“為萬世開太平”的理想,推行諸多治世方略,體現了工具理性和價值理性的統一、保守性和空想性的交織、歷史傳統和時代意識的結合。張載為追求“萬世太平”理想所從事的學術探索和實際努力,值得我們繼承和弘揚。
中國傳統思想文化蘊含著許多現代性因子,對其進行探究、發掘與轉化,有助于新時代文化人才的培養,為發展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事業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也能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國書院學會副會長、廈門筼筜書院創院山長王維生認為,培育當代君子人格,是我們普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核心意義所在,張載“從變化氣質而知禮成性”的修養功夫論及其教育思想,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啟示和借鑒意義。宜春學院教授陳榮慶認為,“智”是中國傳統社會道德觀念的重要基石,并通過比較儒、道、法、墨諸子“智”論,揭明中國普通民眾能夠有尊嚴、有地位,源于儒家重智思想奠定了根本基礎。臺灣中國文化大學史學研究所博士班教授李紀祥認為,華夏傳統中的陵墓祭祀文化乃是華夏文化體中的一種悼念儀典模式,具有東方獨特性。清初顧炎武于《日知錄》中特撰“墓祭”一條,欲糾正司馬遷《孔子世家》中“祭冢”之文,并提出禮制與禮義上的“古無墓祭”說。閻若璩反對顧炎武的觀點,認為古人實有墓祭之存在傳統并非完全理解其意。西北大學哲學學院副教授曹振明認為,佛教傳人后轉化、創用了中國的“尊祖”傳統,成為佛教“中國化”的突出標識,但佛教也并未因此喪失自身的主體性和教義原理,這對其他外來宗教在我國堅持“中國化方向”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西北大學中國思想文化研究所副所長、教授謝陽舉認為,祭祀在中華古代文明傳統中的樞紐地位,是社會文明的定向和價值觀的凝聚,提供了基于國族立場的普遍歷史評價尺度;祭祀的基本原則是虔誠敬信,體現了自我心性的凈化、整肅、升華,是通過意識活動與祖先達成歷史、文化和精神領域的交流融會;祭祀是古代社會治理和道德風尚改良的有效途徑,最高目的在于激發人心,喚醒人們的主體能動性,繼承祖先遺志,效法祖先的創始精神,順應時代潮流,擔當新時代歷史使命。上海社科院哲學所研究員張志宏認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我們基于對當代國際關系及經濟全球化形勢的判斷所提出的一個具有中華文化特征的概念。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需要關注不同族類文化之間如何處理文化差異與共識,從而構建一個不同族類文化共存共進、和而不同的人文生態系統,使多元各方之于共同目標實現的積極效用盡可能充分地發揮出來。
綜上所述,本屆學術論壇較之往年在多方面取得了進展。首先是研究新視角與新方法的引入,部分成果注重學科交叉的融合研究,從社會學、傳播學人手對黃帝文化及其發展趨勢進行研究,并給出了科學建議。其次是在黃帝、黃帝陵與黃帝文化相關問題的考辨上更加深入細致,并提出了諸多新穎的結論。再次是學者們的研究視野更寬、成果更有深度,對從黃帝以來到近現代學人傳承發展中國傳統文化的突出成就、特點及其價值皆有所討論。最后是在習近平文化思想的指導下,學者們更加深入地研究了黃帝文化的價值及其如何為中國式現代化注入動力,體現了人文社會科學界努力推動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發展的努力。
總之,本屆學術論壇對祭祀黃帝陵與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探討,有助于進一步深刻研究、深入挖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現代價值,振奮民族精神,堅定文化自信,為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實現民族偉大復興作出新的貢獻。